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擲地有聲,舍生取義的決心,肆意彌漫。


    老爺子補了根煙,許是用力過猛,幾口下去,火紅的煙頭,眨眼間燃燒過半。


    先生心底極為矛盾,欣慰中夾雜著害怕,擔憂中充斥著期許。


    陳伯不發一言,臉上沒有早前的輕鬆、風趣,更多的是愁緒。


    李伯伯微眯著雙眼,一次次歎氣。


    大概此時,幾人如夢初醒。


    誤以為是乳虎嘯林,驀然迴首,實則猛虎出山。


    ……


    現場沉寂良久。


    林致遠從容、淡定、決然。


    映射在林家梁心頭,觸動某個神經,欲言又止,歎了又歎,最終還是選擇順從侄子的心。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為何不能是致遠?更何況,那位已經點名,致遠不去也得去。”


    林致遠忙不迭順著話茬,再次寬慰。


    “幾位伯伯,真沒必要擔心,不管那位是執迷不悟,還是有心迴家,我都不可能有事。


    不要忘記,特經局由我全權負責,值此關鍵時刻,大漂亮斷然不會放任那位為所欲為。


    當然,這僅僅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也是最後的後手,依我看,那位大概率想家了。”


    老爺子將煙頭一扔,做出決定。


    “好,此去周旋,哪怕顆粒無收,隻要你能迴來,以後你說了算,我去享福。”


    林致遠一怔,連忙擺手。


    “老爺子,衝動是魔鬼,可不敢啊,現在就挺好,有您幾位遮風擋雨,我才能快速成長,風雨襲來,我這棵小樹苗,可不見得能扛得住。”


    陳伯沒有跟著打趣,聲音有些低低沉沉。


    “到底誰在衝動,那位也沒有明著來,不去又能怎樣?”


    林致遠見狀,衝林家梁不停地使眼色,後者見狀,長舒一口氣。


    “拋開感情,致遠前去,無異於更加理智,您擔心,我們都理解,就讓去吧,若是咱們不放行,這怕是他一生的遺憾。”


    簡單勸了兩句,話鋒一轉。


    “還是聊聊吧,什麽時候去,怎麽去?光明正大,擺在桌上,還是瞞天過海,私下進行?”


    有人打配合,林致遠立馬接住。


    “當然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哪怕不想承認,咱家距離熊鷹,仍有不小的差距,唯有縱橫捭闔,才能殺出重圍。


    大張旗鼓,高調前去,無異於把那位放在火上烤,還怎麽溝通,挑戰大漂亮底線,於大局百害而無一利。


    多年努力,才成為熊鷹二者,不得不拉攏的對象,過了火,兩家再次聯合打壓,豈不是前功盡棄?


    我知道您幾位不怕,早前風霜雪雨,尚能逆流而上,再次攀藤附葛不放在心上,可沒必要啊。


    ……”


    耐心聽完,先生雙眉緊鎖,示意。


    “說說吧,你想怎麽做?”


    林致遠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改革三年多,我作為發起人,由北向南,調研視察,很正常吧?鵬程作為窗口,我多待一段時間,也不過分吧?”


    ……


    年關將近,年關漸過,又一年新春到而又去。


    與往年大差不差,唯有林家熱鬧不少,大佬們天天過來聚會,從不間斷。


    十五剛過,電視台播音員,字正腔圓報道:


    改革如火如荼,生活日新月異,秉持深入基層,貫徹實事求是……林副管家不日離京,進行調研,時間不限,歸期未定。


    3月份,冀省,沙河。


    邢邯基地,煉鋼爐熱浪濤濤,機器聲轟鳴不止,林致遠強調:


    以煤為源,以鋼為主,以電為輔,深耕細作,拓展化工、機械、建材下遊行業,要堅定不移,竭力打造綜合性,全麵性,科學性基地。


    4月份,豫省,汝南。


    田間地頭,麥穗輕輕搖曳,一派生機勃勃,林致遠表示:


    作為中原大地,作為天下糧倉,當大力修繕水利,推動機械化進程,科學化種植,確保穰穰滿家,催發副食行業高歌猛進。


    ……


    走走停停,終於趕在9月底,抵達鵬程。


    曾時小漁村,如今儼然大都市。


    穿過高樓林立,繁華街道,站在工地,林致遠指出:


    嚴抓工程質量,提高安全意識,確保施工零事故,貫徹拆而不遷,徹底改善民眾生活,杜絕吃拿卡要,打擊中飽私囊。


    接連幾天,林致遠拒絕陪同,喬裝打扮,帶著白莎四處溜達,哪裏熱鬧去哪裏,搞得暗衛叫苦不迭。


    10月7號,下午。


    崗廈街道辦,一群大爺大媽圍在門口。


    林致遠不禁好奇,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來到一位大褲衩,小背心,腳踩脫鞋的大爺旁,散了根煙,笑嗬嗬詢問,“大爺,這是怎麽了?”


    大爺側目一掃,接過煙,自顧自點上。


    “怎麽了,有人不幹人事唄。”


    林致遠頓時上心,卻麵色如常,故作不信。


    “您在開玩笑吧,這個節骨眼,不能吧?”


    大爺撇撇嘴,嗤笑一聲。


    “你懂什麽,我問你,福華村地皮,蓋得五座商廈,按照規定,村集體占股兩成,有權了解運行,我沒說錯吧?”


    關於拆遷,可是林致遠起草章程,怎麽可能不知道?


    隻要拆遷動工,必須由府衙主導。


    如果是商廈,工廠,府衙占股八成,村集體兩成保底,企業想要購買,也隻能占股五成,還是要出另外一部分的租金。


    如果是住宅小區,商鋪五成歸村集體,五成歸府衙,不管出售,還是租賃,集體享有分紅和租金,甚至,小區物業也由村集體主導。


    想要徹底杜絕差距,完全不可能。


    隻能說,有限條件內,盡力確保即便富,也是集體富,至於分紅或者租金,無非是擔心有人流落街頭。


    再簡單點,壓低上限,抬高下限。


    至於其中具體操作,總結一句話:高層帶著基層,和中下層,鬥智鬥勇罷了。


    大爺等著林致遠追問,遲遲不見迴應,不禁挑眉。


    “你不是好奇怎麽迴事麽,幹嘛不說話?”


    林致遠眉梢微揚,爽朗大笑。


    “我瞧著您老是個熱心腸,肯定會給解惑。”


    大爺被捧得心頭一樂,詳細敘述起來。


    “前段時間,商廈電梯莫名其妙出現廣告,算是創收,我們能理解。


    可廣告糊弄人,這怎麽行,外人不得戳福華村的脊梁骨麽?


    什麽電擊增肌器,每天電一電,完美身材來相見,簡直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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