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笑了笑,“叔叔,這可不隻是我的福氣,還得咱們宋家是個有福之家才行。”


    這話不僅宋爸聽得身心舒暢,連一向對陸染不滿的宋母都說不出反對的話。


    剩下的兩兄弟更是對陸染好感滿滿。


    魏蓮瞅見自己婆婆稍緩的表情,對陸染更是如臨大敵,暗道,“裝模作樣。”


    這邊剛說完話,宋家一派和樂之際,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和熟悉的喊聲。


    “老舒,老舒在家嗎?我來找你一起打毛衣。”


    宋家歡喜的氣氛瞬間一僵,大家稍稍將自己的唇角向下降了一下。


    宋母心中此時卻對門外的人產生了一絲不自在。


    “老舒,外麵好像是老李的媳婦兒找你吧!你怎麽不說話。”


    “快去給人開門吧!媽。”


    宋母覺得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悄悄瞟了一眼的宋彥書的神情,見其沒什麽其他情緒才朝門外走去。


    宋彥書聽到門外的喊聲,本來是一絲想法都沒有的,因為他對這道聲音根本就不熟悉。


    可是好巧不巧的,宋母離開前瞅了他一眼,他心底一下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人該不會是....


    即便心裏有所猜測,宋彥書麵上絲毫不顯,他瞅了瞅旁邊如常地親爸,親哥和親小弟,淡定地走到陸染旁邊坐下。


    至於魏蓮。


    他結婚還不至於還要看大嫂的臉色。


    現在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喲,你們家今天有事嗎?要是有事我先迴去,咱們下次再約。”


    “沒有,是彥書帶對象迴家,春蘭剛剛也在這,她迴去沒有跟你說嗎?”


    李春蘭聽見宋母這樣說,臉一下就白了。


    明明上午伯母的態度還不是這樣,怎麽不過幾個小時就變得這樣大。


    難道這幾個小時有什麽大的變化,促使了她對彥書那個對象的印象有了變化。


    李家媳婦兒本來進屋瞧見宋家多了一個陌生姑娘就心道不好,誰知道這人竟是宋彥書的對象。


    看這一屋子人,還有個個臉上遮不住的高興之色,顯見對方十分討宋家人喜歡。


    可是。


    為什麽自己閨女明明知道今天是宋彥書帶對象上門的日子還是對她說謊,讓她帶她來宋家。


    幾秒的時間,李家媳婦兒就將自己閨女的心思猜了個明明白白。


    恨鐵不成鋼之餘,對於眼前這個占了她閨女位置的姑娘下意識就生出一絲厭惡。


    “啊,這孩子迴去就有點不舒服。我倒沒問她這個。


    這姑娘是哪兒的,看你們這麽高興是將兩人的日子都定下了。”


    李家媳婦兒試探性朝宋母小聲問道。


    等了一會兒。


    在母女倆心生希望之時,宋爸走上前跟兩人打了招唿,帶著自己三個兒子出了門。


    魏蓮走上前:“伯母,你想問什麽?問我就好,我媽今天話說的太多,嗓子有點不舒服。”


    沒人介紹,陸染還是坐在一旁。


    李春蘭麵色泛紅,聲音裏透著一絲小心翼翼。


    “今天是陸染姑娘第一次上門,伯母他們看樣子都挺喜歡她。”


    對於以往比她更招宋母喜歡的李春蘭,魏蓮同樣沒什麽好感。


    加上已經積攢了一肚子氣,這下子仿佛找到出氣筒似的。


    她朝陸染招了招手,“春蘭,以後你再來我們家對小陸可得換一個稱唿了。”


    陸染沒有過去,坐在那兒對著李春蘭展唇一笑。


    李春蘭麵色唰的一下仿佛失了血一般,蒼白無力,連剛剛鮮紅的唇色都變得憔悴不已。


    看著陸染的眼睛裏更是透著一股直白的憤怒和恨意。


    是的。


    她恨眼前這個占了她位置的姑娘,恨對方不要臉,希望對方馬上去死。


    明明隻要再等等,彥書哥哥就能聽伯母的話娶她進門的,都是她,都是眼前這個狐媚子女人搶了她這輩子的幸福。


    她眼睛一閃一閃的,此時應該很得意 吧!


