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風隨口的一句謊言,著實把苗金城嚇了一跳。劉金山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山河省國安廳一把手,他能跟李乘風一桌喝酒,這個檔次可不低。


    苗金城的政治嗅覺非常敏銳,他知道劉金生來到嶺南絕不是為了喝頓酒。自從國安和公安分離出來之後,在民間就被賦予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而且苗金城知道國安和公安的職責也不同,按說嶺南這種落後城市,如果是安全問題還驚動不了劉金山。既然不是間諜組織的問題,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陪同某個大領導前來秘密視察。因為保護大領導的安全出行也是國安責任,但前提條件是這個領導的級別足夠大,不然驚動不了劉金山。


    如果真是陪同哪位大領導突然到訪,苗金城覺得應該給穆燕提前打個招唿。不管怎麽說穆燕也是他強大的後盾,穆燕的位置越牢靠,苗金城的路子也就越寬。


    “穆部長,我是金城。”


    “金城啊,有事嗎?”


    “穆部長,有個意外消息,我得跟您匯報一下。剛才我給李乘風打電話,他偶然說漏了嘴。您知道誰來了?劉金山,劉廳長已經到了嶺南。”


    “劉金山?他來嶺南幹嘛?我怎麽沒聽說。”


    “穆部長,我覺得應該是哪位大領導來嶺南秘密視察了。”


    “金城,你這消息~準不準?”


    “我覺得應該準確,永輝這麽大的事李乘風都給推了,如果不是來了大人物,他不會這麽做。或許是費書記,他跟李乘風的關係可不一般。”


    “不會,如果是劉金山跟隨保駕,省領導一般還驚動不了他,必定是京都來的人。金城啊,做得好,我這就問問情況。”


    掛斷電話,苗金城也覺得是辦了一件大事。他和房子山不一樣,房子山的靠山眾多,而苗金城是唯穆燕馬首是瞻。穆燕的級別越高,對苗金城也越有利。這次如果不是張治厚的死把他嚇破膽,永輝還真難度過他這一關。


    嶺南市委宣傳部,正準備下班的穆燕,也顧不上收拾東西下班,趕緊給市委書記呂文多打了過去。既然有大領導來嶺南秘密視察,這麽大的事情,穆燕相信市委書記肯定能得到點風聲。


    接通電話,穆燕故意自檢的說道,“呂書記,看來我這個宣傳部長工作有些失誤啊。這麽大的事情,您也不打個招唿。再怎麽說,咱們宣傳部門也得拍攝點資料,即便不作為宣傳所用,也得留檔啊。”


    “小穆,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穆燕一愣,“呂書記,省國安廳劉金山廳長來到嶺南,這事您不知道?”


    “劉金山?辦公廳又沒有通知,他來嶺南跟我有什麽關係?”


    穆燕一聽,頓時明白呂文多應該是不知情況,“呂書記,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我還以為您知道情況呢。以我的分析,劉廳長應該是陪同某位大領導秘密前來嶺南視察。要不然,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電話中,呂文多頓時緊張的問道,“穆燕,消息準確嗎?”


    穆燕愣了一下,尷尬的說道,“也未必準確,是電業局苗金城跟我說的,既然您不知道,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怎麽就什麽都沒說,這可是大事,萬一真是領導秘密視察,咱們必須要全部行動起來。算了,我還是向省辦公廳打聽打聽情況吧。”


    掛斷電話,穆燕還想著跟嶺南國安方麵詢問詢問,但那邊她是實在沒熟人。不過,穆燕覺得米建國曾經兼任過國安局長,他或許知道點消息。


    對於穆燕這個級別的幹部來說,京都領導下基層,誰能入了大領導的法眼,那就是爭取到了強大的靠山。提前一步得知是哪位領導前來,也便於做好充分的準備。畢竟黨務領導和政務領導的喜好不同,一定要提前做好功課。不然像上次林福龍省長來的那樣,一問三不知,那可就麻煩了。


    穆燕撥通了米建國的電話,“米書記,我是穆燕。”


    “穆部長,這個時間打電話,不是請我去吃飯吧。”


    穆燕笑道,“米書記,我倒是想請,就怕你不來啊。另外,有件事想問問你,省廳劉金山廳長到了嶺南,具體有什麽行程?”


    “誰?劉金山?這我哪知道,他來嶺南了嗎?”


