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結束,距離暑假開始也隻剩半個月左右的時間。這個時期,差不多與消化比賽有著同樣的性質。(譯注:消化比賽即說得是在職業運動聯賽中,整個賽季還沒有結束時,就已經產生了冠軍,從而使得剩下的比賽實際上失去了意義)


    每一個學生都在考慮著暑假怎麽玩,老師或許也感受到了學生們根本就沒有學習的動力,課也似乎不再上得那麽嚴肅。就進度而言,下發了第一學期的複習資料後,甚至出現了幾乎每節課都讓學生們自習的老師。


    他們肯定在想,反正一到暑假什麽知識都會忘光吧。這當然。


    那一天,期末成績單在早班會時發了下來。確認了自己這一次也是班上第一後,我輕輕吐出一口氣。照這樣下去我的成績評定應該會很好吧,但是隻要好不到能保送進大學的程度這成績怎樣都無所謂。


    我的學號是排在最前麵的,所以在給其他同學們發完成績單之前,我便做好了迴家的準備發著呆等候著。給四十人發齊成績單,要花的時間真挺久。


    無所事事地轉了轉視線,看到一群說話聲尤為大的人。是星崎所在的那個團體。真佩服她們在班上每天都說話,話題也不會聊完。


    聽來,成績單發下來後便馬上成為了她們談資。想必她們各自都把成績公開出來了吧。


    柊就像那群人的領頭,她往星崎手邊張望過去。


    「怪了?瑠璃,這次你考得不是超級好嗎?」


    「真的耶,上次比這差很多。」


    豁哦。她在家庭餐廳參加學習會時就表現得很認真,這次的成績也是花見辻與白峰教導出來的成果吧。


    受到了大家誇獎的星崎,害著羞撓撓後腦勺。


    「誒——也沒多麽好啦。隻是勉強夠到平均線的水平而已。」


    真的不是很好!明明在學習會上說自己認真學習過。還有,我都開始好奇會對這個成績說出「超級好」的柊同學,你的成績怎麽樣啊。


    「說起來,考試周叫你一起去卡拉ok那會兒你都沒來呢。」


    「啊哈哈——抱歉抱歉。」


    「難不成你在死命學習?」


    「沒有很拚命,就是比上次多努力了一些。要是考個不及格出來很那個嘛。」


    星崎說到這時,柊的音量減小一層低語道。


    「你是不是,去和七村一起開學習會了?」


    「……誒?」


    星崎反應慢了一拍反問道。柊一直眯著眼,這次語氣輕薄言語激昂。


    「是麽?看你的反應,去啦。真搞笑啊。」


    「這,這個……班,班長和f班的朋友也在!我們沒單獨呆在一起!」


    「啊——班長?她也夠辛苦啊。也沒什麽不是嗎?去和那些人一起學習比和我們在一塊玩更有意思唄?」


    「不是你說的……這樣。」


    星崎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知是不是我的心裏作用,她的背也縮了起來,她忐忑地盯著自己的手。


    「哈。我說的意思是,用不著藏著掖著。你要覺得無聊直說就好。」


    「不,無聊……」


    「這個樣子,有事瞞著不說真讓人不舒服。啊——掃興。到自動售貨機買點東西去。大家一起吧。」


    「誒,啊……嗯。」


    柊催促著,其他人一邊犯著遲疑一邊離開了教室。星崎也在後麵往上追了一會,但不久後便死了心似的歎氣,迴到自己的座位上。


    從頭至尾看完那邊的情況,心中暗自吐出一道深深的歎息。


    搞什麽啊。星崎,柊。


    ◆


    那一晚,迴到家正換著家居服,手機卻傳來了lein的響鈴音。不是消息,是電話。


    誰會給我打電話?拿起手機,見畫麵上顯示的是『星崎紅也』。


    幹盯著畫麵靜待了一會,那邊似也放棄了,振鈴中斷。


    「唿……」


    看來這次是我贏了。好險,要是再響響鈴我可能真的接起來了。


    雖挺好奇紅也哥找我能有什麽事,但既然他沒堅持打過來那就不是要緊事吧。


    繼續換衣服,心中是了結一事的完成感。噔,噔,噔,這次來的是連續不斷的lein消息聲。這聲音連著叫真恐怖!


    姑且半眯眼往通知欄望去,排出來的是「喂——」「人不在嗎?」「快過來」。


    神經病啊……這麽想著正打算無視掉時,隨著一聲新的消息音響起一條消息也發送了過來。


    『穗高的小說在我手裏耶』


    「嗚噢噢噢!!」


    驚恐過度聲音都叫出來了。背上直淌冷汗,他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人質還在對方手裏,迫不得已隻好接聽電話。


    『哦哦,終於來了啊』


    紅也哥的語氣裏透露出心安。


    「那啥,可不是我無視你才沒接的喲?」


    『這是真無視了才會說出來的話吧』


    「真不是。我踐行的是來電不足三次一概不接主義,不過紅也哥這是第一次打電話給我所以特地在第二次就接起來了。」


    『怎麽說得跟首次光顧大酬賓似的!聽你這樣說不就是無視了我的電話麽』


    電話那頭的紅也哥歎了一口氣,幹咳一聲,重新切入。


    『話題有些嚴肅。方便嗎?』


    「什麽。」


    『想和你聊聊瑠璃的事。她最近,有些怪怪的?』


    原來如此。這妹控眼睛還挺亮。


    「啊,你一說好像也是。」


    『你知道為什麽嗎?』


    「或許是和朋友鬧了點別扭,吧。」


    聽我的迴答,紅也哥小聲嘟噥道『是麽……』。


    『可能問穗高也得不到答案,不過她們鬧的別扭,原因是在她朋友身上嗎?』


    「不好說咯。單就我看到的,也難說星崎沒錯喲。」


    從星崎主動去當文實時開始柊一夥人之間的關係就不順了。假如那就是鬧掰的契機,那麽星崎也難辭其咎。


    當然更深層是因為她本人想做出改變。但,就是因為她沒將這個理由告訴給柊,所以柊也不明白該怎樣對待她。


    我與紅也哥交代,現在不太好與她談及太觸及核心的話題,班上女生圈子裏的關係也挺緊張的。


    『了解。目前好像沒有我能做的事……不好意思,要是發生了什麽事你再告訴我好嗎?』


    「知道了。」


    『謝謝,幫大忙了。』


    「紅也哥,很寵星崎呢。」


    『還好,這也算是作兄長的責任。那拜托你了。』


    說完,紅也哥掛斷了電話。你來拜托我,我也沒什麽能做的……


    ◆


    情況仍不如意。


    結課典禮就等在下個星期的這個雨天,文實們收到了召集通知。放學後正我要去會議室,卻聽星崎說。


    「抱歉,今天我也……」


    往那邊瞄去,星崎背著包正向柊她們合起雙掌道歉。


    看來是柊一行人的邀請又與文實的召集衝突了。


    「哼——嗯,這樣。」


    「啊——加油。」


    感覺其他女生們迴的話並不很真心,柊瞥了一眼,對到了星崎的眼,又迅速轉往別處。


    星崎的表情雖露出些許了的消沉,但她很快讓其在臉上消失。最後糾結地笑了出來,輕輕向她們揮揮手。


    「嗯,謝謝!再見。」


    我看到星崎往這邊跑過來,不自覺地別開臉。在教室裏與她搭夥會成她們的眼中釘,我便先來到走廊上等著。


    「走吧。」


    聽到星崎開門的聲音,我沒將頭轉過去自言自語道。星崎也輕輕應了一聲「嗯」,然後我們隔出了少許的距離,出發了。


    雖然被白峰的計策,該說是謀略逼成了文實,但我的生活並無太大變化,還是邊緣如以往。不過,這樣也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就算當上了文實,也不可能馬上找到朋友更不可能混得很熟。


