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省嶺南,市委書記鄭丙乙看著手裏的報告。他對韓波提出的解決方案也很讚同,隻要不讓政府出錢的事,鄭丙乙都支持。


    鄭丙乙把周岩喊了過來,如今周岩已經不再是他的大秘書,而是成為了市委督查室代理主任。這在年輕幹部之中,提拔速度也算是絕對超然了。沒辦法,誰讓人家大伯是山河省的老大呢。


    “小周,那邊的工作,熟悉的怎麽樣?”鄭丙乙關心的問道。


    “鄭書記,好多老同誌都比我有經驗,我還在向他們學習。”


    鄭丙乙笑道,“倒是挺謙虛,現在給你個任務,韓波同誌的工作組,牽連出的問題不少。你過去看一看,該震懾的就幫著震懾一下。”


    周岩問道,“鄭書記,這是您的意思,還是韓副市長讓我們過去?”


    鄭丙乙一愣,當即笑罵道,“臭小子,當然是我的意思。讓你去就是掌握好一個度,如果一個都不處理,韓波那個倔脾氣也不答應,你去掌握一下分寸。到時候,也提醒一下韓副市長。”


    周岩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會及時向您匯報。”


    周岩聽出了鄭丙乙的意思,看樣子韓波這是準備從調查階段轉為實質處理階段。追查舊賬不可能不牽扯出問題,如果不解決,工作組也無法繼續進行。但是過於深挖的話,恐怕鄭丙乙也不答應。而且鄭書記讓他來出麵,周岩明白這是怕萬一捅破了大窟窿,到時候省裏麵也會看在他大伯的麵子上‘酌情處理’。


    嶺南市政府,李乘風正在臨時辦公室裏,翹著腿看著電腦裏的影片。房門一開,就看到周岩帶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女孩年紀不大,看著也就二十二三歲,看到李乘風,女孩靦腆的喊了一聲,“李叔。”


    李乘風一愣,趕緊把腿放下,“別別,咱們各論各的,喊我一聲李哥就行。周岩,你們怎麽來了?”


    周岩帶來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王立峰的女兒王晴,如今她也調入督查室上班,周岩帶她來可是公事。


    “工作組要動手裁決了,鄭書記讓我們督查室也參與進來。正好王主任是副組長,讓他們父女聯手也便於工作。”


    李乘風笑道,“要不要去淩渡,正好老王在那邊忙呢。”


    周岩說道,“當然要去,我剛跟韓副市長見完麵,他說王主任那邊,有人交代了問題,其中牽扯到了不少幹部。怎麽樣,一起過去?”


    李乘風不禁有些驚喜,沒想到王立峰那邊真挖出來內幕,“你等一下,我跟韓副市長說一聲,正好迴去看看我的維穩辦。”


    李乘風拿起內部電話給韓波打了過去,今天他沒什麽任務,韓波倒是寬鬆的放了他一天假。李乘風也沒有過問胡迪成來沒來,既然放了假,李乘風決定在淩渡玩上一天。


    李乘風沒有開車,坐著督查室的車一同去了淩渡。此時的韓波獨自坐在辦公室裏,雖說已經超過了約定的時間,但他不覺得胡迪成敢不過來見他。果不其然,馬賀偉很快就來到了辦公室,說是胡迪成到了。


    胡迪成並非有意來晚,隻不過他被親姐姐給纏住了,甚至還把老媽帶到了他的辦公室。說是如果不把他姐夫救出來,娘倆就不走了。胡迪成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支走了娘倆,這才匆匆的趕了過來。


    “韓副市長,不好意思,公司裏來了一批客人,來晚了點。”胡迪成點頭哈腰的打了個招唿。


    韓波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椅子,“胡董事長,坐吧。”


    胡迪成客氣的拿出煙,給韓波遞了一支。與上次兩個人見麵,胡迪成這一次表現的非常低調。


    胡迪成也想高調,但麵對韓波他現在實在是高調不起來。不但自己姐夫在人家手上,昨晚迴去之後胡迪成也通過省裏某位高幹,得知韓波真的跟隨嚴功勳去過京都。這一下,胡迪成才明白,為何連常務副市長都不是的韓波,能讓黃健東劉利兩位市委常委退避三舍。


    韓波靠著座椅,目帶威嚴的看著胡迪成,“胡董事長,我這次約你來,就是想談談你們帝城創業的問題。”


    胡迪成奇怪的看著韓波,“韓副市長,我們帝城創業,在經營上出現什麽問題了嗎?”


    韓波笑道,“經營上出問題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是說你們帝城發跡之前,涉嫌到內外勾結侵吞國有資產,這可是大問題。”


    胡迪成心中一緊,麵帶尷尬的說道,“韓副市長,這個罪名我可承擔不起。如果有證據的話,我們可以走法律程序,帝城創業可是個遵紀守法的企業。”


    韓波點上了煙,看了看胡迪成,“覃冉輝那邊已經有人交待了,如果胡董事長想讓我繼續追查下去,我保證把你們全部繩之以法。”


    胡迪成眼神一眯,露出一絲兇光,“韓副市長,您今天把我約到這裏來,就是想威脅我?”


