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漠北南部的數百裏之外,同樣的綿延百餘座的帳篷,在大草原的風沙之中,張揚著它們的個性。

    在其中的一座軍帳裏,一男子秉燭看著一本書,旁邊桌子之上放了壺暖暖的熱酒以供驅寒。他輕輕地翻弄著書本,不甚乏味的看著。眼前卻是浮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他不明白此時為何會有如此情形。出城的那一天,似乎比以往熱鬧了些許,他眯起銳利的眼眸輕笑了下,居然會有人冒著膽子放飛東西玩耍。好生奇怪的追著他跑的女子——

    “皇上,夜深了,讓老奴伺候您休息吧!”隨行而來貼身伺候的太監小心的提醒道。

    “不急,朕稍等片刻自會休息,你累了就先下去吧!”這位帝王看出隨侍忙了一整天,想必也身體乏累,就擺手讓其迴去休息。

    “老奴侍候皇上!”此人也不敢如此這般,就央求留下侍奉君主。

    “不必了,退下吧!”他又一次擺手,示意其退下。這位公公也不敢再多加造次,就移步離去了。燭光搖曳,暗黃朦朧,他將書本放下端起一杯酒站起身走向窗邊,望向小窗外那高遠的天空,似是要將它穿透一般。

    此人便是北魏三世帝王,鮮卑拓跋氏,佛狸。

    佛狸此次帶領三十萬大軍深入漠北,橫掃敵軍,將敵軍節節擊退。對方從最初的猖狂無比,變成了目前的小心翼翼不敢輕舉妄動,即使如此,仍不能放鬆警惕。明天還將會有一番廝殺,兵士們此時正在休整,傷亡雖不嚴重,但他們實在太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才能很好的作戰。

    兩更已過,月亮已經悄悄的移至另外的半邊天,他卻還無困意,便走出帳外,隨意踱步。灰黃的燈火將他的臉映的有些緋紅,抬頭看向天空,廣袤無邊,隱隱風聲吹過耳際,反而愜意而舒適。突然他縱身風般的飛向馬棚,騎上那陪他征戰數十場的馬兒狂奔在這遼闊的大草原上。他用力的鞭策著馬兒,驟風般急旋而過,浩氣蕩然,生猛若獸。而麵容卻妖冶惑人,罌粟花般的漂浮在這漠北的風沙之中。

    馳騁若飛鶴之姿,蕩蕩不似凡眾。

    夜深冷清,冷清亦如那飛馳的背影。

    超然身形,孤單無以名狀。

    健康城皇宮之中

    “皇上,我們去北‘和親’隊伍,沒入山西之後莫名消失。末將猜想恐是遭遇不測,沿路看到有些死亡的將士,著衣似我朝兵士。但並沒有發現長君郡主的屍首,怕是被不明敵軍所獲,已生死不明。”這位將軍將一路的情形大致略說一番,然後等待皇上指令。

    皇帝表情嚴肅,三百多兵士全部遇劫殺,這種情況是他所沒有預想到的。他想過有可能會遭阻截,可他派去的人個個武藝超群,他們途中究竟是遇到了些什麽人?長君生死不明,那麽精致美麗的女子如果遭遇不測豈不是太過可惜了。此次和親早在先帝在世的時候就已經定好,目前他剛剛繼位,要將時局穩定下來,此時又是最佳時機。但是一切似乎都亂了,要怎麽處理才會更加的妥當呢?他走向那把龍椅,慢慢坐下向站著的那位將士說道:

    “修書一封,快馬前往魏國都城,就說——就說‘和親’隊伍在貴國境內慘遭異人毒害,非我不誠,望太武陛下詳查此事。同時,我朝上下對此事也深表痛心,事情不妥之過亦有之,望能見諒。”說完揮手示意其退下,神色肅然凝重。他不明白此次事件,敵人針對的是誰,意圖又是什麽,難道是想引發兩地衝突,故意為之?

    一位將士快馬飛往邊疆漠北之地,沿途換乘,不分晝夜。

    十天之後,北魏平城

    “報——都城加急書信,望皇上讀閱。”此騎士旅途勞累之感溢於言表,但滿臉風霜的他並沒有忽視任何一道禮節,他在佛狸帳外低頭跪拜,將書信呈於雙手之上。帳內走出一位公公,接過書信,然後呈給了佛狸。

    軍帳之內,佛狸閱之大怒:“定是柔然小賊,滋擾生事,挑撥矛盾。雕蟲伎倆,何以為懼。修書宋地,說聞此訊息,深感悲痛,長君之事發,非吾所願見,定當徹查,以慰亡靈。”當然,他的怒氣並非遺憾於未曾謀麵就已遭毒手的美人,而是源於下手之人的猖狂,在他領地上如此的肆無忌憚,顯然是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佛狸憤怒的拔出佩劍將眼前的桌子一擊分成了兩半,桌上的紙頁因此紛飛了滿地,變得尤為淩亂。

