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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嗯,該怎麽說呢,總覺得我已經累了,說實話。每次都這樣,相同的事情究竟要重複多少次她才會滿意呢?不,並非每次都是一樣的事情,有許多不同的狀況。例如說,是什麽時候呢?不久前才發生過這種事。那是,對了那是在d9的喪神街歐雷斯托洛時發生的事情。


    「請丶請問雷丶雷尼大人」


    「啊?怎麽了?」


    「呃丶呃,非常難以啟齒」


    進入歐雷斯托洛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吧。雷尼從一早就與卡洛那及其它幾位侵入者分別打倒了不少半死者,收集可以賣得不少錢的青晶體。


    「其丶其實是,卡洛啊丶我」


    「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記得那時候總算打倒了三隻半死者,正準備喘口氣。被殘忍的不完全死亡丶腐敗與屍臭支配的歐雷斯托洛,並非可以放心休息的地方,但隻要有機會的話就要好好把握,讓體力及精神力恢複,為下一場戰鬥做好準備。這才是獨當一麵的不,就算還隻是個半吊子的新手,但總歸還是個侵入者。話雖如此,卡洛那這家夥到底想說什麽,說出來不就行了?在那邊拖拖拉拉猶豫了老半天,才終於說出口。


    「我丶我在想是不是能去一下洗手間呢?」


    「我說你呀」


    聽好了喔身為侵入者,廁所是在進入地下區之前就要解決的吧。在地下區可是不能分神的喔。哪有時間讓你悠哉地小便呀?更何況女孩子又不能像男孩子一樣隨地解決。聽懂了沒有啊卡洛那你這大白癡?聽不懂吧?要是聽懂了就不會做這種蠢事了吧?不過,這也沒有辦法。這是生理需求,她大概也已經忍耐到極限了,雷尼深深歎了口氣,指著附近的陰影處。


    「去吧!快去快迴。」


    「真丶真是非常抱歉那丶那麽!卡洛那去去就迴!」


    卡洛那飛也似地跑了過去。雖然魔術完全不行,但她的體能還不錯,腳程也相當快,卡洛那的背影立刻就小得幾乎要消失等等。


    「喂!卡洛那!你這笨蛋要去哪裏?」


    「哦?」


    緊急煞車迴頭的卡洛那,已經在二十美迪爾之外了。


    「哦什麽哦啦!為什麽要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在這裏的暗處三兩下解決不就得了?」


    「不丶不能那樣!卡洛那再怎麽說也是個女孩子呀!」


    「什麽女孩子呀?還早了十萬年呢!快給我滾迴來在這附近」


    「不要!因為很丟臉咩!會丶會被聽見聲音」


    「誰想聽那種聲音呀?白癡!蠢事做夠了就趕快給我!」


    雷尼在說出「後麵!」要對方留神之前,身體已經先往卡洛那的方向衝過去。決定接下來再叫她小心,卡洛那卻似乎會錯了意,轉身想逃跑。雖然打算逃跑,卻沒有成功。卡洛那被擋住去路,與對方撞個正著。那是穿著鎧甲的人類半死者。「呀啊!」身材矮小的卡洛那一屁股跌坐在地,摀著撞到對方胸甲的額頭。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快點反應!快反應呀!不是在玩耶!雷尼全速奔跑丶抽出長劍,飛越卡洛那,用整個身軀衝撞半死者。他也覺得自己很亂來,但不這麽做卡洛那就麻煩了。雷尼的長劍被那家夥的鎧甲彈開並擦出火花,打得過嗎?雷尼順勢撞倒那家夥。他立刻意識到眼前飛舞的不是火花而是金星。我被打了嗎?被鈍器?「雷尼大人!」血?會死嗎?同伴的聲音?「雷尼大人!」「吵死了!」誰會死呀?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小傷就一命嗚唿!雷尼當機立斷地用雙手掐住被壓倒在地的半死者脖子,使勁扭斷,正打算起身,抬頭認出兩丶三名新手的身影,之後的事就沒有印象了。恢複意識時,自己正躺在女


    醫術士同伴薇薇安的大腿上。雖然差點死掉,但他似乎還是打倒了那個半死者。隻是那之後,他還到莫莉利普斯收容所去,讓一堆奇怪的機器檢查腦部,真是夠嗆的了這樣的事也發生過。不,不隻這樣。那是最近的事。在前往dco?b太多魯亞普的時候,因為卡洛那那個笨蛋追擊逃脫的下等蜥蜴入時太過深入,反而被十隻以上的下等蜥蜴人給包圍,要不是有過一麵之緣的一夥人紅毛跟魚臉跟沉默的男人跟魔術士跟穿著誇張的高大家夥跟矮小的女醫術士經過附近,他們就真的死定了。話說迴來,那些家夥強得不像話。看著他們,就讓我湧出總有一天一定要之類的想法。


    不過,反正大概也是無法實現的夢吧。


    再怎麽說,像自己這種連明天在哪裏都不知道的人


    不,不用到明天。


    「總之,請你說明一下。」


    雷尼小聲的詢問身旁邊抱著像雞一樣的生物邊顫抖的卡洛那。


    「為什麽會變成這種情況?」


    「這丶這個,卡啊,我完全搞不清楚」


    「那,我簡單扼要的告訴你吧。」


    「啊丶好的,麻煩您。」


    「卡洛那,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不好,你就是罪魁禍首。聽懂了沒?應該說,給我聽懂。」


    「我丶我聽懂了,全都是卡洛那咦咦?是丶是這樣嗎?」


    「大概吧。正確的說,全是因為你抱著那家夥的緣故。」


    不隻是雷尼丶就連卡洛那丶薇薇安丶出身於歐克立德酋長國的沙頭丶出身於顛聖虞,個性嚴謹的權堂,全都戴著夜視鏡,所以沒辦法像在日光下一樣看得那麽清楚。但是還是可以看出那家夥的輪廓。那家夥指的是卡洛那現在抱著的家夥。有點大隻的雞並不是。那家夥還多了雞所沒有的手腳。是梅利庫魯。身高大約五十桑取,以梅利庫魯來說相當矮小。或許還是小孩吧?小梅利庫魯。


    今天他們來到地下區中危險度算低的d5梅利庫魯第二迷宮,卡洛那排在隊伍的最後麵。最前麵是沙頭,斜後方是權堂,薇薇安在正中間,接下來是雷尼與卡洛那。這是剛才發生的事,出現五隻梅利庫魯,隻有前衛的沙頭與權堂似乎應付不來,雷尼也上前去。「卡洛那,你負責掩護薇薇安!」「收到!」迴答得很機靈,但就此相信她真是大錯特錯。沙頭打倒一隻丶權堂打倒兩隻丶雷尼也砍了兩隻梅利庫魯;迴到原地時,卡洛那卻不見蹤影。「喂!卡洛那!你跑到哪裏去了?」剛這樣一喊,她便從附近的角落跑出來,懷裏抱著吱吱叫的小梅利庫魯。「啊,這孩子嗎?它似乎是迷路了」還說著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結果梅利庫魯立刻全聚集過來,在雷尼等人還來不及反應時就被包圍了。梅利庫魯的數量二十嗎?或許有三十隻也說不定。怎麽辦?該怎麽做才好?


    「到此為止了嗎?」權堂喃喃自語,拔出了摩德洛裏刀,這是摩德洛裏的刀匠「鱗男」打造的


    「千日雨」。將長長黑發綁在頭頂的權堂,雖然劍術了得丶長相也還不賴,但頭腦卻不太好。總之就是太過耿直了,但這跟橫衝直撞不同,他總像領悟到什麽似的非常冷靜,現在也是一樣。或者應該說他是那種不太能深入思考的類型吧。


    「在這種情況下,多拉一隻上路,就會死得更加淒美吧?」


    「真的假的,唔喔喔!我不幹啦該死!」


    口出惡言的沙頭據說當侵入者已經有十年之久,但似乎還是沒辦法擺脫這種過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似乎也沒打算擺脫。他使用的武器是歐克立德酋長國的傳統武器.瑪多,但在雷尼看來,這家夥並不太擅於使用,也不覺得他企圖將技巧鍛煉得更純熟。沒有幹勁,成天隻會發牢騷。


    「再說,就算權堂你殺掉再多的梅利庫魯,也不會死得更淒美啦!再怎麽想這種死法也太沒用了,而且是沒人會想起你的悲哀死法。唔喔喔喔!啊啊啊啊真頭痛呀媽的!為什麽要跟這種小鬼組隊呀?喂丶雷尼,喂丶卡洛那,我要詛咒你們這種家夥去死,臭小鬼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真丶真是非常抱歉」


    「卡洛那,用不著向這種白癡道歉。雖然你的確一無是處,但這個隻會抱怨丶一點能力也沒有的吃屎沙頭混蛋也差不了多少。」


    「你說什麽?雷尼,你想打架嗎?」


    「真受不了,笨蛋,認清現實吧。打什麽打呀,現在很明顯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


    「現實?哈!那又如何?反正都要死了。讓梅利庫魯殺了你或是讓我殺了你,都差不多吧?」


    「那麽就算我殺了你也一樣。」


    「你少自大了!明明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鬼頭,竟然以為自己殺得了我?」


    「住手,沙頭。」權堂歎了口氣,瞄了薇薇安一眼。「抱歉,薇薇安小姐。我們這邊全是不成熟的家夥。」


    「這種工作就是如此,我也很清楚相對的風險。」


    這就是受雇醫術士的專業自覺嗎?薇薇安一直相當平靜。


    話說迴來,記得權堂是二十五歲,沙頭是二十七歲。雷尼與卡洛那是最近才開始與這兩人一同潛入地下區的,他們則已經搭檔好幾年了。權堂為什麽會跟這個男的一起行動呢?無論如何,這一切或許都即將結束了也說不定,這麽說來我也是嗎?跟笨蛋卡洛那這段短暫的孽緣也終於要結束了嗎?雷尼嘖了一聲。別開玩笑了,媽的!說也奇怪,梅利庫魯為什麽不一口氣攻過來呢?這時


    沙頭靠近卡洛那,想要搶過去。搶?搶什麽?


    是吱吱叫著吵死人的小梅利庫魯。


    「您丶您要做什麽?請丶請住手!不要這麽粗暴!」


    「閉嘴!小鬼乖乖交給我就是了你這死矮冬瓜!」


    「我丶我不要!」


    「由不得你說不要!交給我!」


    「喂,沙頭,這種時候你在搞什麽!」


    「吵死了我有我的辦法啦!」


    甩開想要製止自己的雷尼,沙頭更拚命地想從卡洛那手中搶走小梅利庫魯。


    「你說辦法?」


    「沒錯!我要用這家夥當人質!不對,又不是人說人質好像不太對,沒差啦總之我要用這家夥當擋箭牌逃跑,這不是妙招嗎?」


    「擋箭牌」


    雷尼看著前後的梅利庫魯們。怎麽了?騷動起來。停下腳步了?五美迪爾丶還是四美迪爾?那些家夥一起停了下來,不再繼續接近。擋箭牌,小孩,人質?是嗎?原來如此。還有這一招。或許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或許?我在說什麽?我在猶豫什麽?卡洛那大叫:


    「怎麽丶怎麽可以這樣!這孩子,還是小孩呀!未免也太可憐了咩!當人質不好!不能讓它當人質!」


    「啊啊?你別開玩笑了白癡。那家夥是異界生物,不管大隻還小隻,有沒有辦法長大,都跟我們無關!」


    「當丶當然有關!一定有關係!」


    「你這小鬼在說什麽奇怪的話呀?你不也殺了很多異界生物嗎?那隻小不點也很快就會長大,到時候可以殺現在就不能殺,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那丶那丶那是那是丶可是」


    「卡洛那。」


    雷尼從卡洛那手中將小梅利庫魯抱走。透過夜視鏡看不太清楚,但這一瞬間,沙頭似乎露出了「糟糕!」的表情。卡洛那又如何呢?我不知道。雷尼用長劍抵在小梅利庫魯的脖子上。


    「沙頭說得沒錯。」


    「啊。」沙頭彷佛鬆了一口氣,發出有點低級丶令人火大的笑聲。「哈!怎麽,原來你沒有笨到那種程度呀?頭腦清醒得很嘛!這就對了,可別嚇到腿軟喔臭小鬼。」


    「雷雷尼大人。」


    果然看不清楚卡洛那的臉。雷尼沒有看卡洛那,也不想看到。別發出那種聲音啦!雷尼心想。有一瞬間,我跟你想著一樣的事情,也同樣猶豫不決,這是事實。但是我們所做的就是這種事。雖然我不喜歡沙頭,但我們是一丘之貉,差別隻有外表披著不同的皮而已。那麽至少為了不讓沙頭那家夥來做,我隻能弄髒自己的手。


    「梅利庫魯,如果你們想要這家夥活命,就讓我們通過。」


    雖然他不認為對方聽得懂共通語,但還是得裝出一副兇狠殺人犯的低沉聲音說出那種話。真是的,有夠無聊。我知道,我很清楚。真的。但是左手緊抱住的小梅利庫魯害怕得全身僵直丶完全不敢抵抗丶非常無力。就算現在不殺這家夥,總有一天還是可能會殺了它。侵入者是不會想那些事情的,他覺得為此焦躁的自己非常愚蠢。


    2


    從那之後,我跟雷尼大人一句話也沒交談。


    總算平安逃離d5,也不用殺害小梅利庫魯,與權堂大人等人分開,迴到「瀕死雷電」吃完飯丶迴到房間。這段時間我都與雷尼大人在一起,但想跟他說話時,卻連與他四目相對都沒有辦法。


    現在待在房裏的,隻有卡洛那一人。


    雷尼大人到公共澡堂去了。卡洛那已經先洗好澡,接下來就要睡覺了。不久前有了空房,才剛搬過來的這間「雙人房s」。雖然仍相當狹窄,但設有雙層床。上鋪是卡洛那,下鋪是雷尼大人。隻要拉上簾子,就能夠保有些許的私人空間。卡洛那待在自己的空間用大毛巾與毛毯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睡吧!睡吧!非睡不可。從剛才開始就這樣想著。因為隻要睡著,就不用去思考多餘的事了。