    真正要為文化祭的準備忙碌起來得等到暑假結束之後,現在隻是到定期的集會上露個臉而已。即使翹了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我不願讓推薦自己的白峰難堪,便打算從今天開始拚個全勤出來。希望有人來表揚表揚我。


    我這邊生活是風平浪靜的,星崎則從前幾天開始就和柊相處得很僵硬。盡管不是我主動去和星崎扯上關係的,但心裏對這事就是放不下。


    我會這樣自責,一定是傲慢的。我輕搖頭,甩開頭腦裏湧出來的念頭。


    走了一會兒,來到一處無人經過的走廊。


    這時我才往迴看向星崎,她正低著臉看著我。


    「怎麽了?」


    「……星崎,你和柊她們鬧僵了嗎?」


    「誒,嗚哇——七村,居然有在觀察我。」


    星崎手貼到嘴邊,眯細的眼中盡是有趣,我害羞迴道。


    「也不是,隻是你太惹眼了,光待在教室裏就會進入我的視野。然後那個……怎麽說……」


    我說得語無倫次,星崎則搖了搖頭。


    「嗯,沒事的。」


    「……是這樣嗎。」


    這話發人思慮。但,我該深入幹涉到什麽程度才好,歸根結底,我有這麽做的權利嗎?


    首先,我在人際交往中就不是個精明之人,還被柊厭惡。我不覺得自己摻和一手後能使事態有所好轉。


    人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和朋友修複關係絕不是我能瀟灑做到的。


    但就算來問我擅長什麽,我也很難迴答。


    星崎歎氣,緩緩將視線往窗外朝去。


    梅雨時節差不多就要結束了,今天天候卻不佳。薄灰色雲積壓著,很低,雨瀝瀝地下。


    「不太順啊——」


    星崎自言自語,我不知該如何對答,沉默著。


    「不賴七村,放心吧。」


    「……啊啊。」


    這確實是我想聽到的話。可是,明明放下了心來,心中卻同時生出了一種被她推開的感覺。


    「不是別人的責任。是我錯了。所以……」


    我也跟著她一起看往窗外,卻隻見雨水拉出長絲飛落,找不到任何正確答案。


    要是開晴,明明就能一掃心中的憂鬱了。


    心中期望如此,但也明白這樣也不能給人帶來太多的慰藉。


    ◆


    那日夜,來了花見辻的lein消息。


    『星崎今天,表情很陰鬱呢』


    她今天在走廊上和我說話的時候確實臉上陰雲密布的,不過我看她在文實會上也沒表現出來啊。想來是沒有瞞過花見辻的火眼金睛吧。


    『是啊,她最近和班上人處得不是很好』


    『原因是和七村你一起當了文實?』


    『大概吧』


    消息發出時,胸中雖作了陣痛,但自己刻意沒去理會。星崎出於自己的意誌主動成為文實。而這,與我並無直接關係。


    我沒對花見辻說星崎和我們一起參加學習會的事暴露了。畢竟花見辻要是知道了她肯定會站出來幫星崎解決的。但,星崎渴望改變自己,我們這些旁人出手去幫她就是我們不知好歹。


    這些如借口般的想法在腦海裏打著轉。


    『七村同學你覺得該怎麽辦?』


    『無能為力』


    『為什麽?』


    『朋友之間磕磕絆絆,那不是我能解決的問題吧』


    我故意迴答得對其不是很關心的樣子。


    即使這話看起來像是我在與她撇清關係,可若我不有所意識,我又會錯覺得自己必須向星崎伸出援手。


    而這樣做,就等同於不尊重星崎的決心。簡直就像成了輕小說主人公一般,這樣的傲慢想法必須舍棄。而且我對這次的事無能為力是事實。我根本想象不到該如何與柊接觸。


    間隔了好一會兒,花見辻才迴了話。在這期間,我屏住唿吸握住手機。


    『我想盡量為她做些什麽』


    此句出現在了屏幕上,我自言自語了一聲「隨你的便」,就放著消息沒再去理會。


    ◆


    翌日。如往常一樣在開始上課前踩點來到班上,卻見有個單馬尾女孩麵目猙獰地立在教室前方。


    「請問,怎麽了嗎?」


    因為她的視線死死地盯在我這邊,實在不好無視她,總之先打個招唿吧。


    「早上好,七村同學。」


    「……早上好。」


    雖然最近和自己說話的人多了,但或許是因為不怎麽在早上打招唿,這樣莫名感覺有些害羞啊。


    角穀毫不理會我心中的感受,她向我抱怨。


    「七村同學,這都快開始上課了啊?」


    「早點到也沒有意義吧。」


    「我好久之前就在這幹等了。」


    哈,角穀無語地歎氣。那確實很抱歉,可你又沒事先叫我過來,我也沒錯啊。


    「不管怎麽說,現在沒有時間了,你先和我互相加個lein!」


    「誒?啊,啊啊……」


    「啊——真是,早知道會這樣之前我就該先加你的!」


    上課鈴在我們交換聯絡方式的時候響起,角穀匆匆迴自己的教室去了。幹嘛呢,這是。


    納著悶走進教室,門邊的久野竟很少見地來找我說話。


    「七村,剛剛那女生是角穀麽?」


    「是啊。」


    「你們認識?」


    「啊——,算是,熟人的熟人,吧。」


    「哼——嗯,雖然不太懂不過你認識的人還挺多嘛。」


    「哪有的事。」


    至少要論誰交際不廣的話,那是無人能出我之右的。就拿這群同班同學來說,我認識的人也屈指可數。


    久野話雖說得離譜,但之後也沒再說什麽便迴到了自己的座位。


    午休,我被角穀叫到校園的中庭。


    我不知一般的高中是什麽個情況,不過東穀高中的中庭並沒被現充們所占據。中庭雖零星分布著長椅還有高樹,但人們多數也隻會在教學樓之間移動的時候走上中庭抄個近道。


    說穿了,在這種酷暑時節,是不會有特地從開著空調的教室裏跑出來吃飯的怪胎的吧。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我到了幾分鍾後,角穀也從教學樓那邊跑了過來。校規上明文規定不允許在校園中奔跑,但不知為何,擁有撲麵而來的運動少女氣息的角穀就算跑起來也很可能被放過。