    這是我來此地的第五日。

    幾日來兵士們在前方不斷的殺敵和被殺,我有幸還沒被派往戰場,廝殺敵寇。但我知道,那樣的日子也不遠了。

    空閑時間我會在周邊散散步,因為要熟悉地形的緣故,這個地方之於我是完全的陌生,脫離這個群體,並非想象中的那麽簡單。我的動作不能太大,不然被周邊的兵士懷疑盯上,想在這裏活命都很難說。幾天來,我看著周邊都是相似的情景,一座座的山看起來長的都是一樣,所以我不得不考慮用張紙將這裏畫下來,以免到時迷路。

    此時,我已很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們所對付的敵人正是北魏,而他們的皇帝也正是那個曾有過一麵之緣的我的丈夫。嗬嗬——,多麽富有戲劇性的情節呢!

    遠處高山曲折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邊。

    “在看什麽呢長君?將軍剛剛賞我些肉食,好香啊——哈哈……趕快過來我們一塊吃,那麽多我怎麽會吃的完。”即使我不迴頭也知道背後說話之人是誰,他是我在此結交朋友中的一位,名叫爾綿拿,他為人忠實,待人寬厚,最大的缺點就是喜好飲酒,並且飲酒無度,最大的優點自然也是飲酒。我不喜歡這裏,並不代表我不交朋友,沒有朋友會寸步難行的。我對於他們的情感談不上純真的友誼,也不知道他們對我的感情用哪個詞語詮釋比較恰當,是相處融洽的戰友,還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亦或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他今天剛剛從戰場上迴來,殺敵勇猛,深得月將軍賞識,自然賞賜不乏。幾天來屢創戰功,每次他都邀我與他一同分享,我也盛卻不恭。

    “拿兄,可有帶酒水?”來此之後,我已習慣飲酒,一是為了飯食,二是為了驅寒。高原氣候不是每一個涉足此處的人都能夠很快適應的,像我到來的最初感覺就是唿吸不怎麽順暢,缺氧現象尤為嚴重。現在就好了許多,說實話,我很喜歡這裏的花草,漫山遍野的花草,如果某一天我離開了,最為想念的應該就是它們吧!

    “哈哈——我怎麽會把這個給忘了呢!”說著左手伸向背後腰間,轉眼一壺酒就放在了桌案之上。“來,我們吃肉喝酒。”

    “嗬嗬——好,為兄先敬你一杯!”說著將我倆酒杯都斟滿,端起一杯一飲而盡。

    “君兄好酒量,我也敬你一杯。”說著也是端起酒杯,如我般一飲而盡。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所謂的好酒量不過是逼出來的而已。

    “哈哈——”

    “嗬嗬——”

    帳外寒風凜冽,帳內我們暢快的飲酒吃肉。

    “誰在這裏喝酒吃肉來著,如此幸事,也不邀我一同分享啊!”掀簾而入的是大瑞,看到我們桌案之上的酒食,也是禁不住誘惑。“在門外我都聞見酒香了!”

    我起身從後麵拿出一坐椅,邀其坐下,一同暢飲。“不是我們把你忘了,而是你貴人事多,不敢多加擾亂而已,嗬嗬——”

    “君兄真會說話,哎——忙得我飯都沒得好好吃一頓呀!”說著徑自抓了一塊肉就放進了口中細細品嚐。“這肉味道怎會如此鮮美,你們從哪裏得來的?”他不禁又拿了一大塊放進了口中,一邊尋著酒杯倒酒來喝。

    “大瑞兄好口福了,這可是月將軍賞賜之物。賞給戰功卓卓的爾綿兄來著。”我適時的將爾綿拿誇耀一番。

    “哎呀,那我可是大飽口福了,哈哈——”端起酒杯與我倆相碰,我們三人同是一飲而盡。

    “大瑞兄多吃些,長君食量甚小,所食不多,我們可不要浪費了將軍的一片美意。”爾綿拿起酒壺又向我們斟酒。

    “哈哈——爾綿兄美意,我也不能推卻不是。哈哈——”

    “哈哈——”

    “來我們喝酒——”

    “好!”

    “哈哈——”

    ……

    ……

    風沙若渴,我們飲酒笑談,氣氛竟是如此的融洽和諧。我疑惑於同他們一起竟讓想起了“融洽”這個詞語,但是除了這個詞卻沒有更恰當的了。之後我便明白,我不能一味的將戰爭帶來的罪惡附加在參與其中的每個人身上,他們也是實實在在的受害者,不是麽?

    隻是一瞬間,我那被阻塞的情感便一下子通暢了——不管以後我們何去何從,至少此刻有那麽的一瞬間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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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澀友們認為爾綿拿會是個酒葫蘆麽???以後就會知道他超有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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