    “怎麽,您也不知道?那這事可真奇怪了。”


    穆燕一聽米建國也不知情,簡單應付了兩句掛斷了電話。穆燕知道對於廳級領導下基層,一般情況都會跟市委辦公廳報備一下。劉金山的情況有所不同,消息封鎖的越是嚴密,說明領導的級別越高。


    此時,嶺南國安局趙斌的辦公室,劉金山廳長正麵色嚴肅的跟趙斌商討著一件極為機密的方案。


    幾天之後,一號首長將南下視察,此次視察既不乘坐飛機也不乘坐專列,首長要從北到南全程視察各地的真實情況。根據費明書記的指示,山河省國安廳提前製定好線路,並布置好沿線的絕對安全。


    這件事屬於絕對機密,目前山河省也唯有費明書記接到了通知。而費明書記除了告知山河省國安廳之外,包括林福龍省長也不知情。嶺南是路經之地,雖然首長不做停留,但也要做好萬一停留的預案。


    誰承想,劉金山正與趙斌商量著方案,費明書記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金山同誌,你到底有沒有腦子,知道這是幾級機密嗎?是不是你劉大廳長出行不弄點動靜顯示不出你的官威啊?還有幾日京都那邊就要動身,真要是因為你的疏忽出了問題,是你自絕於人民還是讓我把你繩之於法。”


    聽著費明書記的震怒,劉金山都懵了,不明白自己是哪裏做錯了,“費書記,我~我做錯了什麽,還請您明示?”


    “還不知道錯在哪?我讓你秘密出行安排好山河省境內的幾個地市,你是怎麽做的?剛才辦公廳給我打電話詢問此事,說是嶺南方麵都等著接待呢。這還秘密個屁!馬上修改方案,重新製定過境路線,今晚下班前匯報給我!”


    聽著省委書記費明震怒的掛斷電話,劉金山腦瓜子嗡嗡直響。嶺南居然還要等著接待?這消息從哪得到的?劉金山這邊還沒反應過來,趙斌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看到是呂文多打來的,趙斌對著劉金山苦笑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呂書記,您好。”


    “趙局長,劉金山廳長是不是在你那?”


    趙斌看了一眼滿頭黑線的劉金山,無奈的說道,“呂書記,劉廳長是在我這裏。”趙斌說著,悄悄按下了免提。


    “趙局長,劉金山廳長到咱們嶺南,所為何事?”


    “這~!”趙斌心說這種機密我哪敢說,“呂書記,這個~我真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你好歹也是咱們嶺南幹部序列中的一員,別忘了我也是你的領導。”


    趙斌心說你再是領導,這種泄密的事情可是要掉腦袋的,“呂書記,您就別為難我了,有些事情~。”


    沒等趙斌說完,呂文多打斷道,“你就說是哪位大領導吧。”


    劉金山聽的臉都發青,這也不怪費明書記發怒,自己幹了半輩子的保密工作,屁股還沒坐熱,人家都知道大領導要來。


    劉金山一把搶過手機,“呂書記,我是劉金山,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老劉啊,好歹咱們也認識二十來年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連下麵的局長都知道了,我這個市委書記還蒙在鼓裏。嶺南雖然不是什麽明星城市,但總得提前做好接待工作吧~。”


    劉金山實在是不敢再聽下去,直接掛斷了電話。連地級市的局長都知道了,真要是從他這裏泄露的情報,那他這個廳長還不得槍斃。


    “查~!必須嚴查!”劉金山震怒的拍著桌子,他倒要看看內鬼是出自哪裏。


    趙斌苦著臉看著劉金山,“劉廳長,您一到嶺南就進過我的辦公室,我也是剛從您這得知的消息,您~這是準備調查我嗎?”趙斌心說我可連房門都沒出去過,即便是泄密,也不可能是從嶺南這邊走漏的消息。


    劉金山都被氣糊塗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如此重大的機密,而且自己又是如此的低調,甚至還是乘坐掛著民牌的車輛來到嶺南,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此時,謊言的始作俑者李乘風,正在韓波的辦公室裏吃著食堂打來的飯菜。李乘風根本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謊言,不但劉金山挨了通臭罵,還差點攪起了軒然大波。


    李乘風滿懷心事,簡單扒拉兩口,根本就吃不下,“韓副市長,您得給我想想辦法,大頭刀子這都是自家兄弟,而且他有前科,再進去的話那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


    韓波臉色陰沉的看著李乘風,上午得知消息之後,韓波也隨同霍金喜去醫院看望過黃健東。


    “這種事別來找我,我可丟不起那個人。還反了天了,他還知道自己是誰嗎。襲擊領導還死不承認,我還真沒見過這樣膽大妄為的。”


    李乘風辯解道,“其實就是走到了一起碰撞了一下,沒有主觀上的意識。”


    “放屁,四十三碼的大腳印還在黃秘書長西裝後背印著呢,你當我傻了。”


    李乘風苦著臉說道,“就算是事實也不能承認,否則就一點餘地都沒有了。韓副市長,您要是不幫我說說情,我可真沒心情上班。”


    韓波臉色一寒,“少拿這個來威脅我,工作歸工作,犯罪是犯罪,他這是自作自受。”


    李乘風無奈的說道,“要不然這樣,我知道您跟黃健東也不是很好,您去求一下霍市長,讓他幫著勸一勸黃秘書長。”