    我們無意識地結成伴,一起往角落的樹蔭下走去。


    中庭雖沒人經過,但在教學樓的窗子裏是能往這裏一覽無遺的,潛意識裏也覺得要是被人看見我和角穀待在一起會生出麻煩。


    「你,想說什麽?總不會是來找我抱怨自己期末考試考得太糟的吧。」


    隨意甩出個話題,角穀笑著搖頭。


    「不是!倒該說成績還比上次好了一點。謝謝你。」


    「我可沒怎麽照顧過你的學習,被你感謝了就有點荒唐。」


    比上一次考試好了一點,好像也不是值得高興的結果啊。也沒提多少啊,這人……


    「考試結果都無所謂。今天我要說的是別的事。」


    「別的事?」


    是的,角穀輕輕歎氣。


    「最近,空看手機時的表情總是很不開心。七村同學,你知道為什麽嗎?」


    「啊啊,這個……也不是不知道。」


    被她這樣一說,我立刻就想起了那條花見辻發來的消息。那人,果然非常關心星崎的事啊。


    「哼——嗯,七村同學果然知道空懊惱的理由。」


    「不過,就算和你說了也沒用,這理由還牽扯到了他人的隱私。」


    聽了我的話,角穀抱起胳膊抬頭看我。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問空為什麽這樣泄氣了。但是七村同學,請你代替我去把空的煩惱解決掉。」


    「為,什麽是我。」


    「那當然是因為,我不想看到空那樣悶悶不樂!還有,知道原因為何的七村同學有幫空解憂的義務。」


    「什麽時候搞出來的啊這種義務。」


    「我分配給你的。」


    「苛政啊……」


    「總之,既然不能和我說明空如此消沉的理由,那我也不好沒頭沒腦地強插一手吧?相反,七村同學知道這理由,難道就沒有向空伸以援手的義務嗎?」


    「強詞奪理啊,你。」


    這話裏找不到任何倫理依據或道理依據,隻最優先自己的感情。而且還把最關鍵的部分全丟給我去處理。要問我有沒有去幫助花見辻的義務的話,我能一口咬定絕不可能有。


    可即使如此,被她這樣耿直地拜托,我不禁心軟。


    化解花見辻的煩惱,就等於要去插手星崎的問題。怎麽想我的負擔也過重了,我不覺得自己能漂亮解決啊。隻是,保持旁觀難消心中矛盾。


    突然間想到一件事,我開口。


    「我問個事。」


    「什麽事?」


    「花見辻有你所沒見過的一麵而我卻見過,你不會生我的氣嗎?」


    被我問到,角穀指尖點著下巴思考起來。不過,她沒過多久便迴答了我。


    「嗯——有點生氣吧?但,我又不想和別人爭到一個比所有人都更了解空的位置。空既會有我了解的一麵也有我不曾看到過的一麵,我想這是當然的。」


    原來如此,不與人爭嗎。說得很有道理,怎能用朋友間的情誼分個孰優孰劣。


    「我懂了。謝謝。」


    「那空的事,你能解決嗎?」


    「啊,我盡力。」


    這一句話,既是給角穀一個交代,也像是在說服我自己。


    ◆


    距離結課典禮尚有兩天,這天第一學期的最後一個星期天。為了到書店裏搜集新刊和店鋪特贈品,我來到了暌違許久的市內繁華街。


    走下地鐵,快步走上由長年經驗所得出的最短路線,終於到了專賣店林立的一條街。


    三下五除二串了幾家專賣店,收獲到幾本心儀的輕小說。正打算迴家而要往車站方向走去之際,卻看見在那邊單向有三條車道的大十字路口處,有兩個熟識麵孔在等著信號燈變化。


    那是花見辻和星崎。


    今天是假日,兩人自然穿的是私服,都想誇誇自己眼挺尖能在這麽遠的地方發現他倆了。


    他倆剛進入我視野的瞬間我就決定了。


    趁著沒被她們發現快快迴家吧。


    雖然要偏離最短路線讓我感覺有些遺憾,不過今天雙腿是難辭勞苦了。


    因為在假日裏碰上同學很尷尬的!大部分時候,我這邊隻有一個人對麵卻總有好多個人。人數上就很失利啊。雖然心裏也會吐槽這是什麽怪異的比賽。


    所以我扭頭便走。


    趕緊撤,可背後卻有聲音響起。


    「那是,七村?」


    萬事休已。


    要我自己主動靠過去我可不願意,便杵在了原地,而這時她們走了過來。


    花見辻身穿寬寬的開襟衫搭著飄軟長裙,星崎則是夏令針織衫搭配舒垮牛仔褲。兩人手上挎著的好像是服裝店的紙袋。這氛圍,兩人是相當享受這個假日啊。背包裏隻裝著錢包、團扇和輕小說的我與她們相比,真有天壤之別。


    「沒想到七村同學假日時會出現在這,今天這邊是要開慶典嗎?」


    「你把我想成什麽了?」


    見麵才過五秒話就說得人頭皮發麻!就算,真開慶典我也不會來的。我討厭人來人往的地方,真有慶典的時候我會比普通假日更可能窩在家裏。


    一和花見辻說上話,心情瞬間就被拖迴到星期一和她在家庭餐廳開會的那個時候。再見了我平靜的假日。


    星崎似乎沒注意到我心中泄氣至極,和顏悅色地與我說話。


    「真難得在這種地方碰見你!來買東西?」


    「是啊,就來買幾本輕小說。那再見。」


    此處應該先下手為強,我抬起一邊手道別正要離開時,星崎卻啪地展開手堵住我的去路。這有點像食蟻獸的威嚇姿勢。


    「別別,話都還沒說幾句呢!?」


    「我是覺得我不該打擾你們的二人時間。」


    星崎笑著朝站在旁邊的花見辻說。


    「我們挺樂意被打擾的。對吧?小空。」


    「剛好買完了東西,不成問題。」


    「那是衣服嗎。」


    我的視線往紙袋上投去說道,星崎則很高興似的點點頭。


    「對!剛剛我們逛了好多店。」


    「就不能在一家店裏買嗎?衣服這種東西。」


    我滿不在乎地問道,她們二人卻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歎氣。


    「你很不懂哦——店不一樣買的衣服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和小空的品味互不相同,隻逛一家店可實在滿足不了我們。」


    「原來如此,那你們各自去不一樣的店裏買不就成了?」


    「像你說的那樣我們一起來就沒有意義了……雖然七村君可能體會不到,但光是去看看衣服就能很開心喲。」


    有這種事……對於逛街的樂趣,我不是很明白呀。


    也是因為,我平時買的東西都是輕小說或漫畫小說之類的東西,不僅在自己想要的時候就能簡單買到,而且不管哪家店裏賣的貨都大同小異。在舊書店裏,有時候甚至能淘到『全係列僅需五百日元』的好貨。


    「那好,大家一起去購物吧!」


    星崎來迴望我與花見辻的臉,聲音歡騰地說道。


    「你們還沒買完啊。」


    星崎用右手使勁推來,我情不自禁地吐了槽。


    「沒關係,有個大家一起去能玩得很開心的地方!」


    然後星崎帶我們到的地方就是我剛剛光顧過輕小說的書店。這家店裏主要出售的是輕小說、同人本、漫畫類的商品。


    盡管同種類的店鋪有許多,但其中,這家店裏女性顧客是最為多的。


    不可思議的是,即使是宅係書店,其受眾顧客中女性也占有一定比例。既有幾乎全是男性的一人客來光顧的書店,也存在女性顧客群一邊喧喧嘩嘩一邊在店內購物的書店。


    「不是,為什麽是這裏。」


    我好奇她怎麽會想到這種地方轉頭問她,星崎卻一臉泰然。


    「因為七村和小空都喜歡這裏吧?」


    「啊——……」


    站在她背後的花見辻手扶在額頭上看起來很悔恨。說起來,星崎還誤解著我與花見辻是通過宅類愛好認識的。


    「可是,我剛剛才來過這裏啊。」


    「我,沒想買的……」


    「沒事沒事!光看看也能很開心。」


    我與花見辻委婉地訴說不情願,但都被她駁了迴來。


    花見辻是第一次來這種店吧。


    剛到店門口就被擺在門邊的一排扭蛋機震懾,望到店裏動畫風的插畫海報和流行裝飾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感覺……這地方好壯觀。」