    韓波擺了擺手,“你錯了,這不是威脅,而是事實。其實,我能告訴你這些,也是想挽救一下帝城。畢竟帝城在省內也算是知名企業,如果就這麽毀了,對嶺南市的經濟發展也不利。最關鍵的是,你們那些肮髒交易牽連的官員不少,都抓起來,對我也沒什麽好處。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所以,我給你一次機會。”


    胡迪成的神色陰沉不定,他有些琢磨不透韓波的意圖,但是韓波這番話倒是非常坦誠。就像韓波說的那樣,如果深挖下去,帝城倒下,至少能砸死一片官員。


    “韓副市長,您到底想怎麽樣?我胡迪成是個痛快人,有話您就直說,隻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會推辭。”


    韓波點了點頭,“胡董事長,你姐夫覃冉輝年紀也不小了吧?如果從牢獄之中待上個十多年,或許能在裏麵過個七十大壽。”


    胡迪成咬了咬牙,“韓副市長,您剛才也說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跟您比起來我們就是光腳的。我帝城創業如今也是近十億的資產,大不了咱們就拚個兩敗俱傷。”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敢,隻是說句肺腑之言而已。”


    胡迪成毫不客氣的看著韓波,話已至此,他也沒了退路。甚至說,走出這個房間,兩個人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韓波平靜的說道,“你就不想,要一次機會?”


    “當然想,但我的要求不高,那就是保我一家人的平安。”


    韓波點了點頭,“這個,目前來說我可以辦到。”


    胡迪成心中一愣,問道,“包括我姐夫覃冉輝?”


    韓波再次點了點頭,“雖然我很不願意,卻也能答應你胡董事長這個要求。”


    胡迪成一怔,有些心虛的摸出一支煙,“那~您韓副市長是什麽條件?”


    胡迪成知道這個餡餅絕不是這麽容易吃的,韓波這麽做,沒準還有更大的陷阱等著他呢。


    韓波開門見山的說道,“一千二百萬,你胡董事長拿出這筆錢,我可以不再追究覃冉輝的責任。但是有些宵小,還是要震懾一下。”


    胡迪成腮幫子動了動,心說一張嘴就是一千二百萬,比他媽昨晚李乘風還多了二百萬,老子的錢也不是自己印的,你們怎麽不去搶銀行。


    胡迪成搖了搖頭,“我沒這麽多錢,即便是有,我憑什麽給你。”


    韓波淡淡的一笑,“你拿出這筆錢,我可以一勞永逸的對那些陳年舊賬做一個終結。另外,也不讓你白拿。”


    韓波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份今早才打印出來的文件,“還可以讓你帝城,參加一次競標。”


    韓波把文件遞了過去,胡迪成疑惑的接過來,上麵正是嶺南酒廠總廠的競標事宜。胡迪成不明白什麽意思,但當他看到總廠區的麵積可以作為商業以及居住用地,胡迪成趕緊仔細的看了起來。他在這行裏諳習多年,立馬洞察出了其中的商機。


    胡迪成抬起頭,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下來,“韓副市長,條件雖然苛刻了一些,倒是可以參與一下。這樣吧,八百萬,這是我的底線。”


    韓波搖了搖頭,“一千二百萬,一分都不能少。否則,案子我繼續追查下去,你也沒資格參與這次的競標。”


    胡迪成心中暗罵,但衡量之後,說道,“韓副市長,八百萬,到您的私人賬戶上。或者你指定個賬戶,我保證沒人能查出來。”


    “胡迪成,我再給你追加一條罪名,你這是公然行賄。我說的那些錢,原本就是那幾個廠家借貸嶺南酒廠的錢。你胡迪成利用了這筆資金,購買了那些廠家的場地和設備,這些勾當,你以為就查不出來嗎!”


    韓波怒斥著胡迪成,緩了緩接著說道,“好在那筆錢最終是發放給了工人,我現在讓你拿出這筆錢,如同還上你當年購買國有資產的債。上億的國有資產,你不覺得虧心嗎!”


