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啟撿起一塊黑紗。剛才他射出那箭在擦過黑衣人首領臉頰的時候將黑紗刮掉。


    “洪啟,你看到領頭的人是誰了嗎?”林恩問道。


    “這件事我處理,你不用管了。”


    洪啟將黑紗扔掉,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風慶生,一個螻蟻,現在還不是你死的時候。’


    事情還沒有結束,雖然已是深夜,但林家議事大廳的桌前卻坐滿了人。


    在場的每一個在林家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他們不是商鋪的掌櫃就是林家的族老。


    洪啟雖然立了大功,但是根據林家的家規,他是沒有資格坐在裏麵的。


    林恩打算讓他破例進去,洪啟笑著搖搖頭,“你知道為什麽你家裏上至族老,下至家丁都不看好你麽?”


    林恩一愣,露出疑惑的表情。


    “因為他們無法把控你。你不拿規矩當迴事,他們看不清你的路數,這樣的人啊,沒人會喜歡。”


    “什麽意思?”


    見林恩還是不懂,洪啟翻了翻白眼,“意思就是你偶爾裝裝傻,讓他們以為你是可以把控的大傻子。”


    “。。。有必要這麽損我麽。”


    “去吧,都等著大傻子呢。”


    “。。。”


    經過剛剛的殺戮,即便是在議事大廳,人們還是能聞到那股子血腥味。


    林若男連夜召開的會議,他們都聞到了不尋常的氣味。


    “若男,大晚上的,你將大家召集起來,有什麽就盡管說,三爺爺為你做主。”林老三率先表態。


    “是啊,大小姐,我們聽說宅子裏出了事,不要緊吧。”一位掌櫃的問道。


    林若男掃視了一下眾人,然後笑著對林老三點了點頭,再看向剛剛說話的胡掌櫃。


    “今天家裏出了點事,讓大家跟著費心了。這次把大家召集起來也是為了林家的前途考慮。


    剛才來的可不是什麽毛賊,個個都是煉氣境的修士,他們進來以後直撲祠堂,目的性很明朗。


    正所謂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若是林家沒有人給他們指路,我想他們也不能這麽輕鬆的摸到祠堂。


    二叔,你覺得呢?”


    林家上下的眼睛一下子就落在了一個方麵大耳,麵似忠厚的人身上。


    “呃,若男說的對。我們今後應該對下人好好管理,切不可讓他們做出吃裏扒外的事。”林懷英一臉的正氣。


    “說的好,二叔來得晚,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


    “哦?什麽事?”


    “兩個劫匪從祠堂裏衝出來的時候,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了一句,‘狗日的林懷英把我們給賣了’,請問二叔作何解釋。”


    打埋伏的事林恩隻和林若男說了,而林若男也是迫於親情才陪著弟弟‘胡鬧’,所以並沒有通知其他人,大家也是聽到動靜才跑過來的。


    當他們聽到林若男說的這句話,立刻就炸鍋了,掌櫃的還能控製,林家的幾位老人可就不幹了。


    林老三把眼一瞪,“懷英,你和這群人認識?趕緊把事情講清楚!我林家多少代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


    “三叔,我怎麽會認識那幾個人,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林懷英變色,滿臉的委屈。


    “還狡辯!雖然當時場麵混亂,可那些跟著我們的護院都聽得清清楚楚,你休想抵賴!”林恩嗷的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哼!林恩,大唿小叫,成何體統!”林老二說話了。


    “現在他還是你二叔,你應該給他起碼的尊重。”


    “二叔?吃裏扒外的人不配當我二叔!”林恩脾氣上來了,哪管你是叔叔還是爺爺。


    “小恩,你坐下。”林若男也勸道。


    在沒有給林懷英定罪之前,他依舊是林恩的長輩,林老二說得對,家族禮法不可不顧。


    “哼!”林恩坐迴到椅子上,“隻要拽幾個護院進來一問便知。”


    “來人,叫幾個參與的護院進來。”林老三說道。


    不一會,幾個參與的護院被帶了進來,他們都下了場,和煉氣境高手打,多少都帶著傷。


    林老三看著這幾個人臉上露出欣慰,“你們是好樣的,明知道對麵是煉氣境修士也能不畏懼,沒有負了林家,林家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們。”


