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街邊,位於二樓的一間包廂內。


    華衣女子對麵坐著一個穿著錦袍的女人。


    “大皇女,世人對六皇女的偏見正在一點點消失。”錦袍中年女子正是趙丞相。


    她聽著外麵吵鬧的聲音,慢條斯理的給宋姣倒了一杯茶。


    宋姣麵色陰沉,自從得知宋煙被母皇派去嶺南的這個消息之後,她就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每次都會從自己身首異處的噩夢中驚醒。


    女郎眼底的青色幾乎無法掩飾。


    趙青端起茶盞,慢慢撥動著。


    “我聽見了,都是一些愚民,宋煙裝一裝,他們就忘記她之前是個什麽樣的東西了。”宋姣獰笑著開口,跟世人印象裏溫和善良的大皇女截然不同。


    趙青神色不變,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


    “大皇女可有對策?”趙青慢悠悠問道。


    宋姣深唿吸幾口氣,她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外麵嘈雜的聲音越發明顯,幾乎都是關於六皇女的談資,握著窗沿的手指慢慢收緊。


    “她敢去,就看她有沒有命活著迴來了。”宋姣垂眸,陰沉的看著底下騎在馬上的女郎,馬漸漸的從旁邊經過。


    宋煙感覺到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猛地抬起頭來。


    正好跟大皇女的視線對上,兩人臉色同時沉下來,麵無表情的對視。


    一個平靜,一個陰狠。


    “煙煙,你可要小心一點兒,我看這大皇女來者不善,說不定你一出城就會遇到埋伏。”烏雞提醒道。


    宋煙笑了笑,“我知道,但她不會在路上就動手的。”


    要動手也是在她去了之後或者是返程的路上。


    “為什麽?”烏雞不解。


    宋煙解釋,“我要是一出城就被刺殺,這不是明晃晃的告訴世人有人不願意看到我建功立業,那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大皇女。”


    “她也不傻,不會露出這麽大的破綻。”


    “而我要是在嶺南遇到什麽意外那就不同了,那裏天高皇帝遠,消息傳到京城還需要一段時間,加上嶺南災情,我要是不小心染上病,或者被水衝走了,這樣別人也懷疑不到她身上。”


    “她一定會給我製造一個意外身亡的假象,來躲開女皇的懷疑。”


    “這大皇女可真是心思深沉。”烏雞作為一隻靈獸,性子直來直去,覺得人類可真麻煩,有矛盾就打一架,非要搞一些陰謀詭計,好不如它們這些靈獸坦蕩。


    宋煙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包廂內,宋姣看到自己被無視,氣的摔了手中的茶盞。


    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廂內格外明顯,瓷器的碎渣濺到趙青的腳邊。


    女人眼裏閃過一道暗沉。


    “趙丞相,之前我跟你商量的那件事情,你的答案呢?”宋姣關上窗,眼不見心不煩,重新迴到座位上。


    趙青很快又恢複了平時那副穩重溫良的模樣,嘴角掛上一抹笑,“大皇女,此時微臣還要再考慮考慮,我就這麽一個孩子,自然要為他的終身著想。”


    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要是平時,宋姣就順著她的話將這一話題揭過去了,今日也不知是因為受到了宋煙的刺激,還是想到少年那清絕模樣,不肯再被糊弄。


    “趙丞相,寧兒嫁到我大皇女府上,我還能讓他受苦?我正夫的位置可是一直為他留著呢。”宋姣想到少年的模樣,眼裏劃過一絲勢在必得。


    趙青很輕的笑了一聲,正夫的位置留著,可是她大皇女府上可是從來不少美人,光侍妾就有好幾個了。


    前幾天去花樓喝酒,還從青樓裏麵贖了一個小倌出來,她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將人藏在自己的一處私宅裏。


    女皇明令禁止過,皇子皇女還有大臣都不得私自替青樓小倌贖身。


    大皇女自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還以為眾人都被她蒙在鼓裏,其實稍微聰明點兒的人,都能看透她的小伎倆,隻不過礙於她的身份,沒有當麵點出來罷了。


    趙青心裏劃過一絲不屑,看著坐在上位的女郎,看來自己是時候放棄這個蠢貨。


    喜悲怒不形於色,連這一點兒也做不到,皇位能跟她有緣那她就不姓趙。


    心裏的想法自然不能讓宋姣知道,趙青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裝作沒有聽出來她話裏麵的威脅之意,“大皇女,再給微臣幾天的時間,再說了,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麽把六皇女扼殺在搖籃裏,而不是執著於這些兒女私情。”


    這話說的就差沒指著大皇女的鼻子說她貪圖她兒子的美色了。


    宋姣臉色一變,“你……”


    她拍著桌子就想發火。


    趙青抬起頭來,直視她。


    對視幾秒,她強壓下心頭的火氣,這個老匹夫,仗著自己受母皇寵信,還敢暗諷她,等她登上皇位,第一個就拿丞相府開刀。


    宋姣心裏陰暗的想法一閃而過。


    現在還不到跟她撕破臉皮的時候,宋姣坐下,麵上擠出一抹笑,“趙丞相說的是,現在咱們的任務是對付六皇妹,等我登上那個位置,寧兒不就是我的王夫,身份更高。”


    趙丞相笑了笑,沒說話。


    這位大皇女太自大了。


    以前沒有合適的人選,自己才接受了她的拉攬,現在有了合適的人選,她就成了一顆廢棋子。


    就讓她再做一做這登上皇位的美夢吧。


    ————


    直到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宋煙還是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女郎抿了抿唇瓣,被陽光直射的臉頰有些泛紅。


    看來幾天前的那麵還真是最後一麵了。


    也不知道自己走這麽長時間,迴來後他還記不記得自己。


    隊伍逐漸遠離京城,朝著城外移動。


    途中需經過一座涼亭。


    涼亭內此時站著一個少年,麵紗蒙麵,雙手抓著什麽東西。


    少年那雙清絕的眼睛此時有些緊張的看著前麵逐漸靠近的隊伍。


    宋煙遠遠的看見涼亭裏麵有道白色的影子,看樣子,應該是個人。


    心裏還有些納悶,這裏距離京城有段距離,荒無人煙,怎麽還有人呢?


    靠的近了,看清楚少年的模樣,她睜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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