    我不想思考任何事。腦子隻要一片空白就好,我想。


    我知道。卡洛那非常清楚。答案永遠隻有一個。相同的答案。全都是因為卡洛那「太沒用了」。這不用想也知道。其實我有事想找雷尼大人商量,一定得跟他商量才行,但我卻做不到,現在他沒有商量事情的心情。因為卡洛那做了蠢事。為什麽我要做那種蠢事呢?那是因為卡洛那是笨蛋,卡洛那沒用。


    因為,我現在還是很高興那隻梅利庫魯小孩不用死掉,那群梅利庫魯裏麵一定有它的爸爸媽媽在。那孩子現在一定正在跟父母撒嬌吧我這麽想著。沙頭大人說的話,大概是正確的。大隻的梅利庫魯可以殺,小隻的梅利庫魯就不可以,這不是很奇怪嗎?侵入者原本就是要殺害異界生物的,殺害丶掠奪,以此賺錢丶吃飯丶睡覺。侵入者就是這樣的工作。如果不喜歡,大可以不幹。反正就算你不幹了,也不會有人感到困擾。會困擾的隻有自己。沒錯,很困擾。要是沒有錢就會困擾。要是沒有錢就活不下去。這房間也是付了錢才能住的。食物也是,若是沒錢也吃不了東西。還有不僅如此。還有其它會覺得困擾的事情,有一大堆。


    卡洛那將手伸向整齊折在枕頭邊的魔術士衣物,在口袋中翻找著。今天似乎忍耐不住了。藍色束口袋中的藥物,一天隻能吃一次。所以一點問題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何,她總有一種敗北的屈辱感。不過這也隻到藥物發揮效用為止。隻要藥物開始發揮效用,就會覺得很溫暖丶輕飄飄的,有種沉浸在幸福裏的感覺。這時她突然想起在師父那裏修行時的事情。有一段時期她的身心都相當痛苦,不知為何淚流滿麵,全身彷佛被針紮著一般,好痛丶好痛丶痛得不得了,一整天都發出「啊啊啊啊嗚嗚嗚嗚」的哀鳴在地上打滾。看到這種情況,師父才給了我那種藥。那是開始。讓人感覺溫暖的藥物。啊啊,好想要溫暖,好想要安穩入睡,想要解脫。不知何時,卡洛那哭了起來,好奇怪,沒辦法好好唿吸。不行,不行了!我得吃藥才行。卡洛那用顫抖的手打開藍色束口袋。喀嚓門打開了。


    是雷尼大人。雷尼大人洗完澡迴來了。卡洛那用大毛巾摀住嘴拚命忍耐,將藍色束口袋藏起來。簾子是拉上的,所以卡洛那正在做些什麽,雷尼大人並不會看到。他也不會去思考這件事,因為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心力。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非常丟臉,不希望被他知道。雷尼大人,隻有雷尼大人,她不希望被他知道,雖然他應該也不想知道。


    但是,雷尼大人是個好人,是個溫柔的人。一定會很擔心。就算是這樣的卡洛那,雷尼大人還是會替我擔心,還是不會丟下我不管。我明明老是給他添麻煩,為什麽呢?我不懂。卡洛那完全不懂為什麽。房間的燈熄了,下鋪傳來嘰嘰聲與拉上簾子的聲音。雷尼大人就在正下方,現在,他歎了一口氣。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卡洛那,你睡著了嗎?」


    「啊丶是的。」


    她不小心就迴答了,雷尼的聲音帶著苦笑。


    「睡著了還會說是,這不是很怪嗎?笨蛋。」


    「對丶對不起」


    「啊?你──」


    「是。」


    「不,沒什麽。」


    一邊說著沒什麽,但他的聲音明顯地相當驚訝。該不會被發現了吧?我的聲音是哭過的聲音,不是平常的聲音。但是,雷尼大人到最後還是沒有間。沉默稍微持續了好一陣子。沉重丶卻又有點溫暖的寂靜。卡洛那感覺胸口有一點暖暖的。那大概是因為雷尼大人他雷尼大人主動開口跟我說話的緣故。雷尼的聲音一點也不可怕,沒有在生氣的感覺。鬆了一口氣,其實我還以為要結束了,以為這次雷尼大人一定會受不了卡洛那的愚蠢,將卡洛那拋棄的。即使如此也沒有辦法。那是很正常的,如果沒有這麽做才奇怪呢我這麽想。其實我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思考丶恐懼丶逐漸變得不想思考丶變得不能思考。


    「卡洛那」


    「是。」


    「你,該怎麽說呢沒事吧?」


    「沒丶沒事的。」


    「什麽事情沒事?」


    「我丶我也不知道」


    「那就照實迴應就好。」


    「對不起」


    「不要一直道歉。」


    「但是」


    「聽起來像在責備你似的。不過或許你也是這麽想吧。」


    「絕丶絕對沒有這迴事。」


    「我想問的是」


    「是。」


    「這種生意,你還想繼續做嗎?白天那種情況今後還是會常常發生,如果到時還是一樣嘮叨個沒完就死定了。」


    死。


    對了。


    會死。


    「我並不打算這麽簡單死掉。」


    雷尼大人好強。


    總是眉頭深鎖,睨視著前方。


    前進丶前進丶更進一步。但是


    「卡洛丶那我」


    我怎麽樣?


    我不想死,想活下去。那當然羅,如果讓我選擇,我應該會這麽說吧。但是如果有人間我有什麽非得活下去不可的理由,有什麽動機嗎?我能不能立刻迴答出來呢?從來沒有一段時期能讓我這麽想。死掉的話就是死了,就這樣而已。反正我是不被需要的人。又幫不上什麽忙,自己一個人就什麽都辦不到,待在某人身邊,又總是需要人照顧。今天丶今晚丶現在能夠在這裏,也是因為那時雷尼大人前來幫助我的緣故。不然,卡洛那這時應該還在那間惡心的店裏工作吧?或許連在那間店裏,也會因為事情做不好,給別人添麻煩也說不定。


    「我不想要給人添麻煩。因為我老是扯大家的後腿,我討厭這樣」


    「這也是沒辦法的呀,因為你還不習慣嘛。沙頭他可是當了十年以上的侵入者才能像現在一樣。這可沒有那麽簡單喔。」


    「如果習慣了,就會變厲害您是這麽想的嗎?就算是這樣的我?」


    「那要看你自己怎麽想羅。」


    「怎麽想」


    「沒錯,就是覺悟。果然還是需要吧,我也是」


    雷尼的聲音突然弱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總覺得非常不安。


    希望雷尼大人不會動搖,希望他能往前走。


    但是這隻是卡洛那擅自加在他身上的期望。


    「說實話,我也還太天真了。竟然要沙頭那種家夥教我,真是討厭透頂。不過那家夥沒什麽長處,卻能夠活到現在,那麽他一定比我們清楚,應該怎麽做丶必須怎麽做。要否定他是很簡單的,隻要有別的方法就行了。但是沒有,要不然就是像權堂那樣,盡全力殺出一條血路來。薇薇安也是立刻就決定放棄,所以就是這麽一迴事。如果沙頭沒有想到那一招,或許我們都已經死了。那家夥是正確的,雖然我覺得很惡心,但那的確是最好的方法。我丶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必須承認,覺悟就是這麽一迴事吧。」


    「隻要承認就能變強嗎?」


    「我不知道。不過,至少活下來的可能性會提高。」


    活下來活著又能如何?


    雖然我很想問,但卻說不出口。如果這麽問了,一定又會讓雷尼大人感到困擾。如果今天是卡洛那被問,一定也會覺得很困擾,無法迴答。所以,卡洛那要緊壓住隱隱作痛的胸口丶忍住即將滿溢而出的淚水,閉上嘴巴。隻能保持沉默。如果現在開口,一定會不禁哭喊出聲。


    「算了,焦急也沒用。」


    雷尼短短地歎了口氣,喃喃自語般說著。


    「之前就決定好了吧。明天去文書館。休息一天讓自己頭腦冷靜冷靜,心情也會不同吧。我也是,你也是。」


    卡洛那過了很久才說了「晚安j


    即使如此,雷尼大人仍用充滿睡意的聲音迴了我一聲「晚安」。


    3


    王國中央文書館有一位被稱為「文書館的女王陛下」的人物,這是他最近才聽說的。


    『可以的話,還是把魔法劍封印起來比較好。如果有機會,也請有專業知識的魔術士幫你檢查看看吧。』


    因為蘿姆.法曾經那麽說過一讓他耿耿於懷。


    是什麽原因丶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丶今後會如何,他很想知道。不,為了將來著想,他一定得弄清楚才行。因此不能找像卡洛那這種假魔術士,而應該找博學多聞丶有眼光的真正魔術士商量才對。


    不過,自從他來到艾爾甸成為侵入者之後才知道,符合條件的魔術士出乎意料的少。雷尼本身有好幾次與同是侵入者的魔術士組隊,但他們的魔術並沒有非常厲害,讓雷尼大失所望。說實話,甚至讓他認為之前卡洛那所施放的超大煙火還強得多。


    話雖如此,同樣是魔術,從仙女棒到大型煙火,雖然規模相差很大,卻都不怎麽實用。劍也是一樣,並不是體積龐大威力就一定強,而是要配合自己的肌力尋找能夠靈活運用的武器。能以自己的意誌及肉體完美駕馭的,才是力量。


    正因為這樣,他想了解什麽是「魔法劍f還有「精靈憑依f不是笨蛋卡洛那那種籠統的說明,而是需要正確的情報丶想要理解。


    因此他試著向認識的魔術士打聽,但進行的並不順利。不過他詢問的魔術士本來就沒幾個,總之他們對於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並不會明白表示自己並不知情。特別是提到「精靈憑依」或是「魔法劍」時,他們總是拐彎抹角的迴答:「這是窺探過魔術奧秘的極少數人才能夠理解的內容,告訴你也沒有用。」或是「我不是不了解,而是無法確定告訴你一定比較好,所以請恕我拒絕迴答。」之類的,如果雷尼進一步確認「所以其實你也不知道嗎?」對方就迴答「我從未說過半句這樣的話。你是這樣解讀我說的話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喜歡與普通人談論與魔術相關的話題。啊啊,真討厭。」總之就是這種別扭的感覺。


    麵對卡洛那或許難以置信,但魔術士這種人原本就很難相處。套句沙頭的話來說明:「自私自利自我中心冷漠無情斤斤計較利己主義的混帳家夥l這就是標準的魔術士形象,就連不太挑剔別人的權堂也沒有加以否定。


    其實有極少數厲害的魔術士,能夠使用範圍攻擊魔術這種高級法術一次攻擊多數的異界生物。有許多侵入者讓魔術士成為夥伴,就是希望能夠找到這樣厲害的人,隻是很可惜的,期望幾乎都落了空;對沙頭來說,卡洛那就是其中一人。「魔術士不能從外表來判斷」似乎已經是常識了。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認為「裝扮越奇特的魔術士越厲害l「你知道嗎?我還以為我這次一定猜中了哩!結果卻敗得慘兮兮的。該死我幹不下去了啦啊啊啊啊該死!我老早就知道結果了,可是覺得太麻煩什麽都沒做,真是大錯特錯!唔喔喔!真的是他媽的該死的火大!」昨天分開時,沙頭還不停地叨念,以後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跟他組隊了吧。


    話說迴來,既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商量對象,精靈憑依或是魔法劍之類的事情,目前也隻能暫時擱置了,他這麽想。結果在四天前,雷尼在鐵煉休息區巧遇方尼.法蘭克,從他那裏聽說了「文書館的女王陛下」這個情報。「喔喔,這不是雷尼老弟嗎?別來無恙,一切都好嗎?嗯?如果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商量!什麽?喔喔,你有想知道的事情嗎?關於魔術的事情呀!嗯,這樣的話,你可以去拜訪『文書館的女王陛下』!就連飽讀詩書丶博學多聞的我,遇到搞不清楚的事情也都是去找她的!雖然是有點古怪的女性,但她的確是學識淵博的人!聽我的準沒錯!隻要報上我的名字,她應該就會願意親自聽你說話了!或許吧!對了,如何呀?我們創世之翼可是永遠張開雙手歡迎你喔!來吧!來吧!不用客氣,衝進我的懷抱裏吧!」


    衝進他那插滿羽毛的懷抱這種事就免了。不過雷尼到處確認後,得知確實有「文書館的女王陛下」這個人存在,她也曾寫過魔術相關的著作,看樣子的確是學識淵博。就算沒有,文書館裏也有數不清的書籍,隻要仔細調查,或許也能知道點什麽。有一試的價值。但前往之後


    「方尼.法蘭克的朋友,是嗎?然後呢?精靈憑依?嗯魔法劍嗎?喔」


    既然說是「文書館的女王陛」。自然應該是一名女性。不,他不否認自己將她想象成瀕死雷電的艾蕾特拉瑪達那樣的美女。搞不好其實是白發老婆婆呢。也搞不好是整天理在書中,變成像書本妖怪丶人類化石之類的生物。即使做了不少假設,但就結果而言,這些全部被推翻了。


    她外表看起來大約是二十歲上下,或者再大一些。褐色頭發微翹,戴著邊框細致丶給人精明幹練印象的眼鏡。一直看書,視力似乎會變差,這樣真不錯。真不錯?雖然不太清楚,但他一直盯著那副眼鏡看。正確的說,因為不知道要往哪裏看,最後視線總是會落在她的眼鏡上。


    因為,該怎麽說呢把衣服穿好啦!為什麽隻穿一件毛衣?而且那毛衣未免也太大件了,直接穿在身上,胸前敞開丶隱約露出香肩,內丶內衣呢?等等,下麵呢?下麵又是怎樣?一般來說,至少會穿件褲子或裙子之類的吧?等丶等丶等一下她有穿內褲嗎?啊丶不,我才不看呢!我才不看!我死都不會看!可是,總覺得,若隱若現就是這樣嗎?


    不要穿成這樣大刺刺地坐在人來人往的文書館大廳沙發上,還翹著二郎腿啦!


