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江小龍不會什麽客套,也無心客套,直奔他最關心的主題。“昨夜我們的損失是多少?北洋海盜的大軍到了沒有?”


    “昨夜?”大家有些麵麵相覷,最後齊元直微笑著說道:“大帥說的是前天夜裏吧?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這現在已經是那場夜間偷襲戰勝利之後的第三天的上午了。”


    “原來我睡了這麽久?”江小龍暗想:“看來這身體還真的是不行。體力倒是很好,但是多種重病纏身,精神跟不上來,經不起劇烈的大折騰……很麻煩啊!”


    大家也都聽萬紫霞介紹過,知道他的身體情況,所以也不怎麽以為意。


    多倫福德麵色沉重地介紹道:“現在,敵人的大軍已經全部都到了。他們是在我們打了那場夜間突襲戰之後的第二天中午到的——是全部人馬!”


    來的倒是好快。江小龍心裏一沉。他知道:敵軍到的越快,就表明他們想立刻拿下墨陽城的決心就越大。如果他們繞過墨陽城,直撲墨陽城北的墨陽大橋的話,也許就不會再關注墨陽這個城市了。他們會將它圍困,然後等著它瓜熟蒂落,自然爛掉。


    但是現在敵軍的大部主力都已經開到了墨陽城下,這就表明:敵軍的總指揮卡爾博諾夫斯基元帥認為:不管墨陽大橋的軍事價值有多大,墨陽城他是非要先打下來不可的了。


    雖然現在的墨陽城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價值了,但是它的守軍居然敢率先發動一場夜間偷襲,而且還把我的部隊打得如此之慘重。那麽不管怎樣,卡爾博諾夫斯基都認為,必須要先踏平這座城市再說了——這是個麵子問題。


    男人是非常看重麵子的,尤其是還是一名率領大軍的大人物。


    “這家夥怎麽就這麽軸?”趙樹勇忽然說道:“這也太特麽的高看咱們這個隻有幾千人把守的城市了吧?”


    這個人就是愛發牢騷,但是所說的卻是事實,而且簡直把在場的人的心裏話都給說出來了。


    現場的氣氛由於過於沉悶而顯得有些尷尬起來,齊元直想活躍一下氛圍,於是就微笑著說道:“幸好!我們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狠狠地打擊了一下他們的囂張氣焰。”


    “有什麽鬼用呢?”趙樹勇立刻迴應道:“比起那天夜裏突襲戰之前的情況來說,我們變得更糟糕得多了。當時,我們的對手隻有五萬人。現在好了,變成二十萬了。”


    江小龍沒有理睬他,轉向多倫富德問道:“我們那一夜的損失有多大?”


    多倫富德迴答道:“當時出征約三千二百人,迴城大約二千一百人。戰死及失蹤一千一百人。返迴的官兵中,大約有八百名傷兵,其中半數以上傷勢嚴重,已經基本喪失了戰鬥力。所以,當夜的損失大約在一千五百人左右,抓獲敵軍俘虜總共一千一百七十四人,包括迴來的路上路上死掉的數十人。剩下的人中,其中將軍以下軍官八十二人。在迴來之後,俘虜中有五人因傷勢過重,已經死於囚牢之中。”


    此人常年帶兵,比較專業,也非常關注自己手上的兵力狀況,所以一說起來頭頭是道。


    “我們目前手上還有多少可以調動的部隊?”江小龍問道。


    “目前總兵力大約八千餘人。”多倫富德了如指掌,侃侃而談:“其中半數是原正規軍人,另外一半都是新近加入的普通市民。這些人缺乏必要的訓練以及戰場上的實戰經驗,所以很難指望他們在戰場上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


    “怎麽隻有這麽一點人?”江小龍像是自語一般地說道:“這座城市好歹應該還有十萬人左右吧?又剛剛打了一場勝仗,應該士氣高昂才對呀。”


    多倫富德迴道:“墨陽城原有人口大約三十萬。戰爭爆發後,大半逃亡,尤以精壯男人為甚。至圍城之前僅剩八萬餘人口,其中大半為老弱病殘及婦女兒童等等,約占五萬餘近六萬人。剩下的人中絕大部分是手工藝者及做小買賣的。他們中的不少人事實上並不適合於當兵打仗。”


    “盡管他們中的很多人也都願意為守城而盡力,但是眼下,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正在承擔著繁重的城防建設任務——比如製造兵器、熬製藥草,布設陷阱機關等等。”


    “其實包括那些城內的老弱病殘和婦女兒童等等,絕大部分也都在協助做這項工作——他們都在很緊張地忙碌著,根本就沒有時間參加哪怕是臨時的軍事訓練。”


    江小龍想想也是,於是他又問道:“那天夜間突襲之後,飛龍突擊隊的情況怎麽樣?”