    我對花見辻悄聲說的話點點頭。


    「啊啊。我剛開始來的時候也被震住了。不過我覺得這家店對女性和小孩是沒什麽進入門檻的哦?」


    「確實能見到挺多女性和小孩。」


    星崎在前麵興衝衝地前進,我們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聊。


    我剛剛便來過這家店,周邊的商品沒太勾起我的興趣。另一邊星崎似乎是許久沒來過了吧,她來到擺放了輕小說新刊的台前停住,一臉認真地挑選著。


    「嗯——這個月的新刊裏戀愛喜劇類的占好多。戀愛喜劇群雄爭霸時代啊。」


    「那是什麽時代。」


    「啊,這本封麵好不好看?」


    「啊——我在tvitter上見到過這個插畫師。」


    我們像這樣你聊一句我聊一句,而旁邊仿佛是對輕小說毫無興趣的花見辻則在比對著群書的封麵,表情很是微妙。


    「晃眼。」


    「確實,這比漫畫的封麵豔麗很多。」


    「我分不清有什麽區別……」


    「沒關係的。我有時候也會認錯封麵相似的作品然後帶一本不想要的書迴家。」


    「這挺有關係的吧?」


    花見辻眯細的眼似在說意義不明,但看到手裏拿了各式各樣輕小說的星崎,她便笑了。


    「不過,到這來也不錯。」


    「……是啊。」


    之後,雖還出現了星崎還問到花見辻「你看看,買那一本更好?」的小危機,不過這次的書店購物之遊總體很開心。搞得我也一不小心追加買了幾本。所謂受氣氛驅使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在書店中東挑西選了一會兒後,我們進了一家比較便宜的連鎖咖啡店。這家店做的不是免費生意,但總之東西便宜就是對我們學生的最大照顧了。


    是因為這裏地段離車站較遠呢,還是因為現在太陽已經西斜了呢,店裏在這黃金時間段也隻有零零散散的幾位顧客。


    我們每人要了杯飲料,圍坐一張小桌子。我坐到硬圓凳上,手裏提滿了紙袋的花見辻兩人則坐到沙發上。


    「哎呀——今天真開心!還碰到了七村。」


    星崎說道,神色明快,她將裝了冰拿鐵的玻璃杯湊到嘴邊喝起一口。


    「我覺得遇到我也沒什麽好事吧。」


    「哪有——假日裏能和朋友見一麵,多開心啊。」


    這是在假日裏懶得跟人見麵的我所不能理解的心情,在她旁邊的花見辻也柔和著表情,看來世間普遍認為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吧。


    我們稍微閑聊了一會兒,星崎說自己想吃些東西。


    「那我在這看著東西,你去吧。」


    「嗯!你們兩有什麽想吃的?」


    「沒有。」


    「我也沒。」


    「了解——」


    目送她去往附有商品展示櫃的櫃台處,花見辻嘟噥道。


    「太好了。星崎同學看起來很開心。」


    「你,好人啊。」


    花見辻果然是因為關心星崎的處境,今天才將星崎邀請出來玩的。


    「你會叫星崎出來玩,是因為發生了最近的那件事吧。」


    「確實有這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我之前就想和星崎一起玩了。不過是在進入暑假之前找到了個好時機而已。」


    「之後,你想怎麽做?」


    「我沒仔細考慮過。要是星崎同學願意,就拉上她和我班上的朋友們一起玩吧。她和日向還認識呢。」


    「你這樣想啊。」


    我想起之前他在lein上發來的『我想盡量為她做些什麽』。看來這就是她立足於星崎的現狀所得出的結論吧。


    即使星崎在柊那群人之間待不下去,也可以繼續和花見辻做朋友。


    花見辻所著眼的就是這種可能性。


    我沒什麽意見,便默默喝起薑汁汽水。花見辻向我投來冷冷的視線,說。


    「七村同學呢,你怎麽做?」


    「……我能怎麽樣。」


    雖說我被角穀狠狠激勵過,但說實話現在我還不知該怎麽辦。我不想繼續坐視不管,但也不願自大地覺得自己有能力幫星崎打開困局。


    穿越過來的我,不過是個邊緣人罷了。即便裝成主人公的樣子出手解決事件,最後也會節外生枝。


    「我不再披上主人公之皮行主人公之事了。要是我去和她產生關聯,反而會讓她覺得我是來給她添亂的。」


    就結果而言,我跟星崎仍是藕斷絲連,說到底是我惹得柊不高興。我也曾想過,或許隻要我離她們遠遠的,她們間的情誼其實早就可以修複了。


    不過,聽了我的話後花見辻卻深深歎息。瞪視我的眼中滿是失望,她以教訓似的口吻說道。


    「我說啊,是七村你想錯了。」


    「我錯了?」


    「你是把輕小說的主人公什麽什麽的掛在嘴邊,可那些不夠格做主人公的人,難道就不能幫身邊的人一把嗎?」


    「這個……」


    語塞。


    「怎麽可能有這種道理嘛。自己是普通人又如何,自己珍視的人正陷入困境中呢,心裏會想得去幫她一把。不是人之常情麽?」


    如她所言。當不了主人公就不可以對某人伸出援手,絕無這種道理。


    「而且,你隻知道說『自己和她產生關聯會給她添亂』,那你想沒想過,星崎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與你接觸的?」


    花見辻神情認真地看向一言不發的我。


    「她想啊,我要和七村同學產生聯係。你說,人會為了一個自己根本不想扯上關係的人,不惜傷及自己的麵子也要去與這人搭話嗎?雖然星崎同學人是特別心善,但她還沒傻到不知怎樣衡量自己的得失。」


    「星崎,想與我?」


    「遠足那時,你來追我了真的讓我很開心。因為你不想斷了與我的關聯,我真的很開心。所以,我希望你相信不願與你斷了關聯的星崎同學。去相信那個,有人願與你產生關聯的自己。」


    蒙在腦中的迷霧散盡。眼前的花見辻讓我移不開視線。


    「七村同學即使不是什麽主人公也好,隻要你想與星崎繼續有所關聯就足夠了,幫幫她吧?」


    「……是啊。謝謝你,花見辻。」


    「不用,這不值得道謝。隻是因為我沒法去和星崎的朋友溝通,才把一切丟給七村同學去解決而已。」


    「就算是這樣,我也很感謝你。」


    我們的對話告一段落時,手端一盤丹麥果子餅的星崎迴來了。


    「抱歉抱歉,收銀處隊排得有點長。」


    「沒事。」


    花見辻這樣說著,微笑。


    我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在腦中消化星崎與柊的矛盾、剛剛與花見辻的會話、還有角穀向我說過的事。