    “話不能這麽說,當年破產清算小組報的就是這個價~。”


    韓波打斷道,“他們的責任,我依然會追究。現在就問你,想不想要這個機會。如果不想要的話,那好,你現在可以走了。”


    胡迪成來之前沒考慮這麽多,現在被韓波逼到了份上,衡量再三一咬牙,“好!這筆錢我給,但你韓副市長也得向我保證,我和我姐夫~不再被這件事而糾纏。否則,我也會做出意想不到的反擊。”


    韓波冷哼一聲,“少在我麵前說這些威脅的話,再有下一次,我絕不客氣。下午把錢打到工作組的公戶上,晚上你姐夫就可以迴家。”


    一場唇槍舌戰讓胡迪成徹底敗下陣來,不過這對於胡迪成來說,花錢免災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別看他現在光鮮亮麗,但起家之時的肮髒手段也是他一輩子的汙點。胡迪成一直想洗白自己,成為那種被人們吹噓成勵誌的企業家。對於這個結局,胡迪成還算是滿意。


    胡迪成離開之後,韓波不禁感到有些心力交瘁。與胡迪成的談判,也是韓波的無奈之舉。他知道自己拖延不起,這要是深挖下去,估計半年也未必能夠追查清楚。更何況,上上下下的壓力,即便刨根問底都弄明白了,恐怕鄭丙乙也會強壓下來。


    韓波知道即便想做一個孤勇者,自己的權限也沒達到。追查到最後,最可能的結果就是嶺南政壇放棄了他,而保全整個嶺南的安定團結。剛者易折,韓波徹底明白了嚴老作為過來人,這個提醒有多麽重要。


    退一步來講,看似自己違背了初心,但工人的錢畢竟追了迴來,而且可以盡快的實施下一步計劃。韓波為的是全市的工業規劃發展,如果糾結在其中的某一點上,那些優質企業的更新換代,很可能也會被缺乏資金而拖累。


    韓波伸了個懶腰,拿起了剛才打印好的文件,終於可以在明天的市委常委會上表決通過了。不過,韓波現在覺得對李乘風甚至永輝那哥幾個有些愧疚,因為他知道一旦公開競標,且不說萬祥這樣的龐然大物會不會參與,光是市一建和二城建以及帝城,就不是永輝能比的。


    此時,李乘風等人也來到了淩渡。他們沒有去縣委大院,而是直接來到了縣委機關招待所。


    等王晴下車之後,李乘風一拉開車的周岩,小聲問道,“你小子不會真要給老王家當女婿吧?那姑娘不錯,看著很穩重。”


    周岩向外看了看,氣的罵道,“你這家夥別這麽齷蹉好不好,人家已經有對象了,我們是上下級關係,少說這些閑話。”


    “有對象也可以公平競爭啊,憑咱兄弟這長相和身家背景,誰能爭的過你。”


    “風哥,你怎麽越來越沒正形了,趕緊下車。”


    兩個人調笑著下了車,王立峰得知李乘風二人到了,趕緊從裏麵迎了出來。當他看到閨女王晴,王立峰一愣,“你怎麽跟著來了?這不是沒到周末嗎。”


    王晴爽朗的笑道,“爸,我這可是公務,跟著周主任來的。”


    王立峰慌忙上前,先跟周岩握了握手。王立峰心裏感激周岩,女兒原本在機關打字室,自從周澤川擔任省委書記之後,周岩也不便再擔當大秘調任督查室,周岩第一時間就把王晴調了過去。這個部門可非同一般,更何況最大的領導就是周岩,王立峰這下子算是開心了。


    王立峰看著李乘風問道,“你不跟著韓副市長,怎麽也偷懶跑來了?”


    李乘風笑道,“今天沒什麽事,我迴來看看。”


    王晴說道,“爸,我先迴家一趟,拿幾件衣服帶迴去。”


    “去吧,一會兒過來吃飯。”


    幾個人來到會客室,周岩說明了來意,王立峰高興的說道,“還別說,韓副市長這一招真管用,覃冉輝嘴硬,但其他兩位嚇得什麽都說了。先不管這些,快到中午了,我這就給李誌福書記和王友疆縣長打個電話,中午怎麽也得接待一下督查室的周主任。”


    周岩尷尬的說道,“老王,咱們自己人吃點就得了,招唿他們幹什麽。”


    “不不,一定得招唿,這是規矩。別看我和乘風現在都去了工作組,那是臨時單位。現在乘風也來了,更何況還有你周主任,必須要跟他們打個招唿。你們先坐,我去總台打電話。”


    看著王立峰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李乘風探身笑道,“這老王啊,估計得招唿不少人。周岩,不是為了你我,而是要炫耀一下他閨女。這麽年輕能進入市委督查室,又跟了你這麽一個好領導,他老王這次得揚眉吐氣一迴。”


    “操,就是一個普通職員,這有什麽好炫耀的。”周岩笑道。


    “不懂了吧,對於縣城來說,老王基本是進步不了的人了,要不然彭金超敢欺負他?現在有了女兒做後盾,誰敢說這丫頭以後成不了市長副市長的,這就是縣城人的本能想法。”


    李乘風算是吃透了王立峰,果不其然,王立峰前前後後招唿了一大堆人過來。不但有李誌福和王友疆,常務副縣長顧梅與孫中和齊誌讚都喊了過來。


    當然,人家可不知道王立峰女兒也在,大都是奔著周岩和李乘風而來。一個是省委書記的侄子,一個是常務副省長的女婿,平時請都請不到。更何況,都傳聞李乘風不會再迴淩渡,領導們也算是提前打聽打聽風向,看看李乘風即將擔任什麽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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