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麵色沉靜,閉目輕揉著兩側太陽穴。


    “師兄是說,那些人有意拐走臨產孕婦,目的是為剖出已成形的嬰孩用來練咒?”


    “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她停了動作,將略有酸澀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慢慢睜開眼:“也許是吧!


    初降嬰孩,五味皆無,靈氣純淨,向來是某些古法丹方中的一味。


    若練製得好,結成萬中無一的丹嬰,雖不能長生不老,但也能補養病體,延年益壽。”


    “哼,靠這樣得來了壽命,也全是陰損之命!”尉鹿滿目嫉惡如仇。


    林婉兒卻不置可否:“這樣的術法,不是普通道士隨隨便便就能知曉的。


    就算知曉,這丹嬰之物也不是輕而易舉,說練便能練成的!


    再者,這樣的手段,又如此手筆,可想而知其中所費甚篤,非一般人所能為。”


    尉鹿十分讚同:“我也覺得如此,僅我所知曉的孕婦失蹤就不少了,其他還不知有多少。


    還有,我當時剛一出宅院就被一夥人給打暈了,後來才被送到了西廠。


    想來想去,這些事怕不是和他們這些當官的都有關係的。


    師妹你說,西廠的頭頭是誰?那些人向來都是聽誰的話?”


    “嗬!我還不知,師兄意是如此睿智之人!”


    尉鹿嘟著嘴:“師妹別總笑話我。


    想來他們幹這事不知有多久了,也不知禍害過多少無辜之人!


    這是逆天損陰之道!該下無間地獄承罪!”尉鹿越說越義憤填膺。


    林婉兒輕言:“世人本在無間之中,又該往何處而去?”


    “師妹未免太過灰心!”尉鹿語有埋怨。


    她看向尉鹿:“師兄何必掩耳盜鈴,師兄應明白,這樣的事損陰是有,卻算不得逆天之道!”


    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不過是在塵世中所造就,為塵世所固用的規則罷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間生死皆在循環之道中,至於因果是何,無甚區別!


    九重天外,人間法則於神明而言微不足道,隻有逆天之法才會惹怒他們。


    可人們卻總將希望寄托於上天神明,演給一群裝聾作啞的人?”


    尉鹿難得皺起眉:“那隻是師妹一人之像。


    若無區別,無間之獄中便不會設諸刑罰了!”


    “那不過是障眼之法,奴役之道,無間之獄懲治的無非也是世間之靈!”


    尉鹿氣得想打人,師妹總是這樣,滿嘴胡說八道又無法令人反駁。


    他不想再與之爭辯下去,畢竟除了師妹,沒人再進過那個白色的房間。


    就連掌門也是沒這樣的殊榮!


    他嘴一撇:“總歸是些為利益不顧他人死活,無所不用其極的畜生!”


    林婉兒接道:“若他們真能煉成此藥,那便成了身體康健、無病無災、遺害百年的畜生了!”


    “你……師妹不是說那藥不是隨隨便便能煉成的?”


    “不是隨隨便便能練成,可又不是完全練不成,誰知他們有幾分本事?”


    “哼!我看他們不過是群裝神弄鬼的神棍罷了。”


    “那和師兄倒成了同行。”


    尉鹿此時無比後悔將自己算卦的事就這樣說出來。


    林婉兒嘴角勾起:“不過師兄不用太擔心,就算他們有這本事,也不會盡善盡美!”


    “嗯?”尉鹿疑惑。


    她有些鄙夷地撇尉鹿:“師兄在山上時,就不是個勤勞好學之人!


    我記得有本方書上記載,此丹雖好卻會生陰,服之雖能健體,但亦會擾心!


    這種的副作用世間無解,隻能輔以修心之道用以壓製!”


    尉鹿眼珠一轉:“師妹是說,此藥能亂人心智?”


    林婉兒點頭:“一顆亂心、兩顆擾神、三顆分魂。


    且能壓製其的修心功法,也並非普通道士所修的那種通用功法。


    即便能得到這樣的功法,還要看修習之人自身的心性、運道是否合天緣。


    就算這些皆沒問題,但若到了第四顆,那無論怎樣的道法,又如何修習,都無力迴天!”


    “哈哈哈!”尉鹿真心笑了:“看來這世間本就沒有便宜事,他們這是活該!”


    瞬間又收了笑:“可若真等到第四顆,那已不知要害去多少人的性命了!”


    林婉兒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略整了整被壓皺的裙邊。


    “世間從沒有長生不老藥,即使有,也不過是這種代價菲然的替代品罷了。


    師兄不必為此傷春悲秋,隻要人一直存有不死的欲念,這種事就永遠不會消失!”


    “他們為何總想要長活?”


    “世人皆怕死,但不一定都想長活,想長活之人大多是享極富貴權欲之人!”


    “是啊,所以他們才有能力做出那種缺德事……”


    林婉兒卻不等他說完,轉身欲走!


    “師妹這是要去哪?”


    她停腳:“師兄還有何事?”


    “不是,事還沒說完呢,師妹這就不聽了?”


    林婉兒打了個哈欠:“師兄還有什麽沒說嗎?”


    “……你不問財順和他妻子究竟如何了?”


    林婉兒用毫無興趣地語氣迴道:“他們如何了?”


    尉鹿聲音突然低落起來:“財順被他們害了,屍體就丟在一間地下室。


    那裏還擺著不少孕婦的屍體,我沒見過財順的妻子,不知哪個才是。


    我想去報案,卻被那夥人打暈了,醒了之後便直奔順天府。


    可等我和那些衙差趕迴宅院時,那裏早就人去樓空了。


    財順、那些屍體,甚至那座銅鼎,所有的痕跡都消失了……”


    “所以你便被順天府扣上誣告的罪名,下了大獄,後又被西廠的人給帶走了?”


    尉鹿意外:“師妹原來早知道?”


    林婉兒沒答,抬腳又要走。


    “師妹再等等!”


    “師兄又要如何?”


    “師妹還沒告訴我,那小葉村的人究竟是怎麽迴事?”


    林婉兒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除了第一個,其他人並非生病,亦不是吃了什麽髒東西,師兄想是為何?”


    尉鹿還真想了想:“難道是……中毒?”


    “沒錯!”


    “是誰給他們下的毒?”


    “誰覺得小葉村礙事,那就是誰!”


    尉鹿一愣:“師妹是說和那座宅院有關?”


    “第一個殺人鬼不過是個順水推舟的借口罷了!”


    林婉兒再次轉身,這次任尉鹿如何唿喊也沒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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