    “那天夜裏突擊戰之後,經詳細清點:死士營官兵全部戰死,無一生還;飛羽營有二百一十七人生還;神龍營僅剩十八人。生還者中有半數以上負傷。”


    “但是好消息是:他們絕大多數為輕傷,經醫治過後,都表示可以重返戰場,願意為守城繼續效力。——在這一點上我們必須讚揚醫仙萬夫人。”


    “她的醫術真的很高明,而且自覺自願地建立起了一支醫療隊,並帶領他們為傷兵們進行醫療。他們一直不分晝夜,不講條件地在忙碌,很令人感動。”


    “——在萬醫生的帶領下,我們臨時組建的醫療隊是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的——不過需要說明一下的是:醫仙所需要的很多藥品和器材,我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更不用說提供了。不然的話,相信她還能令更多的傷病官兵能夠迅速重返戰場。”


    多年職業帶兵生涯讓多倫福德養成了一個習慣,敘事條理分明、刻板、嚴謹以及簡明扼要。他能隨時隨地地掌握軍中的各種情況,並且隨時隨地能匯報得清清楚楚,簡直就像是背書一樣。


    江小龍明白萬紫霞所遇到的困難。其他的人則莫名所以。隻有齊元直的心裏又有了別的念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仙醫,怎麽也跟江小龍這個鄉下的孩子一樣,經常說出一些讓咱們都聽不懂的東西呢?他們兩個之間是不是有什麽共同之處?


    聽完多倫福德的匯報,江小龍點了點頭,說道:“神箭手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那天晚上看到很多人倒下了,我還以為剩不下多少人了呢,原來還有超過三分之二的人還能戰鬥。”


    “你們現在就把這兩個營的人集中起來,編成一個飛羽營吧,暫時由趙樹勇擔任正營管帶、申屠豹為副營管帶。他們將直接聽命於我,不受其他人節製。在這裏需要說明一下,非常時期,必須要有非常的手段。請各位不要介意。”


    江小龍瞬間就又進入了戰場總指揮的角色,命令下達得簡明扼要,而且一說就是一串。在他發布指示的時候,其他人不僅要注意聽,而且還都恨不得拿筆記下來,就怕過了就忘了。


    “清點一下毒箭還有多少。這東西非常的寶貴。”江小龍繼續說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動用——當然,那天夜裏趙樹勇就做得非常好。”


    當時在追擊列瓦喬夫勳爵的時候,情況萬分緊急,稍有猶豫就會令局勢急劇惡化。


    在沒有得到江小龍許可的情況下,趙樹勇果斷搶奪毒箭,並迅速控製住了當時的局勢。


    雖然在戰前的時候,江小龍一再強調毒箭的使用必須要得到他的同意,但是趙樹勇的行為卻是值得表揚的。這種在戰場上靈活處置的行為,隻有思維敏捷,機智果敢,經驗豐富,不墨守成規的老兵才能做得到。而比較刻板的齊元直和多倫福德,顯然缺乏這種能力。


    在江小龍的突襲戰進行得非常順利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果敢地派兵下來大舉支援,豁出一切地幫助突擊隊繼續擴大戰果,這就是一個例證。


    這兩個人雖然當時一直都站在城頭觀戰。並且在江小龍的突擊隊縱橫拚殺,往來衝突的時候,他們卻表現得猶猶豫豫、首鼠兩端,並沒有派兵下來支援。


    不過由於當時夜色昏暗,距離較遠。當戰場上出現最危急的狀況的時候,趙樹勇淩亂不慌,舉措果斷的搶毒箭破防這一幕,他們也是肯定看不到的。所以,當現在聽到江小龍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兩個還有點兒頭腦發懵,不知所雲。


    聯想到這兩個人當時並沒有從城裏派出援兵,擴大戰果這一事,江小龍便有意借機說道:“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要有堅決果斷地應變處置的能力。否則,有些機會就會稍縱即逝。”


    “當時如果不是趙樹勇反應神速、勇敢果決,我們很可能就會錯過機會,功敗垂成,抓不到列瓦喬夫那個死胖子了。”


