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西兮一早就到了丹紅院。

    再次走進這裏,她的心境卻全然不同。當初她在這裏受到的種種磨難又一一迴到腦海裏,她的唇邊泛起一絲絲的冷笑。

    丹妃也正納悶,自從失寵之後這院子就沒有閑人進來過了,如今這是什麽風竟是把卿西兮吹了來,莫不是來嘲笑她的失寵,來看她的熱鬧。本想避而不見,後又想到有什麽可以躲藏的,她倒要看看卿西兮想做什麽。

    卿西兮是帶著墨珂一起來的。

    兩人見麵不免一陣尷尬,點翠搬了凳子,卿西兮卻笑,說道:“不用了,我就坐在榻上就可以,這個跟你家主子說話也是方便的。”

    丹妃與點翠對望了一眼,一時之間弄不清楚卿西兮意欲何為。

    卿西兮在軟榻上坐下。

    丹妃說道:“卿妃還沒有吃早點吧,點翠你去拿些糕點來給我們墊墊。”

    軟榻中間是一個小方桌,丹妃與卿西兮一邊坐了一個。

    兩個人這還是第一次坐下來說說話。卿西兮也不急,等點翠擺好了果盤茶點,才突然說道:“哎呀,真是的,你看我這記性,最近越發得不好。出門前本是準備好了東西要給妹妹帶過來的,這一動身反倒忘記了。墨珂,你迴去趟吧,把給丹妃準備的東西取過來。”

    墨珂有些蒙,一大早也沒見主子提過要給丹妃娘娘帶東西啊,這會讓她去哪取啊。

    正迷糊間,卿西兮又說道:“讓點翠也跟過去吧,墨珂自己拿有些不太容易。”

    下麵點翠看了丹妃一眼,丹妃想了想點頭說道:“既是如此,你就跟墨珂走一趟吧,隻是姐姐來就來了,又何必非要拿東西呢。”

    “妹妹有孕在身,又在安胎,自是要多進些大補的才好,剛好我那裏有些,閑著我也是不用的,妹妹先用著吧。”

    墨珂跟著點翠走了出去。

    良久丹妃才懶懶地挑了下眉尖說道:“如今點翠也被支走了,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這是看在昨天你扶了我一下的情分上,下次定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卿西兮笑,神情依然清冷,說道:“妹妹是個聰明人,自是知道我下麵要說的恐怕並不適合讓點翠聽到。”

    “我不覺得你我之間還有什麽不可以讓別人聽的話。”丹妃不以為然。

    “再說點翠是我的貼身丫頭,我的什麽事情她都清楚,又有什麽是不需要讓她聽到的。”

    卿西兮笑了笑,眼神卻略略溫暖了些,問道:“我在丹紅院的經曆你可有知情?”

    丹妃說道:“怎麽這會來興師問罪來了嗎?”

    卿西兮淡淡地說道:“如若是你,我就沒什麽話好說了,如若不是你你不覺得事情蹊蹺嗎?蕊香臨死的時候說她是按主子的意思辦的又做何解?”

    丹妃冷笑道:“你就當成是我指使的不就成了,哪來這麽多的蹊蹺。”

    卿西兮也不著惱,靜靜地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蕊香都要死了怎麽還會誣陷於你,所以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就真的是你指使的,還有另外一種就是有人讓她以為這是你的意思。”

    說到這丹妃不由得把身子坐得直了些,卻還是不太願意顯示出對這個話題有興趣的樣子,卿西兮也不理她繼續往下說道:“你本是冰雪聰明,自是不會幹這等蠢事,在自己的園子裏來對付我,而且還是要置我於死地,你自是知道皇上惦記著我,絕不會對此不聞不問,我的家族勢力雖然比不上皇後與黛妃也斷沒有人死了連個說法都沒有的可能,所以我覺得如果你不太笨就斷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丹妃看著卿西兮,心裏像打翻了雜料瓶,說不清楚是什麽味道。這偌大的深宮裏自己的冤情竟然隻有這個被陷害的當事人了解,這不是件特別可笑的事情 嗎?

    “所以,你覺得呢?”丹妃的語氣也略略地緩和了些。

    “她是一個三等宮女,就算按主子的意思辦事情也絕不會是你親口傳達給她,那麽會是誰給了她這個錯覺呢?”

    丹妃鳳眼稍稍眯起,卻並沒有接話。點翠是她的貼身丫頭,跟隨她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 ,平時盡職盡責辦事沒有一點的紕漏,她不由有些狐疑地看著卿西兮,內心裏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卻有不願意去相信。

    卿西兮歎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來這裏也無非是給你提個醒。”

    “你會有這麽好心嘛?”丹妃嘲弄地說。

    卿西兮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說道:“我這不是好心,也不是為你著想,而是為我自己。皇後黛妃的勢力都不容小覷,如果你倒了就剩下我自己麵對她們。”

    丹妃靜靜地看著卿西兮,想知道她說的話裏到底有幾分可信,卿西兮說道:“如果我想你徹底失勢,那天隻需看著你摔倒就好了,隻要這孩子一沒,你還有什麽指望嗎?”說得雖然尖刻,卻又直指人心。

    “那天我就聞得你身上帶著一股若隱若現的麝香的味道,你難道不知道這種香聞得久了很自然就滑胎了嗎?”

