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在小阿爾的陪同下,李俊和楊處兩人算是把北港轉遍了。


    沿河兩岸的商街、海邊的曬鹽場、城外的莊戶人家,都沒有什麽可保密的,隻要有興致,小阿爾都帶著他們溜達了一圈。


    顯眼的鎮海樓,當然逃不過兩位天使的眼睛,對於樓閣本身,倒是沒什麽驚奇的,在大明比這高大的建築多得是,不稀罕。


    倒是上麵那24門重炮,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大明也有火器,兩人也是見過的,隨行而來的船上,也有火器。隻不過如這等規模的重型火炮,兩人也是初次見到。


    畢竟大明的主要敵人,依舊是北方的遊牧騎兵,就算軍隊裏的火炮,也是講究機動性,過於沉重的話,行軍、作戰都多有不便。


    看兩人有興趣,小阿爾便讓衛戍的城防士兵演練了一番,而且還奢侈的用的銅製炮彈。


    當然兩位天使不知道,北港鐵料短缺,倒是銅料充足,兩者價錢在北港沒什麽差別。


    不遠處的金水河穀,除了每月運來的金銀之外,每隔數日便有一船銅料運達,所謂的銅製炮彈,大多是金銀冶煉之後的含銅粗料熔鑄而成,真正的精煉銅料,都是要鑄成銅錢或者其它用具的,根本不可能這麽浪費。


    至於用石質炮彈,這種沒麵子的事,小阿爾是不會做的。


    李俊和楊春在北港一待就是半個多月,倒不是樂不思蜀,而是想走的時候,沒能走得了。


    張小白當然沒打算把兩位天使扣下,而是台風來了。


    台風這玩意張小白當然知道,後世的時候,每年都得在新聞裏見到不少次,隻不過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他還是頭一次直麵台風的侵襲。


    之前幾次都不過是台風過境,邊緣掃了一下而已,這次確實少有的橫掃而過。


    肆虐的狂風,夾帶著密雲、暴雨,越過高山直衝而下,被卷上天空的各種碎物,隨著狂風的卷積,如同旋犁一般,擊碎玻璃、窗紙,甚至就連屋頂的瓦片,都有被掀起。


    海麵上也不再是微波蕩漾,大海將其暴虐的一麵,盡情的展示了出來,十數米高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對著岸上狂撲而來。


    緊隨台風暴雨而來的,就是山洪了,作為北港生命之河的淡水河,一下子流量暴漲,各種林木碎石順流而下,衝擊力更增數倍。


    “兩岸碼頭附近的小船,基本上損失殆盡,就連一些離北邊近些的民居,也有不少消失不見了,具體人員傷亡現在還不清楚,但是估計少不了”,盧大的語氣有些低沉,畢竟平時他在北港巡視,裏麵許多都是他的熟人了。


    “商行那邊還沒去細問,但是看庫房和門麵都有損傷,隻是不知道貨物如何了,那是大頭”


    張小白點點頭,示意知道了,抬頭看向雷奧,“軍營那邊沒什麽事吧”


    河道梳理和堤壩加固是個大工程,這幾年雖然北港也在做這方麵的工作,可相對於蓬勃發展的商業來講,這方麵就要落後許多了,而且由於人力和技術方麵的限製,短時間內也不會有太大的改善。


    “軍營那裏問題不大,有些營房被吹塌了,好在士兵們隻是受傷,沒人喪命。馬廄算是毀了,十來匹戰馬傷的有些重,還有一些趁亂跑出了,正在安排人去尋找”


    “除了療傷的,其他的你安排做好巡視,防止街麵上有人趁亂鬧事”


    “我這就過去”,雷奧行禮之後,匆忙走了出去。


    此刻的北港街麵上,往日整潔的磚石街道,被鋪上了一層泥漿,碎裂的門窗、招牌還有各種破爛玩意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有忍著悲痛埋頭收拾的,也有哭天搶地啕嚎的,往日喜悅的麵容今日一概看不到了。


    “這算什麽?昨日繁華,今朝喪盡啊”,坐在馬車上的李俊,看著昨天還光臨過的酒樓,今天已經麵目全非,對著楊春感慨道。


    “老朽活了半百,還是迴遇見這等場麵,‘怒號兼晝夜,山海為顛蹶’,古人誠不欺我啊!”,楊春乃是四川人,沿海之地都是頭一次來,昨夜的颶風,讓他也是驚懼了半宿。


    他們二人也是有事要找張小白,隻能是乘車前往張小白居住的城堡,那也是北港少有的還算安穩的所在。


    就算是有馬車代步,以現在糟糕的路況,速度也快不起來,等到山腳下,準備上山時,便隻能步行了,實在是山路濕滑,這時還坐在馬車上,恐有翻車的危險。


    等兩人見到張小白的時候,他剛聽完鹽場那邊報來的消息。


    “堆場囤積的近五萬斤海鹽,全都被帶迴了海裏,鹽場也讓倒灌的海水衝垮了,沒有半月功夫恢複不過來”


    “行,我知道了,鹽場那邊不著急要貨,你帶著人手先把各自家裏安置好”,張小白安慰了一句。


    北港不缺鹽,停產一兩個月都沒影響,反倒是這一夜的人員損失,讓他是真的有些痛心啊。


    那些停靠在內河碼頭的一眾商船漁船,留守在船上的水手們,十不存一。就連張小白自己船隊裏的那些大船,也有沒能抗住的,到目前為止,已知的船員損失就已經超過兩百了。


    昨日還是密密麻麻的桅杆連成一片,今天就變得冷冷清清,隻剩大船兩三條了,就連放在造船廠的船台上檢修的那些,也沒能逃過一劫,誰讓它離淡水河太近了呢。


    “今日一直忙碌到現在,也沒來得及拜謁兩位天使,還請見諒!”


    “公爵大人客氣了,此次劫難實非人力所能抗衡,當此生靈塗炭之時,倚賴公爵之處甚多,我二人今日前來,也是有求於公爵大人”


    李春倒也沒過多客套,原來他們乘坐的海船,也沒能逃過昨夜的劫難,此刻早就看不到一絲蹤影了,也不知外麵海上漂浮的木板,哪一個是他們曾經的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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