    還有兩天就到結課典禮。在那之前想打開這個局麵,簡直難如登天。


    但也不能自欺欺人啊。


    ◆


    結課典禮前一天。老師點了名,便看著手裏的筆記犯起了愁。


    「嗯,今天班會沒什麽要交代的啊。……想去動物園嗎?」


    這一瞬間,班上爆發一片歡唿。


    「好啊啊啊啊!」「動物園!動物園!」「嗚哦哦哦哦哦!」


    什麽啊這股狂歡勁兒……這間教室就是動物園了吧。我都聽到有猩猩在叫。


    啊啊,前一迴的高校生活也有過幾次這樣的情況……心裏暗自歎息。


    從東穀高中開始走個幾分鍾,就能走到附有植物園的一座動物園。因為距離較近,所以「去動物園」也能和「待在教室自習適當娛樂」「到體育館或校庭打打球」等一起成為打發班會課時間的選項之一。


    這種「加深班級凝聚力」的活動真有效果嗎?好像在我身上就沒有一點起效的跡象啊。


    「好了好了,大家太激動了。現在高興還太早了,要是其他班也和我們一樣想去的話還得看兩個老師之間猜拳的結果怎麽樣。」


    在第一節課開始之前,老師囑咐完話後就離開了教室。


    於是結課典禮前一天的課程全部結束,這個學期最後一節班會課到來。


    老師踏著鈴聲颯爽生風地走入教室,得意洋洋地豎起了大拇指。看來今天猜拳之神眷顧了老師。


    「好,今天正是去動物園的時候!les’t go!!」


    「「「耶誒誒誒!!!」」」


    同班同學們樂得完全沒了高中生樣子。我臉上雖然沒有一絲笑容,不過這種不用受上課時間限製也可以到教學樓以外的地方走走的特別感讓我心情變得更激動了一些。


    「那麽,大家離開教室的時候不要吵吵嚷嚷。」


    為了到時候在動物園解散之後可以直接迴家,我提起東西出了教室。雖然還是要迴來取自行車,不過之後用不著再跑迴教室裏來確實多出來了一份自在。


    同學們個個按捺不住興奮的樣子走在走廊上。


    邊上的其他班級也好奇哪個班能有幸到動物園去,還有學生推開窗往走廊上喊「真爽啊——能去動物園!」。班上同學也應聲迴道「羨慕吧!」毫無保留地向他們炫耀。


    怎麽說都已經是上課時間了。別出聲啊。


    不對,沒和他們一起歡唿的我這樣說話簡直就像在嫉妒他們,所以我沒開口。不過我也沒有來聽這話的對象就是了。


    離開了學校,穿過不遠的十字路口,在將要上坡的地方就能看見動植物園的入口了。靠我們這一側的是植物園入口,不過隻要在園內多走上幾步就能進入動物園區。


    全員入園後,老師開始集合點名。同學們激動難安,有的人似乎立刻就要飛奔出去。


    然後,老師向大家叮囑完班會課結束之前不能離開園內區域,下課時間就到這個出入口處集合,便放大家自由活動去了。


    天空萬裏無雲,要說現在氣溫暖和的話但其實又太熱。


    明明幾天前梅雨時節才剛剛宣告結束,現在卻似乎已經沒人對雨季有一點記憶了。


    在這工作日裏園內正是一片冷清的景象。


    動物園那邊可能會更有人氣,但植物園一側除了零星的幾位老爺爺老奶奶之外,就隻能看到我們班上的人了。


    那一群剛剛大唿小叫的同學所看準的,當然是動物園,剛一入園他們就看也不看植物園一眼毫不停歇地在園中穿梭。好可憐的植物園,我代替他們……抱歉,我也沒有留下來陪你的打算。


    和同班同學拉開了距離的我走得悠閑自在,不知不覺間也到了動物園。空氣裏混有野獸的氣味,遠處還傳來猿鳴聲。


    嘴上雖嫌這個嫌那個,不過進了動物園的我頓時就有種童心被喚醒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我小時候造訪動物園時留下的快樂記憶都已刻入骨髓了吧。


    不過,今天不是悠閑享受動物園樂趣的時候。在這結伴到處去玩樂已是默認的環境裏,卻有煞風景的家夥存在。


    即使我故意遠離班上的同學走在最後麵,也沒找到目標人物。而我不想待在人多的地方突顯出自己的邊緣感,隻占我個中理由的七成哦。


    視線往四周巡迴,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進入動物園所最先看到的,是通過在地麵挖出一個大坑而建造出來的狸貓飼育園。那個大坑周邊設有欄杆圍成了一個大圈,站在上麵就可以望見狸貓們棲息的灌木叢。


    附近還能偶爾找到與狸貓長得很像的動物,不過那些應該是浣熊或是果子狸吧。說實話,遠遠看過去根本找不出它們有什麽不一樣。


    在遠處的欄杆邊上,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呀,來這麽遲。」


    「白峰啊。」


    清爽的黑發在風中飄然,她亭亭而立,這位是我們的班長。她沒和朋友們結伴去逛,如今隻有自己一個人。


    遺憾的是她不是我要找的人,但機會難得先向她問問看吧。


    「那個,星」


    「星崎同學在那裏麵。」


    我才剛開口,白峰便給我指出了近處一個鋼筋水泥造的建築物。那是異於一眾圍欄與室外飼育園的,孤零零的一座無人島。


    「考拉舍。」


    建築物旁邊立了一塊考拉招牌,示意此處便是考拉舍。


    白峰見了我的反應微微一笑。


    「果然來了。我還想著要是你不作為那我就自己去呢。」


    「我越來越感受到,你是個好人啊。」


    我一說,她卻搖起了頭。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星崎同學還是以前那個樣子的話,我現在就不會去考慮她的事情了。」


    「是這樣嗎?」


    這意想不到的話讓我目瞪口呆,白峰則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以前說過阪戶挑起的那件事裏,隻有你一人傷了自己。而對於這一點,星崎也有自己的考量。」


    「……這我還,真沒想到。」


    「畢竟,我可做不到見誰都幫啊。」


    白峰苦笑,將視線轉到星崎所在的考拉舍那邊。


    「但是啊,她又是主動報名成為文化祭實行委員,又是在那時的學習會上解開角穀同學對你的誤解……星崎好像也正在改變自己啊。看到這樣的人,就不免會希望她能事隨心願。萬一最後她被柊同學她們排斥疏遠了,如果她願意我也很樂意做一個她的傾訴對象。」


    原來如此。白峰將星崎的所作所為好好地看在了眼裏,才有了向星崎伸出援手的想法。


    「……你,確實是好人啊。」


    她沒迴答我,隻是兩手叉在腰間似要結束這一段對話,開口說。


    「差不多該過去了吧。進到裏麵去總比外麵更好說話吧?」


    「也是,謝謝了。」


    道完謝我邁步。


    說不定,不交由我來出風頭,而是讓白峰出馬,事情會發展得更加順利呢。


    即使如此,也該由我來做。


    因為,我不想錯過星崎。


    進入考拉舍,裏麵分出明亮的飼育區和昏暗的通道。飼育區上方開著玻璃天窗,似乎就是靠那來照亮整個園區的。


    與飼育區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昏暗通道,而在角落裏能看見有位金發女生佇立在那兒。