    不要換腳呀。


    求求你。


    千萬不要。


    「請丶請問」


    在女王陛下對麵的沙發上,坐在雷尼身旁扭扭捏捏的卡洛那,怯怯地抬起頭。


    「可丶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咩?」


    「什麽?」


    「那個」


    卡洛那滿臉通紅。那當然羅,想必雷尼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卡洛那真努力,虧她敢問這種問題。


    「那個這是相當難以啟齒的問題,也就是說,呃請丶請問您是否有穿內褲呢?」


    沒錯。


    我也很想要問這個問題我是白癡呀?不,但我確實很在意。或許不在意比較好,但既然這麽在意,至少要接受現實,才能夠做好心理準備丶想出相應的對策。


    但是,女王陛下連一丁點兒的時間都不施舍。


    「啊哈。」


    她笑了兩聲,忽然掀開毛衣讓我們看。


    雷尼看見了。


    不小心看見了。


    第一次看見。


    不知為何感到強烈的悔意,雷尼突然跳了起來,激動地大吼:


    「至少該穿件內褲吧!」


    「不要,人家討厭嘛,我討厭被束縛住。」


    「問題不在這裏吧?」


    「那麽,問題在哪裏呢?」


    「你丶你不覺得丟臉嗎?」


    「不會呀。」


    a013


    「你這個暴露狂!」


    「才不是呢!人家隻是討厭衣服而已。每個人總會有一兩樣討厭的東西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就算再怎麽討厭,至少也該把衣服穿好吧!」


    「因為那是一般常識?」


    女王陛下翹起腳,右手的小指輕搔著耳洞,同時歎了口氣。


    「不好意思,知世大人對一般常識沒什麽興趣。有夠無聊的。這種東西全都滅絕不就好了?事實上我常這麽想。大家從小到大不都受過相當多調教了?即使如此,卻又把自己綁得更緊,這不是很愚蠢嗎?人家討厭衣服所以不穿,不過什麽都不穿的話有點冷,才會隻穿毛衣。少年,你想臉紅還是勃起還是夢遺甚至想著知世大人的一邊都沒有關係。知世大人隻是做自己喜歡的事罷了,聽懂了嗎?」


    「雖然能夠理解,但我才不會把你當成那種對象!」


    「騙人。」


    「是真的!」


    「咦~真無聊。」


    「什麽話呀!」


    「因為」


    這位名叫知世的女王陛下,似乎相當難過地歎了一口氣,眼鏡後方接近黑色的藍色雙眼眯了起來。


    「你是人家喜歡的類型嘛。」


    「啊?」


    「好想吃掉你。」


    「吃丶吃掉?」


    「好嗎?」


    「不好!怎麽可能會好?」


    「什麽嘛!真可惜。」


    一麵說著,知世大人仍然盯著雷尼看,用充滿熱情的視線,應該說,她的欲望全被看穿了。雷尼也差不多到了對異性感興趣的年紀,所以沒有打算假裝矜持,但是對方表現得這麽露骨,反而讓他退縮正確地說,是害怕。剛才她讓自己不小心看到女性的私處,這讓雷尼更感到恐懼。總之,他很怕這種女人。方尼.法蘭克這混蛋,你這該死的梅利庫魯混蛋,竟然介紹這種女人給我。追根究底,都得怪我這個笨蛋,竟然相信那個變態中年人說的話。我真是太天真了。啊啊,差勁透頂。差勁透頂,差勁透頂,差勁透頂,想也知道怎麽可能嘛!媽的!


    「那麽,你們有什麽事?」


    「不是一開始就說過了嗎!」


    4


    為什麽呢?


    總覺得有點惡心。


    要是沒有跟來就好了。


    有事找「文書館的女王陛下」知世大人的是雷尼大人,跟卡洛那沒有關係,而且知世大人現在也隻看著雷尼大人,隻麵對雷尼大人,似乎在談些什麽。


    「所以說~下層精靈界是元素精靈的世界,並不是精靈界就算我這麽說,你也聽不懂吧?嗯亡總之,知世大人跟雷尼小弟存在的這個世界叫做物質層,就像是在這個世界的正下方吧?有一半是重疊的,所以會互相影響。要素魔術比較容易就是因為這樣。這一點就連魔術士也常搞錯,不過就算是搞錯,反正理論這種東西隻需要邏輯正確就行了,不是嗎?」


    「我並不是魔術士,所以也不懂那個下層什麽來著的是什麽玩意。」


    「就算不知道,彼此還是相互影響的喔,層。」


    「層?」


    「沒錯,區分世界時用的簡稱。層跟界。」


    「不要突然說出讓人聽不懂的專有名詞啦!無法理解。」


    「說得也是。反正這種話題,沒有大姊等級的頭腦,是不可能理解也不可能感受得到的。」


    「大姊?」


    「知世大人的師父。」


    「為什麽師父要叫大姊?親姊姊是你的師父嗎?」


    「錯,不是喔。這是她規定的,如果不這樣叫她可是會被殺掉的。」


    「那是哪門子的師父呀?」


    「很亡恐亡怖喔!因為知世大人是不成材的弟子吧?修業時代可是非~常丶非~常丶非~常痛苦的喔。因為知世大人對魔術完全不行,正確說來,我也沒興趣~」


    「你不是魔術士嗎?但你卻說對魔術沒有興趣?」


    「沒有,魔術超討厭的。我對雷尼小弟還有興趣得多了。」


    「所以說,不準那麽做,不準讓我看,住手。我不會再動搖了,因為已經習慣了。」


    「真無趣。不過,試著摸摸看的話,會發現另一個新天地喔?」


    「不,我並不想發現那種地方,恕我拒絕。」


    雷尼大人跟一開始比起來,已經能夠冷靜應付了,但隱約瞥見知世大人奇怪的地方時,他還是會稍微臉紅,這也是沒辦法的,卡洛那這麽想。因為,大方的讓人看那種部位,無論是誰就算是卡洛那也會不小心看到。知世大人並不胖,稍微有點肉肉的,就是女人的感覺。這是叫肉感嗎?腿也很漂亮,胸部也很大,跟卡洛那完全不同。我不敢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長大,變得像她一樣。不,恐怕不會吧,不可能會。因為就算是跟同年齡的女生相比,卡洛那又矮又瘦,幾乎沒有胸部,也沒有腰身,簡單地說,就是所謂的幼兒體型。一定永遠就是這樣而已。


    這也是沒辦法的。


    不過,再怎麽說,就算雷尼大人與知世大人隻是很普通的交談著我不太會形容,總之就是心髒「砰!」地發出鈍鈍的聲響,心情越來越低落。有種「真受不了」的感覺。就算努力調適,雷尼大人與知世大人卻在自己眼前和樂融融地交談,隻有卡洛那一人默默的被排除在外。


    我不禁這麽想,雷尼大人為什麽要帶卡洛那一起來呢?


    明明就沒有必要。雷尼大人自己來不就好了,卡洛那待在旅館裏睡覺不就好了。反正我也不太舒服,頭重重的。而且卡洛那不在,雷尼大人應該也會比較開心。因為卡洛那在這裏,所以雷尼大人會顧慮我。要是像知世大人這樣的女人湊上來,隻要是男人一定都不會討厭的。這一點卡洛那還是知道的。卡洛那的身體雖然還像小孩子,但內心不是。雖然沒有經驗,還是有相關知識的。當我還在師父那裏時,有一位名叫莉笛特的師姊經常告訴大家有關男孩子的事情。莉迪特大人也時常教導卡洛那許多關於男孩子的事。男孩子與女孩子相愛後,會怎樣丶做什麽丶怎麽做丶變成怎樣之類的。大概是覺得卡洛那越聽越害怕,甚至差點昏倒的模樣很有趣吧。後來莉迪特大人與另一位弟子交往,做這種事丶做那種事,被師父發現之後,就被趕了出去─但我知道。卡洛那也懂的。雷尼大人眼神兇惡丶講話不留情丶雖然年輕但劍術高超,內心也很堅強,是個好人。因為人很好,才沒有丟下卡洛那,一直照顧我丶幫助我。但現在他雖然在身邊,卡洛那卻是一個人。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什麽?


    真的嗎?


    什麽?


    我不知道。


    我什麽都不懂。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所以,精靈憑依呢,總之就是層的界線變得有點模糊不清吧,變成維持著容易受lep影響狀態的生物個體,特別是人類。不過那種體質,或者應該說性質並不會遺傳給下一代,至少目前沒有這種現象,所以算是很偶然的情況吧。」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偶然嗎?總之我的親人或兄弟之中,似乎沒有那樣的人。正確地說,我自己也是突然變成這樣的。」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嗯不過,所謂的元素魔術,簡單地說就是一時的丶有限製的丶人為造成的精靈憑依狀態。而且似乎也有不少人是人為因素造成的精靈憑依,所以也沒什麽好不可思議的。一般來說,精靈憑依應該是看得出來的。」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看得出來嗎?」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沒錯。或許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但知世大人我可是看得出來喔?所謂的精靈憑依其實是很少見的。如果照知世大人的判斷,雷尼小弟並不是精靈憑依。對了我有點在意雷尼小弟,你那眼睛不是天生的吧?」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是呀,原本是黑色的,詳細的原因雖然不清楚,但似乎是藥物的關係。」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藥?很恐怖的藥嗎?」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誰知道,這就要問這家夥了。」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那個~喂喂?」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卡洛那?喂。」


    我什麽都不想思考。


    「卡洛那!」


    「啊。」


    我明明


    什麽都不想思考的。


    「是?咦?喔?怎丶怎麽了?」


    「不,什麽怎麽了,你沒聽見嗎?」


    「非丶非常抱歉。那個,我丶我有點,那個呃,陷入低潮的情緒當中。」


    「低潮?」雷尼狐疑地皺起眉頭。「與其說是低潮,我倒覺得你比較像在發呆,腦子裏什麽也沒想。」


    「沒有那迴事。我很認真的在思考許多事。就算是卡洛那就算是我,也會思考的。請不要把我當成笨蛋。」


    「我沒有把你當成笨蛋呀,你是怎麽了?有點不對勁。」


    「我很正常呀。卡洛我一直都是這樣子,非常平常。」


    「是這樣嗎?」


    雷尼大人歎了一口氣,嘴巴噘了起來。


    砰!的一聲。


    胸口好痛。


    彷佛突然眼前一黑似的。


    我惹他不高興了嗎?或許是吧,讓雷尼大人不高興的話,最後他就會拋棄卡洛那,叫我滾出去,就像師父一樣。沒用的家夥的命運就是如此。如果變成那樣,就算變成那樣也沒關係,沒關係。因為這也是沒辦法的。因為卡洛那就是這樣,所以沒辦法。


    不努力不行,我也很清楚。


    但是,要在什麽地方下工夫呢?


    該怎麽做,卡洛那才會變得比現在更好呢?


    話說迴來,卡洛那到底想做什麽?


    是因為想做什麽,才會在這裏呢?


    卡洛那為什麽會活著呢?


    有什麽目的?


    立思主我?.


    價值?


    「藥呢?」


    卡洛那將手伸進披風的口袋。裝著讓雷尼吃下的藥物的黃色束口袋不在裏頭,沒有放進口袋,留在房裏。反正已經空了,帶著也沒有用。每天隻能吃一次的藍色束口袋有帶,但裏麵也隻剩下兩顆藥了。


    對了,昨天我原本想找雷尼大人討論藥吃完了該怎麽辦,但後來發生了那種事,所以沒能問出口。或許那樣比較好,因為卡洛那知道,就算決定補充新的藥,也得花一筆錢,我沒有這麽笨。但是,我沒有錢。因為卡洛那笨手笨腳的,光是住宿跟吃飯就已經是極限了。雷尼大人的裝備也是沙頭大人用便宜的價格轉讓給他的,在這之前他都是使用剛到艾爾甸時帶著的破舊武器與防具,直到破爛不堪丶幾乎快散了,不得已才買來替換。不能浪費。為了卡洛那的藥花錢,太破費了,所以才一直沒能說出口。幾天前,雷尼大人間我。「你有吃藥嗎?總覺得最近好像沒看到你在吃藥了。」卡洛那撒了謊。我有乖乖吃藥,隻是沒在雷尼大人麵前吃而已。因為呃有點不好意思。「吃藥會不好意思,你還真難懂。」雷尼大人還是一樣敏銳。搞不好會被識破。「卡洛那在雷尼大人麵前吃了藍色束口袋的藥,您看,我有吃喔,不用擔心,卡洛那沒事。」


    我本來以為不會有事。


    隻要跟雷尼大人在一起,就不用擔心。


    雖然不太知道理由,但就是會這麽想。


    事實上,就算沒有吃藥,雖然會花很多時間,但早上還是可以醒過來。


    或許不吃藥也沒有關係。


    我開始這麽想。


    「我讓雷尼大人吃下的藥現在不在身上。那是師父為我製作的,效能是強壯滋補丶增強體力丶改變體質。師父交待我要在早上起床後服用。但我想那與午餐後服用的藥物成分是相同的。


    睡前服用的藥似乎不太一樣。師父交待過絕對不能讓魔術士之外的人服用,但我卻搞錯讓雷尼大人吃了下去。對於這一點我有在反省。真的非常抱歉,雷尼大人。」


    「啊?啊啊反正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也於事無補你真的不太對勁。」


    「是這樣嗎?或許是如此,不過,就算是這樣,也與雷尼大人無關。」


    「你說無關」


    「現在是在討論雷尼大人的事吧?您就是因此才來到這裏的,所以不用管我沒有關係。」


    「就算你這麽說」


    「不好意思。」


    卡洛那站了起來。


    總覺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那是誰的聲音?


    我的?


    卡洛那?