    “什麽?麝香味道?”這話到是著實讓丹妃吃了一驚。她對這個孩子可謂是費了不少心,這屋子裏可疑的東西全都移了出去,這段時間沒有往屋子裏在放過什麽,吃食上也是萬分注意的,下人們也全都清理了一遍,她自己是覺得萬無一失了,怎麽可能她身上會有麝香的味道。她當然知道懷著身孕是斷不能聞麝香的。再說旁人怎麽聞不出,偏偏卿西兮聞出了呢?不由得說道:“你是在這裏危言聳聽吧?這種把戲在我這裏並不好用。”

    卿西兮站了起來,用手撣了撣衣裙,輕描淡寫地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信不信就由你了,點翠是你身邊的人,害得也是你不是我,這孩子也是你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那你大早上地跑來我這裏是什麽意思?”丹妃也有些惱怒。

    卿西兮淡淡地說道:“剛才不是說過了,你願意相信就信不願意信就當我沒有說過。時間也不早了,怎麽墨珂她們還沒有迴來?”

    卿西兮轉換了話題,似乎對剛才說得事情全然沒有了一點興趣。

    丹妃坐在軟榻之上,麵色卻有些青白,這大清早的卿西兮跑到她宮裏來添堵,自己也是怎麽會覺得她會有什麽好事情呢。

    卿西兮看了看她,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不知道你肯不肯一試,如果成了你自然知道好處在哪裏。不成,你也沒什麽損失。”

    丹妃鳳目慢慢眯起,她牢牢地盯著卿西兮,這個提議的確對她很有誘惑力,說道:“什麽辦法?”

    “如果你決定信我,這件事就聽我安排就好了。”卿西兮說。

    丹妃倒是很想知道她要搞什麽鬼把戲,身子往後一靠,說道:“既然如此,就暫且看你想做什麽。”

    卿西兮笑了,說道:“我看你也乏了,墨珂去得久還沒迴來,我想去後院看看蕊珠去,你沒有虐待她吧。”

    丹妃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什麽時候見過我跟一個丫頭一般見識。”

    卿西兮轉身向外走去,“那我去了,你就不用陪我了。”

    丹妃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她可從來都沒有過這個想法。

    再入後院讓她的腳步不由得沉重起來,這裏發生了太多的不愉快的事情,唯一讓人感到溫暖的就是那個丫頭暖暖的笑臉。

    曾經兩個人在一起掃滿地的落葉,曾經徹夜不眠地縫補衣服,曾經對著明月閑聊,曾經她危難時她的惦念,這是她在被貶的時光裏唯一的一點收獲吧。

    奴婢們都早早起來各司其職了。

    她轉了半天才在半路截下了蕊衡。

    當初蕊衡是跟著蕊香一起欺負她的,這會看到她不由得麵色有些蒼白,想躲開又無處可躲,她在原地躊躇了半天才硬著頭皮上前,一下子就跪在了卿西兮麵前,說道:“娘娘,奴婢有眼不識金鑲玉,當初鬥膽跟娘娘作對,娘娘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奴婢一般見識,奴婢給您磕頭了。”蕊衡說罷,在地上磕起頭來,一邊磕頭還一邊說道:“當初都是蕊香指使的,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娘娘饒了奴婢吧。”

    卿西兮看著她,麵上並無表情,當初蕊衡跟著蕊香一起橫行,讓她吃了不少苦頭,良久才緩緩地說道:“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蕊珠現在在什麽地方?”

    提到蕊珠兩個字,蕊衡的麵色更加蒼白了起來。她眼神閃爍著,迴答起來支支吾吾。

    卿西兮怒道:“還不快講!”

    蕊衡嚇得冷汗爬滿額頭,帶著哭腔說道:“當初娘娘離開丹紅院,點翠姐姐過來說蕊珠吃裏扒外,主子,主子很是生氣,讓把她關到,關到後院,後院那個屋子裏,不讓給東西吃。”

    蕊衡一邊說一邊用眼睛瞄著卿西兮,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不可聞。卿西兮的麵色也變得慘白起來,她感到一種極度的憤怒,咬著牙問道:“蕊珠現在何處?”

    蕊衡弱弱地說道:“還在那間屋子裏。”

    “還不快帶我去!”卿西兮的聲音清冷,冷得像要穿透蕊衡的骨髓。蕊衡不敢再說什麽,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帶著卿西兮往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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