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火朝天的生產景象隻持續了十多天,這十多天不僅礦工們不僅挖夠了應發的福利煤,還把年底各類福利的費用都挖夠了。景學勇氣的牙癢癢,平時都喊著卯足幹勁拚命幹,大半個月的產量還不如現在一周的,如果按這個生產效率,估計到一月月底就完成第一季度的生產任務。不過已經到臘月十八了,按慣例礦上該停產封井了。


    自古至今煤礦都是臘月十八停產封井,臘月十八是窯王爺的生日,解放前這一天礦主要殺一口大黑豬祭祀,還要請戲班子為窯王爺唱大戲。那時候礦工們的收入低,但受封建迷信影響,礦工們就是湊錢也要給窯王爺擺上點貢品。


    民間傳說中的窯王爺據說就是太上老君,據說老君的煉丹爐就是燒煤的,隻是不知道燒的塊煤還是散煤。煤炭這玩意不好點火,不知道老君爺用什麽東西引火,莫非也是用廢報紙、花生皮、玉米骨頭嗎?


    解放後,礦上的老君廟被拆掉做設備房了,但臘月十八停產封井的傳統卻流傳了下來,雖然現在春節就放三天假,但鄉鎮裏過了臘月二十就沒什麽事了,除了留下值班的,都提前放假迴家了。


    礦上放假並不是說下個通知,大夥就都走了,臘月十八停產封井,十九各部門自查,二十號礦上領導挨個檢查完後才能正式放假,這個寒假要放將近一個月,正月十六才恢複生產。這麽長的假期在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裏看似另類,但礦工們忙活了一年,也該好好歇歇了。


    礦上從十八號開始連放三天電影,礦工、礦工家屬都可以來看,礦周邊的群眾也可以來看,主要是駐地村楊家莊的看,其他村裏也有來看的,不過沒那麽多。


    礦工家屬都知道自己家男人平時排隊的位置,夾著馬紮、提著板凳就到自己家工作隊位置坐好,四周都是熟人也方便聊天。散落在廣場四周的陌生人一看就是附近村裏的,一點秩序都沒有!


    今晚播放的是去年新拍的喜劇電影《李雙雙》,大夥都沒看過,所以天還沒擦黑就有人早早的搬著凳子來廣場上等著了。臘月的天看露天電影,這酸爽,簡直了!


    王衛建也想往前湊,以前在辦公室的時候,看電影的位置很靠前,現在雖然不在那了,但兩個當叔的肯定會給自己騰地方。他剛想往前走,就被礦工們哄了迴去,你一個打掃廁所的還往上風向跑,你還嫌身上的味散發的不勻實?


    挨了一通閑話的王衛建隻好躲到後麵籃球架附近看,誰知剛靠近就看到了個熟人範中原,兩個人見麵冷哼一聲裝作誰也不認識誰。


    自從受傷之後,範中原發現以前跟自己關係好的小跟班們都轉正了,現在別說搭話,就連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社會地位的巨大差距讓他很是難過。他的腿在老王的精心救治下已經基本痊愈了,除了陰天下雨還有些不利索,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幾個知青也過來了,陳輝提前通知了他們,年底看電影可是礦上的盛會,人越多越熱鬧。秦斌沒來,這電影他以前看過,家長裏短的沒意思!


    張瑞本來也想過去看,不過他發現在辦公樓二樓似乎也能看清楚,就是聲音稍微小了點。


    辦公室也排好了班,從二十一號開始,每四天一個人,張瑞恰好是除夕到初三的班……


    除夕就除夕吧,正好自己在家裏也沒啥事,親朋好友來了估計又是介紹對象、催婚什麽的,他在礦上頭已經夠大的了,還不如迴來躲個清靜。


    “看,這裏多暖和!咱們去二爺爺的辦公室看電影!”


    走廊裏突然傳來說話聲,似乎有家屬過來了,自從學校放假以來,經常有職工帶孩子來上班。


    “你怎麽沒去廣場看電影?”


    楊燕推門進來,發現張瑞在辦公室裏。


    “在這裏一樣看。”


    張瑞發現她身後跟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正躲在楊燕的身後偷看他。


    “這是……”


    張瑞頓時懵了,咱可是正當年的黃花小夥子,這沒結婚就帶著孩子的姑娘咱可不能要啊!


    “你想哪去了,這是我大侄子,振偉的!”


    楊燕見這家夥的表情,就知道這家夥絕對想歪了,這家夥就如此不相信自己的人品嗎?


    “誰的孩子不是孩子,你想哪去了!來、來、來,吃糖,這可是喜糖。”


    張瑞釋然,親姑帶著親侄子好像也沒啥問題,這兩天有幾個搬進新家的礦工補辦了婚禮,辦公室裏弄了不少喜糖。


    有糖果的引誘,小家夥很配合的被抱了起來,小孩子渾身上下的都是軟的,捏一捏小臉蛋,這手感沒得說!


    “你哪天值班?”


    給侄子擦了擦口水,小孩子吃東西容易搞得滿臉都是。


    “除夕到初三,應該沒啥事,挺輕鬆的。”


    張瑞將孩子抱到桌子上,這樣可以正對著電影熒幕,雖然現在電影還沒有開始放映,但不耽誤孩子看熱鬧。


    “怎麽挑這幾天值?”


    礦上在安排值班的時候會諮詢大家的意見,過年了沒必要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在這四天值班的就值一次班就成,其他的得值兩天。”


    除夕到初三正是過年的日子,誰也不想來加班,於是辦公室就給了這個值一次班的福利。。


    “你不想跟家裏人一塊過年?”


    楊燕覺得工作上啥時候都可以做,但過年的時候一定要全家在一起高高興興的,畢竟這時候才有新衣服穿了……


    “有啥好過的,沒意思。”


    張瑞對過年的印象其實不好,失去了主要勞動力,還養著兩個孩子,雖然有上級的補貼,但張家的日子過的並不好。人家過年吃燉肉的時候,張家能吃上肉渣包子就很不錯了,張寧的新衣服都是張瑞穿不下的……


    “開始了!”


    電影開始了,張瑞跟楊燕並排坐在桌子上,這種家長裏短的故事似乎對女同誌具有致命的吸引力。沒一會的功夫,楊燕就忘了自己不是一個人來的。


    張瑞隻好承擔起照顧孩子的責任,不是吃糖就是喝水,好不容安分下來,又嚷著上廁所,上完廁所又嚷著餓了,不知道小家夥是晚上沒吃飽還是上廁所上美了,張瑞趕忙給孩子下麵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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