    彷佛有一層透明的丶厚重的膜包覆著全身,連皮膚接觸空氣的感覺都沒有。


    「因為已經沒有事情需要討論,我可以先迴去嗎?我不太舒服,想迴去休息。」


    雷尼大人與知世大人有何反應,說了什麽,卡洛那完全想不起來。也沒有離開那裏的真實感,我是走出來的?還是跑出來的?我不知道。隻是從掛有鏡子的雄偉建築走出來的那瞬間,我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好像快吐了,腳步踉蹌,明明沒有踢到什麽卻跌倒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卡洛那從以前就常常跌倒。雷尼大人在身邊的話,就會在跌倒那瞬間扶住我。「小心點,笨蛋。」就算一邊咂嘴,一邊這樣責備我,雷尼大人還是很溫柔一讓我不禁感到害怕。


    我一個人自己跑迴去,雷尼大人會怎麽想呢?一定會很生氣地說:真是任性的家夥吧?或許會被討厭不,他原本就討厭卡洛那,隻是因為雷尼大人很溫柔,所以才會忍耐到現在而已。這次搞不好會讓他氣得再也無法忍耐了。搞不好已經不行了,我或許做了無法挽迴的事情。


    仔細一看,擦傷的膝蓋汨汨地滲出鮮血。


    卡洛那搖搖晃晃地起來,看向文書館的大門。


    我想道歉。


    得迴去才行。


    但是,隻要我道歉,他就會原諒我嗎?


    如果,他不肯原諒我呢?


    不過,如果不道歉,或許就結束了。結束了。全都結束了。我不要那樣。不要。不要。卡洛那走著。彷佛不是自己的雙腳一般吃力地拖著腳步走著,穿過深灰色的魔導兵站崗的玄關。腳好重,天花板好高,好惡心,唿吸困難。大廳就在前麵不遠處。雷尼大人。對不起。我不會再這麽做了。卡洛那好奇怪。變得好奇怪。請原諒我。拜托。請您原諒我。請您卡洛那彷佛在祈禱般喃喃自語地走著。大廳有許多張沙發並排。在裏麵。靠窗。有了。雷尼大人!雷尼大人!


    卡洛那砰地跌坐在地板上。


    原本麵對麵坐著的兩人,這時已經坐在同一張沙發上了。


    靠在一起。


    額頭貼著額頭。


    閉上眼睛。


    現在是嘴唇幾乎要疊在一起的距離。


    「我是妨礙。」


    啊啊。


    我什麽都


    什麽都不想思考。


    不想思考。


    已經,夠了。


    5


    下層精靈界(照知世的說法,其實應該不是界而是層,就是元素層之類的)與人類眼睛所見的這個物質層有一半重疊,說有相當密切的關係也不為過。如果沒有元素層的運作,物質層就不過是「單純存在」的世界,會保持在永遠的靜止狀態,這麽一來,當然也不會有任何生命也沒有其它東西存在。對物質層而言,元素層扮演著重要角色,而元素層若是沒有了物質層,也一樣隻是「單純存在」的世界我能理解的部分隻有這些,接下來的內容就完全聽不懂了,總之人類是在元素層的影響下,但原本並不能隨心所欲地加以操縱。沒錯,是原本,現在已經可以了,藉由魔術。


    照知世所說,魔術是為了操縱元素層的運作而創造出來的,而這項技術持續發展,也產生了與別的物質層,也就是異界聯絡的手段。這就是所謂的召喚魔術,現在隻有一小部分非常厲害的魔術士能夠使用,不過這不是重點。創造原始魔術丶精靈魔術,成為現在的元素魔術,也就是「魔術」的始祖們看樣子,不過這都是知世說的似乎就是這些精靈憑依的人。


    簡而言之,自古以來,精靈憑依就是先天的魔術士。


    魔法劍是精靈憑依者們使用的「魔」=「超乎常理的恐怖力量」加上「法劍」=「寄宿於劍中」的意思,是他們所使用的古老魔術之一。


    但是這些精靈憑依者,幾乎都沒有像之後的魔導王一樣,成為支配者或是征服者。


    使用精靈憑依的「先天魔術」有一個致命性的缺陷。


    精靈會啃蝕人心。


    『我雖然不太清楚,但若是不清楚與精靈和睦相處的方法就濫用他們的力量,總有一天靈魂會被奪走的。』


    蘿姆.法也這麽說過。


    而那時,將鬼人戰士一刀兩斷之後,那種異樣的無力感。彷佛某種相當重要的部分被帶走的欠缺感。有什麽被什麽削弱丶或者應該說被吃掉了。抑或是被奪走了。不知道自己缺少的部分是什麽。雷尼確實被那種感覺襲擊過。


    好恐怖。要是這種事情持續發生,我一定會不見,會被抹煞掉。


    所以他一刻也不敢忘記蘿姆.法的忠告,來見了知世。


    知世把額頭貼上他的額頭,嚐試使用精神探查還是什麽之後,判斷雷尼並不是精靈憑依,但有那樣的素質,不排除可能是某些契機誘發了現在的狀態。卡洛那的藥,或許是在魔術士之間俗稱「精神解放劑」之類的藥物,服用之後變成導火線,使得他原本潛在的特殊性質覺醒了也說不定。此外,卡洛那的頭發及瞳孔的顏色,很明顯的是在魔術士養成過程中,因為體質改變造成的副作用,似乎使用了許多強勁的藥物。要變成那個模樣,一般的方法是做不來的,雖然不太清楚,但她現在服用的藥物應該也有相當強勁的作用。無論如何,現在偶爾誕生的精靈憑依者,早的話隻要十幾歲丶晚的話到三十歲左右,有不少人都會陷入持續性的失神狀態。就算沒有,跟物質層比起來,通常對元素層更為關注;比起人類,反而與精靈更加親近,所以才會被稱為精靈憑依。雷尼的情況,不能保證不會變成那樣,所以如果他有這個意願,最好趁現在想辦法處理這是知世的建議。


    雷尼也同意,那是當然的,無論是被奪走靈魂丶陷入失神狀態丶還是與精靈做好朋友別開玩笑了。


    接著他又問,如果打算處理,是否有什麽好方法這裏有一種。


    暗示術。


    照知世的說法,所謂的暗示術,你抵抗得越嚴重就越沒有效果,反而是積極的丶盡可能地接受,就會有更好的效果。隻要雷尼的願望與暗示術的目的相同,就一定會達成吧。會達成,相信是最重要的,接下來就看知世的技術了,那家夥自信滿滿。「我對魔術沒興趣,卻很喜歡這個。因為可以讓可愛的男孩子照知世大人的話去做,不是很方便嗎?」


    總之,雷尼下定決心,絕對不要中了她那方麵的暗示後,便請知世為他施加暗示術好像是。其實他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了。總覺得好像發愣了一會兒,迴過神時就已經結束了。結束後,他有種似乎沒問題了的感覺。真不可思議,原本還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狀態呢。不會變得更糟吧?知世沒有跟他要半毛谘詢費,著實讓他鬆了口氣。因為她是那種人,雷尼還以為自己上當了。說實話,她真的幫了大忙;如果她獅子大開口,可就不妙了。


    迴到旅館後,卡洛那的簾子是拉上的,可能已經睡了吧。試著叫喚,雖然沒有迴應,但那是她的氣息沒錯。因為她說身體不舒服才先迴來,讓她睡一下比較好。晚餐時間他又試著叫她起來,但還是沒有反應,雷尼擔心了起來。話說迴來,卡洛那的樣子有點不太對勁。是因為在梅利庫魯第二迷宮發生的那件事嗎?還是有其它原因呢?他又試著叫了幾次卡洛那的名字後,就放棄而讓她繼續睡了隻要讓她好好睡上一整天就會恢複的,他這麽想。每次出了差錯,她總會很沮喪的把自己用毛毯裹成一團縮在房間角落睡覺,或是賭氣地睡覺,這種事不知道已經發生過多少遍了。但是,隔天她就會恢複精神。


    雖然很在意,但這次應該也是一樣的情況吧!他想。


    前幾天一直沒有睡好,今天他充分休息,並在平常的時間醒過來。


    「卡洛那,早上了,該起來羅。」雷尼每天早上都會這樣爬到上鋪叫醒卡洛那後,去公用洗手台盥洗完迴來,卡洛那大概就已經醒了,但還在發呆,可能是坐在拉開簾子的上鋪,或是看著窗外。雷尼就會再叫她一次「喂,你在發什麽呆呀?快點醒過來,打起精神!」卡洛那就會睡眼惺忪地迴應這是平常的早晨。


    但今天早上不太一樣。上鋪的簾子還是拉上的。


    「卡洛那?」


    隻是還在睡吧?賴床嗎?沒錯,也是有過這樣的情況。如果沒有發生昨天的事情,雷尼也會這麽想吧。


    「卡洛那你還在睡嗎?」


    而且,真的沒錯,真的太詭異了。


    這次不同,跟平常不太一樣。他有這種預感,卻不願意這麽想。又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而且太麻煩了。


    我又不是卡洛那的保姆。我也才十六歲,還是不成熟丶天真的年輕人。為什麽要想盡辦法討好卡洛那,不停替她操心,什麽事都要幫她做好才行?自己做呀!你可以做吧?你也必須要做才行吧?如果一直是走路搖搖晃晃的小嬰兒我可受不了。不管是誰都一樣,無一例外。太寵她也不是好事,這並不是為了她好。我我也很辛苦的。一個人撐著一路走來,一點也不輕鬆。


    再怎麽說,我在摩格斯坦市時過著安於現狀的生活。無論在老街也好,在住宅區也好,在獨立剽騎士團的教習所中也好,就算不開口也會有食物,也會有睡鋪。沒有所謂的危機意識,頂多成天抱怨著老爸又怎麽了,家裏又怎麽了,教官又生氣了之類的瑣事。日子過得很悠閑,沒有什麽好緊張的。


    現在不同了。


    今天如果不拚命努力,就無法活過今天。如果不去追尋明天,立刻就會迷失。但若隻看著明天,就會被腳下的東西絆倒。該怎麽做才好?發現不思考不行,但試著思考,就會發現時間一轉眼就過了。如果時間過得越久,錢就會越來越少。不賺錢不行,這樣一來就會看不到明天,越是看不到,就會越想看到。


    「卡洛那。」


    他又叫了一次。


    現在的我,總像是迷失了什麽似的,拚死抓著自己不放。


    光是這樣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卡洛那,我打開羅,可以嗎?」


    我看不到你。


    「我打開羅。」


    雷尼站在雙層床的梯子上,拉開簾子。


    卡洛那醒著。


    橫躺著看著這裏。


    她沒有蓋棉被,脫下披風,內衣還是敞開著的,雷尼沒有嚇到,應該說,他愣住了。


    卡洛那紫羅蘭色的眼眸看來不太對勁。


    就像是鏡子似的。


    雖然盯著雷尼,卻沒有在看他。


    當然,也沒有半點表情。


    「卡洛那?」


    幾秒鍾,大約十秒左右吧,他一直呆望著卡洛那,然後突然想到。雷尼伸手放在卡洛那嘴唇前方,有唿吸。不過就算不這樣確認,她的胸口仍在起伏這丶這個笨蛋,竟然連內衣都沒穿好雷尼慌忙拿起大毛巾幫她蓋上,即使如此她還是動也不動。這時,他突然注意到卡洛那的手裏似乎握著什麽東西,是藍色的束口袋。卡洛那把好幾種藥分別放在不同顏色的束口袋裏帶在身上,這是其中一袋。說實話,雷尼完全不知道什麽顏色的袋子裏放著哪種藥。他隻記得早上的藥是黃色束口袋,這是另一種嗎對了,她今天早上還沒有吃藥嗎?記得之前她不吃藥的話,就爬不太起來而且全身無力,現在這個樣子是沒有吃藥的緣故嗎?


    「喂,卡洛那,早上的藥」


    或許問她也沒用,果然如此。雷尼將卡洛那腳邊皺成一團的披風抓起來展開,翻找著口袋。哪個呢?袋子,不是這個,這是魔術的觸媒嗎?這個袋子是叫魔導丸嗎?是食物。袋子,沒有,在哪裏。不在口袋裏嗎?哪裏?在哪裏?那個嗎?床的角落,床與棉被之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壓著。是這個嗎?有了,是這個,不會錯的,有好幾種顏色的束口袋,黃色的束口袋也在一起。雖然找到了


    一摸就知道了。


    每一個都是空的。


    裏麵什麽也沒有。


    「吃完了嗎?」


    什麽時候?


    從什麽時候開始?


    我不知道。


    昨天有吃印象中。前天呢?更早以前呢?


    藥這對卡洛那來說有多重要?是不是必要的?雷尼無法判斷。他甚至連效用都搞不清楚。不過,聽知世這麽一說,他也了解了一些事。魔術士是不正常的。至少像雷尼這樣的普通人,是沒辦法理解魔術士在想些什麽的。他不知道什麽精靈憑依什麽魔法劍什麽魔術什麽精神解放劑,不惜把自己或其它人的身心搞得亂七八糟,也想要得到力量嗎?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鍛煉身心丶磨練劍術,這樣不就好了嗎?據說魔術士會把有天分的孩子擄走,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弟子,真是莫名其妙。這樣不是很過分嗎?別開玩笑了。該不會該不會,這家夥卡洛那也是被自己的師父搞得殘破不堪,最後不得不靠藥物撐下去?是這樣嗎?


    「該死!」


    雷尼下意識握緊黃色束口袋,想往床上用力敲下去,但還是停了下來。做這種事又怎麽樣?隻是在遷怒而已吧?就算把這個束口袋扯個粉碎,也不能改變什麽。那該怎麽辦?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雷尼跪在上鋪邊緣,扔掉束口袋,輕輕摸著卡洛那的臉頰。叫著她的名字。卡洛那丶卡洛那。搖著她的肩膀。卡洛那,喂,卡洛那。有沒有聽見呀?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吧?認得出來吧?卡洛那,是我呀,卡洛那,快迴應呀。為什麽?為什麽傳不到那裏呀?卡洛那!卡洛那!