    幾人大喜,連連道謝。


    “好了,把你們幾個叫進來是想問你們個事。在你們和劫匪動手之前,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麽話?”林老二麵沉似水,和林老三的態度截然不同。


    “呃,聽,聽到了。”


    幾個護院見問話的林老二,立刻開始猶豫,他們自然聽到那句話,但是林懷英是林老二的兒子,這時候老子問這句話,他們真的不好迴答。


    “你們不用怕,盡管說就是了,誰也不會把你們和家人怎麽樣。況且,你們的話隻能算是佐證,我們也不會因為你們的話就確定什麽事,不用顧忌。”


    林老二的話一說完,林若男臉上就顯出慍怒。


    果然,幾個護院在聽到林老二說完,抱拳說道,“迴二老爺,他們說中計了,然後就是喝罵。好像說是誰騙了他們,但是當時混亂,我們隻是普通人,所以也沒有聽清楚。”


    林老二看了看林若男,沒有說話。林懷英冷笑道,“若男啊,連他們動手的人都沒有聽清楚,你就敢言辭鑿鑿的說是我,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你們幾個王八蛋,竟然說假話,不想活了吧!”林恩大喝。


    “怎麽,小恩還想屈打成招麽?”林老二嘲諷道。


    “你!”


    林恩張嘴就要罵,林若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們先出去吧。”未免被看笑話,林老三將幾個護院喝退。


    “依我看啊,就是一場誤會,當時人多嘴雜,誰說了什麽可能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若男和小恩也是聽岔了,所以才鬧出這個誤會。”林老四見氣氛凝重,笑著打圓場。


    “我看未必吧。前段時間我管的倉庫,又被查賬,又被辭退管賬。想來若男對我已經不滿已久,今天的事最好還是講清楚了。雖然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可要是傳出去,我這老臉往哪放!”林懷英輕輕地敲著桌麵,但那即將爆發的憤怒所有人都感受得到。


    對於這些商鋪的掌櫃而言,林若男也好,林懷英也罷,都是東家,隻不過現在是林若男在掌握大局。


    他們都是人精,腦海裏出現了兩個詞,‘罷黜’、‘篡權’,哪裏還敢做任何發言,誰知道將來林家誰說了算。


    見掌櫃們都不說話,林懷英更來勁了,要知道這些人名義上可都是在林若男手下做事,現在作壁上觀,說明林若男的威信要沒了。


    “若男,不是當二叔的說你,林家大權在你手裏,如果真出了內奸,你想脫幹係怕也是牽強。


    話又說迴來了,你一介女流管這麽多事也難免有些紕漏。不過沒關係,有你二叔我在,還有其他林家的子弟,何必讓自己那麽累呢。”


    林恩都快氣炸了,要是依他的脾氣,早就衝上去把林懷英抓起來,無奈林若男一直踩著他的腳麵。


    林懷英完成了絕地反擊,麵對他的逼宮,林若男麵如常色。


    她看向林老三,“三爺爺,今夜多虧有人相助,我們家才免遭不幸。在賊人落荒而逃的時候,我們抓到了下人,可我讓人查了一下,竟不是出自我院。”


    “哦?還有這事,也好,將他帶上來,讓我也見識見識,誰家的狗雜碎欺負到了我們林家頭上。”


    林家產業不小,林家大院分為正院和幾個偏院。林若男爺爺是林家老大,雖然仙逝但林若男父親和林若男相繼任林家大主管,所以這個院子一直由他們居住。


    至於林懷英和老一輩都住在偏院,老人們圖個清靜,林懷英則是實力不行,沒資格和林若男爭正院的位置。


    不多時一個下人耷拉著腦袋被帶了進來。


    咣當!


    林懷英原本正喝著茶,他瞥了一眼這個下人,手中的茶碗不由掉在了桌子上,茶水灑了一下子。


    “二叔,你怎麽了?”


    所有人都看向林懷英,林若男關心的問道。


    “沒,沒什麽。”


    “你就是給賊人通風報信的內奸吧,說說,誰派你來的。”


    下人恐懼的看了一眼林老三,又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不說?嗬嗬,好,有骨氣,不過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氣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好個林老三,他也是煉氣境修士,將手按在下人的肩胛骨狠狠一捏,這家夥一下子就堆了。


    “叫醒他!”


