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李忠說他睡過喬麗麗?”


    王翠芬眼珠子都快蹦了出來,她被劉小柱的話刺激得大腦嗡嗡直響。


    “錯不了,那小子喝多了酒親自說給我的,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酒席上就看到他神色不對,幾杯酒下肚,不想套出這天大的秘聞。”


    劉小柱臉上的皮肉堆積出討好和諂媚。


    王翠芬噗嗤一聲笑出聲,說道:“這可真是一匹上過戰場的小野馬,誰都騎過了,李忠這娃喜歡她對吧?”


    劉小柱點點頭。


    “那算是奪妻之恨了。”王翠芬眉毛舒展開來,斜靠在炕頭的被子上,眼睛裏閃過亮光。


    “不過那小子膽小,我試探過了,怕他爹,是個十足的阿鬥,扶不起來的。”


    劉小柱的話王翠芬不想再聽。


    李忠是怕他爹,但不見得怕李光明,膽小也敢睡了喬麗麗,說明血氣方剛大有可為。


    要想做文章,李忠就是再好不過的題材。


    “你從今天起多找找李忠,先不要急著讓他行事,緩緩地說一些話,讓他爭取和喬麗麗續上前緣。”


    “那要是喬麗麗鐵了心不從呢?她剛嫁到李光明家,心頭熱著。”


    “別死心眼了,我早打聽過了,李光明結婚那天就不樂意,凡事都在敷衍了事,結婚第二個晚上就睡在了磚廠沒迴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王翠芬翻著眼珠子打了個哈欠,她得迴去了,今晚她不想留在劉小柱家。


    “二嫂子,你別走啊,咱倆再說說體己話唄。”


    劉小柱赤膊又開始毛手毛腳,王翠芬跳下炕,幾把穿上衣服,臨走時不忘提醒他:


    “留心著崔長耿和張鳳女,還有河灘的醜婆娘,我活在世上一天也就不想多看到他們一眼!”


    劉小柱忙殷勤答應,看王翠芬沒有開燈,躡手躡腳溜出堂屋,最後聽到大門輕微的響聲。


    村裏很黑,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們睡得很早,王翠芬從劉小柱家出來,生怕被人撞見,急匆匆行在黑夜裏,下了一個坡地,看到對麵晃來一束手電筒的光芒。


    心裏一緊,情急中閃躲進右邊的菜地,菜地裏一人高的黃瓜架子,連著是一片辣椒地。


    王翠芬鑽進去,伏在了地壟間,聽說話聲漸近。


    “......這樣留著麗麗一個人在家也不是個辦法,要不明晚開始,我倆住家中,讓麗麗去磚廠,我還不信光明會把她攆出來不成。”


    是張鳳女的聲音,她在生氣,聲音自然高了許多,王翠芬聽得真切。


    “你看你,急什麽,小兩口的事,大人最好不要插手,你讓麗麗晚上去磚廠,萬一李光明照舊不和她睡一張床,讓外人知道,不是鬧笑話嗎?——沒有不透風的牆,我看她暫時住家裏,光明遲早會想明白,既然娶人家做媳婦,總不能晾著一輩子不搭理。”


    崔長耿在勸張鳳女,聽上去他說得很有道理。


    沒有不透風的牆,全是廢話,劉嫂不知從哪裏聽到的閑話,早巴巴跑來告訴了王翠鳳。


    “等孩子生下來會好一些吧,我給麗麗說了許多好聽的話,難得是人家願意嫁過來,不然依著光明的脾氣,這婚姻維持不了幾天。”


    張鳳女挽著崔長耿的胳膊慢慢走遠,顯然,他們是從李家過來,晚上就住在崔長耿家。


    王翠芬等著他們走遠了鑽出菜地。


    她攏了攏散開的頭發,狠狠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你們也維持不了幾天,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


    聽來的信息重點有三個:


    1、李光明不得不娶了喬麗麗,他不喜歡她。


    2、李光明娶親後隻在家中住了一個晚上,然後一直睡在磚瓦廠。


    3、喬麗麗晚上基本都是一個人在李家。


    劉小柱明白王翠芬傳遞的信息內容,他再次邀請李忠來家中喝幾杯。


    “大侄子,不是叔說你,你可真是個孬種,換成我,睡都睡過了,還讓到嘴的鴨子飛了不成。”


    劉小柱灌下一杯酒開了腔。


    李忠歎著氣喝著悶酒,心裏像塞著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從李光明答應娶喬麗麗開始堵在了他的心口,等到喬麗麗進了李家的門,他心頭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家就在李光明家隔壁——一牆之隔,牆的那頭是李光明家的廚房,牆的這頭是李忠睡覺的廂房。


    他每天醒來,聽到隔壁的動靜,還聽到喬麗麗在哼著小曲。


    他的心裏便翻騰著無名的仇恨——既恨自己貧窮,也恨喬麗麗夢想成真。


    劉小柱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要是李忠當初強硬,沒有妥協喬麗麗,一門心思要娶她為妻,煮熟的米飯還能迴到原樣嗎?


    “小柱叔,不說這事了,都過去了,她走她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各過各的,大不了叫她一聲嫂子——她有臉答應,我就有臉敢叫。”


    李忠算是認命了。


    劉小柱冷笑一聲,繞開了話題,說一會,突然又繞迴來。


    “你說李光明這小子,放著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睡上一個人去睡在磚瓦廠,他家那麽大院子,就喬麗麗一個人,也放得下心啊。”


    李忠手中的酒灑了出來,落在了炕上。


    他一仰頭喝幹了剩酒。


    “咱不操閑心,叔,守活寡的女人又不是喬麗麗一個。”


    劉小柱點點頭,笑了笑。


    酒瓶見底,李忠要迴去了。


    外麵電光閃閃,緊接著傳來雷聲,一場暴雨將至。


    辭別劉小柱,雨點已砸在了李忠的頭上,他酒性剛酣,腳步像踩在了棉絮上。


    深一腳淺一腳迴到家中,院子中黑洞洞的響著雨滴聲。


    他爹李全德晚上去磚瓦廠上班了,娘和弟弟妹妹都已睡下。


    他進了西廂房,沒有開燈,將臉貼在了冰冷的後牆上。


    什麽也聽不到。


    而他,明白自己在想念一個人。


    “憑什麽放過喬麗麗?”


    他問自己。


    熱血湧上頭,身體裏的血液沸騰起來。


    “睡一次也是睡,睡兩次也是睡,反正,她一個人在家,結婚也隻是守著活寡!”


    李忠的心熱血沸騰。


    梯子就在南房的廊下橫放著,他輕手輕腳搬過來架在西牆上。


    緩緩攀上去,雨澆透了他的整個身子。


    電閃雷鳴中,他一躍而下,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興奮和激動中舞動——今晚,他一定讓舊情複燃,讓喬麗麗知道,他從沒想過要放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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