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穿著睡衣趕過來的。


    抽著煙,醫院裏跑前跑後。


    祝長榮的命是保住了。


    隻是比起生命安全更可怕的是祝長榮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


    睜開眼看過他們任何一個。


    祝家四兄弟脾氣都帶著一定的倔。


    何東不懷疑祝長榮現在要死的決心。


    可他見不得祝長榮這麽自我放棄的樣子。


    而現在祝長榮這個樣子,也沒法說什麽。


    他出去病房,待在了走廊裏。


    作為局外人,他覺得祝長榮的情況遠遠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甚至比起普通人,他還有著很高的起點。


    可人最怕的就是鑽了牛角尖。


    一旦鑽進去了,人就很難走出來。


    要不然怎麽每天還會有那麽多,動不動想不開的,跳樓的,跳河自殺的?


    可能我們沒覺得多麽糟糕的事情。


    在他們那時候的感覺裏,就是到了絕境了。


    隻有一條死路可走。


    死了,才能解脫。


    祝長楣這邊確定祝長榮沒有生命大礙。


    就問王玥事情發生的始末。


    祝長榮知道他和何東從上河村,千裏迢迢的為他的事情來上海了。


    怎麽知道的不知道。


    反正王玥跟祝長榮承認的時候。


    祝長榮掙脫不得,就下了狠心咬舌自盡給她看。


    她也是嚇到了。


    現在整個人都是六神無主的。


    她這次是違背了祝長榮的意思,讓張奇打電話讓何東祝長楣過來幫忙。


    可是,她是為了他活著。


    不是讓他去死…


    王玥很快泣不成聲。


    祝長楣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他和何東來上海三四個小時。


    這期間都是在祝長榮家裏待著。


    祝長榮什麽時候醒過,聽到過他們說話的聲音,沒讓人知道是可能。


    現在做出來這麽極端的事情,真真叫人心寒。


    就因為虧掉了所有的錢。


    他就六親不認了咋的?


    也是祝長榮現在受傷了。


    要不然,他真想把人拉起來,狠狠的打一頓。


    祝長榮現在隻是沒了錢。


    他還有很多很多。


    妻子,兒女,兄弟,妹妹,侄子侄女……


    朋友。


    他的處境沒他想的那麽艱難,隻有死路可走。


    可祝長榮現在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就沒想過這些。


    他要怎麽讓他明白?


    他不是善於言辭的人。


    他出去病房找何東。


    也不說話。


    出來這樣的事情,他突然發現自己不認識祝長榮了一樣。


    看不懂了。


    當然,何東也沒說話的意思。


    以及張奇。


    所以走廊裏許久才有點動靜。


    “這不是第一次了,跳樓、割腕、煤氣,他都用過。要不然嫂子也不會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他到底虧了多少錢?”


    何東轉身問張奇。


    張奇吐口煙道:“四千萬吧。他不肯說,是嫂子自己估算的。”


    說是不多,卻是這些年來的所有積蓄。


    張奇能想象那種失去的感覺。


    但要說尋死,真覺得不至於。


    “現在大新科技發展的很好,要把這些錢賺迴來並不難。”


    “他過不了心裏那關。”


    何東感歎著,跟張奇要了根煙抽。


    祝長楣看他們都抽,也要了一根。


    他和張奇想的一樣,即便是虧掉了那麽多,也不至於去死。


    他們莊稼人都知道人一旦死了就什麽也沒了。


    沒想到祝長榮現在有錢了,發達了,反倒是想不到這點了。


    學什麽人跳樓!


    “心病還須心藥醫。你拿著這張卡,先把他的房子保住,其他的,我慢慢再想辦法。”


    現在祝長榮的情況,是急不得,要一步步慢慢來。


    “拿我的吧,說是也沒多少錢,但也不少。等白天我再讓思涵給我匯點。”


    來之前,他沒想到祝長榮玩得這麽大。


    錢帶少了。


    但自己親大哥的事情,怎麽看,也不該讓何東來出錢。


    張奇看著麵前的兩張銀行卡,是替祝長榮感動的。


    畢竟要有一天他要落了難,可不知道有沒有人這樣伸出援手來。


    “兩張我都拿著吧,房子的事情好說,隻要把錢還上了,房子就保住了。”


    這年代的房子還沒動輒上百萬千萬。


    幾十萬是要的。


    何東想著花費不會多。


    但事情要張奇來辦,他來處理就好。


    他信得過。


    “天一亮讓我四哥跟你去家裏,把小勉小茵接過來,學校就暫時不去了。”


    “他們在我那兒挺好的,來醫院的話,會不會吵到你們做事情?”


    現在祝長榮的情況在這裏。


    孩子們在隻會打擾吧。


    張奇是這麽想的。


    但何東就是要反其道而行。


    “就這麽決定吧。”


    他就不信祝長榮的心真的硬若磐石,非死不可。


    何東發了話,張奇自然沒的多說。


    點頭同意。


    天一亮,祝長楣就和張奇一起離開醫院。


    到張家接了祝勉祝茵過來醫院,張奇去處理房子的事情。


    當然這期間他已經換過了衣裳。


    西裝筆挺的很有腔調。


    祝勉祝茵待在祝長榮的病房裏。


    多少想不通祝長榮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幾天的時間,他們隻知道祝長榮病了。


    王玥需要照顧祝長榮,所以把他們送去張奇家裏。


    讓張爺爺張奶奶照顧他們。


    爺奶對他們很好。


    但他們還是盼著能早點迴到家裏,迴到王玥和祝長榮身邊。


    卻不想今天在醫院裏,看到祝長榮如此憔悴的模樣。


    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他們心裏突然的悲傷起來。


    隻是祝勉作為男孩子,男兒有淚不輕彈。


    祝茵是直接哭了。


    若非祝勉拉著她,讓她克製。


    她會哭的更兇。


    畢竟她現在眼裏的看到的父親一點也不像是記憶裏那個熟悉的。


    成熟穩重,又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來歲。


    消瘦,蒼白,死氣沉沉。


    她不知道父親經曆了什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覺得心裏很疼,很疼。


    王玥看著自己紅著眼的一雙兒女,也是悲從中來的。


    但她不怎麽理解何東和祝長楣這樣的安排。


    現在兩個孩子都在上學,有張家人照顧,她是很放心的。


    祝長榮現在這樣子,她其實不怎麽想讓他們看到。


    一來怕嚇到孩子們。


    二來也是怕孩子們在,對祝長榮的心境有所影響。


    送走孩子們的時候,她是想著不管自己做任何事情,也要救住祝長榮。


    他們的家不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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