    有人將下人用水潑醒,林老三笑嗬嗬的看著他,“我隻是給你一個示範,以後你會見識更多。”


    “我。。。”下人終於承受不住林老三的壓迫感。


    “原來是你!”


    林懷英將手中的茶碗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看你一臉的傷差點沒認出來,你個王八蛋,我林懷英自問對你不薄,你竟然敢夠勾結外人對我林家不利,你罪該萬死!”


    林懷英雙眼通紅,渾身顫抖。


    “三叔,這家夥被揍得走了樣我才認出來,他原本是我倉庫裏的一個管事,前些日子若男查賬,虧空的賬目裏也有他的責任,為了給若男交代,我便開除了這家夥。現在想來他一定是懷恨在心,才勾結賊人的。”


    “林懷英,你摘的可真幹淨!”林恩冷嘲風熱。


    林懷英像是沒聽到林恩的話一樣,他走到下人身邊,抓起他的衣領,聲嘶力竭的喊道。


    “你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我家祠堂有損,我滅了你全家。”


    提到家人,下人眼中終於有了神采,他把頭一抬。


    “二老爺,我錯了。我不該勾結外人禍亂林家。可我實在不甘心啊,您整日裏殫精竭慮為林家操透了心,可大小姐還時時刻刻的提防您。


    查賬一事不過是個引子,她平日裏對您的不屑我都看在眼裏。我丟了工作是小,可她要是奪了您倉庫的位置才是大,是林家大大的損失。”


    林懷英仰天歎了口一氣,兩行熱淚從眼角流下。


    “若男也是為了林家好,無論她做什麽,都是由林家太爺們支持的。你雖然對我有情,但畢竟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怨不得我。”


    說完,他一抬胳膊,袖中寒光一閃,下人的脖子上出現一個裂口,鮮血噴了出來。


    下人一手捂著傷口,另一隻手向前抓著,好像是舍不得什麽,那雙無助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林懷英,把他看得退後半步。


    “你的罪已贖,我會照顧你家人的。”


    下人雙眼一閉,再也沒有了動靜。


    整件事情發生的太快,林恩還在看林懷英的表演,哪成想他竟然當眾提刀子。


    “林懷英!你敢當著大家殺人滅口!”


    林懷英依舊沒搭理林恩,他用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接著看向三位林家太爺,最後落到了他老爹林老二的身上。


    “爹,是我管教無方,他雖然死了,但是我對不起列祖列宗,請您執行家法。”


    林懷英單膝跪地,雙手托著匕首。


    林恩愣住了,難道自己猜錯了,他真的是無辜的?


    林老二歎了口氣,輕輕地接過匕首,看著唯一的兒子,他老淚縱橫。


    “兒啊,這都是命啊,要怪你就怪老天爺吧。”


    這句話令人深思,起碼掌櫃們各懷心思。


    按理兒來看,這件事就是林懷英的手筆,但是按證據來看,這件事沒有板上釘釘的鐵證。


    在這種情況下林懷英要是死了,那就是林若男給逼死的,誰叫人家是主家呢。


    那麽林懷英之前說的林若男為難他,以及那個死鬼下人說的林若男的壞話可信度就極高了。


    林老三和林老四連忙抓住林老二,“二哥,不要衝動,這件事還沒查清,懷英隻能算是教導無方!”


    “你們鬆手,懷英是要以死明誌,我要成全他。”


    林老二一點掙紮的樣子都沒有,林恩總算看明白了,好一招以退為進。


    林若男暗自歎息,“好了,幾位爺爺不要爭了,現在家族還是由我做主,二叔禦下不嚴,但此人既離開我林家便與二叔沒有關係。隻是祠堂被驚擾一事,由二叔自己跟祖宗解釋吧。”


    大家都在等著林若男的話,林懷英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但他細品了一下,臉色一變。


    什麽叫自己跟祖宗解釋。


    潛台詞就是你做的事大家都清楚,我是拿你沒辦法,但天知地知,有本事你就和祖宗撒謊,看看祖宗還容不容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家族最重視的就是家族榮譽和祖宗祠堂,林若男的話算是在無奈中將了林懷英一軍。


    林懷英也是個狠人,他從林老二手裏搶過匕首,按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


    “我的錯,求祖宗原諒!啊!”


    紅光乍現,一根小拇指在桌子上,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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