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眾人跟在大頭後麵,隨著去往的地方越來越偏僻,對宮中分外熟悉的新平長公主和硯台表情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注意到他倆的唐文風問道。


    硯台看了眼新平長公主,見她點頭,這才低聲說:“如果沒有猜錯,這條路是通向冷宮的。”


    “冷宮?”


    唐文風幾人驚愣。


    抱著一顆糾結疑惑的心,一行人在一刻鍾後站在了秋梧宮外。


    乾文帝納入後宮之中的嬪妃隻有寥寥幾人,是以冷宮是真的冷清。


    除了偶爾來打掃巡邏的人外,毫無人氣。


    “進去看看。”唐文風上前,伸手推開鏽跡斑駁的大門。


    院子裏幾棵高大的梧桐已經開始落葉,青黃相接的葉片在地麵鋪了淺淺一層。


    鞋子踩上去發出窸窣的聲音。


    大頭從唐文風身邊經過,用尾巴抽了他一下。


    唐文風秒懂它的意思,快步跟在它後麵。


    其餘人也趕緊跟上。


    秋梧宮最角落的一處小殿,殿門虛掩著,透過縫隙能隱約看見裏麵有一抹淺綠色。


    易雲竹被擄走的那一天穿的就是一身淺綠色衣裙。


    易太傅和易行知心頭一跳,連忙推開門。


    果不其然,就見易雲竹人事不醒地躺在地上。


    “小妹!”


    易行知急忙走過去,將人半扶半抱了起來。


    易太傅焦急的不行:“雲竹?雲竹?”


    硯台見狀走上前,替易雲竹把了把脈。


    半晌後,道:“人沒什麽大事。”


    易行知擔憂:“沒有什麽大事,那怎麽叫不醒她?”


    硯台:“沒吃沒喝,餓暈了。”


    眾人:“......”


    人找到了,新平長公主讓宮中的嬤嬤給易雲竹仔細瞧了瞧,看看有沒有什麽傷,最重要的是有沒有被人欺負。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她什麽傷都沒有,就純粹是餓得很了。


    在太醫給她紮了幾針,幽幽醒轉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有吃的嗎?


    易太傅和易行知好氣又好笑,在謝過新平長公主等人後,便帶著虛弱的易雲竹出了宮。


    太傅的孫女在冷宮裏找到,這件事情可以說是觸犯到乾文帝的逆鱗了。


    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大怒之下的乾文帝立刻吩咐下去,徹查皇宮。


    唐文風他們怕被牽連,趕在宮門落鑰之前出了宮。新平長公主和崔鴻沒有離開,去了太後那兒,準備歇一晚明日再離開。


    “你們說,到底是誰把易雲竹抓走,還藏進了冷宮裏?”迴到家,唐文風鬆了口氣,扭了扭脖子,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水。


    “總之不會是順王。”硯台盯著趴在門外的黑虎,眼睛發亮。


    “喔?何以見得?”唐文風招手叫過包子,揉了揉它的耳朵。


    黑虎立刻起身走到他旁邊,拿大腦袋頂開他的手。


    硯台看的好笑,伸手去摸了把包子的尾巴,被嫌棄地抽了下:“如果順王在離京多年後,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從宮外弄進宮內,那他也不會到現在還隻是一個閑散王爺。”


    唐文風打了個哈欠:“你的意思是,擄走易雲竹的人,聽從的命令是宮中某人的?”


    “屬下隻是猜測罷了。”


    “但卻猜的有理有據。”


    唐文風眉頭緊鎖,指尖在杯壁上敲了敲,許久之後,敲擊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誰了。”


    *****


    大殿有規定,皇子幼年時因需要人照撫,所以跟隨母親居住,至十五歲後便會遷至其餘宮殿。


    除太子所住的東宮外,還有文德殿,武德殿,興德殿,承德殿等。


    大皇子崔錦如今所住便是文德殿。


    往日裏這個時辰,文德殿內早已熄了大半燭火。因為大皇子習慣了早眠。


    可今日文德殿中卻依舊燈火通明。


    “混賬東西!”


    乾文帝隨手抓起桌上的香爐砸過去。


    香爐擦過崔錦的額頭摔在地上,雕刻著飛鳥走獸的爐蓋被摔開,裏頭還未燃盡的香料盡數趴在地毯上,不多時便飄起一陣焦糊味。


    四喜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撿起香爐,又將地毯上的火星子踩滅。


    隨後瞪了眼噤若寒蟬的宮女太監,低聲罵道:“沒點眼色的東西。還不趕緊收拾了。”


    在文德殿中伺候的小宮女小太監見乾文帝沒出聲,這才敢動彈,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快手快腳將地毯卷起來,抬著走了出去。


    “你倒是和朕好好說說,你做出這等事是為了什麽?”


    崔錦抬頭看著乾文帝:“您不是想對付順王他們嗎?兒臣在幫您。”


    乾文帝怒不可遏:“誰告訴你朕想這麽做的?誰又讓你自作主張,自作聰明的?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我聽到了。”崔錦手指攥緊,“那一日您和姑姑的談話我都聽見了。姑姑把硯台送給了唐文風,就因為您想讓他辦事。”


    乾文帝眯了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你竟敢偷聽到朕這裏來了。”


    “我是無意間聽到的。我想去看看母後。”崔錦低垂下頭。


    沒有乾文帝的允許,哪怕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也不能隨意進出啟鳳宮。


    他好些日子沒有看見母後,便想去求求情,讓父皇鬆口,讓他去見見母後。哪知道卻在殿外聽見了姑姑和父皇的談話。


    他不甘心,明明他才是皇子,為什麽得到重用的卻是一個外人。甚至於,他身邊跟著的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暗衛。


    唐文風何德何能能夠讓前暗衛頭領貼身保護他?他算哪根蔥哪顆蒜?他配嗎?


    “蠢貨!”


    他心中在想什麽,臉上全露了出來。乾文帝失望至極。


    “每次看見你們這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朕都萬分可惜唐文風不是朕的兒子。”


    聽見這話,崔錦猛地握緊拳頭。


    “壽誕之前,你便在此地好好反省吧。”乾文帝拂袖而去。


    第二日早朝,唐文風沒看見大皇子,又聽聞他身體抱恙在文德殿休養的消息後,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讓人擄走易雲竹的人果然是他。


    但是讓唐文風想不明白的是,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總不能是想借此讓順王背鍋,再趁機除掉他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也太天真了。


    唐文風不知道的是,有時候往往看似很離譜的答案,卻是最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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