    賤人,搶了她彥書哥哥的大賤人。


    去死去死。


    李春蘭眼底恨意湧動,看著陸染心中殺意不斷遞增。


    李家媳婦兒見魏蓮故意對自己女兒說那些話,心裏對其生出一絲不滿的同時對占了她家閨女位置的陸染更是沒有絲毫好感。


    她鼓著一口氣將宋母拉到一旁,邊看坐在那兒的陸染邊對宋母質問道。


    言辭間的不滿和憤怒在此時展露無遺。


    “老舒,你這是什麽意思?前腳剛給我家女兒說了讓她等你家彥書,讓她做你兒媳婦兒,現在卻冒出了一個彥書對象,兩人更是連都日子定了,耍著我們玩很開心嗎?”


    李家媳婦兒語氣咄咄逼人,宋母心裏生出的那絲愧疚很快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對對方此時態度的極度不滿。


    什麽意思?明明是你家閨女不要臉天天往他們宋家跑,彥書沒找對象前她自是希望對方做她兒媳婦兒,可現在她兒子自己找了對象,她這個做媽的能怎麽辦?


    更何況眼前這個叫陸染的是名牌大學生不說,一張嘴更是將他們宋家的男人都蒙騙了過去。


    心中氣憤,宋母跟魏蓮一樣已經生了一肚子氣,可她功力深厚,此時也隻是冒出一絲不滿,若不仔細聽還真不能瞧出來。


    “老李,我也沒有辦法,更何況春蘭一早就知道彥書不喜歡她,之前我做出的承諾也隻針對彥書一直找不到媳婦兒的情況下,我可以幫她,但這並代表不了我能做我家彥書的決定。”


    “你家春蘭年紀還年輕,沒了我家彥書以你家情況以後還能找到更好的。”


    麵對宋母的說辭,李家媳婦兒冷哼一聲,立即叫了自己女兒李春蘭,強硬拉著對方出了宋家。


    “老李,不是要跟老舒打毛衣嗎?怎麽急匆匆地走了。”


    “宋團長,忽然想起還有點事,我們就先迴去了。”


    宋保國見李家母女倆這副模樣離開,剛想


    繼續挽留,卻瞄到隻家老二黑漆漆的臉色,立即住了嘴,朝屋裏走去。


    屋內氣氛冷凝,明顯是出了一些矛盾,宋爸將自己媳婦兒叫到一邊仔細問了問。


    宋澤也沒閑著,也將自己媳婦兒叫到一旁詢問了一番。


    至於宋彥書看了看自家對象的臉色就知道剛剛的場麵很不樂觀。


    不過他擔心的是對方有沒有對小染說些不好聽的話,要是因此媳婦兒跑了他才要氣死。


    好在小染除了表示想會招待所外,沒有說其他話。


    簡單和宋家人道了別,宋彥書就送陸染迴了招待所。


    1978年3月2日,星期四。


    北城招待所。


    下了一天一夜的鵝毛大雪停了,站在窗邊,陸染看著遠方天際上浮現的那輪似火焰般耀眼的紅日以及在陽光下泛著光線的厚厚的積雪,心生歡喜。


    是個領證的好日子。


    “咚咚咚”“咚咚咚”


    “小染,你起了沒?準備出發了。”


    陸染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宋彥書的敲門喊話聲從門縫透進來才醒過神。


    她加大音量應了聲,轉身歡欣的直奔門口。


    開門後,看著門外套了一件軍大衣,眼睛望著她,不停傻笑的宋彥書,陸染失神片刻,將人拉進屋關上門,語氣關心問道。


    “這會兒才八點,你吃飯了沒?”


    “我吃過了。喏,這是我給你帶的豆漿油條和芽菜肉包,你墊墊肚子。等領完證,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宋彥書傻傻一笑,從大衣裏麵掏出一袋熱乎乎的吃食放到桌上。


    看著眼前的早餐,陸染眼睛一亮,揉了揉肚子,沒多說什麽直接開吃。


    早餐後,陸染也給自己套上了軍大衣和厚襖子,穿上很暖和,就是有點邁不開道兒。


    民政局。


    “為人民服務,同誌,你們的介紹信。”


    “四海之內皆兄弟姐妹,同誌,給你。”


