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古再次病發,這次毫無征兆,當紅官發現他渾身滾燙時,他已經不省人事了。


    韓楊帶著兩位助手和計承從實驗室馬不停蹄趕了過來,轟走病床邊圍著的幾人,給連古做了個全身檢查,決定采取針灸刺絡放血來緩解病情。


    “計醫生,你不是有在做人和家禽有哪些共通點的研究嗎?”韓楊取出三棱針點刺穴位放血,抬頭看了計承一眼。


    “……是。”計承從恍惚中迴神,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病毒發作的那一幕,他首次在這個堅不可摧的男人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出於職業素養,出聲還是穩住了情緒。


    “那你認為畜禽病毒病和體質有沒有什麽關係?”韓楊再問。


    問題沒有絲毫挑釁的意思,隻是難得問到了專業上來,計承先是一愣,隨後提了提氣迴答:


    “單從體質方麵來考慮,假設剛進場的雛雞溫度低也不紮堆,說明抗逆能力強,體質相對較好些,但如果飼養時過分注重生長速度,飼料的品質又參差不全,就會容易導致畜禽抗病能力下降。”


    “那你認為要抗病毒的話,是要將病毒驅趕出體外,還是在體內直接消滅?”韓楊拋出了個關鍵問題。


    如果順著他的邏輯來走,體質不行導致生病,那必然是提高體質,無藥自愈最好。


    這問題放在以前,他必然是主張消滅病毒,但多次研究後表明,同一畜禽感染了病毒治愈後,還會有再次感染的風險,即使體內已經產生了抗體。


    而病毒在被消滅之後,它的下一代可能就會產生變異,甚至研究抗病毒藥的速度還趕不上病毒變異的速度。


    在這點上,計承相信不管是人還是畜禽,抗病毒原理是一樣的。


    計承沉吟了下,似乎明白了韓楊的意思,會心一笑,虛心向韓楊請教。


    “我們中醫中藥抗病毒,講究的是將病毒排出體外,還不傷人的正氣,輔以藥膳提高身體免疫力,增強體質。”


    韓楊侃侃而談:“之所以給他放血,是因為出現了血瘀,血瘀會累及全身髒腑經絡,從而出現發熱、髒腑出血、神誌異常和疼痛等臨床表現。連先生今天挨過了這一關,得抓緊時間給他測試藥物了。”


    韓楊給連古放出了幾滴紫黑色的血後,繼續點刺穴位:“目前通過臨床判定,已從篩選的中草藥裏淘汰了百餘味,接下來會加大試驗力度,在臨床試驗上麵可能需要計醫生的幫助,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義不容辭。”計承鄭重點頭,雖然他有時確實看不上連古的為人,也挺不爽連古接近紅官,但一想到舊日之誼和某人的終生之托,他還是不忍看到連古英年早逝。


    紅官和一群人在外頭的書房等著,相比於其他人的焦慮躁動,他顯得格外冷靜,捧著一本書琢磨,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無非是借點東西來轉移注意力。


    “少爺,連先生會沒事的。”林耀堂小聲安撫著。


    紅官點頭笑了笑:“我想大家都應該相信韓醫生的實力,也應該相信連先生,他哪次不是死裏逃生?”


    “對啊對啊,連先生那麽厲害的人,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紅喜應和著,偷偷瞥了眼站門口麵色凝重的褚衛一眼,咬了咬唇不說話了。


    馮陳就沒有大家那麽鎮定了,撓著頭在眼前走來走去,急得眼眶都變紅了。


    “那幫龜孫子!”馮陳咬牙切齒,氣不過就直接揪起褚衛的衣領大罵,“你為什麽不讓我追過去炸死他們?還放他們走?!”


    紅官倏忽轉過臉來,定定地看了焦躁的馮陳一眼,心中疑竇叢生,麵具男一夥最後是被放走的?褚衛對他隱瞞了真相?


    褚衛冷冷地甩開馮陳的手,沒有搭理他。


    馮陳目光透著狠勁,又要上前來拽褚衛發泄,被紅福趕緊攔下:


    “好了好了,先消消氣,別自亂陣腳了,韓醫生他們都還沒有出來,現在什麽情況都不知道,還是等醫生們出來再說吧。”


    “老大要是真出什麽事,我掘地三尺都要把那幫孫子挖出來!”