    沒有用了嗎?已經無計可施了嗎?是我的錯嗎?是因為我沒有看好你嗎?我有那個義務嗎?不,不是這樣。義務啦責任啦還是其它東西,那都無所謂。總之,我現在非常慌張,非常恐懼。如果卡洛那一直這樣下去會怎麽樣?這樣好嗎?我能告訴自己這也是沒辦法的,勸自己接受現實嗎?不行,沒辦法。我哪知道是什麽理由呀?如果不行,就得想想辦法,什麽辦法,什麽辦法。可是,到底該怎麽?雷尼好想緊緊抱住卡洛那。不知道為什麽,隻是想這麽做而已。但是真的到了這種時候,我卻又猶豫了。我沒辦法確定這樣做到底好不好。這時


    「您在」


    卡洛那的嘴動了。紫羅蘭色的瞳孔中映照著雷尼的身影。


    「做什麽呢」


    「什丶什麽?」


    我想要迴答,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雷尼咬緊牙關,臼齒發出嘰嘰的摩擦聲。但是,不對。不是這樣,不可思議。


    「您是誰?」


    「啊?」


    「誰雷尼大人」


    「啊,是呀。」


    「已經夠了」


    卡洛那嗬嗬地靜靜笑著。


    隻有嘴唇微微牽動,形成笑容的形狀。


    「已經足夠了」


    「什麽你是說什麽夠了?」


    「全部」


    「不丶不好!什麽全部呀!喂!卡洛那!你別開玩笑了!」


    「那麽破壞我吧。」


    「啥?」


    「破壞我吧,把卡洛那,破壞,處理掉。」


    卡洛那的雙手緩緩移動,捂住了臉。


    她的聲音過於平板,簡直不像活人的聲音,真惡心。


    「已經不行了,如果做不到,就請拋棄我吧。請把我作廢吧。我不能動了,坐不起來了,已經不想動了,也不能動了。請不要管我,反正我本來就不被需要,是不必要的存在。求求您丟掉我吧,破壞我吧,讓我消失吧。不要看我,請不要看我,不要看卡洛那。」


    但是最後,卡洛那斷斷續續地擠出那句話。


    用彷佛要哭出來的聲音。


    救命。


    雷尼不再猶豫了,他緊緊抱住了卡洛那。卡洛那瘦小得令人感到悲傷的身體,一開始稍微有些抵抗,但立刻放棄了掙紮。不需要理由,我就是覺得應該要守護,要守護這家夥才行,由我來守護。我會救你,就交給我吧!你不用擔心,有我在。


    「是藥吧?」


    沒錯,是藥。雷尼用左臂抱著卡洛那,右手伸出去把剛才丟掉的束口袋撿迴來打開,果然沒有。沒有半顆藥,但是袋子內側縫著紙或是布之類的東西,上麵好像寫著什麽?是字。egruuling


    a014


    lomgipcec-io-meltona8mgmahhatorn-anam7mg看不太懂的單字,是藥物成分嗎?對了。忘了是什麽時候,卡洛那曾經說過,如果藥吃完了,就得請魔術士或煉金術士製作新的藥物才行。那麽,為什麽都已經吃完了卻不。是嗎?我懂了。買藥可能也得花錢,卡洛那是在意這一點才沒說的。


    雷尼等人雖然已經開始當侵入者了,但還是沒有多餘的錢。瀕死雷電是一間很有良心的旅館,所以他們才能夠住在有屋簷的地方,一起住一間兩人房,勉強能夠吃飽,要是裝備有一點損傷就會嚇得直冒冷汗。要是有什麽萬一,隻要靠他抵達艾爾甸時存入王國銀行的緊急儲金,還可以撐個一巡月左右,就像保險一樣,不到最後的最後是不打算使用的。


    這樣縮衣節食的生活已經持續一巡月以上了。


    而且還好幾次遇到前天那樣的情況。


    即使如此仍不氣餒,想裝作若無其事,又再次失敗,但還是不會記取教訓這樣的卡洛那,老是讓我目瞪口呆,也讓我精神抖擻。真是的,老是這樣。明明一點進步也沒有,卻又老是想往前衝。笨蛋,那裏是後麵啦,這裏才對。把她拖迴來後,卡洛那靦腆地笑了笑,說著對不起,低下了頭。這家夥真的知道嗎?我這麽想,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卡洛那實在很容易跌個四腳朝天,或是突然倒下去,或是到處閑晃,所以狀況不能說很好。不過,會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狀況不好時,想拔腿就跑時,隻要想起自己與你手牽著手,我就能撐下去。


    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是如何支持著我,不曉得你有沒有發現?


    如果沒有你,或許這條道路會更平坦,而我則會順利地前進。


    但搞不好被路旁的小石頭絆倒一次後,就再也爬不起來,就那樣倒在路邊也說不定。


    「等我迴來!」


    雷尼讓卡洛那躺下,在大毛巾上蓋上毛毯,將束口袋收集起來。藍丶黃丶紅丶綠,應該就是這些了吧?卡洛那仍然用雙手遮住臉,全身顫抖,發出細碎的嗚咽聲。雖然他覺得留下這種狀態的卡洛那一個人不太好,但沒有別的辦法了。總之,現在分秒必爭。


    「我會馬上迴來。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聽到沒?相信我,我一定會迴來,聽懂了嗎?要等我喔!在這裏等著我!」


    6


    話雖如此,艾爾甸這麽大,雷尼也還沒把這個城市摸熟,心裏其實也沒有個底。總之先拜托艾蕾特拉幫忙看顧卡洛那,他衝出瀕死雷電,總之先前往王國第一銀行領出三萬達拉後,雷尼停下腳步。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藥。說到藥,他聽說是經由泛大陸醫術士會的認定,由煉金術士製造的。煉金術士?哪裏有呀?說到這個,雷尼也聽說艾爾甸的某處有煉金術士聯合的艾爾甸分部之類的,那個某處又是在哪裏?沒辦法,問問路人吧。他這麽想,問了一個在鐵煉休憩區遇到的,感覺人還不錯的眼鏡男。「如果你能聽一遍就記住我的名字,我告訴你也沒關係。」「啊?名字?」「約格.夫羅由.梅道夫賽肯葛連麥瑟希。」「什丶什麽?約格賽肯連?」「真可惜,期待下次的機會吧,反正大概也沒機會了。那麽,再見啦!」他笑著離開。那到底是怎樣?算了,再去問問看別人當他用視線掃過四周時,突然想起。


    卡洛那說過,如果藥吃完了,就得請魔術士或煉金術士製作新的藥物才行。


    魔術士。


    對了。說到魔術士,他不就認識一個嗎?而且也知道她待在哪裏,隻要去那裏就能見到她。雖然是個奇怪的女人,但確實博學多聞。隻要問她的話,應該可以知道些什麽,至少也可以多點線索。如果想要更確實的方法,的確沒有比這更好的了,要是有的話他就不用這麽辛苦了,總比什麽都不做來得好。事不宜遲。


    雷尼開始奔跑,幸好從第五區鐵煉休憩區到位於第一區的王國中央文書館並不算遠,隻要跑快點就可以到達。雖然喘不過氣丶汗如雨下,但他毫不在意,也不休息地一直跑。跟人潮眾多的第五區比起來,街道高雅丶莫名豪華且氣氛嚴肅的第一區某一角,用淡藍色強化玻璃建成的王國中央文書館。在魔導兵守衛的注視下衝了進去,托空調的福,室內的涼爽使他終於可以喘口氣,忍著不讓身體多作休息,他衝上大廳的樓梯來到三樓。遇到在館內巡邏的魔導兵時會稍微放慢腳步,接下來又全力在走廊上奔馳,最後來到第五秘文室。是這裏。雷尼在館內找了許久都沒有看見她,隻好詢問少數幾名人類圖書管理員,終於知道那個女的在這裏。內部幾乎被書架及書籍占據,空氣中飄散著古書特有的味道上讓人覺得不舒服,是一間狹窄的小房間。雷尼把身體打橫,穿過書架與書架之間走到裏麵。那個女的有了。她坐在鋪了毛毯的地板上,一本一本地拿起擺在身旁的幾十本書籍,翻開,又闔上放迴去那樣真的有讀進去嗎?雖然難以置信,但她一邊喃喃自語,有時咬住手指點頭,又從眼前的書堆中選出另一本書,看樣子並非隻是掃過而已。而且,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好厲害的集中力。但是想要出聲叫她,唿吸卻發不出聲音,好痛。胸口丶喉嚨丶側腹都好痛。「啊該死媽的,咳丶籲丶籲丶嗚!」雷尼罵著,擦掉汗水丶拚命調整唿吸,這時「文書館的女王陛下」終於抬起頭來調整眼鏡的位置。


    「咦?雷尼小弟,怎麽啦?要來對知世大人做愛的告白?」


    「才不是!」


    「什麽嘛!真無趣。啊,如果隻是想要做愛也沒問題喔~?」


    「我有問題!」


    「以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來說,你還真是正經呢。」


    「是你太不正經了啦!」


    「你該不會還是處男吧?」


    「這跟你無關吧」


    「當然有羅~」


    「為什麽?」


    「知世大人是雷尼小弟的第一個女人,光是想象就濕了呢。」


    「你想死嗎?」


    「討厭啦!」


    知世穿著跟昨天款式相同,但不同顏色的毛衣,該說是不檢點呢還是散漫呢,總之就是衣衫不整的裝束。甚至連內褲都沒有穿,雖然昨天已經相當習慣了,但還是會不知道該看哪裏才好。說實話,他認為還是少跟這個女人扯上關係比較好。但是,現在是緊急情況。


    「我有事想拜托你。」


    「有事?幫你擺脫處子身?」


    「不是,跟這已兀全無關。」


    「那我就沒興趣了。」


    「我並不是因為對你有興趣才來拜托的,是希望你能幫助我。」


    「嗯還真直接。」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而且現在很急。」


    雷尼將束口袋交給知世。


    「我需要藥,昨天不是提到卡洛那讓我吃下的藥嗎?這應該是同樣的東西。請看一下袋子裏麵,雖然是外行人的判斷,但這應該是藥物成分吧?」


    「給我。」


    知世從雷尼手中接過束口袋,往裏麵瞥了一眼,彷佛一切了然於心。「原來如此。」她歎了一口氣。


    「雷尼隻吃過這種藥一次而已吧?」


    「是呀。」


    「不準再吃了,否則你就真的一輩子都得當處男了。」


    「啊?」


    「會變成廢人喔。」


    「什」


    「這個呀。」


    知世指著黃丶綠丶紅三個束口袋。


    「這根本不是什麽精神解放劑,有種會破壞大腦的腦內物質,而這種藥是用來以人為方式控製那種物質的量。也被稱為粉碎或壓碎機。裏麵還有類似精神藥物的成分,雖然作用不大。這是昨天一起來的那個孩子身上的藥是嗎?」


    「啊,是的。」


    「那孩子該不會平常都很難入睡丶經常發呆丶就連簡單的工作都會出錯丶記性很差丶情緒不穩定丶一沮喪就會變了個人似的?」


    「你為什麽知道?應該說她現在就是這個情況」


    「體毛與虹膜異常變色。提高體能,極容易受暗示此外,還有自我毀壞傾向。」


    「那到底是什麽?」


    「成為愚蠢魔術士犧牲品的可憐孩子們,幾乎都會變成這樣。」


    「犧牲品?」


    「人隻分為兩種,魔術士,或者其它。」


    「等一下一


    「不是魔術士的普通人,再怎麽努力也是白費的。再怎麽努力往上爬,還是沒辦法成為真正的魔術士。沒有才能的魔術士比垃圾還不如,卻又認為自己並不是那樣,拚命掙紮著往上爬。原本要發動潛在能力才有辦法突破的高牆,卻用盡各種投機取巧的手段想辦法跨越。跨越那層高牆之後,見到的卻是令人絕望的差距與絕路,這可是再怎麽努力也沒辦法填補的。身為魔術士的差距,是之後才會分出高下的。如果一直執著於眼前的障礙就不用談了,因為根本不是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你到底在說什麽?」


    「那孩子叫什麽名字?」


    「卡洛那。」


    「是嗎,那個卡洛那小妹妹,就是被那種沒有自知之明的愚蠢魔術士,搞得整個腦袋跟身體都亂七八糟的。」


    「所以說你到底想說」


    「已經快要壞掉了。」


    「什麽?」


    「這個藥。」


    知世揚起手上的束口袋。


    「隻是把搞壞她的藥減輕劑量,讓她不會一下子完全壞掉,勉強維係生命的藥。把斷崖絕壁變成平緩山坡的藥。」


    「你能不能用我聽得懂的方式說明?」


    「如果不吃,她會馬上壞掉。但就算繼續吃,總有一天還是會壞掉,隻是減緩壞掉的速度而已。這麽說你就聽得懂了吧?」


    「那是真的嗎?」


    「那當然。附帶一提,這個呢」


    知世露出微笑點點頭,接著指了指藍色束口袋。


    「合成麻藥特拉克斯馮,簡稱特拉克;據說幾乎不會上癮,效果也不會很強。如果是普通人做愛時用上一點或許不錯,會有種幸福洋溢的感覺,也會提振精神。原料很容易拿到,製造方法也很簡單,隻要去那些邪道煉金術士聚集的黑市,要多少就有多少吧?其它地方我不知道,但最近在艾爾甸這裏似乎很流行。不是昂貴的麻藥,而是便宜的特拉克。雖然一樣是麻藥啦。」


    「你說麻藥?」


    「沒錯,你討厭麻藥嗎?」


    「那還用說嗎?」


    「為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


    理由有一大堆。無論是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扭曲心智這一點就讓人覺得不舒服。奇歐的事情也是,想到藉此賺取暴利的貪婪家夥就讓他非常火大。但是,這種都不算什麽。雷尼下意識地想用握緊的右拳頭打自己的大腿,但還是停了下來。一點意義也沒有。不要做這種蠢事了。還有其它該做的事情才對。不是還有嗎?可是該死!頭腦動不了。完全沒有辦法思考。我現在非常混亂,亂七八糟的。啊啊,不過,更混亂的應該是卡洛那才對。她被搞得亂七八糟,被那家夥,那種人竟然是她的師父。她竟然這麽相信那個魔鬼。還有那把劍對了,餞別禮那把劍。隻要她相信,我就會相信。我


