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牢寨內。


    驍將蔡如季端坐在虎皮大椅內,身前的案幾上,擺放著幾大盆醬肉,和數壇烈酒。


    他時不時的或抓起一塊醬肉啃咬起來,或抓起酒壇咕嘟咕嘟的喝上幾口。


    不一會,案幾上的醬肉和烈酒,便已消失了大半。


    蔡如季吃的滿嘴流油,頷下宛若鋼針一般的短須上,掛滿了烈酒灑落時流下的水珠。


    這家夥竟然在短短片刻時間,就吃掉了近十斤的醬肉,喝掉了三斤的烈酒。


    然而,他看上去卻像沒事的人一樣,看上去絲毫不見吃撐,也不見任何酒意。


    要說……這蔡如季,身高九尺,體態魁梧,一身的腱子肉,看上去氣勢十足,倒還真有驍將的風采。


    “將……將軍,您今兒不打算巡營嗎?”


    或許是看到蔡如季一下子喝掉了三斤烈酒,卻依舊沒有停歇的樣子,一旁伺候著的親兵,忍不住問了一句。


    聽到親兵的話,正在大快朵頤的蔡如季,有些不滿的抬起了頭。


    他瞪了親兵一眼。


    “你都跟了本將多少年了,怎麽還沒一點長進?”


    “本將是何許人也?”


    “巴禹……不,聖師大陸第一驍將也!”


    “本將武藝超群,驍勇無敵,於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這聖師大陸,有誰堪本將一戰?”


    “區區奉隴賊子,不過一群鼠輩爾,他們能長驅直入,擋者披靡,純屬是沒碰到本將。”


    “若是前麵這些關隘,是本將在鎮守,這些奉隴鼠輩,又安能越雷池一步?”


    “你說,本將還需要巡什麽營,整什麽軍嗎?有本將一人,足抵千軍萬馬矣!”


    蔡如季用油乎乎的大手,抓了抓頷下鋼須,傲然道。


    他雖沒刻意拔高聲音,但此刻的說話聲,卻依舊宛若怒雷炸響,震得親兵的耳膜嗡嗡作響。


    這蔡如季,仿佛具備了一切驍將該擁有的特征。


    身高馬大,力大無窮,體魄強健,容顏粗獷,眼若銅鈴,聲如震雷。


    嘖嘖,這樣的人物,若還不能稱之為驍將,恐怕世上也沒有第二個驍將了。


    然而……一旁的親兵聽到後,麵上雖然露出了唯唯諾諾的表情,心下卻不以為然的腹誹起來。


    “老子就是因為跟著你好些年了,還不知道你是什麽貨色嗎?”


    “銀樣鑞槍頭而已,看著唬人,實則……菜如弱雞。”


    “哎,老子也命苦,攤上你這樣的主將,恐怕……恐怕老子將來能不能留個全屍都在兩可之間……”


    親兵腹誹不已,到了最後,更是默默的哀婉歎息。


    不是他不懂尊卑,私下裏腹誹主將。


    實在是……他十四歲就被分到了蔡如季的軍中,當一名小卒子。


    後來因為為人機靈,且做事利落,漸漸被蔡如季的副將提拔成親近心腹。


    再後來,蔡如季看中了他,將他從副將身邊要了過來,讓其加入了蔡如季的親兵隊中。


    這一呆,便是五六年。


    如今這位十四歲就參軍的少年,早已成了大小夥子。


    他單單當蔡如季的親兵,就有三四年了。


    雖然這三四年間,巴禹並未發生過什麽戰爭。


    但是,作為最接近主將的親兵,他自然對於蔡如季早已了如指掌了。


    可以說,這位看上去擁有了驍將、猛將一切特征的上司,實際上隻是個樣子貨。


    當然他的力氣確實能大,力能抗鼎,聽起來挺駭人聽聞的。


    隻是,力氣大,卻不代表蔡如季擁有超凡的武藝。


    碰上一些弱雞戰將,蔡如季靠著天生神力,自然無往而不利,擋者披靡。


    然而,要是他碰上真正技藝超凡的猛將、驍將們,親兵很懷疑他的這位主將,能不能擋住別人的一招。


    所以,親兵一點都不看好這位貌似強大,實則是弱雞的主將。


    隻可惜,他沒能力調去其他將領麾下,否則的話,他怕是早就走人了。


    “去去去,一邊去,別礙著本將的興致。”


    看到親兵沉默不語,蔡如季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這家夥雖然狂妄,且找不清自己的定位。


    但是,對待下屬,倒也頗為寬厚。


    平日裏就算麾下的親兵,或者士卒犯了什麽錯,他能寬恕的,都會輕飄飄的揭過。


    要是換做一個嚴厲的主將,麾下的親兵在自己麵前愁眉苦臉,還長籲短歎的,怕是早就軍法從事了。


    而蔡如季,卻僅僅叱罵了一聲,便算揭過了。


    親兵撓了撓頭,默默的退了開來。


    他的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從自身利益角度而言,離開這位主將,是最明智的選擇。


    但從情感角度而言,和蔡如季近乎朝夕相處了三四年,他倒要對這位主將有一點主從之情。


    畢竟,蔡如季禦下寬厚,對他們還是不錯的。


    “罷了,既然將軍沒空,我且替他巡一下營罷。”


    “這些天奉隴人的攻勢越來越猛,昨夜又破了玄壁寨,保不準他們會故技重施,突襲咱貓牢寨。”


    “還是謹慎為妙。”


    親兵默默的想到。


    這些年,因為蔡如季不喜軍中俗務的緣故,他的親兵們,基本上都默默的替他擦起屁股來。


    像什麽巡營,整軍,點兵,甚至操練等等。


    都是由親兵們和副將商議著安排的。


    所以,這親兵此刻由此想法,倒也不是在越俎代庖。


    思索了片刻後,親兵默默的退出了大帳。


    帳內的蔡如季,這會子或許是酒意上湧了,又或許是喝嗨了,他那如雷般的聲音,也漸漸變得迷離起來。


    “好酒……好酒……”


    “喝……繼續喝……”


    親兵迴頭看了眼大帳,無奈的搖了搖頭。


    旋即,他便折身朝著營寨外部防線走去。


    今日軍中副將不在,據說是休假去了。


    對於這一點,親兵無力吐槽。


    這位副將同樣也是蔡如季身邊的老人,最初的時候倒也頗為勤勉。


    但或許是跟著蔡如季時間長了,他也沾染了蔡如季的各種毛病。


    平日裏偷奸耍滑就不說了。


    還特麽隔三差五,就跑的人影都沒。


    要是換做往常,親兵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想法,畢竟以往並沒有戰事,管你副將去哪?


    但如今,正在大戰期間。


    來勢洶洶的奉隴人,昨夜更是擊破了玄壁寨,距離他們貓牢寨已經近在咫尺了。


    在這種情況下,副將還特麽以休假為借口,跑去百餘裏外的玄牢城花天酒地?


    這就讓人沒法不鄙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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