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們互相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裏看見了興奮之意。


    薑大人的想法有多大膽他們不管,主要是喜歡刺激。


    日子太平淡了,也是時候瘋狂一把了。


    眾城隍激動地朝朝薑大人圍了過去,目光灼灼。


    薑緲:“v我50,傾聽我膽大包天的計劃……”


    下一瞬,眾城隍隻覺得自己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推開,明明薑大人就在眼前,卻怎麽都無法靠近。


    以他們的視角看去,薑大人像是被凝固在一根透明的圓柱裏,小嘴微張,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和表情,異常詭異。


    “這……”


    眾城隍大驚,“薑大人,您怎麽啦?”


    突然,河東城隍驚唿道:“別打擾她,薑大人好像陷入心魔劫了!”


    京城城隍心中一凜,“快通知龍王大人!”


    ……


    薑大人此刻已經聽不到城隍們的話,也看不到城隍們焦急擔憂的神情。


    她站在光禿禿的山頂上,除了一棵孤零零的歪脖子樹,再無他物,身旁站著白玉京。


    她盯著那歪脖子樹沉吟片刻:“你不會跟我說謝今朝變成了這棵樹吧?我沒聽人說過她脖子是歪的。”


    說完這句話,薑緲輕輕皺了下眉頭,這一幕好生熟悉,好像曾經發生過。


    仔細想了一小會兒,卻想不起來。


    白玉京:“……”


    “當然不是。”白玉京大手一揮,在空中劃出一道無形的符咒。


    驀地,歪脖子樹旁邊出現一個不算大的院子。


    黃土夯實的院牆後,是一排青瓦房,屋簷下掛著幾串紅辣椒和金黃的玉米,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


    院子左邊搭著個葡萄架,藤蔓纏繞,綠葉間垂下一串串青葡萄。


    空氣中飄來一陣飯菜的香味,混合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炊煙從屋頂的煙囪裏嫋嫋升起,在藍天下畫出一道淡淡的痕跡。


    突然出現的小院,像一幅靜謐的田園畫卷,讓人心生喜歡。


    白玉京垂眸看向薑緲,“你娘和你外祖父一家就在裏麵,要我陪你進去嗎?”


    薑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娘和外祖父一家在一起?


    為啥記憶中沒有這些信息?


    同樣,此刻的她也沒有謝家人被困於黑暗中的記憶。


    隻隱隱約約記得,自己一直在找他們。


    不由得朝白玉京問道:“你之前怎麽不告訴我他們在這裏?”


    白玉京抬手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去吧,他們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聞言,薑緲的心“砰砰”跳動起來,有雀躍也有激動。


    緊張得手心都冒出汗來,一把抓住白玉京的手,“你陪我進去。”


    白玉京反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寵溺地一笑,“好。”


    男人推開院門,“吱呀”一聲。


    青瓦房裏的人聽到聲音,全都跑了出來。


    謝今朝、謝老將軍、謝老夫人、謝大將軍夫婦、謝二公子夫婦、謝三公子夫婦,一家人齊齊整整站在屋簷下,目光在觸及薑緲的瞬間凝住了。


    隻一刹那,便紅了眼眶。


    謝今朝緊緊攥著帕子,指節發白。


    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薑緲臉上,似要將這些年錯過的時光都補迴來。


    腳步踉蹌著向前,卻又猛地停住,顫抖的手伸向薑緲,卻在即將觸及時縮迴,生怕一碰就碎了這場夢。


    “寶兒......”她喚了一聲,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使勁眨了眨眼,生怕錯過女兒的任何一絲變化。


    終於,再也忍不住,一把將薑緲摟入懷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裏。


    “我的寶兒......”


    她一遍遍撫摸著薑緲的頭發,淚水浸濕了薑緲的肩頭。


    “這些年,娘每天都在想你......”


    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卻仍固執地重複著,要把這些年的思念都說盡。


    緊接著,謝家人急切地圍了上來,站在母女倆身旁。


    謝老將軍激動地說道:


    “寶兒,是我們的寶兒,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在這一刻,薑緲那顆總是缺了一塊的心,終於被補全了。


    她一生所渴望的,終得圓滿。


    薑緲揚起頭,看向自家娘親,再看向身邊的每一個親人,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寶兒好想你們。”


    “寶兒,我的寶兒。”謝老夫人忍不住上前,緊緊擁著她們母女大哭起來。


    謝大將軍忍著不讓淚水掉下,欣慰地笑道:“迴來了就好,迴來就好。”


    一時間,小院裏哭聲、笑聲交織在一起。


    白玉京站在一旁,看著被家人團團圍住的薑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小丫頭終於有家了。


    有家人陪伴的日子,薑緲快活地像是一隻歸巢的燕子,整日在不大的小院中穿梭。


    清晨,她陪謝老夫人在院子裏修剪花枝,聽老人家絮絮叨叨說家裏的趣事,陽光透過葡萄架灑在她們身上,斑駁的光影隨著笑聲輕輕晃動。


    午後,她常賴在謝今朝的小廚房裏,學做點心。


    麵粉沾在鼻尖上,惹得謝今朝一邊笑一邊替她擦拭。


    蒸籠裏飄出的香甜氣息彌漫整個院子,惹得廊下的花貓都忍不住湊過來。


    傍晚時分,她最愛坐在謝老將軍的書房裏,聽他講年輕時的故事。


    燭光搖曳中,老將軍的聲音渾厚有力,講到精彩處,還會站起來比劃幾下。薑緲托著腮,眼睛亮晶晶的,時不時發出驚歎。


    有時,她也會跟著幾位舅舅去山裏打獵。


    每當迴到小院,謝今朝總是站在院門前,朝她張開雙臂。


    白玉京一直留在小院,像是客人,也像是即將融入這家人的一份子。


    三個舅母時不時會跟薑緲打趣,問她何時開始給自己做嫁衣。


    薑緲羞澀地笑著,偷偷瞥一眼總在不遠處望著她的白玉京……


    夜深人靜時,薑緲躺在床榻上,聽著窗外蟋蟀的鳴叫,心裏被填得滿滿的,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


    城隍廟。


    祖師娘、白玉京、桑掬月、冷千璃、冥鬲、淳圓,圍坐在包裹著薑緲的圓柱周圍。


    冥鬲眉心的焦慮又深了些,“已經是第七日了,她再不清醒過來,會死的。”


    小淳圓誠實道:“倒也死不了這麽快。”


    冥鬲:“……”


    祖師娘緊緊蹙著眉頭,究竟是什麽樣的心魔,讓小丫頭深陷其中?


    她隱隱猜到什麽,卻不願承認。


    若真是這個心魔劫,那緲緲恐怕很難勘破,她會一直沉溺其中,享受著虛幻的快樂和幸福,以填補心中的空缺。


    直到將自己耗死。


    雖然她很難殺死,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總歸是會到盡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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