    「喂。」


    知世站了起來。


    「雷尼小弟跟卡洛那小妹是什麽關係?」


    「並沒有什麽關係。」


    「雷尼小弟喜歡卡洛那小妹嗎?」


    「不是那樣。」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拚命?」


    知世歪著頭,彷佛打從心底覺得不可思議,她輕撫雷尼的臉頰。


    「痛苦嗎?悲傷嗎?難過嗎?雷尼小弟,你的表情真不錯。」


    「住手。」


    雷尼抓住知世的手,將她甩開。


    「不要這樣,反正你也不會明白。你也是個魔術士,魔術士雖然我不是很懂,但就是這麽一迴事吧?追求力量,想要更多更多的力量。但是那種力量能做什麽?所謂的力量,隻要能夠保護重要的人,能夠讓自己活下去,隻要這樣不就好了?已經足夠了吧?」


    「嗯。」


    「我不想要。我不知道什麽精靈憑依,就算不使用魔法劍也沒關係,什麽魔術,去死吧!我不需要!」


    「嗯。」


    「我隻是碰巧認識了卡洛那,暫時一起行動,看到那家夥這麽痛苦我很想幫上點忙,隻是這樣而已。」


    「嗯。」


    「我什麽都做不到嗎?隻因為我沒有力量?這也是力量嗎?但是,好像不太一樣,不一樣對吧。」


    「嗯。」


    知世將右手放在雷尼胸口正中央。


    「沒錯,不一樣,真正的力量在這裏。雷尼小弟,你的性命。使用你的生命,思考丶期望丶祈求丶並且實現,這才是真正的力量。魔術是很無聊的玩意,所以知世大人沒有興趣。雷尼小弟,知世大人告訴你一件好事吧。」


    「什麽?」


    「藥的部分,知世大人可以幫你想辦法,而且是比這些更好的藥,可以讓坡度更平緩的藥。」


    「那是,真的嗎?」


    雙腿突然一軟。扶住他的是知世。不,應該說知世抱住了他。


    有一種輕飄飄的丶甜甜的丶像蜂蜜一般的香味傳來,麻痹了他的頭腦。


    知世比一百七十五桑取的雷尼矮了大約十四丶五桑取。


    她那柔軟得不像話的身體,彷佛吸附般緊貼著雷尼。


    「交換條件。」


    「是什麽?」


    「你覺得呢?」


    知世從下方看著雷尼。


    不知道為什麽,雷尼沒有辦法把抱住自己的知世推開。


    「給我。」


    「所以說是什麽」


    「雷尼的第一次。」


    「嘎?」


    「來做吧。」


    「什麽?」


    「就在這裏,現在就做。不用擔心,這裏隻有知世大人跟雷尼小弟在而已。射進來也沒有關係喔,就算知世大人不在乎,雷尼小弟也會很害羞吧?」


    「這種事」


    「我覺得這個條件還不壞喔,知世大人是很溫柔的,會教你很多事情,也會幫你做很多讓你舒服的事情喔。保證讓你瘋狂一讓你永遠忘不掉知世大人。」


    「不,等一可是,這種」


    「沒有關係吧?還是你有女朋友?」


    「是沒有」


    「喜歡的人呢?」


    「沒丶沒有啦!我才不想」


    「你討厭知世大人?」


    「什丶什麽討厭我丶我們昨天才認識,也沒有特別喜歡還是討厭」


    「那就沒有問題羅?來做吧。」知世的右手攀上雷尼的雙腿之間。他原本想要阻止,但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什麽也沒辦法做。「等丶停下來!」「不要,知世大人才不要停下來呢,而且,似乎沒有停下來的必要喔?你的身體真誠實。」「我丶我叫你住手!不丶不要亂動!混帳!」「好可愛,聲音真棒,害知世大人小鹿亂撞呢。我真想多欺負你一點。」「不丶不準!叫你住手沒聽見嗎?」「為什麽?」「還問為什麽,我」


    我


    我不能否定自己的確有欲望。有時候腦子裏也會閃過色情的想法。我並沒有打算故作矜持,說實話,現在我甚至覺得就這樣跟知世做了也沒什麽不好。頭腦昏昏沉沉丶理性快要消失了,性欲這家夥太粗暴丶太強大了,我似乎打不贏它。反正就像知世說得那樣,有什麽非贏不可的理由嗎?我為什麽要到這裏來?這樣不是很好嗎?不壞的條件,確實如此。而且還能拿到卡洛那的藥。也能幫到卡洛那,到底有哪一點不好?


    幫到卡洛那。


    卡洛那。


    啊啊,該死。


    不行。


    果然還是不行。


    因為想做了,就做吧?既然她誘惑我,也有這個意思,就做吧?該怎麽說呢,不應該是這樣。我不知道其它的家夥是怎麽想的,但是對我來說,不對,不對!不能這樣。一定會後悔的。這樣不好。


    對我來說是這樣,對知世來說,大概也是一樣。


    「抱歉。」


    雷尼抓住知世的雙肩,一口氣將她從身上推開。


    知世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雷尼。


    「為什麽要向知世大人道歉?」


    「誰知道呀。」


    雷尼甩甩頭,深深歎了口氣。


    「我隻是有這種感覺,對你來說也許很失禮。」


    「失禮?哪裏失禮?」


    「所以說,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但總之就是不行,我不能接受你的條件。藥我會想辦法。反正這個城市很大,煉金術士也好,魔術士也好,隻要認真找一定能找得到。對了,紅發的那叫什麽來著?zoo嗎?我記得那個公會也有魔術士。她會用很厲害的魔術」


    「zoo?喔喔,莎菲妮亞。」


    「你認識她?」


    「稍微認識啦。」


    「是嗎?算了,沒關係。總之,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事情,幫了大忙。」


    「其實知世大人比較想教雷尼小弟別的事情呢。」


    雷尼沒有迴答,拿迴束口袋,直視知世那深藍色的眼眸。


    「那麽,打擾了。」


    「不可以用那種眼神直視被你甩掉的女人喔,雷尼小弟。」


    「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沒有那種心情,也沒有做好覺悟就上床我沒有那種興趣,僅此而已。」


    「知世大人不會在乎喔?心情之類的太麻煩了,我不需要。」


    「我會在乎。抱歉,我在趕時間,得離開了。」


    「是嗎?嗯,拜拜。」


    「再見。」


    「啊,雷尼小弟。」


    叫住轉身的雷尼,知世露出了有點猶豫丶有點困擾的奇特表情。


    「如果想找莎菲妮亞她可能會在銀行。第二銀行。zoo的事務所在那裏,我之前聽莎菲妮亞說過。」


    「銀行?第二銀行的話,是第十一區嗎?」


    他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麽知世要特地告訴他這件事?但是他沒有懷疑,是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懷疑嗎?還是他相信知世呢?追根究底,這樣好嗎?是正確的決定嗎?


    「我知道了,我會去看看,謝啦。」


    「嗯嗯。」


    總覺得對自己搖頭的知世本人也很訝異。雖然有點在意,但現在得快一點才行。雷尼轉身小跑步穿過書架。他沒有迴頭看,現在不是迴頭的時候。雷尼跑了起來。一出文書館,原本已經幹掉的汗水又開始往下滴。第十一區,北邊。沿著極限am蟠龍大道往北,往北走。離開第一區,往高層寺院林立的第十二區前進剛踏進這裏時。前方有五丶六個男人聚在一起。斜眼看人,用吊兒郎當的姿勢站著。每個家夥的長相都相當險惡,怎麽看都不像是可以打交道的人,也絕對不會有人想跟他們做朋友,這種人在艾爾甸並不稀奇。話是這麽說,但也不太可能不跟他們打交道就通過那裏。而且如果為了避開那些家夥而繞遠路,豈不是很愚蠢嗎?幸好道路很寬,隻要不撞上他們,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事情。總之,無視他們,無視。雷尼加快腳步打算從那些家夥旁邊經過。後來迴想起來,這判斷真是天真,太天真了。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什麽好東西的混帳家夥,大白天的就聚集在第十三區這個特殊地方的入口,你以為他們隻是在打發時間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前方是第十三區,彷徨之魂區。是人們用高價換取救贖的地方。那些家夥是在等待獵物。


    「喔!」雷尼跌倒了,在經過他們身邊時,被其中一個人伸出的腳給絆倒了。不妙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已經挨了兩丶三拳,同時被踹飛了出去。


    7


    我為什麽活著呢?活著明明就沒有什麽好事。隻是給人添麻煩,像害蟲一樣的存在。就算大家對我露出厭惡的表情,好幾次被人趕了出來,我還是活著,還是緊抓著不放。真不像話,趕快去死一死不就好了?想要消失,反正已經不行了,卡洛那已經不行了。一直以來都被人這麽說。就是這樣,為什麽我會活著呢?為什麽我還活著呢?


    死了不就好了嗎?


    卡洛那死了就好。


    死吧。


    去死吧。


    對不起,父親丶母親丶爺爺丶奶奶丶哥哥丶叔叔丶阿姨丶師父丶米雅姊丶啊啊,其它人想不起來了,對不起。卡洛那果然很糟糕。父親丶母親,您們努力把我生下來,對不起。卡洛那是這樣的人,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任何事都做不好,對不起。已經不想再思考了,對不起。被生了下來,對不起。活了下來,對不起。失去希望了,對不起。


    解決方法隻有一個,隻能以死謝罪。死了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所以卡洛那想著,去死吧。請去死吧。請你,死了吧。


    但是,我的手動彈不得,腳也動彈不得,手上有手銬丶腳被套上了腳鐐。嘴裏被塞了東西,也沒辦法咬舌自盡。我被繩子綁在床上。是艾蕾特拉大人綁的。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不讓卡洛那一死了之?明明不要管我了,隨我高興吧,這是唯一一個我能自己選擇的方法呀。但是,既然如此,為什麽我不早點做決定?明明應該辦得到,隨時都可以這麽做的。


    我卻沒能這麽做。


    為什麽?


    因為有他在。


    因為有那個人在。


    有他在我身邊。


    雷尼大人。


    雷尼大人。


    雷尼大人。


    但是,果然已經不行了,卡洛那不能在您身邊。在雷尼大人身邊的,不應該是卡洛那知世大人也很好,更美麗丶更溫柔丶更好的女人才適合雷尼大人。我想象了雷尼大人與其它女人和睦相處的畫麵,不對,不是想象,是我昨天親眼看到的場麵。啊啊,好痛。好痛。胸口好痛。一陣一陣的刺痛。雷尼大人要離開了,留下卡洛那,到別的地方去了。光是這麽想就好難受,非常難受。但是,這對雷尼大人來說是好事。與其跟卡洛那糾纏不清,這樣還比較好。這樣丶沒用的丶卡洛那,一點價值丶也沒有,不要丶待在丶雷尼大人的丶身邊丶比較丶好,反正到哪裏丶都沒有丶卡洛那的丶容身之處所以,還是死掉比較好。


    想要說再見。


    想跟卡洛那道別。


    但是,這也就意味著,再也沒辦法見到雷尼大人了。


    我會丶非常丶寂寞。


    想見您,我想見您,我好想見您呀!雷尼大人。您在哪裏?您人在哪裏呢?卡洛那快要消失了,快要壞掉了。這樣的話,雷尼大人,您會為我哭泣嗎?會為卡洛那感到難過嗎?我再次體會到自己是如此貪婪的人,所以這樣肮髒狡猾的自己,還是死了比較好。


    8


    「喔喲!安紀!你快看!這家夥身上有二萬耶!閃亮亮的gm合金幣三枚!領了不少錢呢!哇哈哈哈!」


    「所以我就說嘛!會這麽著急的人,八成都是不夠付蘇生式的錢,慌慌張張跑去銀行領錢後跑迴來的。幾乎都是這樣啦!」


    「可是安紀!這裏不是離第二銀行比較近嗎?為什麽會從這裏通過呀?」


    「誰知道?反正是我賭贏啦!彭果。我就說他身上有超過一萬元嘛!」


    「呿!我知道了啦!該死!都是你害的啦!去你的!」


    砰地被踢了一腳。竟然踢臉,痛死了,媽的!一點都不留情。除了叫安紀丶彭果的兩人,剩下的三個人負責把我壓在地上,因為手腳都無法動彈,也沒辦法抵抗,當然,劍也被奪走了。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死。不知道是嘴裏還是臉部受傷,流了很多血,被毆打的傷口多得數不出來,肋骨搞不好斷了。啊好痛,痛死了。隻要壓在我背上的家夥一動,我就幾乎無法唿吸。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很習慣打架了呢。也是我自己大意了,一對五,而且被對方先下手為強,會這樣是很正常的。不過真不是滋味,竟然一瞬間就被撂倒,太沒用了。


    「好了,安紀,這家夥要怎麽辦?」


    「這個嘛,反正想拿的東西都拿了,為了永絕後患,把他解決掉吧!」


    「哇哈哈!你還真壞心呀,安紀。喂,小鬼,記住喔,要恨的話,就去恨gippderais的安紀吧!聽到沒?聽懂了嗎?同是gippderais的彭果大爺最怕幽靈了,所以絕對不可以到我那裏出現喔!」


    「怎麽,彭果,你相信幽靈喔?」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我可是親眼看見過哩!第一次強奸丶死在我手上的女人,好幾次出現,站在我的枕邊耶!又不是活人,幽靈又殺不死,我可應付不來!」


    「哼!要說的話,那八成是你潛意識中的罪惡感讓你看到的幻覺啦!不,等等,怎麽可能有這種事嘛!罪惡感那種高尚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你身上啦!」


    「哇哈哈!說得沒錯!那麽,差不多該幹掉他了吧?」


    「殺丶掉」


    結束了嗎?開什麽玩笑。別想愚弄我!還沒,還沒有結束。雷尼呸一聲吐掉口中累積的血,使盡全力轉身。


    「你們殺掉,誰受得了呀!」


    「喔!這家夥還沒放棄哩!安紀!哇哈哈!同樣要殺,跟默默被殺的家夥比起來,這種家夥好玩多了!」


    「真是的,你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彭果。算了,反正盡快解決掉就是了。一隻就賺到三萬,今天走運了,這時要把握機會多賺幾筆才行。」


    「我知道啦!好啦,你看著吧,安紀。他絕對會立刻哭著哀求我,請我快點殺了他的!哇哈哈。喂一讓那家夥仰躺過來。」


    雷尼原本期待在被翻轉成正麵的瞬間會出現空隙,但在那之前,他的臉就被人踩了下去,形成得舔彭果鞋底的局麵。「咕」比起疼痛本身,他更感覺屈辱。血液直衝腦門,悔恨幾乎要衝破血管,殺掉丶殺了你丶一定要殺了你丶殺掉丶我要殺光所有人!但環繞身邊的殺意,卻像被什麽蓋子蓋住了似的製止了他,精神一下子委靡了下來。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不行了。別開玩笑了,他又立刻重振精神。這時,「怎樣?好吃嗎?給我說好吃!快點!哇哈哈哈!」彭果大笑,同時把鞋尖硬塞進雷尼的嘴裏轉動著。「嗚咕嗚咕嗚」慘了,真的不妙,眼淚快流出來了,我真是遜斃了。唉唉,我在幹嘛?像個白癡一樣拚命丶東奔西跑的,這就是結果嗎?被迫吃著混帳惡黨的鞋子,隻能發出咕嘎之類的聲音,痛苦丶想吐丶想哭,我在幹嘛?這樣下去好嗎?被玩弄嘲諷,蒙受奇恥大辱,最後悲慘地死去。雷尼,雷尼.布蘭迪克。這樣好嗎?你真的認為這樣好嗎?


