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時候蘇紫墨過來了。

    太皇太後也強打精神,盛裝出席。

    後宮的妃嬪們圍坐在一起。晚宴也是家宴,所以這裏並沒有外人。皇上陪太皇太後坐在首位,太皇太後另一邊坐著皇後宮落雪,然後往下是各個階位的妃嬪。拂塵已去,蘇紫墨又尚無子嗣,所以這家宴看來是如此單薄。

    也許是因為弟弟拂塵的離去,讓蘇紫墨有很大的觸動,拂塵不再之後他對太皇太後倒是略略緩和了一些,畢竟這是自己的祖母,一手扶持自己坐上皇位,如今已是年老體衰,自己最疼愛的孫子反倒走在了她的前麵。太皇太後的身子自從聽聞拂塵死後就是越發的羸弱了。

    這會蘇紫墨陪在太皇太後身邊,臉上掛著淺淺地笑意,看著皇上與自己親近,太皇太後這心裏也是開心的。皇上總是像跟她隔了心一樣,於她也是越來越疏離。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很傷他的心,可他是帝王啊,很多事情並不能依著自己的性子,而是要考慮大局,所以更不能兒女情長。如今她也快要入土了,蘇紫墨雖然冷漠但總是一個好的皇帝,把國家治理得井然有序,麵對權臣們,蘇紫墨也建立了自己的權威,她開心啊,她現在擔心的就是子嗣問題,好在丹妃與卿嬪都有了喜,希望她們兩個人都能誕下龍孫,讓她蘇涼國人丁興旺。

    蘭妃自然也參加了家宴。

    這是她從小產之後第一次看到皇上,心裏不由得酸酸的,眼睛竟然有些濕潤,卻不敢讓淚水流出來,這是太皇太後的壽宴,她此刻敢落淚怕是會給自己找罪上身吧。

    卿西兮坐在下首的位置,如今她是嬪自是要坐在妃的下首,她眼神淡淡地看了蘭妃一眼。離上次拜訪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蘭妃一直沒有什麽動靜,其實也很好理解,因為她根本沒有見到皇上的機會,卿西兮倒是很想知道這蘭妃心裏是怎麽想的。這一個多月她一直是顫顫兢兢地過。

    黛妃坐在皇上的身邊,此刻一張媚意天成的臉上帶著笑意,時不時與皇上耳語幾句,宮落雪是陪著太皇太後,下麵諸妃們也自是三三兩兩地與身旁之人做著短暫地交談。

    正中央此刻是早就排演為太皇太後祝壽的舞蹈,八仙祝壽,舞姿優美,器樂悅耳,整個屋子裏是其樂融融。

    蘇紫墨雖然坐在上首,時而與太皇太後說說話,時而與黛妃耳語幾句,但目光卻總是不經意地瞥向卿西兮,每次目光相對,卿西兮總是眼波泛起一絲水樣的羞澀,讓蘇紫墨更是忍不住會時時看向她。而身旁的宮落雪雖然與太皇太後相伴,可是這一幕卻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她強忍著酸意,腦袋裏卻沒有閑著。

    歌舞停歇之後,宮落雪笑著說道:“蘭妃也過來了,自從上次小產之後就一直沒有看到過妹妹了,最近身體可是好些了?”

    大家此時把目光都投注到蘭妃身上。宮落雪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今天是太皇太後的壽辰她本不該如此,但妒嫉讓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皇上不是一顆心都在卿西兮身上嗎,她偏偏要讓皇上想起那個死在卿西兮手裏的孩子。

    蘭妃離座,行禮說道:“謝姐姐惦念,身體好些了,但還是不能動靜自如。”

    宮落雪歎道:“是,除了身體心裏也定是難受的,喪子之痛是痛入肌膚的,但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會好的。”

    宮落雪說的時候隻是微笑著望著蘭妃,其實這話卻是說給皇上聽的,這個女人害死了你的孩子,如今這才過了多久,你就全然沒有喪子之痛,又跟這個女人眉來眼去起來。

    蘇紫墨皺起眉頭,自然知道是宮落雪不高興了。

    蘭妃聽聞此話,看了卿西兮一眼,突然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垂淚說道:“臣妾有事情想迴稟皇上,隻是臣妾小產後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皇上,派去請皇上的人也都被打發了迴來。”

    蘇紫墨眉頭皺得越發得緊了,這蘭妃還會有什麽別的說的嗎?無非是讓他給她和她的孩子討了公道,如今卿西兮已然經曆了生死之劫,他如何還會在處罰於她,不由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說,今天是太皇太後的壽辰,大家隻管吃吃喝喝就好。”

    倒是太皇太後的一雙眼睛眯了起來,這蘭妃已被眾人冷落了數月之久,這會怕是也想翻翻身了,她的目光在卿西兮與蘭妃的臉上來迴巡視了幾次,看到卿西兮一直低垂著眼臉,不由得心裏閃過一絲快意。她與皇上的想法是一樣,想是蘭妃今日看到卿西兮,從而聯想到自己的遭遇所以想為自己掙點什麽吧。

    太皇太後打斷了皇上的話,說道:“無妨,哀家也許久沒見過蘭妃了,她有什麽要迴稟的,哀家也想聽聽。”

    既然太皇太後發話,蘇紫墨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不由得狠狠看了蘭妃一眼。但蘭妃低著頭,自是不知道這上麵的人在這頃刻之間,心裏已經閃過萬千念頭。隻是聽得皇上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說吧。”

    蘭妃跪在下麵,低著頭說道:“臣妾這數月都在宮裏懷念自己的皇兒,每日裏茶飯不思,神情恍惚,喪子之痛本是這人世間最令人難以承受的。可是臣妾在懷念與自己無緣的孩子的同時也思維了很多的人生道理,經過這數月的心理掙紮,還是鼓起勇氣想對皇上說,臣妾孩子小產,其實並不幹卿姐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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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大家齊齊把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太皇太後怒道:“你說什麽?”