    馮陳梗著脖子,一把擦掉了奪眶而出的眼淚,背過身去對著書架試圖強壓火氣。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幾個人齊刷刷圍了上去,屬馮陳衝得最快。


    “別吵吵,吵什麽呢?影響病人休息。”


    說這話的是韓楊,他掃了眼眾人焦慮的神情,十分不滿大家無濟於事的情緒宣發,沉聲地說:


    “要發泄情緒,訓練場上不是多的是給你們發泄的器材嗎?要想病人好得快,就都別過來打擾了。”


    “那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馮陳焦急地問了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


    計承抬高視線看到角落裏的紅官,繞過人群朝紅官走去。


    “紅官,這一點都不像你。”計承雙手插兜在他麵前站定。


    “怎麽不像我?”紅官抬眸看他。


    “以前的你多好,無牽無掛的。”


    “也不見得瀟灑。”紅官嘴角一扯,一瞬苦笑立馬被嚴肅替代,“研究試驗已經到哪一步了?”


    計承沒有迴答,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下了樓。


    紅官嘴裏溢出一絲苦味,咀嚼了幾下又吞咽迴去。


    韓楊架不住大家的輪番詢問,走前隻給出了一個藥物正在同步匹配的說法,讓大家不必太過擔心,安心照料好病人的情緒最重要。


    馮陳進房間看了昏迷的連古一眼,獨自跑去訓練場加訓了。


    紅官藥浴過後,就上來看連古,剛好遇到褚衛給連古喂藥湯。


    “他還在昏迷中,能喝藥嗎?”紅官推著輪椅過來,皺眉詢問。


    褚衛無奈地收起了勺子,抽了張紙給連古嘴角溢出的湯藥擦幹:“韓醫生說,少爺是中度昏迷,吞咽反射是存在的,隻要給他一個刺激,他就能自己吞了,可是……”


    看來這個刺激不夠強烈。


    紅官斂著眉來到床邊,二話不說就接過褚衛手裏的碗,含了一口在嘴裏,俯身用嘴喂藥。


    褚衛微眯了眯眼,實在想不到紅先生還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刺激吞咽,不過事實證明也確實有效。


    見連古喉頭滾動了下,終於有了吞咽的動作,褚衛就對著紅官微微一鞠躬,自覺地退出了房門。


    後來要進房門的紅喜都被褚衛攔截在門外。


    “褚大哥,我找我家先生。”


    褚衛冷著張臉:“今天跑了多少公裏?”


    “10公裏!完成規定任務了。”


    紅喜瞪大了眼,特怕褚衛突然的加訓,這幾天待在連懷居沒日沒夜的訓練,人都快虛脫了。


    “射擊平均分多少?”褚衛臉上的刀疤偏顯冷厲。


    “8.5分,比昨天進步一點。”紅喜實話實說,昨天8.4分,今天8.5分,確實是進步一點。


    “自由格鬥和擒拿呢?”褚衛就像個查崗的教官,挨項詢問,氣勢逼人。


    紅喜本來就為自己每天達不到對方要求而苦惱,現在又被這麽咄咄逼問,立馬慫了下來,囁嚅著說:“都練了,今天撂倒一人,被、被撂倒了四次……”


    紅喜不敢正視褚衛,後頭的話幾乎聽不見,看到房門打開,瞬時鬆了口氣。


    紅官出來了,將碗遞給了褚衛,淡淡地說:“都喝了。”


    “多謝紅先生。”褚衛朝他感激一點頭,讓開了一條道讓紅官出來。


    紅喜將紅官推迴了二樓房間,一進門紅官就詢問:“訓練辛不辛苦?”


    他都有好久沒有關心紅喜的事,這迴仔細一打量,紅喜確實要比之前的壯實多了,也黑多了。


    這樣健康點。


    紅喜精神一振,連忙搖頭:“不苦。”


    “一切苦心孤詣,都不會讓你無功而返。褚衛待你嚴格自有道理,這是亂世之中保命的根本。”紅官用誠摯的目光鼓勵著紅喜。


    紅喜點點頭:“我知道了先生。對了,您上次讓我查的萬家產業這塊,他們家的產業確實有包含了影音視聽,全球十幾家,先生您要查的是哪家?”


    果然不出他所料!


    “有超過三十年的嗎?”紅官問。


    “有,有一家!好像叫……”紅喜用力思索了下,一拍大腿恍然大唿,“音落視聽!對,就是音落視聽!三十多年的老牌子來的。”


    紅官略一琢磨,咀嚼了下這個名字,貌似跟那個標記對不上:“經營到現在有改過名字嗎?”