    隨後,江小龍針對此事又做了個非常詳細的介紹。


    他說,在最後抓獲列瓦喬夫的那一瞬間。敵軍護衛的官兵們已經圍成了環形鐵桶陣,保護墜馬的列瓦喬夫。


    當時的情況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稍有延誤,列瓦喬夫就會被人救走,局麵將會立刻變得對突擊隊極為不利起來。


    而且當時的情況極其的混亂,江小龍雖然也在突擊隊當中,但是他是被夾在隊伍的後麵的,所以他也看不到前麵的情況。


    也就是說,當時就連他也無法及時下達使用毒箭的命令。這時候就隻有趙樹勇和申屠豹這兩名軍官是衝在最前麵的,他們對當時的情況看得最清楚。而當時申屠豹也在連連放箭,卻因為對方都是佩戴的重盔重甲,所以幾乎沒有取得什麽攻擊效果。


    在最關鍵的時刻,趙樹勇沒有機械地遵守“用毒箭必須首先要請示江小龍”的這條死命令,而是當機立斷地搶過毒箭,專打對方陣營中的每個人防護不到的薄弱環節,幾乎在一瞬間就破掉了對方的鐵桶陣。


    這個表現極為搶眼,是奠定了這場突擊戰順利發展下去的極為有力的保障。說他趙樹勇立下了首功也是毫不為過的。


    這也體現出了這位老兵的戰場經驗和戰術智慧。相比之下,申屠豹雖然天賦異稟,在射箭的技術上比趙樹勇要高超,但是在戰場上的靈活機變、捕捉戰機和殺伐果決方麵,那可就被趙樹勇甩出起碼兩條街去了。


    此時江小龍大力誇獎他,當然是有對齊元直和多倫福德兩個人有些不滿。當時他們沒能靈活果斷地處置當時的局勢,從城裏派出援軍繼續擴大戰果,這是這場突襲戰之中最大的遺憾。


    但是現在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也就不想再提此事。如今城市的危機非但不僅沒有解除,反而變得更為嚴峻了。在這個時候,繼續揪著這件事情去怪罪他們兩個也並不合適。


    江小龍隻能借著反複強調趙樹勇的這件事情,來旁敲側擊地提醒齊元直和多倫福德兩人。至於他們兩個到底有沒有借著這件事情,對他們沒有及時派出援兵一事進行深刻的反省,估計隻有天知道了。


    現在齊元直和多倫福德怎麽想,大家不知道。他們隻是看見齊元直在低頭沉思,而多倫福德卻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來他們也知道江小龍正在就這件事情,來批評他們那天夜裏的決策——隻是從表情看起來,他們好像還是不太讚同江小龍的意見而已。


    或許他們並不一定服氣,因為畢竟大家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齊元直和多倫富德都不太喜歡那種放手一搏、孤注一擲的冒險——但是此時,繼續再討論下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江小龍明白他們各有自己的諸多顧慮,這也是為什麽他總是想牢牢地抓住軍隊的絕對指揮權一樣。在危機的局勢下,聽取多種不同的意見有時候是有害的,必須服從一個人的意誌。


    而這時的另外一個主角——趙樹勇——在聽到了江小龍大帥的表揚之後,他好像也並沒有什麽開心的,依然是那副很苦巴巴的像是很倒黴的沮喪表情。


    他嘟嘟囔囔地說道:“當時要是讓那個死胖子跑了,我們所有的人就全都會死在那裏的。”


    江小龍沒有搭理他,而是轉向齊元直說道:“請齊大人記下這一戰功,將來上奏捷報的時候,務必美言幾句。在萬分緊張的時刻,這個黑炭苦瓜臉的趙大叔果斷奠定了勝局,功不可沒,值得重賞。”


    大家都會心地一笑。趙樹勇不僅膚色黝黑,而且成天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地發著牢騷,所以被江小龍稱之為黑炭苦瓜臉。


    齊元直聽了江小龍這話,心裏也非常的感激。江小龍這是當著眾人的麵表達了另一層意思——他齊元直仍然是墨陽城的老大。江小龍隻是想要戰場上的臨時指揮權,並無威脅他齊元直太守官職的意圖。


    雖然齊元直也並不是一個特別在意官場生涯的人,但是江小龍這樣照顧他的麵子和心理感受,他也是很感謝的,所以立即就在心中原諒了前些天江小龍對他的多次指手畫腳。


    但是趙樹勇並沒有理會大家對他的善意笑話,而是苦著臉繼續說道:“毒箭我清點過了,還剩二百七十六枝。少的相當的可憐,基本等於沒有。起不到什麽作用。”


