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教我識得了那麽多大字,使我不再是那愚鈍無知、目不識丁之人,這點糕點又算得了什麽呢。”


    黑娃有些羞澀地撓了撓後腦勺,露出憨憨的笑容。


    “老夫曾經也吃過苦,知曉讀書的重要性,教你識字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你這孩子怎還如此掛懷呢。”


    孫舉人早已知曉黑娃的身世,對他的不幸遭遇充滿了同情,不禁暗想,倘若他的爹娘尚且在世,得知兒子被賣入牙行,還不定如何難過呢!


    黑娃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說道:“我雖未讀過書,但也聽聞過這樣一句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所以孝敬您也是理所應當的。”


    “好好好,果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老夫沒有看走眼。”孫舉人滿臉欣喜地說道。


    “老伯,這湯還熱著呢!要不您嚐嚐?”陳家旺看了眼滿臉慈祥的老人家,笑著問道。


    “好,那就嚐嚐。”老人家深知這湯是特意為他熬的,若是不品嚐一番,怕是辜負了小夫妻倆的心意,便點頭同意了。


    而黑娃也沒有閑著,趁著兩人交談之際,見水缸中的水即將見底,便拿起扁擔和水桶出了院子。


    一路詢問,終於來到了水井旁,好在距離並不遠,沒一會兒便到了。


    此時,井旁正有兩個百姓在打水,見黑娃有些麵生,便隨口問了一句,“小夥子,你不是這條街的人吧!以前怎從未見過你?”


    黑娃也不隱瞞,直接點了點頭,“我確實不住在這條街,但我師傅住在此處,家中無水了,我過來幫忙打水。”


    大嬸滿臉好奇地看向黑娃,“哦?是嗎?你師傅是誰啊!不會是街西那個剃頭匠吧!”


    雖然剃頭匠的收入還算可觀,但卻備受許多人鄙夷,大嬸說這話時,言語中不禁流露出一絲輕蔑之意。


    黑娃又不傻,豈能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但卻緘口不言,一直默默無言地等到兩人打完,這才邁步上前。


    大嬸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臨走時,還喋喋不休地說:“小夥子,不是我沒提醒你,那剃頭匠就是個低賤的行當,盡量趁早另謀出路吧!”


    “大嬸,雖然我師傅並非剃頭匠,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言罷,黑娃便將水桶緩緩放入井中。


    “呸,還真是不識好歹。”大嬸聽了這句話,霎時臉色陰沉。嘴裏罵罵咧咧地走了。


    黑娃始終充耳不聞,繼續打水。


    “家旺,莊子上的事情都忙完了啊!這迴終於能鬆口氣了吧!”孫舉人一邊給兩個孩子喂湯,一邊和顏悅色地問道。


    “嗯!魚塘清理完了,隻等蓄水後撒魚苗了,不過,隻靠人力,怕是一時半會也難以完成,要是能下場瓢潑大雨就好了,宋叔也能輕鬆許多。”


    雖說娘子懷疑魚塘底部有泉眼,但那也隻是一種猜測,萬一沒有呢!


    “我觀這天氣,不日怕是就會有一場暴雨,稍安勿躁。”


    孫舉人放下手中的勺子,給兩個孩子擦了下嘴角沾染的湯汁,成竹在胸地說道。


    明軒和婉寧喝得差不多了,就跑去屋外和小狗崽嬉戲玩鬧去了,兩人也緊隨其後跟了出去。


    雖然小狗崽不咬人,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真咬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但願如此吧!若是再不下雨,地裏的莊稼怕是也挺不了太久。”陳家旺抬頭看了眼頭頂炙熱的太陽,不禁愁眉不展。


    望著院中與小狗崽你追我趕的孩子們,老人家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竹溪村,陳父正在套車,準備去鎮上看大孫子。


    陳母也沒閑著,她將連夜為小孫子趕製的小衣裳包裹好,又裝滿了滿滿一籃的鞭筍。


    主要是小兒子家日子好,什麽也不缺,可左思右想,總覺得空手過去不大好。


    但她依稀記得小兒媳似乎特別喜歡吃筍。


    這些鞭筍是她和老頭子大清早去山上挖迴來的,那叫一個鮮嫩,仿佛能掐出水來。


    張氏看著正在為去鎮上做準備的公婆,輕聲說道:“爹娘,要不我也和你們一起去鎮上吧!剛好可以看看弟妹和孩子們。”


    再過幾日,小兒子就滿一周歲了,如今的他已經學會了走路,再也不用擔心抱出去會太冷或太熱。


    她便想著帶盼妹出去溜達溜達,整日悶在家裏實在是無聊透頂。


    “好啊!反正家裏也沒啥事,午飯前咱就迴來。”陳母聽聞此言,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她深知,因為盼妹的緣故,老大媳婦這一年僅僅去過一次鎮上,還是小兒子生完小孫子沒多久,肯定是憋壞了。


    而今天恰好是鎮上的大集,去逛逛正好可以解解悶。


    陳父向來對自家老婆子言聽計從,既然大兒媳也想一同過去,帶上便是,又不是坐不下。


    “謝謝娘,您幫我照看一下盼妹,我迴屋去取東西。”張氏把小兒子塞進婆婆懷中,就匆匆迴了房間。


    小叔子對他們一家的幫助如此之大,離不開妯娌的默默支持。如今她無以為報,隻能給孩子們做身小衣裳聊表心意。


    最近這一個月,公婆和相公一直在碼頭忙著蓋房的事情,隻要稍有閑暇,她便會繡上幾針。


    前兩日,她終於為孩子們每人縫製了一身夏衫,雖然這些衣服並不昂貴,但每一針一線都傾注了她的時間與精力,相信妯娌應該不會嫌棄。


    須臾之間,張氏便抱著一個包袱從屋裏走了出來。


    “老大媳婦,你這手裏是啥東西啊?”陳母滿臉好奇,目光緊緊地盯著張氏手中的包袱。


    “是我給三個孩子做的夏衫,剛好今日一起帶過去。也不知道弟妹會不會喜歡。”張氏輕聲說道。


    陳母心中暗喜,沒想到大兒媳竟與她的想法一致,唯一的不同或許就是自己隻做了一件,而她卻為每個孩子都精心縫製了一身。


    陳母趕忙擺了擺手,寬慰道:“放心吧!你弟妹可不是那等刻薄之人,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嫌棄!”


    小兒媳自幼缺少教導,隻會做些簡單的衣物,對刺繡可謂是一竅不通。


    然而,老大媳婦刺繡手藝卻頗為精湛,尤其是她繡的花鳥魚蟲,簡直是活靈活現,仿佛能從布料上躍然而出。


    若非如此,她又怎敢如此篤定,小兒媳隻會滿心歡喜,斷然不會有半分嫌棄。


    “那就好,我猜弟妹應該也不會。”張氏對兩個妯娌的性情還是頗為了解的,肯定做不出那等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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