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服裝廠,陸染和門衛大爺打了聲招唿,目標明確地朝宿舍走去。


    這一走,她才發現服裝廠原來這麽大,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一南一北,更是遠得不行。


    宿舍樓和廠房都是采用的紅磚,遠遠看去,那一排排整齊的紅磚灰瓦的房子在朝陽的映襯下,越發光彩奪目。


    院子裏栽著一棵枝繁葉茂的槐樹,春天帶來香甜美味的槐花,夏天則給朝著太陽的女生宿舍帶來片刻陰涼。


    宿舍下麵有一個簡易的乒乓球台和一個格子間大小的閱覽室,讓留宿的工人在身體得到鍛煉的同時精神也得到充實。


    陸染手裏拿著東西,隻是略微掃了一眼,就朝分給她的宿舍走去。


    至於這間閱覽室,讀書屋,她決定等下弄完了就去裏麵看看,是需要借閱卡還是直接就能看。


    爬了兩層樓梯,陸染看著麵前的門牌號,放下手上的兩個小包,從兜裏掏出李秋芬寫的紙條,上下一對。


    就是這裏。


    她拿出鑰匙,將門打開。


    不大的房間裏放著四架高低床,除了中間那道僅餘一人的通道,放眼望去,房間內竟無一道多餘的空隙。


    沒有窗戶,整個房間很是悶熱,伴隨著一股臭腳丫子味兒,陸染險些當場暈過去。


    將門大大打開,讓房間裏的空氣流動起來,大概過了十分鍾。


    她走進宿舍,來到床位前,看著上麵放著的各種布包以及袋子,陸染冷冷一笑。


    還搞上下馬威了。


    她將自己的包裹放在地上,抬手將上麵擺著的物件一一放在地上。


    又找到水房,將自己提前準備好的抹布打濕,挨著地兒將床位擦了一遍,晾幹後鋪上棉被和套子。


    其他東西則是放在床尾,整好後,陸染洗了手來到樓下。


    了解到閱覽室裏麵基本上全是紅色書籍,不需要借閱卡,隻需要將自己的工號以及宿舍號登記上即可。


    一周可借一次,要想續借還得再去登記一次才行。


    了解完,陸染對這些書還是挺感興趣的,不過昨天到今天她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奔波中,再加上她又屬於異時空迴歸。


    想了想,她便準備進宿舍睡一覺,畢竟以後上了班,這種想睡就睡的日子就難了。


    迴到宿舍,她打了水洗完腳就關好門準備睡覺。


    ………


    “張好,還沒下班你去哪兒?”


    一位挽著頭發,帶著帽子,皮膚黑黃的女生剛將一件製好的衣服收斂到旁邊的筐子裏,就發現自己的搭檔縮著肩墊著腳朝外麵走去。


    她眼裏閃過一絲厭惡,直接放大聲音問道。


    張好腳步一頓,轉過身捂著肚子,麵上做出痛苦姿態,聲音放低,虛弱道。


    “田花,我肚子疼,你先幫忙照看,我等一下就迴來。”


    說完,繼續做虛弱狀朝門口走去,一走出車間,四處張望一番,對著拐角處的一個長相秀麗的女生招了招手,轉身對著車間裏麵翻了個白眼。


    “張好,你今天咋這麽慢,我都等你好長時間了,差點就被巡視組的人發現了。”


    “嗨呀,還不是田花那個木頭,我都要走出去了,她突然大聲叫我。


    你不知道當時都給我嚇壞了,要不是我靈機一動裝肚子疼,就跑不出了。


    文靜,咱快走吧,不然被抓住了,咱倆可就要上廠報出名了。”


    倆人目的性極強,左右盼顧間腳下的步子也邁得飛快。


    陸染摸了摸餓得直叫的肚子,睜開一雙靈動似水的桃花眼,掀開搭在身上的被套,坐起身準備出門吃點東西填肚子。


    哪知還沒下呢?


    兩道女聲從門口傳來。


    “文靜,你說,新來的來了沒?”