    才不好呢。


    怎麽可能會好?


    那家夥還在等著我。因為她是笨蛋,所以就算受騙再多次丶被當成白癡丶被有心人利用,都還是想相信人類,無法不相信,是個人好到不行的笨蛋。就算內心幾乎瓦解丶險些墜入絕望深淵,她仍在等待。她一定相信著我,正等著我。


    「哇哈哈哈!哇啊?什丶什麽?這家夥」


    彭果把鞋子從雷尼口中拔出,倒退一步。


    「眼丶眼睛在發光?」


    沒錯。不能背叛她的期待。對吧?沒錯吧?


    ─是呀。


    沒錯沒錯!幹掉他們吧?幹掉他們幹掉他們!把他們全都打飛!


    啊啊,是呀。沒錯。狂風吹吧!火焰燃燒吧!給我力量,透過我展現出來。我在這裏。你們在哪裏呀?我在這裏喔。這裏喔。就在這裏喔。就在附近。來吧。來吧。來了。要去羅。要去羅。要去羅。但是不行喔?不行喔?


    為什麽。


    牆壁。


    聳立丶厚實的,高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打破。衝破。破壞它。破壞。壞掉。壞丶掉。不行。不行。不丶行。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我的頭。好痛。好痛。我的頭。好痛。好痛。我的頭。好痛。好痛。我的頭。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瘋狂。


    快瘋了。


    瘋掉了。


    壞掉了。


    「怎丶怎麽迴事,突然這樣安丶安紀,這家夥,好像不太對勁!」「膽小鬼,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不要拖拖拉拉的,在變得難以收拾之前,趕快把這小鬼給殺了!」「喔丶喔!說丶說得也是!喂!你們幾個趕快去把他壓住,我負責砍他的頭」「怨sy款冥grum愛死雷」


    雷尼還記得那似乎是魔術咒文之類的東西,緊接著是宛如打雷一樣,使無數玻璃同時粉碎,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但是不僅如此,頭蓋骨丶腦漿丶發出軋軋的聲音丶搖晃丶歪斜。好痛。發出啊丶啊丶啊丶啊的聲音。什麽?這到底是什麽?好痛,死了,好像快死了,幹脆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來人呀。可是,再一下子。再一下子似乎就能跨越了。不要。把牆壁。破壞掉。砸個粉碎。這樣一來,我我會變成怎樣?


    「雷尼小弟。」


    我。


    叫我。


    把我叫醒。


    叫我的人,是誰?


    「雷尼小弟,振作點,要是你不振作起來,我就要親你羅?」


    「啊。」


    這個聲音丶是


    雷尼勉強搖搖仍痛得不得了的頭,伸手抹了一下臉。嗚哇!好誇張!唾液丶血液丶鼻水。不隻是被一堆東西搞得灰頭土臉,黏答答的丶彷佛針紮一般,痛得要命。


    「認得我嗎?是我,知世大人喔。」


    「啊丶啊啊勉強丶可以」


    「你打算叫精靈來呢。」


    「是這樣嗎?我沒有印象」


    「那搞不好不是雷尼小弟叫來的,是他們在唿喚你也說不定。那可是很危險的。」


    「危險」


    「幸好先下了暗示嗎?有點微妙呢。要是知世大人沒來,你就危險了。不過能趕上真是太好了。」


    知世這麽說,突然將雷尼的頭壓進自己胸部,緊緊抱住。該怎麽說像那個吧?所謂的母親,就是這種感覺吧?我的養母從來不會跟我四目相對,繼母就是奇歐的母親也差不多,所以我不太清楚。不過說知世像母親,隻會被當成笑柄吧。


    不過,她讓我非常安心。


    小時候,我一定很渴望獲得這種溫暖吧?從老爸那裏拿取我的養育費,養父母的家在老街算是相當富裕,但我還是很羨慕雖然貧窮,卻有父親丶有母親丶有兄弟的家庭。或許是因為自己很清楚,那是我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得到的事物。


    但是,我已經不是小鬼了。


    「會弄髒喔,衣服。」


    「沒關係,知世大人不介意。衣服髒了隻要再買新的就好。但雷尼小弟就不行了。」


    「你說得也對啦。不過,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雷尼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離開知世胸前,環顧四周。喂,真的假的?


    「他們死了嗎?」


    「誰知道呢?知世大人已經手下留情羅,死了就算了。因為知世大人絕不原諒對雷尼小弟動粗的人。」


    「魔術嗎?」


    安紀丶彭果以及其它三人全都倒在地上。雖然有的指尖還會抽動,但不能因此判斷他是否還活著。再怎麽說,雖然沒有被燒得焦黑,但身體許多地方都被燒焦,黑煙緩緩升起。還有濃得刺鼻的燒焦味。


    「你不是對魔術沒有興趣嗎?」


    「是沒什麽興趣呀,魔術無聊得很。不過有沒有才能又是另一迴事。知世大人是魔術士,所以不可能對任何事都很坦率丶誠實。雷尼小弟要幫我保密喔。這可是知世大人的自創魔術。黑魔術。愛與★死亡雷電。知世大人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是很厲害的魔術士,不過搞不好已經有人看穿了,像是大姊。」


    「啊啊雖然我不太懂,總之我不會說出去的。」


    「那,這就當交換條件。」


    「嗄?」


    「藥。知世大人認識一個技術不錯的非法煉金術士,就請他幫忙吧,很快就能做好。」


    「這樣好嗎?」


    知世沒有迴答,幾乎都抱著雷尼讓他可以靠自己站立,然後用毛衣的袖口輕輕擦拭他的臉,溫柔地檢查傷口狀況小心翼翼到讓他覺得有點惡心,簡直是無微不至。


    「沒辦法呀,迷上的人就輸了。」


    「迷丶迷上?」


    「知世大人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雷尼小弟。雖然知世原本就很喜歡年紀比自己小的處男,不過好像不太一樣。不是性欲而是戀愛?真奇怪,隻要是為了雷尼小弟,知世大人什麽都願意做。」


    「啊,不那個,可是」


    「沒關係,雷尼小弟用不著介意。單戀也是很美好的,知世大人雖然會因為沒有結果的戀情,過著鎮日焦躁哭泣的日子,但隻要是為了雷尼小弟,我願意像奴隸一樣為你做任何事,歎息的次數使我的思慕之情日益增長,最後有如未曾綻放的花朵一般枯萎,總有一天會悲傷地消散吧。開玩笑的。好了,走吧。」


    知世像喝醉酒一般,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之後,突然牽起雷尼的手走了起來。雷尼沒有反抗。或許是因為知世的力氣出乎意料地大,但也是因為雷尼太虛弱了。而且,他也不能再違抗知世,畢竟現在如果做出讓知世的好意白費的舉動,可是會遭天譴的。


    「不過,至少在出來外麵時,下麵多少穿一點吧。」


    「如果雷尼小弟這麽希望,我就考慮看看吧。」


    「我有希望你這麽做嗎」


    「騙你的。我會聽的,隻要是雷尼小弟說的話。」


    知世迴頭露出淺淺的笑容。


    真是令人猜不透的女人。


    9


    記憶是很重要的東西。即使如此,卻又那麽曖昧不清,脆弱且虛幻。緊緊抱住,無論多久都不會忘記,連一個都不希望它消失,卻又會一點一滴慢慢失去。比如說,昨天的早飯吃了什麽;前天與誰在一起做了些什麽;父親的臉,母親的手,奶奶的聲音,爺爺的味道,偶而會背我的哥哥的背影。一切一切都已變得模糊不清。一個不小心就會忘得一幹二淨,好可怕。還覺得可怕時就沒關係,而這種恐懼感所有的一切反正都有消失的一天,這時究竟又應該累積什麽才好?反正記憶及身體總有一天會變得破破爛爛然後死去,那又為何非得努力活下去才行呢?


    我老是在哭泣。


    我老是遇到痛苦的事。


    總是被大家說駑鈍無能沒用笨蛋遲鈍智障很礙眼消失吧,不可能什麽感覺也沒有吧?雖然我總是傻笑著,但也不是發自內心的笑。這是很正常的吧?


    一直支持著我的事物。


    隻有一個。


    記憶。


    家人溫暖的記憶。


    師父褒獎我時的記憶。


    某人對我很溫柔的記憶。


    但是這些在某一天也會散落,我會全部忘記。果然是垃圾渣,所以才會被師父舍棄,逐出師門,開始漫無目的的旅程。我說正朝艾爾甸出發,其實是騙人的,隻是那瞬間隻能想起這個地方而已,我根本沒有什麽目的地,什麽也沒有,什麽也無法思考。隻是因為眼淚怎樣也停不下來,聽見風聲丶聽見鳥的振翅聲,我為了停止哭泣一直抬頭仰望天空,想要銷聲匿跡,想要消失不見,所以我偏離道路,走進森林,就這樣一直走丶一直走丶一直走,走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吧!這麽一來,應該很快就會死了吧。死亡,成為動物的食物,就算是這樣的自己,或許也能有點用處。但是好寂寞。非常寂寞。為了尋找人的蹤影,我迷了路誤闖鬼人的村落。那時,我為什麽逃了呢?明明用不著逃的,默默獻上自己不是很好嗎?因為這樣,我給許多人添了不少麻煩。我到底在做什麽?果然,我什麽事都做不好。於是,我連這個想法以及絕望都失去了。


    啊啊


    多麽沒有意義呀。


    我不要出生就好了。


    就連活下來都是逼不得已。


    已經,不行了。


    請原諒我這麽做吧!請讓我解脫吧!


    「稍微冷靜下來了嗎?」


    「是的。」


    謊話連篇。


    我還是睡在上鋪,已經沒有被綁起來了,雖然簾子沒有拉上,但我把毛毯蓋到頭上,閉上眼。不久前雷尼大人讓我吃了藥。雷尼大人是從哪裏拿到藥的呢?錢的問題怎麽解決?雖然我很想問,卻又覺得問了也無濟於事。


    那都無所謂了。


    雷尼坐在床邊,隻剩我們兩人。那又如何?那都無所謂了。外麵天色漸暗,那都無所謂了。總覺得,所有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如果覺得很痛苦或是哪裏不舒服要說出來喔。」


    「是。」


    「那個,藥。據說藥效比之前的藥差一些。所以吃完後的感覺可能會不太一樣,忍耐一下。」


    「是。」


    「不要忍耐。」


    「是。」


    「你沒在聽我說話吧?」


    「是不是我有在聽,真的。」


    「是嗎?算了,隨便啦!不管你想說什麽,我隻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卡洛那」


    「是。」


    「你說過吧,反正自己是不被需要丶沒有必要的存在。」


    「是。」


    「我不這麽認為。」


    忘了是什麽時候,在師父那裏時,米雅姊姊也說過那種話。我記得是說:「卡洛那,或許你認為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人,對世界來說是沒有必要的零件,但你錯了。萬物出生時,一定都有屬於自己的職責,因此世界才能保持平衡。或許乍看之下似乎很礙眼,少了他卻會讓整個平衡崩毀。魔術中將這種平衡構造稱為真理,並將如何解讀它視為終極目標之一。」這樣的內容。


    我記得,我還記得。這一讓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如果少了卡洛那,真的會有什麽影響嗎?我不這麽認為。大概不會有任何改變。就算卡洛那不在了,這個世界一定仍是毫無改變地繼續下去。米雅姊姊不但很會使用魔術丶又認真丶又很會照顧人,大家都很仰慕她。所以我才會相信她說的話吧。反正米雅姊姊無法理解卡洛那的心情。被某人需要的人,怎麽能說自己了解不被任何人需要丶毫無價值的人呢?根本不可能理解。


    雷尼大人也是一樣。


    「我」


    所以,雷尼大人也會跟米雅姊姊說出一樣的話。


    「對我來說」


    一樣的話。


    「我需要你。」


    一樣


    不,不一樣?


