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初升,暖陽拂麵。


    陸染環抱著雙手,挑著眉神色淡淡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現結果沒問題,不過價格你們可得給我降一降,我要的不多。


    首飾:掐絲的每樣6角,塑料的每樣3角。


    發帶,發箍2角一個,純發圈1角二十個,帶花樣的1角十個。”


    對上麵前這副張嘴就來的醜麵孔,李大壯隻覺得自己耳朵裏被人引爆了十顆手榴彈。


    砰地一聲,好像整個世界都變得靜謐無聲。


    這個女人怎麽敢的。


    每件對半砍也就算了,還砍的這麽厲害。


    自己吃完了肉居然還要連骨頭和肉湯都端走。


    最可惡的是,對方都這樣不要臉了,居然還好意思說自己要的不多。


    他呸。


    個臭不要臉的醜八怪。


    心裏變幻如雲,臉上的表情自然也是多姿多彩。


    眨眼間,陸染就發現對麵剛剛還帶著勸解之意的李大壯的臉上染上了一絲薄怒。


    他眸色震驚,好似遭受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


    為防止對方失神過長,耽誤自己的時間,陸染拿起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同誌,你這邊同意嗎?”


    隻聽著耳畔傳來聲音,下意識李大壯問出了聲。


    “同意什麽?”


    “同意我剛剛提的小要求啊!”


    小要求?


    神他媽的小要求。


    敲骨吸髓的小要求誰愛要誰要,反正他知道不僅自己不會同意,三叔公乃至族裏說的上話的長輩都不會同意。


    沒有一絲絲猶豫,李大壯擲地有聲的大吼道。


    “不可能,一分都少不了。”


    說完一遍,他甚至還連著說了第二遍,


    好像少說了對麵就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般。


    李大壯這個賣東西此時的態度不好,她作為買方自然也不能落入下風。


    陸染翻了個白眼,抱著手,抬著下巴譏笑著眼神淩厲地直視著對方的眼睛道。


    “理由,我要一個理由。親自到你們這來,說好的給優惠價,給的是什麽,甚至比批發市場的小批發價格都高。


    怎麽的,我看著像個很好敲竹杠的冤大頭嗎?”


    話音剛落,陸染一腳將腳下的一塊拳頭大小的土塊踢成碎塊。


    李大壯愣了一下,似沒想到陸染這麽不給他們臉麵,站在他們的地皮上說話不低調就算了,還如此囂張。


    真是個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話說到這份上,李大壯是完全不裝了,徹底褪去老實憨厚的外殼,露出囂張帶著算計的真實麵孔。


    “什麽叫敲竹杠,我們作坊的東西從來都是一分錢一分貨。


    因為你是我三姐帶過來的,三叔公便在價格上做出了相應的讓步,還吩咐我們好好帶著你實地參觀。


    現在你既如此不知好歹,那這優惠你也別要了,每件東西價格上浮3角,恢複它本來的售價。”


    嘿


    這真是狗拱門簾,全憑一張嘴。


    上浮3角才是東西原來的售價,真是給了她好優惠的價格喔!


    她就說今天兆頭不好,有鴻門宴。


    現在看來,哪是鴻門宴,分明是已經為她擺好的宰豬頭宴席。


    陸染偏頭指著對方,直接道。


    “你既如此說,那這買賣不做也罷。”


    陸染說完奔著大門就朝外走,態度十分的果決。


    這會兒女人似終於從兩人的爭吵中迴過神,她嚇得麵上顯出七分焦急三分憤怒。


    朝站在原地的李大壯狠狠瞪了一眼,她連忙衝到門口攔住了陸染。


    “妹子,妹子,好不容易來這一趟,咱可別這麽衝動啊!衝動是魔鬼。”


    莫名被瞪了一眼,李大壯心裏不舒服,找了個位置坐下,陰陽怪氣道。


    “三姐,人家要走,你就放開讓人走唄!咱們貨好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大姐,都說到這份上了有什麽衝動不衝動的,我很冷靜,隻是咱們之前簽的那合同就到此為止吧!


