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山城離開,宇文虎走的並不快。


    他有隱秘後路,加上本就是聽命行事,想辦法脅迫大夏,走快了算是怎麽迴事?但隨著距離後路越來越近,他心中逐漸感覺到一絲不安,說到底,這裏還是大夏。


    “算了,最後再歇息一次,這裏距離燕王封地和雁門關都夠遠,那邊也還有接應,想來不會出什麽事。”


    壓下心底不安,宇文虎撒出斥候,命令三千大軍原地休整。


    片刻時間過去,遠處忽有兩騎快步衝來,一副慌張模樣。


    宇文虎坐在樹下乘涼,看見這一幕,頓時站了起來。


    “怎麽迴事?”


    當兩名騎兵來到麵前,宇文虎冷聲問道。


    “大人,我們發現了草原人,人數很多!”


    一名騎兵開口。


    他的第一句話,就讓宇文虎腦袋有些宕機。


    在大夏境內,撞見夏軍才算正常吧,撞見草原人算是怎麽迴事!


    宇文虎旋即惱怒道:“草原人?你倆腦子跑傻了是吧,這裏哪兒來的草原人!”


    兩名騎兵欲哭無淚,指著一個方向道:“我沒說謊啊大人,真的是草原人,就在……”


    他們的解釋,宇文虎信了。


    因為他也看見了遠處飛快奔襲而來的草原騎兵。


    他嘴角扯動,先行計算了下距離退路有多遠。


    “好在隻有小半個時辰就能趕到了……”


    得到答案後,宇文虎臉上凝重收斂而去,露出笑意,不管這批草原騎兵從何而來,但到底是草原騎兵,而不是大夏精銳,他怕什麽?


    “兒郎們,準備迎戰!”


    宇文虎一聲唿喝,麾下騎兵迅速上馬,當遠處草原騎兵抵達百步之外時,他們已經列好最適合衝鋒的方陣等待在原地。


    目光掃過,宇文虎的目光鎖定在敵陣中間,那裏正有兩名敵將越眾而出,一人是夏軍將領,另一人卻是草原首領的裝扮。


    “來者何人?”


    宇文虎喝問道。


    終於撞見了敵人,公孫敖臉上的陰沉化作殘忍。


    在追逐的中途,那派往白山城的數百騎兵已經迴返,告知了白山城被屠的真相。


    邊境無損,家國內卻有城池被屠,這完全是在打大夏的臉,更是在打他們這些將領的臉!


    “公孫兄弟,對麵人不少,而且陣列很整齊,或是精銳。”


    骨力裴羅小聲提醒,隨即又道。


    “不過公孫兄放心,此戰你來指揮,你想怎麽打,我鐵勒部就怎麽打,絕對不含糊!”


    說這話時,骨力裴羅的心在滴血,因為他發現,自己和公孫敖雖然沒有預估錯誤,對方人馬不超過三千,但對方披掛全甲,具是精銳,他們的馬弓並不能造成致命傷害。


    這要是打起來,多半得近身廝殺,損失絕不會小。


    公孫敖沒說話,他隻是盯著對麵的黑甲將軍,眼中有火光蒸騰,越燒越烈。


    “你們是隋軍!”


    公孫敖的低喝聲,在兩軍間傳遞。


    宇文虎聽出對方話中的怒氣,卻是麵色一喜。


    在戰爭之中,任何多餘的情緒,都會導致將領誤判,特別是在這種短兵交接之時,任何一個誤判,都可能成為覆滅的導火索。


    如果對麵這名夏軍將領十分冷靜,還跟他掰扯,他指定轉身就跑,畢竟對方人馬是他的兩倍。


    可對方表現出的情緒,卻讓他認為有機可乘。


    “對,我家大帥讓我出門巡邏,結果一不小心就穿過防線,來到你大夏領土了。”


    宇文虎笑著道。


    “你也知道,出門巡邏不會帶多少糧草,我昨夜還敲了你們一座城的城門,想要給弟兄們借口吃喝,結果你們夏軍不分青紅皂白攻擊在下,沒辦法,我就隻能自己取了。”


    “中途雖然造成了一些傷亡,但你放心,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死去的那幾個部下,就不找你們要賠償了。”


    宇文虎的聲音戲謔,落在公孫敖一方耳中,卻是格外刺耳。


    “真是無恥……”


    就連骨力裴羅,也忍不住罵了一句。


    他本以為,自己為了部族生存左右逢源,已經足夠不要臉,未曾想對麵這名隋將才是真的狗。


    公孫敖的臉陰沉無比,好似要滴出水來。


    骨力裴羅察覺到他的情緒,眼神關切望來,這情緒可不太對勁,他在考慮要不要自己來指揮這場戰鬥。


    “公孫兄弟……”


    公孫敖好似沒聽見他的話,寒聲道:“倒是巧舌如簧,既然如此,那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哈哈哈,這位將軍能體諒,那便再好不過了。”宇文虎笑道:“以將軍氣量來看,這大夏也不全是不可理喻之人,那什麽白山城新城守,連話都聽不懂,簡直是我中原之恥……”


    宇文虎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看見,對麵的夏將越眾而出,隻占了十分之一的夏軍同樣越眾而出。


    他們隻有四五百人,卻沉默列陣,落在對麵夏將的身後。


    “公孫兄弟!”


    “你冷靜點啊!”


    骨力裴羅驚叫道。


    “我沒辦法冷靜,骨力裴羅兄,接下來麻煩你包圍戰場,在旁策應,短兵廝殺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公孫敖說完,抽出了背負在身的長槍。


    “骨力裴羅兄,若是此戰我戰死了,便請你將此地事宜告知陛下,就說,末將不會辜負大夏。”


    他沉默拍馬,連一句鼓舞士氣的話都沒有說,就這麽直愣愣衝著對麵的隋軍殺了過去。


    “公孫老弟,你,哎!”


    骨力裴羅懊惱喊了一聲,見沒有作用,立刻撒開騎兵,包圍戰場。


    “將軍,咱們怎麽辦?”


    宇文虎身側,有親兵焦急道。


    “急什麽。”


    宇文虎嘴角露出冷笑。


    “取我的弓來。”


    親兵不敢多說,立刻遞來弓箭。


    宇文虎挽弓搭箭,眯著眼看向公孫敖,他想到用話語激怒對方,卻沒想到能這麽成功,竟讓對方不要命似的殺來。


    咻~


    長箭飛出,穿越百步,眨眼到了公孫敖眼前。


    他眼中眼光畢露,卻是揮動長槍舞動,將箭矢拍飛。


    “好武藝!”


    宇文虎見獵心喜,不斷抽箭飛射。


    一隻隻長箭好似長了眼睛,盡數往公孫敖招唿而去,他抽的快,射的也快,當箭囊射完大半,公孫敖也殺到五十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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