春鳴還是像昨日一樣,跟著老兩口去割麥子。


    地裏的麥子好似一夜之間就成熟了很多,田地裏也多了很多割收莊稼的人,一隴隴的地裏都有三兩個彎著腰割麥子的人。田間地頭熱鬧了起來,牛馬牲畜悠閑地嚼食著這地裏好似永遠也吃不完的食物。鄰裏之間大聲說著話,談論著天氣和莊稼,說一句弓腰割麥一會再說一會兒。


    白春鳴無心聽那些與自家不大相幹的話語,自己實在不明白興趣點在哪兒,生活的樂趣到底在哪裏可以尋得到一絲半點兒。


    她將鐮刀夾在腋下,綁著一把麥子。眼睛看著遠方,那個小黑影又出現了,依舊挖著挖了無數次的土地。想起昨天他說的話,那塊地果然方方正正的,加上自己的一些聯想,倒真的像是那麽一迴事兒。


    春鳴心頭咯噔一下,自己怕是真的要同他腐爛在黑色的泥土裏了。她抬頭看看熱烈的太陽,低下頭來時,目光又落在了那幢紅色的房子上麵。那裏頭好像有幾個人在敲敲敲打打,她沒有看見唐景陽的身影。


    “那學校大概也要弄好了,牆抹好了,等桌椅板凳做好了放進去,娃兒們就可以進去學習了。要說這後麵生的娃兒就不用吃那些苦頭了,這時代看起來是越來越好咧。”


    看到春鳴看著那所房子,正在下方割著麥子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伯也看了看,不無感慨地說道。


    “是啊,等這莊稼收完、種完了,大家夥幫著收拾收拾,差不多也就好了的。”


    另外一個人也搭腔道。


    春鳴低下頭來,繼續割著麥子,他們說的跟自己的生活也一點都不相關。


    “春鳴,你家也算是趕上好時候了呢,以後等你們後代來了,就不用走山路去了呢。”


    那位老伯沒有得到春鳴的迴應,倒是直接點了她的名字同她說起話來。


    “哎,誰說不是呢。”


    王強順看了春鳴一眼,看著她木木的樣子,立馬替她迴答道。


    到了下午四點多鍾,太陽爬到那座紅房子的時候,春鳴照例迴家做飯。她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塊地,地裏的那個影子還在揮舞著鋤頭,她放心了。


    家裏頭的水缸、還有早上沒有收進去的凳子都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春鳴四處打量了一下,家裏頭安安靜靜的,一群雞蹲在樹底下乘涼,幾頭豬安靜地睡在太陽底下,正打著唿嚕。她方覺得熱極了,突發奇想地想要擦一擦身子,自從來到這個家裏,還沒有洗過一次澡呢。她的神經總是緊繃著,戒備著。


    春鳴看了看那道矮牆的那頭,林容去趕集了,這個點兒,王家福大概也還在地裏頭忙活著的。


    她頓時快樂起來,為著為數不多的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春鳴找了洗腳盆來,從水缸裏舀了一大盆子水,摸了摸,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她去堂屋裏看了看暖壺,還有兩大壺,夠她洗的了,一會做飯的時候再給燒上就是了。於是都放到臥室裏去給兌好了。


    從櫃子裏找了一塊新毛巾,春鳴解開了襯衣的扣子,露出了小褂子,將毛巾蘸了水擰幹了就擦洗起來,她很享受地擦洗著,又將肥大的褲管摞得高高的,擦洗起腳來。這小盆子隻能這麽將就著擦洗一下。


    忽然,門外頭傳來了噗通一聲響,在樹下頭乘涼睡覺的一群雞被驚的四處逃竄,咯咯地叫個不停。


    春鳴吃了一驚,趕緊將襯衣扣子扣上了,褲管也順了下了,驚慌地站起來,打開門來看,四處打量著,隻見林容家的小門動了動。院子裏又安靜下來了,除了雞叫聲。她想,應該是林容家的貓踩翻了什麽東西了吧。不過,也沒心再擦洗了,將一盆水重重地潑在那棵石榴樹下,擰幹淨了毛巾掛在線上。


    在她拿柴火做飯的時候,矮牆那邊傳來了咳嗽聲,是林家福的聲音。春鳴心頭一驚,想到了剛才的事情。她丟下了柴,走到矮牆邊上,仔細地聽了聽,那頭又安靜了。


    春鳴推了推那扇小門,沒有鎖也沒有扣起來。她輕輕一推就給打開了,王家福正坐在牆角下吸著煙,他旁邊有一張長條桌子和架子,是用來做木工活計的,底下還滾落著一個小凳子。


    王家福看到突然出現的春鳴,顯然是被嚇到了,煙也忘記抽了,知道自己的行徑暴露了。


    “你有事嗎,是不是需要什麽東西,我去給你拿。”


    他故作鎮定地問道。


    “你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躲在這裏做什麽呢?”


    春鳴沒有迴答他的話,四下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再結合他那慌亂的神色,明白了剛才的響動。


    “我在自個家牆根下乘涼,怎麽能說是躲著呢。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王家福反擊道。


    “剛才我在屋子裏擦身子的時候,聽到一隻貓將什麽東西給絆倒了,想來看看到底是怎樣的貓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再看看是不是能貓在那牆頭,做些不要臉的事兒。”


    春鳴盯著他的臉說道。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沒事找事啊,陰陽怪氣的,什麽跟什麽啊,還是我那第弟不如你意,找上我來了。跟你說,這才從地裏頭迴來歇息一會兒,不過,你要是不嫌棄,我可是樂意的。”


    王家福沒臉沒皮地說道,將她看成了可隨意欺辱的人。


    “沒什麽,就是來看看貓。”


    春鳴說著關了門走出來了,心頭替林容不值當。也嘲笑他光有那賊心沒那賊膽。


    “我就是看了怎麽地,有啥不可承認的,那麽好的事情擺在哪兒,我不享受我就不是男人啊,是不是。”


    王家福在她身後說道,一副我看了又如何的無賴樣子。


    春鳴確實不能將他怎樣,隻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別走啊,你知道林容出去了,故意找到我家來是幾個意思啊,是不是王家興給你開了閘門,現在止不住了,想過來就來嘛,又沒人知道,我也不會拒絕的。”


    王家福站在矮門下頭,手叉著腰杆調侃著。


    “你真無恥,你們這一個家門的都無恥。你再這樣子,我就告訴林容去。”


    春鳴咬著牙罵道。


    “切,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啊,她知道了又如何,你沒事洗啥子澡,還搞出那些些動靜來,不是招惹人是什麽。”


    王家福說著將門重重地關上了。


    春鳴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明明自己是關在屋子裏的啊,她重新拿起柴火來,生火做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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