    「她……」


    我不禁漏出了聲音。


    幹什麽呢,來這種地方。


    她絲毫沒察覺到我的靠近,我出聲叫他。


    「喂。」


    星崎驀地迴首,看著我呆滯了片刻。


    「……七村啊。怎麽了。」


    「這話該我說吧。」


    我這麽說完,她表情尷尬,笑容窘迫。


    可以想象到她尚未與柊她們修複關係,但我也不能不識風趣地激勵星崎現在就去追上她們。


    邊緣人跑來發號施令本身就很奇怪了。可不能這樣的話我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要是她因為我的到來而發窘,然後趕我出去那可就頭疼了。


    「……其實我也落單了,可以的話咱一起在這看看?」


    結果,說句話像不得已而為之。其實什麽啊,眼睛一瞅不就知道我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嘛。


    「誒?啊啊,嗯。」


    我的提議雖讓星崎楞了一下,但她沒搖頭拒絕。


    「隨便看吧,考拉也不隻屬於我一個人。」


    「星崎,以前看過考拉嗎?」


    「小時候看過。不過沒太深的印象了。」


    「我也很久沒看過了。」


    通道的一邊豎起的全是玻璃牆,罩住的一片寬敞空間裏,幾棵樹排列起來。而玻璃的這一邊,則設置有印出了考拉的照片,記載了考拉名字與出生年月日的信息牌。


    我試著去將緊緊貼在樹上的考拉們與信息牌上的照片放到一起比對,但可惜的是我根本分不清它們的區別。是不是在考拉的世界裏也有帥哥與平凡人之分呢……腦中想的淨是些蠢事。


    飼養在這裏的考拉數量很多。有在樹上蠕動的,有大把大把給自己喂桉樹葉的,也有毫不在意視線或其他事物安心大睡的,各有各的隨性活法。


    「……這,考拉比想象的還多,真分不清哪隻是哪隻。」


    「我也是。本來以為考拉是更稀少的動物。」


    兩人望著考拉,自然而然地駐足在此。或許,我們兩人都不想離開這裏。


    要抓住機會,我切入話題。


    「你與柊她們的關係還沒恢複嗎?」


    「嗯——算是吧。」


    星崎迴答了,看似滿不在乎。能從她那沒轉向我這裏的視線上感覺到她想繼續說些什麽。


    「要是,我說『想和優梨愛她們重歸於好』,七村你會幫我嗎?」


    她仍沒有轉過臉來,隻是突然這樣向我發問。


    思考了一會兒,我迴答。


    「很抱歉我對人際關係上出現的裂痕無能為力。畢竟我是個名副其實的邊緣人。」


    「啊哈哈,來這一套啊。」


    她說得笑了,又低低自語般說道。


    「不過,我安心了。如果你說你會來幫我的話,那我或許就會因為自己太丟人,從而陷入更深的自我厭惡中了。」


    星崎所言的是與公園那時絕對不能相提並論的喪氣話。我搖起頭要將腦中閃爍的那時光景甩開。


    無聲地催促她,星崎也一句一句地繼續道。


    「我想改變自己,可又改變不了與優梨愛她們在一起時的自己。我沒法靈巧地做到既能向大家呈現出最真的自己,又同時保持好現在的關係。明明哥哥都很擅長這種事的啊——」


    「柊那群人,也不像是能接納輕小說或這類文化的人啊。」


    「哈哈,多半是吧。她們最多就讀一下ju○p或少女漫畫。」(譯注:周刊少年jump)


    星崎說著話眼望著看不見考拉的飼育區。她視線所停留的地方,或許是更遠的某處。


    「輕小說被阪戶看見的那個時候,我有種自己被說成了大騙子的感覺。你撒謊騙人了,這句話就像當頭一棒劈下來。所以我在那個時候,話也說不清楚。」


    星崎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因為有事瞞著柊她們沒說而心懷負罪感了吧。正因如此,才會默聲承受阪戶的抨擊。


    或許,上一迴的高中生活裏拒絕來上學的原因,便正是出於這一點呢。


    隻是時至如今,早沒了確認的方法。


    「七村和班長呢,都對自己沒有半分的偽裝,好像都心懷有一個獨一無二的自己。哥哥也是這樣。而我卻總在說謊,糊弄他人,每到這種時候,我就會開始自我否定。」


    星崎自嘲道。


    獨一無二的自己,啊。記得在虛構故事裏,也常常出現追尋「真正的自我」的橋段。


    靠謊言與隱瞞保護自己的某個角色,經曆了顛覆人生的相遇後,將真正的自己展示出來的故事。這種故事之所以會大有人愛,正說明了有如此多的人覺得「靠撒謊和隱瞞混日子是不好的」。


    「我這人,總是半途而廢。我怕將真話說出口會換來一個不好的結果……明明優梨愛是我重要的朋友。」


    可能,彼此坦誠無保留的朋友關係真的非常不錯。


    但是,難道唯有這樣才是正確的嗎?


    「不將真話全說出來,就做不成朋友了嗎?」


    「誒?」


    故事裏所舍去的「虛偽的自我」,或許隻是一部分棄之也未必可惜的虛偽之物。然而,現實裏的人們,怎麽會是這樣單純的生物。


    「如果說謊言和隱瞞是屬於某人的一部分,那便將這些全部舍棄掉,這未免也考慮得太簡單了吧。一定也有為了留住重要的朋友,而逼不得已向朋友們隱瞞某些事情的時候。」


    最近,我漸漸與人有了往來,心裏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人若是以言無不盡的態度和人相處,那會有很大的概率受到傷害。而為了避開這樣的傷害,就必須對自己稍加粉飾,並把握好彼此間適合的距離。


    還有啊,她有個相當大的誤會。


    「而且,也不是沒有偽裝自己的啊。」


    「誒?」


    「雖然你不知道,不過我心裏沒說出來的事可多了去了啊。即便是現在這種肅然的情況下也絕對不能說的事,可真的有很多很多。」


    和花見辻一起從三年後穿越了迴來一事,是絕對說不出口的,從今往後我們也會一直隱瞞下去吧。當然,我也和多數的男高中生相同,絕對不會把自己手機與pc上的收藏公開出來。


    「還有,與花見辻說話聊天時的我和與星崎說話時的我不一樣。三個人湊在一起的時候就又介於兩種之間了。再說我和自己妹妹說話的時候那更不一樣了。」


    連我自己都明白本人太寵臯月了,如果用同樣的心態去與花見辻或星崎相處,可能她們就對我退避三舍了。或許臯月也很嫌棄我了呢。


    不好,這樣一想就突然好想死。別啊臯月,我隻是在關心妹妹而已……


    但是,對人也好對團體也好,適應環境做出改變應該不是壞事。倒不如說按照人或團體的不同,對自己做出適當的調節才能構築出自然的人際關係吧。


    「歸根結底,怎樣的自我才算『真實的自我』?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呆著的就是真實的自我,和人說話時的自己但凡與那時的自己有一點情緒的不同就算是虛假的了嗎?與單個人說話與一群人說話,兩種時候自己的情緒又各有差異,那究竟哪一邊才是虛偽無恥?誰又敢妄下斷言說這兩者沒一個是真實?」


