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錦鵬把薑潮在路邊“偶遇”他們的來龍去脈詳細講了一遍,向暖卻捂起了耳朵。


    “別別別,不不不,”她連聲拒絕,其實一個字都沒有落下,“這是你們的秘密,你們的私事,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想知道!”


    “江太太,”翟錦鵬的聲音裏帶著萬分懇切,“我們隻是想知道薑總到底是怎麽想的,他要我去寶途究竟是何用意。”


    向暖放下手,長歎一聲,滿是為難。


    “為什麽不直接問他呢?”


    但她說完自己也搖了搖頭,直接問?隻怕薑潮不會直接迴答。哎呀,真是好生別扭的人,兩個人都是!


    “我並不了解薑總,更不敢說是他的朋友,”向暖麵露難色,“隻不過因為策劃車展的緣故,我偏偏有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不良嗜好,所以導致我追問原因深了些,這才稍稍探得了一點他的心思。”


    向暖邊說邊看著二人的反應,金諾一的臉色尤其陰晴不定,她大概也想到了向暖會連她的背景一起查。


    “這樣,我問金總一個問題。”她清清嗓子,“倘若今次沒有被薑總發現,您迴去是不是還會悔婚?”


    金諾一直直地盯著向暖,仿佛想從她的眼眸裏看到自己的內心。半晌,她才沉聲說道:“會。”


    “那如何悔呢?”


    “這有什麽如何?取消了,不答應,便罷。”


    向暖淺淺一笑:“既然這麽容易,當初不答應便是。”


    金諾一又不說話了。婚約隻是表象,他倆也隻是棋子,剪不斷理還亂的利益糾葛才是根本。


    “當初兩家合作不是原公司強強聯手,而是執意要另立門戶新開一家公司,那時就已經埋下了決裂的伏筆吧?”


    向暖盡量說得平和,她實在不想把金諾一心底封存的秘密都逐個揭開。她早就習慣了隱藏,隱藏感情,隱藏真心,隱藏實力……現在被人一件件扒開,就像衣服被當眾一件件剝去,這實在不是什麽愉悅身心的經曆。


    “金總這樣想,薑總也這樣想,所以婚約解除就不是您一廂情願。”


    “你是說薑潮也早有此意?”


    “我猜想他和您一樣,要悔的並不是這樁婚事。”


    向暖沒有說後半句,金諾一已然心領神會。她忽然能理解薑潮看到她和翟錦鵬在一起時不急也不惱,還總是笑眯眯的感覺了。


    她那時以為他是盛怒之下的變態反應,沒想到竟然真是發自肺腑的開心。


    金諾一忍不住笑起來。她這一露笑臉,向暖暗暗鬆了一口氣。


    “金總是局中人,自然最明了這局的核心密鑰。偶爾當局者迷,也隻需要稍稍退開兩步、慢下兩步便能看真切。”向暖說道。


    “那要錦鵬有何意?”金諾一追問道,語氣已緩和了許多。


    向暖撓撓頭,直覺自己不能再這麽“聰明”下去了。可想到薑潮的擰巴,沒準兒他倆這亂麻還真需要個從中調停的人。


    真是操不完的心,她何苦來著?!


    “陳偉銘綁架我事發後,薑總出人出力出錢,配合得天衣無縫。這次陳偉銘給他打電話要錢,更是二話不說就轉款……”向暖說著又頓住了。


    “那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翟錦鵬感覺後脊背嗖嗖涼意。他早有預感,薑潮這筆錢可不僅僅是為救朋友仗義疏財,而是坐實了陳偉銘的罪證。


    “那是他將來和薑董事長談判的籌碼。”


    金諾一心一頓,停跳了一拍。


    她也是這樣計劃的,成立新公司,占穩新公司的股份,再以此為籌碼和父親談判……隻是他竟然比自己謀劃的更深更周密。


    “翟錦鵬進寶途,不僅抽空了他父親的一部分勢力,還能讓我們兩家的合作看起來更緊密,從而緩衝悔婚帶來的衝擊。更重要的是,那不是新公司,不會威脅到他的利益和布局。”金諾一後知後覺般一點點看清了迷局,她沒有覺得開心,反而看清了自己不過是從一張棋桌跳到另一張棋桌的命運,更看清了自己的心思計謀遠不如薑潮老道的現實。


    “哼,”她冷笑一聲,“我隻有答應他這一條路。看似成全了我,實則我別無選擇。”


    向暖聳聳肩,她壓住了對金諾一的同情,盡量就事論事地說:“沒有他,您也會選這條路。”


    金諾一微微一怔:“江太太能看透的不僅是他,還有我啊。”


    向暖硬擠出一個笑容,這種感覺對她來說不是洞察一切的拿捏,而是如坐針氈的煎熬。


    “其實,我覺得薑總還有一點迴護您的良苦用心。”


    “怎麽說?”


    “無論薑總怎麽布局,您終究有一場狂風暴雨要直麵。您拿資本來抗衡也好,拿身份來感化也罷,您父親除了盛怒倒也不能把您怎麽樣。但翟經理就不一樣了……”


    金諾一看著翟錦鵬,這確實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她其實早想過,如果父親敢把怒氣都撒在他身上,她一定會拚命護他周全,但那也不過是魚死網破的結果。


    他竟然連這一層都想到了。


    “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幫錦鵬?畢竟他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向暖咬緊牙,想到自己繞道英國去探訪金諾一舊聞的經曆。那個永遠被關在深牢中的男人,應該早就忘了他曾經侵犯過的這個女孩為了生存不得不捏造出另一個不堪的故事來掩蓋真相的痛楚。


    這麽多年,她背負著拆散別人家庭,還被無情拋棄的惡名屈辱地活著,可就連她的父親都不知道,是那個畜生殘忍侵犯了她最後逃之夭夭。


    好在因果報應、天道輪迴,他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隻是金諾一再也找不迴那個純真無邪的少女了。她心底的疤痕,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痊愈,反而在家人的冷漠和世人的不恥中越撕裂越深。


    翟錦鵬是上天賜給她的一次療傷的機會,同為女人,向暖無法不去同情她。而她所能做的就是緊緊閉上嘴,絕不泄露這秘密分毫,包括金諾一。她需要相信這世上除了她再沒人知道真相。那是她僅有的安全感。


    “你別說隻是為了處理一個什麽元楨,她對你來說連動動手指頭的功夫都多餘。”金諾一追問著,拉迴了她的神思。


    “冤家宜解不宜結。”向暖笑道,“我不想和金總為敵,隻有一個願望就是離開您和薑總的生活遠遠的。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應該有任何交集。”


    金諾一噗嗤一聲笑了:“你真是個頂頂奇怪的人。”


    “我隻是個想遠離是非,安靜過自己小日子的人。”向暖說著深吸一口氣,“您的問題都有答案了嗎?咱們可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聯係了,再無往來。”


    “再無往來。”


    金諾一笑起來,眼底竟泛開絲絲淚光。她快速不著痕跡地打消了這突然間翻湧的情緒,換上了那張不苟言笑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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