    “這個我得查查,沒留意。先生給我點時間。”


    紅喜說著就拿出手機翻查了起來,“先生,他們家官網上沒有提到改名的事,不過有幾個帖子有提到這個音落視聽,前身好像不叫這個名字……”


    “那叫什麽?”紅官著急追問。


    “叫什麽微音,好像是說音譯過來的,就這幾條……”


    紅喜將查到的帖子翻給紅官看,原名似乎沒人記住了,當時的音譯就是“微音”。


    紅官陷入了沉思,說外文他也不懂,正當他一籌莫展時,紅喜提了一句:


    “迴頭問問計醫生吧,他經常跟海外人打交道,應該會知道是什麽。”


    紅官雙眼亮起,怎麽關鍵時刻就把計承給忘了?


    “有個說法,說這個名字不吉利,所以公司才更換名字的。”紅喜邊翻邊說。


    是否因為錄音機裏麵能捕捉到靈魂對話,而覺得不吉利,所以停產更換名字?


    這麽解釋似乎也挺合理。


    “能知道是什麽時候換的嗎?”


    “很多年前,沒有具體說是哪一年哦。”紅喜有些費解,“先生,您怎麽突然打聽起這個來?而且您怎麽知道他們家改過名字啊?”


    紅官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問關於他們家有沒有生產錄音機的事,他不想讓紅喜聯想到紅宅那裏還有台錄音機。


    而就算那個錄音機真的是萬家出廠的,那又能說明什麽問題?


    如果不確定是萬家自己用的還是買家使用,仍舊無法知道錄音機的出處,也無法理解裏麵的內容代表什麽意思了。


    不過他倒想起來了,錄音機的內容他還沒聽全,後邊是否會提到什麽重點信息?


    紅官沉思中,忽被一聲叫喊打斷了。


    是紅福的聲音。


    紅福急匆匆跑進房來,有些倉皇失措,將手機遞給紅官,忙不迭解釋:“先生,您看看,這是什麽人發過來的?”


    被紅福的神情驚到了,該不會是那個麵具男又發什麽惡心人的視頻過來吧?


    紅官忐忑地接過手機,隻見手機信息顯示一句話:“再不治療,不出半個月,你就必死無疑了!”


    這條信息是恐嚇也是提醒,提醒著紅官,連古的時間不多了。


    看來麵具男按捺不住了,他終究是相信紅官中了毒,但也如麵具男所說的那樣,他並不想紅官死。


    那又能怎麽樣?


    紅官麵不改色,從容地迴了條信息:那就如你所願,死就死。


    這則信息,直把紅福紅喜兩人看懵了。


    “先生,您這是跟誰發消息啊?別這麽嚇人啊。”紅福捏著把汗,信息來得莫名其妙,自家先生又好像沒事人一樣。


    紅官嗤笑一聲,將手機放在一旁:“騷擾信息。福叔,以後看到這種亂七八糟的信息和電話,直接忽視就好,以免上當受騙。”


    紅福連連點頭,剛剛心裏真的嚇了一跳,之前都從來沒有收到類似的信息,好在不是什麽勒索恐嚇。


    紅喜提醒說:“先生,騷擾信息是群發的吧,這樣迴複人家也是收不到的,您找不到人的。”


    紅官擺手說沒事,幸好有看完就刪的習慣,要是讓福叔發現之前所有的對話和信息,非得鬧出點動靜來不可,也免不了要費口舌解釋。


    “福叔,這段時間,有人諮詢闖關的事嗎?”紅官想著要是沒有,就先把手機扣下,畢竟這部手機就是用來聯係客戶的。


    紅福搖搖頭:“沒有,我也在奇怪這事,會不會是咱們放出去的風,說這個月不守關,所以就沒人來諮詢了啊?”


    “不是吧,您忘了先生之前生病的事,停了大半個月,不也是有人來諮詢嗎?還親自上門的呢。”紅喜接了口,表示不讚同紅福這個說法。


    紅官凝思沉默了下,再問:“紅宅那邊有留意情況嗎?”


    “時刻留意著,不過真的沒人上門來。”紅福有些想不通。


    這不太正常。


    “紅喜,你找個時間到城裏去打聽一下關煞將的事。”紅官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亟待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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