    「這……」


    在與a說話時采取的反應和與b說話時的不一致,那就將兩種時候的自己都一刀切地歸為虛假也不行吧。當然,我也沒將其歸類為惡事。


    「完全沒必要因為在心裏藏了一點事,就譴責自己不是真實的自我了吧。」


    所以,星崎不需要為自己瞞了別人而煩惱介懷。我是這麽想的。


    說到底人類就是一種,即使不與別人來往也會虛飾、隱瞞、逃避、視而不見的生物。


    因此,人們會對自己本知道其已經錯誤的答案有所偏執。


    就如遠足那時的我。


    「星崎你呢,你怎麽想?」


    說到這我吐出一口氣,語氣放得比剛剛更慢又向她發問。


    「你覺得,在和我們說話時的自己還有和柊她們說話時的自己。哪個是真實,哪個是謊言連篇的虛偽?披上偽裝之後,難道真沒一點樂趣可言嗎?」


    「我……」


    星崎口中流露出微微顫抖的聲音。


    「我,願意相信兩邊都是真實的自我。不管哪邊都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希望同時擁有。」


    聽到這個迴答,我卸下了肩膀上的力量。


    「既然如此,你和柊她們接觸時與你和我跟花見辻一群人接觸時用了兩種不同的麵孔就絕對不算壞事。我給你保證。」


    「嗯……謝謝你。」


    星崎不管與哪一邊的人相處,都過得很開心。若是這樣,即使掩飾了自己,那麽權當看到的每一種都是真實的星崎就好。


    怎麽能光因為有事瞞著別人,就將其認定做虛偽而舍去呢。


    「至少我自己呢,挺喜歡和我說話時的星崎的。」


    「誒……這樣嗎?」


    星崎麵色微紅,兩手交叉在胸前手指扭捏。


    正迷惑於她怎麽會有這種反應時,才發覺自己順勢爆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話來。


    ……就當,這是措辭之巧吧。


    「星崎,你還想和柊她們做朋友吧?」


    「嗯。我很喜歡大家。」


    「那就再明白不過了,不要放棄與她們的關係為好。你若放開了手,真的,彼此就錯過了。」


    遠足那時,我強烈地期望我與花見辻的關係不要就此終結。所以才有了後來那樣與自身風格毫不相符的行動,我也才能與花見辻繼續來往。


    星崎也一定,可以做到。


    「我會的,謝謝你。」


    星崎靦腆地抬頭望著我的臉。嗯,不管怎樣,笑出來就好。


    「即使你和柊她們最後分道揚鑣了,也不會隻剩孤零零一個人。不僅有花見辻把你看成了很重要的朋友,剛剛白峰也說自己擔心你。」


    「而且,七村還有在對吧?」


    星崎喜笑顏開。我被她這樣的表情看得害羞,趕緊移走視線假裝自己突然間喜歡上了考拉。


    「我……也行,萬一出現最壞的情況我倒是會再陪你去采購輕小說的。到時候我們兩個人把新刊交換著看還能替我省錢呢。」


    「啊哈哈,這也不錯。」


    「最後,你上次說想『改變自己』。如果那是出自真心而說的,那就再多堅持一下吧。雖然有可能沒那麽順利,到那種時候,你可以來找我倒倒苦水啦。」


    「嗯。我會堅持嚐試的。謝謝。」


    結果我,什麽也沒幫星崎解決。隻是聽她說了點話,然後心裏有什麽就說了什麽而已。


    我不是個主人公,僅僅是個想與人有所關聯的一般人,到這裏就是極限了。


    即使這樣,隻要星崎稍微能夠積極向前一些,那是真的功德圓滿了。


    之後一會兒,我與星崎站在一起眺望著考拉們。雖然我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望著了,不過現在也找不到任何非得離開這裏的理由。


    ……不過,我們兩人都徹底忘記了一件事。


    今天來動物園的人,可不隻有我們兩個人。


    「啊。」


    我循著聲音轉過去,以柊為首的陽角女生團體出現了。她們應該是從動物園深處迴到這邊的。


    一瞬間這處地方的空氣好似凍結了一樣。


    她們將我與星崎站在一起看考拉的現場目擊得一清二楚。已是無從辯解的狀況了。對方先開了口。


    「你,究竟算瑠璃的什麽人?我真的看不懂你。」


    「那個,就是剛好碰見星崎然後上來說說話……」


    「最近瑠璃就很奇怪,果然都是因為你?」


    其他女生如此說道,柊則踏出毅然的步子往我走來,站在了我的正對麵。


    「優,優梨愛……」


    星崎在旁邊躊躇兩難地發出聲音,柊沒理會,她眯細了眼目光如一把尖刀刺向我。


    「給我說清楚。」


    「……我們真,隻是同班同學而已。」


    我迴答了她,柊則更加不耐煩,話中流露出來的情緒更加激烈。


    「我說,你們要隻是同班同學的話兩人可能說話說得這樣入迷嗎?你憑什麽和瑠璃在一起?你憑什麽?」


    難受啊,我沒打算在這裏和柊爭辯的。但,既然撞了個正著也沒辦法。反正精密的策略我都執行不好,那索性重振氣勢,單刀直入問她。


    「柊,你討厭星崎有事瞞著不和你說是吧?」


    「什……」


    柊就像被戳中了要害似的,話也說不出。她一定是感覺到星崎將某事說給了我聽而隻將她蒙在了鼓裏。


    「你懷疑的是,自己在星崎心中是不是還沒有我重要吧?」


    「……是又怎樣?」


    柊小聲承認了。站在我旁邊的星崎「誒?」地驚訝了一聲。對這聲音有了反應的柊向她投去銳利的視線。


    「可事實就是這樣!你就是有事向我絕口不提,反而去和七村互訴衷腸!?這不就證明了比起七村來我更讓你信不過嗎,意思不就是讓我別來打擾你們嗎!?」


    「沒,沒有這種事……」


    星崎弱弱地,不,她更像是不知所措一般開口否認了她。隻是,她還是不擅於與人麵對麵提出自己的主見,那雙眼瞳正不安地震動著。


    「為什麽七村和瑠璃的關係就比我和瑠璃的好啊?說到底你……」


    「啊——打住!柊,我們來個小小的比賽吧?」


    將怒氣衝衝正要開始滔滔不絕發難的柊打斷,我發出了這樣的提議。


    不僅是在之前讓花見辻推了一把,而且我都插手到這地步了,我心裏也不允許自己在這時候退讓。


    「哈!?我為什麽要和你……」


    「靠這個小比賽,就能明白對星崎而言我們兩個誰更重要。你很討厭現在不清不楚的狀態吧?那我就讓你看個明白。」


    柊是沒及時理解這般突然吧,她眯起眼。但,不久後她吐出一口氣,隻說了一句「來吧」便將視線投來。


    之後,隻能順其自然了。我微微深唿吸,開口。


    「那你,知道星崎的生日在什麽時候?」


    「當然知道。八月四日。」


    「是嗎,我不知道。」


    「哈?」


    或許是我的迴答超出了她的預想,她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不過,我對這沒有一絲在意,接二連三地發問。


