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寬知道鄧鐵生說的是文賢鶯,可他偏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笑嘻嘻地問:


    “昨天哪個呀?”


    “就是那個抱你的那個唄,哎!隊長,抱著那麽漂亮的一個仙女,是什麽感覺啊?”


    鄧鐵生說著,眯起眼睛,臉上露出一副陶醉的模樣。那模樣,好像在想象著自己有一天也能抱住一個漂亮的天仙似的。


    好在鄧鐵生長得不那麽猥瑣,不然石寬可就一腳踹過去了。他使勁揮舞著手裏的柴刀,說道:


    “你想知道是什麽感覺啊,那讓你爹也給你說一門親事,等挖完礦迴去自己抱抱,不就知道了。”


    鄧鐵生還沉浸在那美好的想象中呢,有點不高興地嘟囔著:


    “我爹能給我說什麽樣的親事啊,能有我嫂子那麽漂亮就謝天謝地了,哪能跟你的天仙比……啊,媽呀!”


    鄧鐵生話還沒說完,就扔下柴刀,捂著臉尖叫跑開。


    石寬正納悶兒呢,就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音,緊接著幾隻竹節蜂就飛到了眼前。他趕緊把頭一偏,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眼角一陣刺痛,他也扔下柴刀跑到一邊去了。


    原來啊,那些小樹上有一窩竹節蜂,被他給砍倒了,全都飛了出來,攻擊破壞它們家園的人。


    現在是秋天,正是各種野蜂繁殖最旺盛的季節。不光是石寬和鄧鐵生被蟄了,旁邊的幾位工友也遭了殃。大家嚇得四散逃竄,罵罵咧咧的。


    這竹節蜂的毒性可真強,才一會兒的功夫,鄧鐵生的半邊臉就腫得跟饅頭似的。


    石寬更慘,感覺眼皮緊緊的,眼睛周邊的肉把眼睛擠得都快睜不開了。還好隻被蟄了一隻眼睛,另一隻還能正常看東西。


    有個愣頭青也被蟄得嘴唇腫得跟小豬似的,他氣鼓鼓地砍了一根長長的木棍,在木棍的一頭綁上一些幹草,遞到石寬麵前,嚷嚷道:


    “隊長,快把你的打火機拿出來幫我點上,我要燒死它們。”


    石寬也挺惱火,掏出雷礦長送的那個打火機,有模有樣地按了一下。打火機的蓋子“啪”地彈開了,冒出了小火苗。他把那幹草點燃,也罵罵咧咧道:


    “也不知道有沒有小崽兒,這些家夥竟敢蟄我,我就把它們的崽兒燒了吃。”


    蜂崽就是蜂蛹,那可是相當美味啊,要是能多弄一些,拿迴去放點油一炒,不知道得饞倒多少人?


    愣頭青舉著長長的火把,對著那竹節蜂的蜂窩一頓猛燒。趴在蜂窩外麵的那些竹節蜂,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一個個被燒得翅膀卷了起來,掉到了地上。還在空中亂飛的散蜂,也被煙熏得夠嗆,唿啦啦全飛走了。


    愣頭青把那陶碗般大的蜂窩燒得黑乎乎的,然後跑過去摘下,招唿大家圍過來,一起吃裏麵那鮮嫩的蜂蛹。


    雖然沒放油鹽,但燒熟的味道也挺不錯,大家把那些已經成蟲、長出嫩翅的都吃得幹幹淨淨。嘻嘻哈哈的,開心得不得了,早把剛才被蟄的事兒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砍了一天地,大家都累得夠嗆,吃過晚飯後,有的人連澡都懶得洗,就倒在那臨時搭起的小棚子裏,唿嚕唿嚕睡大覺了。


    石寬也累得不行,手上磨出了好幾個水泡,疼得要命,肩膀又酸又麻,感覺整隻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不過他沒有馬上睡覺,而是走到坪子的盡頭,靠在一棵高大的樟樹下,悠哉悠哉地抽起煙來。


    他在想文賢鶯,想文賢鶯現在吃過飯了沒有?想文賢鶯會不會想他?會不會真的摸耳後的那顆肉痣,是不是也一樣坐在操場旁,伸出手掌,等待那隻小“賢鶯”飛落掌心。


    煙抽了數根,天也漸漸暗下來,他掏出柴刀,在那大樟樹上刻了一道杠。今天是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再刻下一百七十六道杠,他就可以迴龍灣鎮,摟住文賢鶯,狠狠的親,狠狠的連了。


    來這裏之前,他就已經翻看過老黃曆,一天一天的數,知道半年是一百七十七天。


    石寬在大樟樹上刻下第八道杠的時候,被劃定為礦山的山頭,那些大大小小的樹木和雜草全部都被砍倒了。和旁邊的山頭看起來,好像矮了一大截。雷礦長說明天可以休息一天,然後就幹別的活了。


    可以休息了,那些人累得骨頭都快散架的礦工們,一個個躺在床上不願意起來,做飯的工友都把早飯做好,來叫上兩遍了,大家也都還是翻個身,繼續唿唿大睡。


    隻有石寬不知疲倦,起床吃過早飯,就來到了大樟樹下坐著。這裏已經成了他思念文賢鶯的地方,隻要一有空,他就會來到這裏來坐。


    從龍灣鎮來的時候,他是帶了兩條煙來的,可是一大幫人住在棚子裏,這個分一根,那個分一根,沒幾天煙就抽完了。現在他來到這裏,就隻能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


    那打火機有個空心的鐵柱子,裏麵塞滿了濕了煤油的棉花,中間有一條棉芯,露出在鐵柱子的另一頭。隻要按住了打火機的蓋,就會滑著火石,冒出的火星把棉芯點燃,這可比洋火方便的多了。


    在石寬不知道把打火機打燃,又按滅多少次之後。看到雷礦長笑眯眯的從遠處走來,他就喊道:


    “雷礦長,有煙嗎,給支煙來抽抽,好幾天沒煙抽,都快不知道煙是什麽味了。”


    “有啊,我的煙也快抽完了,這兩天我要迴一趟龍灣鎮,到時給你帶兩條來。”


    雷礦長笑容可掬,一邊走一邊掏出了煙,準備遞給石寬。


    雷礦長這人其實挺好的,沒什麽架子,對誰都是笑眯眯的。可不知怎麽,石寬總感覺那笑容有點故意,或者說笑容背後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雷礦長有煙,他哪裏還能坐得住,撐著地麵一下子站了起來,跑過去把煙給接住,笑著說:


    “你要迴龍灣鎮啊?”


    “對啊,除了煙,還有什麽要我幫帶的嗎?”


    雷礦長自己也叼了根煙,用石寬的打火機把煙點燃,單手撐在那大樟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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