    毒箭在圍城之前就隻有三百枝,沒想到經一夜激戰,還隻用掉了二十四枝,這已經是用得非常節儉的了。江小龍覺得有些振奮,一躍而起,說道:“毒箭全部集中由趙樹勇掌握,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動用。走!現在我們到城頭上去巡視一遍去。”


    所有人都跟著江小龍往外走,趙樹勇無精打采地跟在後麵,嘟囔道:“還有什麽好看的,情況變得比夜襲戰之前還要糟糕百倍,唉,最後我們都會死得很難看的。”


    城內的百姓們依然在忙亂之中。雖然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但是誰都知道,他們所麵臨的局麵更加的嚴峻了。


    江小龍等人首先去的是城南。敵軍不僅自南邊而來,也把城南門當成了主攻的方向。他們的先鋒五萬大軍,就是在南門的城郊被江小龍他們給狠狠地蹂躪了一頓的。卡爾博諾夫斯基顯然是覺得,必須要在這裏掙迴麵子。


    從城頭上向外看,那一夜被突襲後的淒慘景象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大規模的營寨。依然是全部白色的帳篷,整整齊齊,重重疊疊,不僅森嚴壁壘,而且規模很大,一眼望不到盡頭。他們比原先列瓦喬夫所安排的營寨位置更加前出,其營寨的大門距離墨陽城的南門僅僅不到三裏地遠了。


    如此靠前,隻要一發動攻擊,馬上就可以進入強弓硬弩的射程範圍之內了。江小龍心想,這個卡爾博諾夫斯基擺出了一副很強硬、很囂張的姿態。他這是要一刷前恥,誌在必得啊!


    多倫福德指著對麵的敵方營寨,介紹道:“我們夜間派了崗哨偵察監視,發現他們已經學乖了,加強了戒備,還偷偷在營房的外麵布置了暗哨,企圖做到早期預警。”


    江小龍說道:“這是可以預見到的必然結果。他們又不是傻蛋,吃了一次大虧之後肯定會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的。其實他們這麽做還是很笨的。”


    “要是我的話就不會布置什麽暗哨,而是在營寨裏麵,敵軍的必經之路上埋伏多支弓弩暗陣,輪流值班。遇到偷襲就一頓劈裏啪啦,準保打得那些敢於偷襲的家夥們落花流水。”


    他身邊的人聽了這話都不禁心中一震,心想還好這小家夥是我們的人。要是跟他對敵的話,這家夥花樣百出,隨時都可能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太可怕了!


    ——把伏擊陣安排在自己的營房之內,引誘別人來偷襲?這恐怕是最邪惡、最為陰險的招數了。當前來偷襲的大隊敵軍人馬闖進營地的時候,完全不會防備到還會被偷襲。估計他們中的很多人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這簡直是天才的設計啊!


    這樣不僅能保證自己人的安全,還能給偷襲的敵人以意想不到的殺傷。更為高明的是,這樣的安排都是在自己的營地之內,敵軍在營房的外麵是無論如何都偵查不到的。


    可以預想的是,這種伏擊能給敵人製造多大的意外傷害啊?而且同時還解決了預警的問題。——這個小家夥在戰場上簡直是說不出的恐怖。


    江小龍不知道大家在想什麽,也沒興趣知道。


    他觀察了一小會兒,對多倫福德吩咐道:“去吩咐各城門,夜間加強監視,務必把他們的暗哨位置記錄準確。如果在城樓上看不清,就在白天用繩索提前悄悄把人放出去,摸到他們營房的側麵隱蔽起來,近距離觀察他們的夜間值班。”


    “是,大帥!”多倫福德一邊去吩咐手下,一邊心中在想:“媽的,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招?真要再想偷襲他們一次的話,首先就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摸掉他們的暗哨。這樣馬上就可以再次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此時此刻,對麵的營寨裏也在忙碌著積極備戰。一部分北洋海盜人正在營房前的空地上列隊和操演。遙望兵營的右側後,可以看到很多敵軍在伐樹。在兵營的後方,更多的人在整理那些砍下來的樹木。


    他們用刀斧粗略修整那些大樹的樹幹之後,就開始製作攻城用的雲梯、撞城門用的攻城錘以及渡過護城河所必須的簡易橋和木筏子來。


    在那些忙碌的人群的旁邊,空地上已經放置了堆積如山的製成品,相信很快就會往前方營寨大門的附近開始運送了。


    江小龍又用他那簡陋無比、模糊不清的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說道:“看他們忙得不亦樂乎的樣子,應該很快就會發起進攻了。咱們繞城轉一圈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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