    「我下定決心了。說決心或許會覺得有點奇怪。不過,像心情啦丶感情啦,這種都是會動搖的事物。搖搖欲墜,隻要被強風一吹就不知道去哪兒了。我覺得能夠維係住這種關係的,最終還是自己的意誌。我可是很倔強的,一旦下定決心,就算被殺也不會改變。所以我下定決心了,我決定自己是需要你的,不管別人怎麽說。」


    「決定,這種說法好奇怪,太奇怪了。」


    「或許吧。不過,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沒辦法。」


    「怎麽會丶沒辦法呢。隻要重新思考就好了,這是很簡單的事。」


    「簡不簡單不是由你判斷的,這是我的問題。」


    「依心還,真任性。」


    「是呀。」


    「太任性了。」


    「沒錯。」


    「太任性了─」


    是呀。


    我無法思考,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說過,一個也沒有。我很希望有人能這麽說,什麽人都好,隻要有一個人就好,隻要有人對我這麽說,我就能活下去,我就會想活下去。我相信這個人一定在某處,要是不相信,就活不下去了。


    「那是我小時候的事。」


    雷尼大人的聲音傳入耳中。我拚命忍住滿溢而出的淚水,仔細的聽,不想放過一字一句。我想把它全部記下來,或許還是會忘掉,但至少,隻有一點也好,我希望能將它刻在腦海中,留下痕跡。我想活著,我想活下去。


    「我養過貓,找不到母貓,隻留下三隻小貓。總覺得應該活不了吧,發現時它們都已經相當虛弱,有兩隻不行了,隻剩下一隻。好不容易才讓它活了下來,但它幾乎不怎麽喝奶,也好不容易才會走路,總之費了我很大的工夫。但是它卻非常會叫,喵喵的吵死人了,我幾乎沒辦法睡覺,就算困了也得花很多時間才能入睡,真要命。但是,當它不在了,我卻覺得好寂寞,寂寞得不得了。雖然很遜,但我還曾哭過呢。」


    「它死掉了咩?」


    「是呀。也請醫術士幫忙診斷過,似乎不是生病,隻是沒有支撐它活下去的體力。我一直抱著它直到它逐漸變冷。因為我一開始就下定決心,既然養了它,就要照顧它到最後。」


    「對雷尼大人來說卡洛那跟它一樣咩?」


    「這麽一說,喵喵的吵個不停,還有需要人照顧這一點或許還滿像的。」


    「卡洛那又不是貓咪。」


    「那還用說。」


    雷尼大人好像站了起來。


    卡洛那也不能再繼續躺著了。


    雖然現在還沒辦法,但她似乎很快就能坐起來了。


    「你就是你,如此而已。」


    10


    鐵煉休憩區附近有間叫做「咖啡.弁天」的店。由於是將某棟莫名堅固的建築物一樓打通,所以店內十分寬敞,然而卻沒有半張椅子,也就是所謂的站飲,不過在裏麵櫃台買茶的人並不多,因為價格貴得不像話。


    不過,如果真的口渴得不得了,也可以找擅自在店裏販賣飲料或食物的人。價格比起來合理得多,反正走進咖啡.弁天的人目的並非飲食,潤潤喉填飽肚子隻是順便,客人的目標是在貼滿其中一麵牆的無數紙片。


    「不過,真沒想到還會再跟你們組隊。」


    「吵死了小鬼,那是我要說的話白癡!還不是因為權堂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吵得要命,不得已才會答應的。要不然我根本他媽的不想看到你們的臉!去死吧!」


    「別這樣,沙頭。不管之前有什麽過節,既然決定組隊就是夥伴。對於把自己背後交給對方的夥伴,也要有相應的態度才行。」


    「是是是是。權堂大人是成熟的大人,雖然小了我兩個月又四天。真是偉大呀你最棒最厲害了,厲害到讓人不爽。真是的,給我去大便到肛門爆掉而死吧!」


    「權堂,真虧你能跟這種無藥可救的爛人搭檔那麽久。」


    「嗯,習慣是很恐怖的。」


    「我無法理解讓你忍耐到習慣的理由是什麽。」


    「真要說的話,就是他個性雖爛但不至於有多壞吧,或許。」


    「或許,嗎?」


    「事實上,我有點失去自信。在弁天貼了告示,但總是沒有下文。雖然看到其它人的告示,請他們讓我們同行,但全被拒絕了,由此可見沙頭的評價有多差。」


    「喂,等等,權堂。為什麽一定是我的錯?搞不好其實是你的錯哩!」


    「我不這麽認為,因為有很多人跟我說,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就願意讓我加入。」


    「啊啊是這樣嗎?他們人真好。既然如此你就不要管我這個他媽的下三濫,跟其它人一起開心地去地下區不就好了?你是笨蛋呀?所以你的腦袋裏才會全是寒天粉條還綁馬尾呀!」


    「我的發型並不是一般的馬尾,這是顛聖虞成年男子的標準發型之一,叫做馬尾結。要我說幾次你才會聽懂。」


    「不權堂,我覺得這兩個聽起來似乎差不多。」


    「是這樣嗎?那麽,也就是說沙頭的話並沒有錯羅。嗯,抱歉,沙頭。看來似乎是我錯了。」


    「哈!知道就好。總之從今以後你不準再跟我頂嘴或對我有意見!他媽的吵得要死!聽懂沒?馬尾男!」


    「這跟那是兩迴事。不過被叫馬尾,我還是覺得很不爽。為什麽呢?」


    他其實也很在意,到底是為什麽呢?或許權堂之所以能忍受跟沙頭這個混帳家夥組隊,就是因為他這種個性吧。該說是自我中心呢?還是說有點散漫呢?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若不是這樣,大概就無法忍受沙頭,也看不出為何必須忍耐。雷尼也一樣,今早權堂在咖啡.弁天出聲叫他時,他不禁在內心抱怨著如果沒有沙頭就好了。話雖如此,他們現在沒有資格挑三揀四,況且權堂又相當可靠,所以他們現在才會五個人一起來到d13上層太多魯亞普。話雖如此,雇用來的醫術士薇薇安竟然沒有拒絕權堂等人的委托一起同行,與其說是出乎意料,他更覺得不可思議。


    「我隻要能夠拿到屬於我的那份酬勞,對象是誰都沒有關係。」


    「喔。不是因為無法選擇對象嗎?」


    麵對值得感謝的對象,沙頭的嘴還是一樣壞。


    「雷尼,你才剛進入這個行業不久所以不知道,因為某些原因,這個女的可是小有名氣的家夥喔。隻有像我們這種最低最低最低層什麽都不知情的傻瓜才會雇用她。要不然就是被這個女的外表給蒙騙,有眼無珠搞不清楚情況的白癡。」


    「你說得太過分了,沙頭。」


    「哪裏過分了?一點也不過分好不好?我隻是陳述事實罷了。這個女的是掃把星,跟她一起潛入地下區的侵入者死掉的數量,不管是誰聽到都會嚇得落荒而逃,所以才會老是找不到工作呀!」


    「我不這麽認為。因為薇薇安小姐總是來者不拒,與不成熟的侵入者一起行動的機會也大為增加。假使同行的人出現幾名死者,就代表她救了更多的生命。事實上,我們不就受到薇薇安小姐許多幫助嗎?」


    「也隻有你而已吧?我幾乎都沒受傷所以跟我無關。」


    「那是因為你隻有逃跑的速度快而已,沒受傷也是很正常的。」


    「我才不像你這種單純的寒天白癡老是瞻前不顧後地猛衝呢!聽好了,自古以來真正強悍的家夥是不打沒勝算的仗的!」


    「那麽你大概一輩子都沒機會一決勝負了。在我看來,你連卡洛那都打不過喔。」


    「喂喂喂喂,我再怎樣都不會輸那個豆丁卡洛那吧!」


    「不,不可能。姑且不論你的才能素質,但你實在是太懶惰了。當然,你也贏不了雷尼。毫無疑問地,你絕對是我們當中最弱最沒用的一個。」


    「啊啊是嗎是這樣嗎?不過呀,就算你這樣激我也沒用沒用沒用的!不工作沒幹勁隨便散漫但還是死不了的輕鬆人生,這就是我的人生準則。我會這樣一直活下去永遠forever,聽懂了沒馬尾男!」


    「不準叫我馬尾男!」


    「你自己剛才不也說了其實很像,還跟我道歉的嗎?」


    「不,這兩者還是不一樣,你聽好,這個馬尾結是我國自古以來」


    該怎麽說呢?真不知道他們是感情好呢,還是不好呢?應該算是滿合得來的吧。以雷尼這個新手來看,他們的能力毋庸置疑,雖然隻是不起眼的侵入者,但還是比自己強多了。畢竟我還是小鬼,資曆尚淺,更不擅長討好別人,也不可能有特殊的人脈。我這雙手上隻有便宜的劍以及小小的未來罷了。而那未來也充滿不確定性一讓人難以置信它的存在,像是立刻會消失的虛幻。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停下腳步。


    「沙頭,權堂,相聲先暫且打住吧。」


    「嗯,哪裏?」


    「前方左手邊。有幾個還滿厲害的。五六隻左右。」


    「哦。那麽我兩隻,你兩隻,沙頭一隻吧。當作對手正好。」


    「唔咦咦咦,我也得上啊?有夠麻煩的,我就免了別把我算進去。你不是說卡洛那比我還強嗎?那我去後麵保護薇薇安剩下的就交給你們啦!」


    「什麽交給我們,你連羞恥是什麽都不知道嗎?」


    「你白癡呀!我就是因為知道才會選擇過這種人生呀!」


    「原來如此,說得也是。」


    「不要讚同得那麽幹脆!該死的馬尾!」


    「我已經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叫我馬尾」


    又來了,你們有完沒完呀?就連薇薇安也無奈地歎了口氣,當然,我也目瞪口呆,除了卡洛那以外。走在隊伍最後麵的卡洛那緊握著手杖,彷佛在想些什麽的紫羅蘭眼眸,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平常老是吵個不停,今天卻幾乎沒說半句話。就算聊天內容出現卡洛那的名字,她也隻是微微抖了一下。看樣子她相當緊張。


    「卡洛那。」


    「是丶是。」


    迴應雷尼的聲音及表情都嚇了一跳。也難怪啦,會這樣是正常的。之前老是失敗,還發生了那些事,結果又遇到上次給他們帶來不少麻煩的人,很可怕吧?而且沙頭毫不留情地破口大罵,我也沒有幫她辯解。搞砸的事情就是搞砸了,隻能接受現實而已。為了相信我們手中那小小的未來,我們還是得一點一點的變強才行。


    「我衝出去之前,你用魔術幫我做掩護。」


    「咦」


    驚訝的不隻有卡洛那一人。沙頭丶權堂,就連薇薇安也屏住氣看著雷尼。那也是應該的。畢竟他們都知道卡洛那是幾乎不會使用魔法的假魔術士。權堂等人原本是期待卡洛那的魔術才邀他們組隊的。卡洛那在他們麵前數度使用魔術,卻完全不行。就算是變戲法的看起來也比她厲害好幾倍。說得明白一些,就是不像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應該沒什麽問題。成功的話就當賺到,失敗的話就當作是突擊的暗號好了。有什麽不妥的嗎?」


    「與其說不妥」


    權堂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沙頭接了下去。


    「為什麽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小鬼我告訴你,我們可不是來玩的喔!是工作是為了賺錢!又不是占卜,成也占卜敗也占卜,你是笨蛋呀!別開玩笑了白癡。」


    「這種事情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而且你最沒資格說我。」


    「嗯,這點我也同意。沙頭,你沒有資格說話。」


    「吵死了權堂我殺了你喔?幹麽不幫我出頭呀你這禿頭。」


    「就憑你不可能殺得了我,而且我也沒有禿頭。不過,雷尼,不管結果如何,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突然說這種話呢?」


    「理由呀,這個嘛」


    雷尼看著下等蜥蜴人們,手握住劍柄。


    「因為我想這麽做,不行嗎?」


    其實,在請煉金術士製作完藥物,正準備返迴瀕死雷電時,知世曾經這麽說過。「我曾經說過人隻分成為兩種對吧?魔術士,或者其它。卡洛那小妹妹不曉得是那一種呢?」問她覺得是那一種時,知世沒有迴答,隻拋給他一個微笑。「再見啦!偶爾要來找我玩玩,不然知世大人可會去夜襲的喔?」她說完便離開了。從那天以來,雷尼一直在思考。卡洛那小小的手掌中應該也握著的小小的未來,卡洛那不,我們要如何去相信呢?


    「卡洛那,你今年十五歲對吧?」


    「是的。」


    「我是十六歲。雖然這比喻有點過時啦!以花來比喻,就像是蓓蕾一樣吧。還沒綻放,也不知道何時會綻放,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綻放也說不定,但這就是蓓蕾。」


    硬塞給每個人的各種可能性,我們究竟要怎麽做才好?


    並不是希望,也不全然是想要而獲得的事物,也不想要失去,並不能總是靠掠奪獲得滿足。甚至不知道不斷失敗丶總是跌倒仍繼續前進的道路盡頭有些什麽。搞不好我們根本沒有明天。隻能努力讓今天丶今天丶現在丶現在的不斷重複,這樣到達的明天不知不覺又變成今天。誰敢斷言未來不是如此?也不用說要怎樣才能相信,反正相信的就是笨蛋。而且,這條路就算哪天突然斷絕也不奇怪。


    所以,搞不好卡洛那出乎意料地厲害也說不定,我這麽想。


    已經夠了。怎樣都無所謂了。我想讓自己結束。沒錯,世界確實很黑暗,充滿絕望。想要擁有光明的世界,我們還太過渺小。至少,希望能夠有人指引明路,有人能教導什麽是正確的,有人能提供建言。給我正確答案吧!


    不過,或許沒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自己並不了解。既然不知道,就隻能不斷提出或許是正確的答案。


    「慢慢來就可以了,無論要花幾個月,或是幾年」


    無能為力的我們,隻有這種生存方式。


    雷尼移動到隊伍後方,握住卡洛那的手。


    「即使永不綻放,我也會一直等下去的。」


    「一直丶等下去?」


    「沒錯。」


    雷尼點頭,卡洛那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睜開眼,給雷尼一個微笑。卡洛那環顧身邊的沙頭丶權堂與薇薇安。


    「卡洛那要試試看,請給我機會。」


    「啊!反正我搞不懂又麻煩就隨便你啦白癡。」


    「我沒有異議。」


    「我也是。」


    「謝謝您們。」


    卡洛那深深低下頭,突然給雷尼胸口一記頭捶。一瞬間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看樣子她是打算抱住自己吧。笨蛋。幹嘛突然這樣。可是,在雷尼開口前,卡洛那轉身走到隊伍前方。從披風的口袋中拿出觸媒,以雙手握住木杖,集中精神,開始詠唱咒文。


    「熔del隸yo誹!」


    《薔薇的瑪利亞ver1蓓蕾的卡洛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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