    “肯定來了,她我可是了解得很。”


    說話間門哢嚓一聲打開了,隨即爆發出了一聲尖叫。


    陸染轉過身望著明顯暴躁起來的兩人,眨巴了下眼睛,淡定地和兩人打了招唿。


    “兩位女工友,你們好啊!”


    “你…誰叫你把我們的東西扔地上的,髒不髒啊!”


    張好指著地上那堆東西,跳起腳叫嚷道。


    文靜則是一直安靜地站在張好身後,降低存在感不發一言。


    如果不是那一抹憎恨的眼神實在奇怪,陸染還不會注意到她身上。


    “啊,你說這是你們的東西嗎?”陸染看著一臉憤憤之色的張好,神情適時透出一絲詫異。


    “可是你們的東西怎麽會在我的床上,我還以為是前一個人留下的不要的東西。”


    “還有我可沒有亂扔東西喔,隻是輕輕地給它們挪了個位置罷了。”


    張好一聽這話,要說的話卡在喉嚨眼,憋得整個人麵紅耳赤,配上她那張牙舞爪的手就像個黃皮猴子。


    一直安靜的文靜這時也沉不住氣了,她不著痕跡地剜了一眼旁邊被人兩三句話就打迴原型的張好。


    走上前細聲細氣地說道。


    “那你為什麽不等我們迴寢室後,問了再說呢?”


    “陸染,你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惡心,霸道。”


    這一無理由的指控直接讓坐在床上的陸染瞪直了雙眼。


    “請問你是哪位?我想我們並不認識吧!”


    “本來你人就長得夠小家子氣了,沒想到話語間更是透著一股沒腦子。


    嗯,你是叫沒腦子的傻缺嗎?”


    話音剛落,文靜就兩眼含淚一臉委屈地看著陸染,那無聲的淚順著臉頰留下,帶起一道灰色的印記。


    看著很是搞笑。


    不過可能她本人以為自己是朵純潔的白蓮花,見陸染和另一個人看著她,哭得越發起勁了。


    “要給你端個盆嗎?這掉地上看著怪可惜的,眼淚帶著鹹味,用盆接著,你家裏要是沒鹽了,這也算一道調料。”


    旁邊咋咋唿唿地張好已經徹底呆住了,還能這樣說話嗎?


    不過好像也有理唉!


    於是她順手從床下拿出一個盆放在文靜的脖子旁邊。


    “張好,你幹嘛呢!你知道你和誰是一起的嗎?還用盆…嗚嗚…你還用盆…真是太欺負人了。”


    文靜哭著哭著就發現自己脖子旁邊有東西,低頭一看,頓時氣得對著旁邊的張好大吼道。


    眼淚更是嘩啦嘩啦地流。


    張好腦子一動,抬頭看著對麵好好坐著麵上隱約含著一絲笑意的陸染,又看了看旁邊哭得更厲害的小姐妹文靜。


    連忙將手裏的盆放下。


    就著文靜之前的問話在陸染平靜的眼神下,哆哆嗦嗦地繼續問道。


    “你憑啥不等我們迴來再扔?再處理。”


    “我要鋪床。”陸染平靜的臉上霎時冷了下來。


    “況且,我要搬進來住的事恐怕昨天人事李姐就已經通知你們了吧!


    你們自己不收拾,那我就隻好當垃圾處理了。


    記住,再有下次,你們就去垃圾堆或者茅坑裏麵去撿。”


    張好麵上漲紅一片,囁嚅道:“聽見了。”


    “大聲點,我沒聽清。”


    “還有,旁邊那個哭包,你要是再哭信不信我馬上就讓你哭到海枯石爛。”


    陸染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下麵的兩人,幽幽地說道。


    “聽到了。”張好眨巴了下眼睛,氣吞山河一陣大喊。


    文靜心裏一緊,抽噎了一下,打了一個哭嗝,露出一張印記斑斑的臉,跟著應答道。


    “知道了。”


    陸染看著她那張臉,憋了憋,噗嗤一聲大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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