    蘇紫墨也似被悶雷劈了一下,但他終是沒有太皇太後的私心,不由得問道:“此話怎講?”

    蘭妃在下麵磕了一個頭,繼續說道:“那日,姐姐本是去偏殿勸我離開,但臣妾不願意遠離皇上,所以開始哀求姐姐再收留我一段時日,可是那會姐姐卻不留情麵,定要讓臣妾第二日就搬迴臘梅宮。皇上知道臣妾本是梅妃娘娘的貼身奴婢,娘娘才亡不久,臣妾就占了主子的地方,臣妾那會夜夜噩夢,睡不安寧,那會又有著身孕,真的是不敢迴去臘梅宮。但不論臣妾怎麽哀求姐姐就是不允,兩人爭執間臣妾自己不小心從窗口掉了下去。”

    蘭妃邊說邊哭泣。眾人聽得都呆了,隻有卿西兮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神情,她早就領教過蘭妃哭訴的本事,所以自然不覺得什麽。隻是她會選在今天為自己澄清倒是讓她有些許的意料之外。如今這個場合蘭妃如是說其實就是擺明了今後要與自己乘坐一條船了,如果自己不收她,她就自此萬劫不複了。

    蘇紫墨的鷹眸不由得眯了起來,心裏卻有著巨大的起伏,他強自壓抑著情緒說道:“那你為何要冤枉卿嬪。”

    蘭妃垂淚說道:“那麽高的平台摔下,臣妾就算是個傻子也自是知道孩子恐怕定是保不住了,臣妾恨啊,如果不是她硬要臣妾迴宮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孩子雖然不是直接死在她的手裏,但間接跟她也有關係啊。那會臣妾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一心一意認為是她害死了臣妾的孩子,所以才會…”

    蘭妃頓了頓接著說道:“孩子沒了,臣妾的身體也大受影響。這許多時間臣妾都把自己關在臘梅宮中吊念自己的孩子,可是不久前卻夢到孩兒托夢給臣妾,說臣妾冤枉無辜,險些害得人家人天永隔,臣妾打聽才知道近期宮中發生的事情,臣妾思忖良久,覺得是臣妾錯怪了別人,所以今天才鼓起勇氣跟皇上說出實情,是臣妾錯了,請皇上懲罰臣妾。”

    蘭妃說完,整個廳堂裏沒有一點的聲音,蘇紫墨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他聲音艱澀地問道:“你所說可都屬實!”

    蘭妃再次叩頭說道:“臣妾自知自己已經犯下大錯,如何還敢欺騙皇上,隻求能為姐姐洗清冤屈,臣妾死不足惜。”

    蘇紫墨把頭艱難地轉向卿西兮。

    卿西兮坐在座位上此刻依然低垂著頭,雙肩卻有些微地抖動,似是內心也很激動。

    蘇紫墨喃喃地說:“這麽說是朕錯怪愛妃了。”蘇紫墨的心裏此刻像翻江倒海一樣,心裏的悔恨更是難以形容,他想起出事的當時卿西兮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倔強地跟他說:“不是我。”是他把她吼了迴去,沒用弄清真相就急著要處罰她,逼得她以死明誌。即便她死後餘生歸來,而自己心裏對她還是有著心結,而如今聽蘭妃親口說出實情,他的心像要碎了一樣。

    正在恍惚間,突然聽到太皇太後的一聲斷喝:“大膽,你可知欺騙皇上的罪過!”

    蘭妃全身輕輕一顫,“臣妾知錯了,臣妾願接受處罰!”

    太皇太後咳了幾聲,轉頭看向蘇紫墨說道:“皇上,蘭妃欺君罔上,要如何處置。”

    蘇紫墨清醒過來,看向卿西兮,良久才說道:“是朕錯怪了愛妃,此人誣陷卿嬪,讓卿嬪險些人天永隔,朕就把此人交給卿嬪發落,要她生還是要她死,怎麽個死法,就由卿嬪來定奪吧。”

    卿西兮聞言離座,走到蘭妃身邊也跪了下來,垂淚說道:“多謝皇上體惜。”

    蘇紫墨此刻眼神有些熱切,似乎想用蘭妃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說道:“愛妃,這個人誣陷於你,害得你差點一命歸西,如今你說要怎麽處置她。”

    卿西兮清淩淩地說道:“臣妾說怎麽處置就怎樣處置嗎?”

    蘇紫墨道:“正是,朕聽愛妃的。要殺要剮就等愛妃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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