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官披著件絨毛鬥篷,出了門。


    路燈透著冷光,寒風暗暗吹著。


    身影被路燈拉長,紅官站在冷清的分岔路口,翹首望向道路盡頭的黑茫茫處,口中白氣有規律地唿出著。


    兩小時前得知某人要連夜趕迴來,紅官就沒睡著,掐著時間提前出來,隻是不想某先生獨自走這一段夜路。


    夜深露重,路燈映照的地方,泛著一片朦朧光暈,周遭白霧彌漫,濕漉漉,涼絲絲,靜悄悄。


    直到一輛黑色轎車穿破暗夜疾馳而來,他眼裏的光比夏夜的皎月還要明亮。


    紅官身型清瘦,白色鬥篷披肩,遠看就像一顆雪白珍珠,在暗夜裏透著光,格外吸睛。


    “老大!嫂子正等著你呢。”開車的馮陳突然揚聲高唿。


    副駕駛剛閉上眼不久的連古瞬間睜眼,目光搜索到那抹絢麗身影,即刻清亮起來。


    “嘖嘖嘖!嫂子第一次深夜一個人跑出來等吧?”馮陳轉過臉來調侃,張嘴就被塞了顆棒棒糖。


    “明天中午12點前過來接我。”連古拋下一句話,利索開門下車。


    馮陳在車裏跟紅官熱情地打了聲招唿後,就麻溜地將車調頭開走了,透過後視鏡,黑白兩道身影抱在一起,逐漸拉遠。


    馮陳心情變得暢快,老大的念念不忘,終於有了迴響,也不枉他步步為營,苦心孤詣了多年。


    “這麽冷還出來?”連古摘了手套,捂著紅官的手搓了搓,聲音有些疲憊,卻帶著笑意。


    紅官唿出的清冷白氣滑過白皙俊秀的臉龐。


    “那你這麽晚還過來?”


    “因為我知道有人在等。”連古抓著紅官的手揣進大衣兜裏,兩人慢步朝前走去。


    紅官眸光溢彩,泛紅的眼角有些濕熱,突然沒由來地問:“你喜歡看雪嗎?”


    連古仰起頭看空曠的天幕,朦朧暗色中懸著顆蒙塵的明珠,他唿了口白氣迴答:“喜歡。”


    雪,也許是這世間最後的純潔了。


    “聽說東城香雪山下雪了,我想你要是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紅官發出了邀請。


    連古停下腳步,轉過臉看他,視線下滑到他腳上:“明年吧。”


    紅官知道連古什麽意思。


    “我的腳沒事了。”


    連古有些遺憾地抬起了頭:“香雪山今年去不了了。”


    或許知道紅官想問什麽,連古坦誠解釋:“因為地震,那一片道路損壞了,需要維修,所以今年沒有開放。”


    “紅官,你是不是想問什麽?”連古深知他不會無緣無故提起一個地方,而且這個地方還是東城的香雪山。


    紅官平靜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細不可察的異色,猶豫片刻才將疑惑問出口:


    “之前聽說,解家對你捐建的小學那片山有開發的意圖,但不得手,而這香雪山又離你的學校不遠,這個時候封路封山,是不是有什麽聯係?”


    連古看著他那微微泛紅的鼻尖,將人攬進懷裏,大衣一遮,寒風都鑽不進。


    “你在調查這些事,怎麽沒跟我說?”他輕聲問,溫嗓帶著磁性,莫名讓人感到踏實。


    紅官手臂將他圈緊實了,掌心貼著他後背輕撫了下:“問你未必說實話,而你也有太多事要處理。”


    連古的臉貼著他的耳鬢,似有似無地歎了聲:“小學附近確實蘊藏著豐富的礦物資源,這也是我建小學的目的,但那次地震還是暴露出來了,解家找人承包了香雪山,是因為底下含有豐富的銻礦。”


    “銻礦?”紅官一瞬從他懷裏鑽出。


    “銻礦對生產彈藥及軍事工業供應鏈至關重要,很多軍事裝備的生產都需要用到銻。”


    難怪解家這麽執著。


    “所以……這還是跟化武有關係?”


    解家多年前開始接觸軍事武器,如果真有化武,他們很難不參與。


    連古點點頭,所以他才想方設法阻止解家開挖那邊的山。


    “既然涉及到化武,為什麽沒有軍政介入?”


    “這裏麵的關係錯綜複雜,沒有那麽簡單。”


    連他都覺得吃力,這事肯定很棘手。


    “解家不會得逞的,你放心。”連古說了句安慰紅官的話。


    紅官牽著他的手往迴走:“你的平安健康比什麽都重要。”


    “年後帶你去東城看看那群孩子。”


    “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前走著,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拖得長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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