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姑娘著急的模樣,薑緲收起了吊兒郎當的笑容。


    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師父跟你說幾句話。”


    墨容玥聽話地走了過去,蹲在師父身邊。


    薑緲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柔聲道:


    “你心存孝義,師父很欣慰,但師父要你明白,人生聚散本是常事,生離死別也是尋常,世人各有各的渡口,各有各的歸舟,山水一程,能相逢便已足夠。”


    小姑娘豆大的淚珠子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啪啪”往下掉。


    兩件難受的事情,基本攢夠了。


    薑緲掏出手帕,輕輕擦掉小姑娘的淚水,溫柔地笑了起來。


    “你外祖母也好,師父也好,你就當我們從未離開,隻不過總是與你錯過了。”


    小姑娘“哇”地一聲,抱著她嚎啕大哭起來。


    “外祖母年紀大了早晚會走的,可我不要師父走,師父還小。”


    眾人:“……”


    有點孝心,不多。


    心頭卻是酸澀得很,不由得都想起了自己消失了的親人。


    謝無期仰起頭,不讓人看見他通紅的眼眶。


    祖母是不是跟薑緲說的一樣,其實並沒有死,隻是與他錯過了?


    沈南垂下眼眸,記憶中親人的麵龐模糊不清。


    隻記得父親粗糲的手掌,當年父親牽著他,親手把他賣給了別人。


    他不怪父親,家裏兄弟太多了,實在是養不起了。


    希望賣他的那五兩銀子,能讓家裏的人吃上了幾頓飽飯……


    可眼睛到底是澀得緊,抬手揉了揉眼,又掀唇笑了起來。


    意難平終將和解,萬事終將如意。


    太子沉默不語,定定地望向遠方,腦海中浮現出母後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母後走得早,走在父皇最愛她的那個時候。


    其實也是幸福的,後來父皇的後宮越來越龐大,若是母後還在,一定會難過的吧?


    唯有刀野麵色平靜,努力想要融入這個氣氛之中,腦補了一下自家爺大限到來的那一天……


    腦補不出來,爺身子骨太壯了……


    四皇子沉默不語,想起父皇的音容笑容努力醞釀情緒。


    醞釀不出來,記憶中最深刻的那些片段,都是假冒父皇的刀妄。


    長長歎了口氣,心道父皇您再不給我托夢,我要告妹妹的狀可比您那看不完的奏折還多啦……


    墨容玥抱著自家師父狠狠哭了一場,終於將情緒發泄出來。


    從師父懷中抬起頭來,打了個哭嗝,“師父,我不認識迴去的路。”


    薑緲:“……”


    實不相瞞,師父也不認識。


    想了想,摸出一匹紙馬,遞給刀野。


    “麻煩幫個忙,把路線畫一下。”


    刀野找了根燒成碳的短枝,在紙馬上畫了起來。


    薑緲歪著腦袋看了半天,沉吟道:“大兄弟,咱就是說,非得繞這麽大一圈嗎?”


    把炭筆和紙馬搶了迴來,直接畫了一條直線,遞給墨容玥道:


    “薑緲地圖已重新為你規劃路線,但注意不要下馬,得一鼓作氣趕到目的地,餓了就扇嘴。”


    墨容玥:“……”


    沈南:大可不必。


    走到一旁,將之前剩下的烤肉遞給墨容玥,“小郡主,一路保重。”


    墨容玥接過烤肉,感動道:“多謝,我會保重的。”


    多年後,一百五十斤的墨容玥摸著肚子上肉肉,滿臉幽怨。


    都怪沈南,當年他一句保重,害她越來越重……


    墨容玥騎著紙馬走了,一刻也不敢耽擱,先迴去見外祖母最後一麵,興許還能趕迴來見師父最後一麵。


    太子終於良心發現,看著妹妹消失的背影有點擔憂。


    “她一個人行不行啊?”


    薑緲二話不說,摸出另一匹紙馬,“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


    太子婉拒了這個提議。


    自我安慰道:“應該不會有事的,畢竟她還有個二師父在天上看著她。”


    紫電仙君:“……”


    雖然他是,但這話說的,多少有點像他英年早逝。


    吃飽喝足後,尋找寶藏的吞金獸終於迴來了。


    小家夥搖搖晃晃,細小的四肢撐著不該承受的體重,顫顫巍巍。


    賊眉鼠眼地飛快瞅了薑緲一眼,偷感非常明顯。


    薑緲倏地站了起來,指著它嚴厲道:“你是不是又偷吃我的金子了?”


    吞金獸縮著脖子,默默在她腳邊蹲下,等著挨批。


    四皇子心裏惦記著寶藏,不願浪費時間,急忙打圓場。


    指著吞金獸圓滾滾的小肚子說道:“妹妹,它再怎麽也就這麽點大,能吃多少?算了吧。”


    薑緲轉頭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也是哈,妹妹我這個編外公主,到底不如四哥大氣,希望四哥保持這份氣度。”


    四皇子莫名被誇了一頓,立刻挺起胸脯,“四哥會謹記妹妹的話。”


    薑緲彎腰,一把抄起半殘廢吞金獸,“指路。”


    一行人激動地上路,滿懷期待地朝藏寶地出發。


    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想長長見識,見識一下跟天神混的家族到底有些什麽寶貝。


    一個時辰後,眾人站在一處斷崖前,看著腳下雲霧繚繞的雲霧,陷入了沉默。


    四皇子臉都黑了,朝著吞金獸問道:“就沒有別的路了嗎?”


    吞金獸翻了個白眼,扭過頭不理他。


    連飛簷走壁的本事都沒有,還妄想見寶藏,想想得了唄。


    薑緲也看不透雲霧底下的深淵到底有多深,為了幾人的安全(甩開累贅),朝刀野幾人說道:


    “你們原路返迴吧,去小河根據地等池戈和美人兒,我找到寶藏就迴來。”


    四皇子很是不甘心,還想爭取第二個見到寶藏的機會,忙道:


    “妹妹,讓他們迴去,你帶我一個下去應該沒問題吧?”


    妹妹良心突然有所發現,想到人家跋山涉水千辛萬苦來找寶藏,結果一萬兩黃金買的金箔不是藏寶圖而是情書,已經夠可憐了。


    更可憐的是,還又被金箔抵了賭資。


    思考了片刻,點頭道:“行叭,富貴死中求,你要是死了做鬼也要放過我。”


    四皇子深深吸了口氣,看著腳底下的雲霧吞了口唾沫。


    捏了捏拳頭,“妹妹放心,四哥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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