    交了介紹信後,陸染和宋彥書拉著手互相看了一眼,就將目光放在了對麵的工作人員身上。


    隻見對方看完介紹信後,從旁邊桌上拿出兩張印著結婚證字樣的紙片遞給他們。


    待他們簽完自己的名字後,又收迴,欻欻蓋上印章,結婚證就算辦好了。


    陸染展開仔細看了看,左邊是最高指示,右邊是婚姻雙方的個人信息,不用貼結婚照,時代氣息很明顯。


    辦完手續,陸染和宋彥書同時從衣兜裏掏出一把瓜子花生水果糖遞給工作人員,讓對方沾沾他們的喜氣。


    走出民政局大門,看著和他們一樣來辦手續的已經排成長隊的男女,陸染暗自感歎:幸好他們來的早,不然這麽冷的天排隊真是要遭大罪。


    沒對比就沒有傷害,就這一點,陸染對宋彥書這個剛榮升的丈夫更滿意了。


    她順手將自己手上的結婚證遞到宋彥書手上,“你拿著吧!我怕整丟了。”


    宋彥書正美滋滋翻來覆去看結婚證上麵的名字,就聽到旁邊自己媳婦兒說讓他收著怕弄丟了。


    對,不是對象,小染已經是要和他過一輩子的妻子了。


    “丟”字太敏感了,宋彥書頓時腦袋一激靈,連忙轉頭接過陸染遞過來的結婚證收好揣兜裏。


    領完證,時間還不到十點半。


    他們又去拍了一組冬日軍大衣結婚照,磨蹭到十一點半去吃了著名的北城烤鴨,順帶打包了一隻帶迴家。


    宋彥書的工作還在做交接,加上現在不支持住房買賣,陸染便退了招待所的房間,提著坐火車帶的以及後麵郵寄過來的包裹跟著他一起迴了大院。


    “喲,彥書你這是從哪兒迴來啊!前兩天阿姨還看到春蘭那丫頭來找你來著,你倆現在在談對象嗎?你這怎麽大包小包不說,身後還跟著一個大姑娘。”


    說話的是一個模樣端正,穿著一身花棉襖嗑著瓜子的中年婦女。


    聽著她那話陸染就很煩這人。


    好在自己的結婚對象一直都十分給力,這不,沒等陸染說話,他直接衝了個先鋒,將對方說的臉一陣紅一陣青,好不難看。


    “周阿姨,您可記住了我今天領證,這是我要過一輩子媳婦兒陸染。至於你說的什麽蘭不蘭的,我可不認識,您就別在這兒亂說了。


    對了,我聽說周全帶著您兒媳和倆孫子迴來了。我在這恭喜您榮升奶奶。”


    周娟沒想到自己不過簡單問了一句,這宋家小崽子就拋出一長串讓她心煩意亂的事來。


    鄉下丫頭罷了,她可沒準備認那個兒媳婦,倆孫子倒還不錯,就是胳膊肘往外拐,隻向著那泥腿子。


    真是糟心,這小子該不是故意的吧!


    周娟越想越煩悶,看著宋彥書也沒了繼續找事的心。


    不過,一直注意著對方表情的宋彥書則在心裏冷笑一聲。


    張嘴就來,整個大院都知道老子媳婦兒的名字叫陸染,就你喜歡找事,老子今天成全你。


    旋即,宋彥書又笑眯眯問候了對方。


    “周阿姨,去年恢複高考,你們家周全考的怎麽樣?迴來是準備讀大學還是您這邊已經幫他找好工作了。”


    “周阿姨你這臉色怎麽這麽黑…”


    “彥書啊,阿姨有點事先迴家了。有話咱們下次再聊。”


    看著對方落荒而逃的身影,陸染彎了彎唇角,心情已經由陰轉晴。


    “走吧!先迴家。”


    迴到家,家裏隻舒蘭一人,陸染跟宋彥書進屋後,叫了一聲媽,相互打了招唿便拎著包裹進屋收拾東西。


    “小染啊,你倆收拾好就趕快下來,等會兒彥書舅舅他們要過來。”


    “好勒,媽,我們記住了。”


    屋裏鋪上了新被子,還貼上了喜字,陸染想了想便隻拿了幾件衣服加一些每天會用到的日用品放好,其他則沒動。


    收拾好東西,想著之前婆婆的提醒,陸染招唿宋彥書就準備下樓。


    恰在這時候,陸染聽到樓下傳來舒母的問候聲,和其他人的說話聲。


    有個大嗓門還一直拉長聲音在叫“二表哥,二表哥…”


    陸染偏過頭看著表情淡淡地宋彥書問道,“這孩子是誰啊,跟你挺親的,看這嗓音裏遮都遮不住的歡喜勁兒,是把你當成偶像了吧!”


    “是我舅舅的兒子,是個憨的,性格還不錯。”


    “那咱們快下去吧,讓舅舅他們等著還是有點不好。”


    說著,兩人關上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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