    「那星崎喜歡吃什麽東西。」


    「……蛋糕、咖啡還有甜點。還特別喜歡喝時令飲料。」


    「這些嗎。我不知道。」


    「不是,你從剛剛開始在說……」


    雖感覺到背後的星崎很困惑,但我無視了她繼續。


    「下一問。星崎愛哪種服裝品牌。」


    「那還用說,我和她都一起去買過!!」


    「這我也不知道。」


    「啊——真是!我問你從剛才開始究竟在說些什麽!?」


    看到柊終於忍不住動了怒,我平靜地對她說道。


    「很清楚了吧。你對星崎的了解比我深得多,畢竟你們都一起相處了那麽長的時間。這樣就能明白,在星崎心中誰更重要了吧?」


    「這,這個……」


    柊沉默了,那臉色複雜的樣子似在表明自己接受不了。


    「要說誰更了解她的事,那我可絕對贏不了柊。所以你放一百個心。」


    這些都是我從角穀口中「比所有人都更了解她」而聯想到的主意,就叫「我怎麽可能贏得過柊大作戰」。雖然名字上叫的是作戰,但我不過是暴露了自己對星崎毫無了解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麽作戰,隻是自爆罷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轉了一會兒,柊開口嘟囔。


    「你,意思是要我別去追究瑠璃隱瞞我的是什麽事,要我和瑠璃重修舊好?」


    「不懂。這些不歸我管。之後是你們自己的問題咯。」


    出完風頭到現在是該收場了。之後的事應該交由當事人們去解決。


    柊板起臉,星崎表情看起來很緊張。二人對視了一會,星崎唿地吐出一口氣開口道。


    「抱歉,優梨愛。我其實有挺多事瞞著你。」


    「嗯,我知道。說實話我對此有點生氣。」


    「……雖然我不能全說出來,但我會盡量告訴你的。其實我的哥哥和七村是朋友。因為他們兩個都很愛看輕小說。」


    「瑠璃的哥哥?」


    「嗯。」


    然後星崎說出的內容,並非事實。


    我與紅也哥是朋友,彼此會互相借輕小說來看。而與我同班的星崎則是我們兩人之間幫著傳遞輕小說的角色,那個時候陰差陽錯間讓阪戶看見了星崎帶到學校來的輕小說。當時星崎與我在班上幾乎沒說過幾句話,正當星崎迷茫於自己該如何解釋的時候,我出手幫助了她。以此為契機我開始臭名遠揚,而星崎打算的是能一點點改變我的在外的評價。


    雖然不是脫離了真相的胡編亂造,但這樣說好在是沒有把隱瞞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我與紅也哥是朋友,更準確的說是擁有同種愛好的人是真,但這並非是我與星崎認識的契機。而且,星崎沒有向她說自己也喜歡看輕小說。


    如此,就是現在的星崎所能容忍的底線吧。


    柊她們聽完,似乎有所接受。


    「是她說的這樣……?」


    柊自言自語,向我投來視線,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點了頭。現在不是該我出聲的場合。不過,柊緩緩來到我跟前。


    「七村……先前都對不起了。」


    柊深深低下了頭,然後尷尬地抬起頭,撓起了自己的臉頰。


    「聽瑠璃的話來看,難道說你其實是個大好人?」


    「不,不全是。比如我現在就在想和你索取點賠償金。」


    「嗚——哇,這種話說出口來可真的紮得我頭痛啊。……不過,去自動販賣機那裏讓你隨意挑瓶飲料倒也不是不行。再加上你幫了瑠璃,謝謝你。」


    她隻說完這些,便又迴到了星崎那邊。這次她們臉湊得更近了些,在說些我聽不到的話。在這冰釋前嫌的氣氛裏,我重重歎了一口氣。


    星崎對柊仍有隱瞞。


    不過,現在這樣就可以了。我不願相信,兩人不將內心和所有事情對彼此坦白就不可能構築起重要的關係,這樣太過寂寞。


    保持適當的距離感,該說清楚的別隱瞞,該藏起來的別明說。


    我覺得這樣相處,才是真正在為彼此考慮。相信對某個人毫無隱瞞就是最好的,這又何嚐不是停止了思考呢。即使未來兩人間出現了裂痕,那麽這個時候,就是該重新考慮兩人關係的時候了。


    依據狀況的變化重新看待兩人的關係,適時將隱瞞的事情說出來,再從對方口中聽到自己想知道的。


    或許這樣,就是健全的關係。


    結果,我再次認識到自己還是什麽也沒做。我向柊發起的奇怪挑戰也不過是為了讓她對自己所持有的偏見稍有自覺而已,並非因此而修複了她與星崎的關係。


    隻是,我想啊,這就是我與她們之間合適的距離感了吧。


    憑借著這份距離感,我悄悄地,離開了考拉舍。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在重修舊好呢,我該作何表情才能待在那裏?


    很不巧,根據我短暫的人生經驗,除了離開那個場合以外我找不出別的正確答案。


    ◆


    動物園一事結束。


    星期一的家庭餐廳會已成慣例,即使是在結課典禮的前一天也照舊進行。我與花見辻在包廂席中麵對麵。一進入空調大開的店裏,身上發出的汗就一下子變冷了。


    「星崎的事,進展挺順利的。」


    我們到自助飲料台裝了飲料過來,我抓住她歇下一口氣的時機,切入了話題。


    花見辻雙眼放出了光,急忙從插入冰鎮茶裏的吸管上鬆開嘴。


    「是嘛!具體怎樣!?」


    我簡潔地向她講述今天發生的事。比如星崎具體煩惱的是什麽,我對她說了什麽,我對柊說了什麽,事無巨細地向她說明清楚。


    最重要的是,星崎明確了自己的意誌,想與柊增進關係。這就足夠了吧。


    剛剛好我講述完,花見辻杯中的冰塊也融化,響起了當啷聲。


    「這樣啊。柊同學也理解了啊。」


    「她也不是壞人。」


    她是將星崎想得太過重要,以致於來警告我。換種意義而言,可以說她看待星崎就如角穀看待花見辻。


    花見辻喝起了冰鎮茶,唿,痛快地吐出氣。


    「總之,這樣一來我們身上的擔子就卸下來了。」


    「我從最開始就沒那麽擔心啊。」


    「撒謊。七村同學,你最近臉上總愁眉不展的。」


    「不是吧。」


    沒想到從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來……不,若讓我辯解一下的話,被那麽多人問到「星崎怎麽了」我怎麽還能保持平常心。誒,我什麽時候成了星崎負責人了。


    「結果,這一次也全依賴了七村同學呢……我,什麽忙也沒幫上。」


    花見辻開口自嘲,我則斬釘截鐵說道。


    「這話可不對。」


    「誒?」


    花見辻睜圓了眼,很是驚訝。我將視線從手中的杯子上麵抬起,看向花見辻。


    「是你推了我一把啊。」


    花見辻昨天在咖啡廳裏說過的,即使我不是主人公也好,如果想與她有所關聯伸手幫她就行,是她這樣助推了我。


    「昨天,要是沒和花見辻說起這件事,我就真錯過星崎了。所以這次的結果與花見辻也有很大的關係。」


    我這樣說道,花見辻微笑,透露的似是心安,又似羞意,表情是不可思議的柔和。


    「這樣啊……或許真是呢。」


    說不定,我一直以來想看的就是這個表情呢。我驚訝於這一閃而過的想法,慌忙喝下碳酸都跑光了的可樂。


    隻感覺嘴裏分外甜,這與平時喝起來的可樂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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