    咱們有緣無分,以後要是你跟大哥單幹了,妹子指定過來給你捧場。”


    陸染邊說,邊拿手將女人的手按下,邁著步子就朝外麵衝。


    那架勢讓本來以為陸染在裝腔作勢的李大壯瞪大了雙眼,嘴巴張得大大的,仔細一看還能看見他的下嘴唇顫動了幾下。


    “你這臭小子說什麽呢!妹子,這臭小子就是嘴巴壞,心不壞,你別跟他這種人計較。


    咱們的買賣合同都簽了,怎麽能就這樣算了。我不答應,你也別走。”


    女人緊緊拉著陸染的手,擋在她的麵前硬是不讓她走。


    擋住了出路,陸染索性停住腳直接站在原地。


    她露出一雙委屈伴著生氣的眸子和女人對視著。


    “大姐,你一直在這裏,你們家狗蛋說的那些話你應該也聽見了。


    你說…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她當然是不受這個氣一走了之了。


    “三姐,她剛剛叫我什麽你沒聽見嗎?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向著這女人不向著我這個弟弟。”


    糟了,三姐對上陸染“大家選擇都一樣”的眼神又看向身後氣得跳起來的李大壯。


    怎麽就將心裏話說出來了呢!


    “狗蛋…哦,大壯啊!姐剛剛從頭聽到尾,你有些地方確實做的不對。


    姐知道你一向都是有口無心,妹子也不是個小氣愛計較的,你跟她道個歉,這事咱們就到此為止。”


    李大壯被人當眾叫了兩次狗蛋,聽著耳邊身後隱隱傳來的笑聲隻覺自己臉麵無存,心底對著隻幫外人不幫自己人的女人也有了怨氣。


    他眼含怨恨,將旁邊的矮凳朝地上一砸,激起一陣巨響,驚的女人和屋內看熱鬧的都嚇了一大跳。


    女人見李大壯在大事上如此不知好歹,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她正準備再次出聲嗬斥對方,身後就傳來了步履匆匆的腳步聲和老廖喘著氣喊她的聲音。


    “三妹,三妹…”


    陸染眼裏劃過一絲遺憾,又瞬間斂去朝門外望去。


    喲,老家夥也跟著來了。


    看來是剛剛眼前這大姐見情況不對,便叫老廖去叫了對方。


    不過這搬救兵的臉色怎麽比“受了委屈”的李狗蛋還難看。


    莫不是這陰著臉的老頭給他氣受了。


    心中萬般思緒,陸染麵上的神情還是委屈占三分氣憤占七分,妥妥地把自己的受害者形象演的入木三分。


    老頭沉著臉看著眼前這一幕很是吃驚。


    “你們這是怎麽了?”


    陸染撇了撇嘴,吸了吸鼻子,委曲地哭了出來。


    “李族長,既然你們不想賣東西,那又何必跟大姐傳信讓我過來呢!


    我是需要買些新奇好賣的小物件,可這偌大的羊城不是隻有你們這兒的東西才能滿足我的需求。


    前麵的合作你們家族中若有意見,想毀約也盡管提,我是個好說話的,反正咱們之間隻有那兩張紙,並未出現錢財交易,撕掉即毀掉。”


    陸染的委屈,女人心中早已明了,可她甚至在場的所有人都未想過對方會哭出來。


    雖然那眼淚一直包在眼眶裏要掉未掉,可這更能看出眼前之人在他們李家村因為某些自私自利的人受了大委屈。


    興師問罪的老頭子怔住了,看起來有點啞口無言的味道。


    他嘴唇顫動了半天,隻得將目光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小輩李狗蛋。


    “狗蛋啊,這到底是咋迴事,你跟我講一講。”


    李狗蛋能咋說。


    說都是因為你老人家的指示,他把事情搞砸了不說還將人得罪的死死的。


    李狗蛋漲紅著臉囁嚅了半天,隻得偏過頭看著地麵,數著地上的螞蟻不說話。


    老頭子被李狗蛋這逃避行為氣得瞪大了雙眼,隻得退而求其次將目光看向站在陸染前麵的女人身上。


    “小三啊,你來給老頭子我講講你們怎麽就把貴客可氣成了這樣。”


    說到這個,女人因為之前連著幾次跟李狗蛋說話都被對方無視,直接沒一絲保留地將剛才發生的一切以自己的視角全部講了出來。


    老頭越聽臉越黑,女人卻越說越起勁,連老廖的提醒都置之不理,畢竟裏麵不止含了陸染的委屈和氣憤也有獨屬於她被欺騙被無視的憤怒。


    五分鍾。


    隨著女人的話落,老頭連著李狗蛋的臉色都黑成了鍋底。


    他顫著抖成篩糠的身體看向已經由委屈憤怒轉為麵無表情,眼神冰冷的陸染,一臉無奈道。


    “女娃子,我們家這狗蛋就是說話不招人喜歡,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個不識字的文盲計較。


    這合作正如小三說的,簽了的咱們就按照約定來,說撕就撕的話那這合同簽的還有什麽意義,你說老頭子說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大人大量?