    韓波氣的眼睛一瞪,“你小子怎麽不自己去說。”


    “我張不開口,況且級別不夠。”


    “你~!”韓波指了指李乘風,心說你都張不開口,這種事我怎麽說。


    韓波氣的擺了擺手,“趕緊吃,吃完下午去上班,別耽擱我的事。”


    “你要是不幫忙,我就不走了,實在不行你也讓保衛處把我也抓起來。大頭的事還牽扯到周岩呢,您必須得幫我解決。”


    李乘風幹脆耍起了無賴,他這也是沒辦法,整個嶺南能與黃健東搭上話的也隻有韓波。真要是連韓波出麵也不好使,那李乘風隻能懇求老丈人出麵說情了。但是李乘風,實在是不好意思跟老丈人開口。


    韓波也是被李乘風糾纏的沒辦法,思索了一番說道,“乘風,解鈴還須係鈴人,其實你誰都不用找,自己去麵對就行。”


    李乘風歪著腦袋瞥了瞥,“韓副市長,我不是在失憶之中,更不是沒腦子的劉大頭。我跟黃健東這輩子就沒見過幾次麵,他要是能給我麵子那還真是奇了怪了。”


    “黃健東給的可不是你的麵子,他要給也是給你老丈人甚至是費書記的麵子。你小子失憶了四個來月,但是大家都還記得你大婚之時風光無二。黃健東也是秘書出身,他知進退懂取舍,關鍵是看他自己這個麵子能不能放得下。”


    “那要不~您陪我一起去?”


    韓波頓時甩了一個白眼,“吃完了沒有,吃完趕緊滾,別在這裏氣我了。”


    李乘風知道再繼續賴在這也沒用,無奈的離開了韓波的辦公室。此時已經上班,李乘風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來到了張遠這裏。他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想看看張遠有什麽辦法。


    張遠得知李乘風的失憶症恢複,心中也是替他高興,但聽完大頭的‘事跡’,張遠佩服的伸出了大拇指,“乘風,你的朋友,還真不是一般的牛逼,我都打心眼裏服氣。”


    李乘風白了一眼,“遠哥,看我笑話是吧,趕緊幫我想想辦法。”


    張遠笑道,“我哪有什麽辦法,其實你都不該來找韓副市長,別說是他,要我說哪個領導也不會出麵。你也不想想,大頭是什麽人,韓副市長要是出麵,黃健東即便是給了他這個麵子,以後其他領導會怎麽看韓副市長,這不是自己往臉上抹黑嗎。要我說,你就自己去,你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威力有多大。能讓省委書記隨喜禮的人,整個山河省你也找不出幾個。”


    李乘風聽張遠也這麽說,思前想後決定試一試,“遠哥,我對黃健東不怎麽熟,知道他喜歡什麽嗎?”


    張遠伸手一撮,“錢啊,多賠點錢,也讓人家給你老丈人麵子還能得到實惠。”


    “他敢要嗎?”


    張遠微微一笑,“兄弟,不懂了吧,要不要是人家的事,但是你把錢放在那,這是表明了你的態度。”


    李乘風 一咬牙,“行,那我現在就過去。”


    “別啊,下午肯定還有不少人去探視,晚上去,那時候沒人,說話方便。”


    “晚上看望病人不好吧?”


    張遠一撇嘴,“那得看什麽人,你是代表大頭去送禮的,不一樣。”


    李乘風點了點頭,心說張遠不愧是老四科的科長,對領導的心思拿捏的很準。


    李乘風一身疲憊的迴到了永輝,陳曉刀和阮明海哥倆正束手無策的等待著。李乘風詢問了一下二人探視的情況,結果根本沒見到人,黃健東直接讓秘書拒絕了他們倆。


    陳曉刀氣的罵道,“大頭那狗日的出來之後,看我不打斷他一條腿。”


    李乘風勸道,“大頭什麽樣這麽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迴頭也別再說他,大頭也是有自尊心的人。”


    “他還自尊心?這混蛋跟神經病沒啥區別,他爹都帶他看過精神科。”


    李乘風也沒心情跟陳曉刀鬥嘴,看著阮明海說道,“老阮,下午去取二十萬現金,晚上我親自去探望一下。”


    阮明海答應一聲,陳曉刀當即怒道,“迴頭從這混蛋的工資裏扣除,這筆錢必須讓他自己出。”


    李乘風苦笑著也沒再說什麽,他覺得應該給苗金城打個電話,今晚的飯局看樣子又要推了,總不能帶著酒意去看望黃健東。但李乘風按照苗金城上午打過來的手機號迴撥過去之時,居然處於關機狀態。


    李乘風做夢也沒想到,他的一句謊言,居然讓倒黴的苗金城被請進嶺南國安局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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