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漁馭馬疾奔,一口氣如飛般馳騁了數十裏。


    眼見天邊紅雲漸漸散去,暮色將至,蘇漁收韁眺望,京城的郊野空曠,四下裏長草沒脛,阡陌縱橫,哪裏還有那人身影?


    她想起他曾對她說,蘇漁,你不要多想。他也曾微微紅了眼眶,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你怎會一無所有,你有我。他分明是那樣冷淡清傲的人,她還想讓他為自己辯解到何種地步呢?


    蘇漁輕輕閉上了眼睛,卻覺從未有過的悔。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那曾是他們的約定,而她,卻終究沒有做到“不疑”二字。她隻肯相信她所看到的,卻從不肯相信愛人的心。


    分明早在他們結發同心之夜,他便將真心與承諾交付。他說:“你就是我的妻子。”可她卻沒有聽到。


    直到此時此刻,暮靄蒼蒼,不遠處的農莊漸漸亮起了如星星一般的燈火,夜風拂動她衣袍獵獵,才將那一句話吹進了她的心裏。


    蘇漁的眼眶濕漉漉的,她抬起頭來,看著茫茫無際的夜色,心中道:“殿下,我等你,請你一定要平安迴來。我也在學著如何愛一個人,如何相信一個人。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我想與你,從此真的恩愛兩不疑。”


    鳴鴻刀驅馬上前,恭謹道:“側妃娘娘,天已黑了,請迴府吧。”


    蘇漁微微點頭,迴程之路不似來時那般急迫,倒可以從容地欣賞一番路邊景致。她突然想起,她上一次這般酣暢淋漓地騎馬,應當還是在桐陵的時候。


    她母親是江南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每日閑來無事,便將她攬在懷中,細細教她彈琴畫畫,那也是她最為歡喜之事。


    而她的父親,是馳騁沙場的豪情男兒,向來不拘小節,時常帶她騎馬圍獵。故而她雖於騎術箭術上無甚熱衷,但在父親的教導下,也都還過得去。


    迴想那段歲月,當真是快意極了。


    可自從雙親離世,千裏奔赴京洛投靠伯父,寄人籬下,便規行矩步,未敢有行差踏錯。往日那縱馬奔馳的時間,也全用來做了女紅。


    蘇漁如此想著,這數十裏的路程,便也沒有那麽漫長了。不知不覺間,便迴到了王府。


    她方入王府,便見湛盧迎了出來,先行了禮,道:“見過側妃娘娘。”又責備鳴鴻刀他們:“為何這麽晚才護送娘娘迴府?”


    鳴鴻刀佩玖等皆屈下單膝,請罪道:“卑職有錯。”


    蘇漁微笑道:“不怪他們,是我不好,一不留神,就跑馬跑得遠了。”


    正說著,卻見雲珠急匆匆地跑了上來,拉住蘇漁,聲音中都帶了幾分哭腔:“小姐,您可迴來了,您怎麽那麽晚才迴來呀?奴婢都快急死了。”


    蘇漁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放柔了幾分語氣,笑道:“沒事,我這不迴來了嗎?”


    她一麵說,一麵往大殿的方向走,忽地又想起了什麽,向湛盧道:“湛盧郎中,你怎麽沒隨殿下一同前往雲州呢?”


    湛盧道:“殿下心係娘娘,命卑職留於京洛,保護好娘娘的安危。”


    蘇漁嗯了一聲,猶豫了一會兒,道:“朝堂之事,我本不該過問。但,湛盧郎中,殿下此行,可會有何危險嗎?”


    湛盧隻道:“請娘娘放心。”


    蘇漁進了大殿,方才坐下,卻見湛盧呈上了一個食盒。蘇漁微微有些納悶,命雲珠接過,親手打開看時,卻不覺有些驚喜,道:“是蓮花酥。”她笑道:“原來京城中也有蓮花酥。”


    湛盧道:“殿下聽說,在娘娘的家鄉,每至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會以蓮花酥作為日常的糕點。於是,命人找到了一位從杉州來的師傅,製作了這份糕點。隻可惜,殿下離開得匆忙,沒來得及將它親手送給娘娘。”


    蘇漁尚未說什麽,雲珠便先笑道:“殿下對小姐可真用心啊。”


    蘇漁垂眸看著這份糕點,幾乎連眼也舍不得眨,問道:“殿下可有說什麽嗎?”


    湛盧道:“殿下什麽都沒有說。”他頓了一頓,看了蘇漁一眼,低頭道:“可是娘娘,難道您真的不明白殿下的心意嗎?”


    蘇漁心頭燙得厲害,她以為她會流下淚來,卻隻是忍不住微笑。


    她輕輕道:“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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