    陸染眼底閃過一絲寒光,抬頭對著老頭看了看,轉身指著身後自老頭來一直縮著頭不說話的李狗蛋。


    “李族長,你要我原諒李狗蛋當然沒問題。不過俗話說得好,有錯就改善莫大焉。


    你是李狗蛋的長輩,我要對方一個道歉沒問題吧!”


    “沒問題,狗蛋,你過來跟女娃子為你那張嘴和她好好道個歉。”


    老頭子扯著嗓子,聲音洪亮,語氣裏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李狗蛋難以置信地看向對麵點名讓他道歉的三叔公,一口銀牙咬得嘎吱作響。


    可對方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卻是這麽的嚴厲。


    無奈之下,李狗蛋用著比蚊子還小的聲音道。


    “對不起。”


    “女娃子,你看狗蛋已經跟你道完歉了,這事咱們是不是也到此為止。”


    陸染搖了搖頭,眼睛看著老頭不客氣地反問道。


    “他道歉了嗎?我怎麽沒聽到,李族長你莫不是在說笑,還是李狗蛋同誌是跟空氣道的歉。”


    嗬嗬


    兩聲帶著嘲諷意味的冷笑擴散在四周,刺激著本就覺得自尊心受挫的李狗蛋。


    麵對三叔公再一次的眼神逼視,他閉著眼大喊道。


    “女同誌,對不起,是我的錯。”


    不過他這人也是一個有意思的,道完歉,得到陸染的點頭後,他又看向老頭小聲抱怨。


    “要不是你砍價太狠,也不會有這出,我有錯,那你也跑不了。


    人家地主雇傭人都要給點糧食,你倒好,吃了肉恨不得連湯帶骨全部薅走不說,還想讓我們給你背債。”


    這話說得,就差跳著腳大罵陸染臉皮厚吃相難看了。


    陸染自認自己還算有點良心。


    可是有人卻不想她帶著良心做事。


    思及此,瞟到張嘴欲開口的女人,她冷笑著啪啪拍了拍手掌,聲音清脆動聽。


    拍巴掌的聲音不重,李狗蛋卻覺得這是陸染又在打他的臉。


    他黑著臉本想說幾句還迴去,卻沒想到巴掌聲隻是陸染給他的開胃菜。


    陸染恍然未見到對麵黑臉的動作,她搖著頭嘖嘖感歎了幾聲,毫不留情地直接嘲諷過去。


    “李狗蛋同誌,賣慘也不是你這樣的,我提出的價格你們要是連湯都喝不到,那隻能說是你們算數不精,需要去上學補一補腦子,順便問問你們老師他的數學是誰教的。”


    被陸染指著鼻子道腦子不行,李狗蛋氣得渾身顫抖了起來,指著陸染說了半天隻吐出個“你…你…”


    陸染歎了口氣:“看吧,你這樣明顯就是兩邊腦子用得少缺乏了鍛煉。


    記得迴去讓你老娘多給你燉點魚頭補補腦。


    現在就這樣傻裏傻氣,真怕以後你老了得老年癡呆。”


    你你了半天,話沒說出來倒又給以後提前預約了一個叫老年癡呆的病。


    李狗蛋傻眼了。


    他開始後悔答應三叔公出今天這個不該出的頭了。


    眼前這個醜女根本就不像對方說的那樣是個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怪不得三姐對對方這麽客氣。


    三叔公誤他。


    想到這裏,旁觀了剛剛之事的三叔公還未發言就得到了來自親愛的狗蛋的一個埋怨的眼神。


    老頭:“……”


    見證了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趕到兩人說話空隙的女人連忙擦了擦額間的冷汗。


    她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的美好未來可還掛在醜妹仔身上,可不能讓他們繼續這樣下去。


    “妹子,你不是還要看海鮮嗎?要不咱們現在去下一個海鮮作坊看看,看完了兩邊一起談,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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