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西兮重迴驚鴻院了。

    她走進驚鴻院的那刻竟然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依然是那個院子,依然是如舊時的模樣,隻是她卻不再是舊時的心情。

    初冬的陽光還有些生澀,院子裏雖被重新修繕,但終是抵不過冬日的蕭索,金磚紅瓦的建築在冬日裏也有一些灰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驚鴻院的原班人馬已經都被招了迴來,此刻大家看到主子,早已是哭聲一片。這些日子雖不長久,但已經讓這些曾跟著主子聖寵一時的奴才們嚐盡了苦頭,尤其是墨珂,此刻身上還有被打傷的淤痕。

    卿西兮不由得落淚,這深宮中權利就是生存的基石,而權力卻是來自於皇上的給予,如若沒有這些,這世人向往的深宮就是一座偌大的地獄。

    她從入宮就是六年的聖寵,兩年靜修,何曾體會過這般被人欺淩的日子,即便是兩年靜修的時候受了些冷眼,卻還沒有到明目張膽地陷害謀殺的地步,而且她還沒有絲毫可以還手的資本。

    如今她已經重新迴到驚鴻院,就算心裏千般不願,但總是要活下去。

    墨珂哭著說著:“主子,奴婢好想您。”

    此話一出,下麵又是哭聲一片,大家都嚷嚷著,說不清是喜還是心酸。

    她淡淡的笑,說道:“別哭了,如今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了嗎?”

    她安撫完眾人,帶著墨珂向內室走去。外麵大家也各司其職,管嶽跟在主子後麵,也跟著進了內室。

    她走進內室,良久才迴轉身,眼裏已然帶了淚水,看著墨珂和管嶽說道:“你們受苦了。”

    墨珂此刻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管嶽也獨自在一旁偷偷地抹淚。

    “分開的時間你們都去了哪裏?”

    墨珂流著淚說道:“奴婢被分去了司衣局。”

    卿西兮撫著她手臂上的傷痕,問道:“這一身的傷痕又是從何而來呢?”

    墨珂恨恨地說道:“司衣局的管事程細雨每天都故意為難奴婢,會安排好多的事情讓奴婢幹,幹不完就不給飯吃不讓睡覺,幹完活就會雞蛋裏挑石頭,奴婢分辨兩句就會被打,主子。”

    “我們以往與司衣局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會這般對待你們。本是想著你們跟我久了,分去其他各宮,怕是其他嬪妃們不能容你們,怎麽這內侍府也會出現這種情況?”

    “管嶽那邊呢?”

    管嶽從後麵蹭上來,說道:“奴才的遭遇跟墨珂差不多,奴才在司務府,也是受盡了欺負,主子你不能護著奴才們了,奴才們就像是沒有了主子的貓狗,任別人欺負也不敢迴嘴,主子,你別在丟下奴才們不管了。”

    說的卿西兮心裏酸酸的,她當然知道深宮中的潛規則,一個被廢了的妃嬪,一群沒有了靠山的奴才們,的確不容易在這裏活下去。

    “竹韻呢?有竹韻的消息嗎?”

    管嶽說道:“鄯海說梅妃娘娘是自盡,竹韻自是沒有殺害的嫌疑,但她私自藏了那麽多的逆水寒卻是定罪的源頭,說她居心叵測,在宮中囤積毒藥,所以,所以至今還在宮裏關押著,主子,怎麽辦?”

    卿西兮眉頭微皺說道:“這是皇上不想往下查了。冤枉一個奴才總比傷筋動骨得好,所以這些作證的死的死,關的關,卻沒有誰願意為他們說句話了。”

    “主子,竹韻沒有辦法救出來了嗎?”

    卿西兮沒有迴應她地問話,反倒問道:“梅蘭如何,可還活著?”

    墨珂道:“主子不知道?”她麵上露出不屑說道:“她何止活著,她如今已經被皇上封了嬪,賞了臘梅宮,一門心思地當起主子來了,當初真不應該聽信她的話。”

    卿西兮也微微愣了下,自己在丹紅院裏什麽消息也不知道,她說道:“這高牆大院裏,大家先要考慮自己怎麽存活吧,這裏大家爭得就是皇上一個人,有了皇上的恩寵後麵的日子才會舒服些,她能在短短的時間裏爬上妃嬪的位置是她的本事,我們也不用在這裏說些無用的話,隻是要看這梅妃以後是如何行事的,才好看清是友是敵。”

    “跟她還講什麽友敵,當初要不是主子護著她,她早就像梅香一樣去陪她主子去了,主子你收了她,她就是你的奴婢,如今雖封了後妃,可這曾經的主子總是不能忘卻的。”

    卿西兮笑著用手揪了下墨珂垂在臉頰兩邊的小辮子說道:“這裏大家多是為了權勢和利益,又有幾個人還想著情誼?”

    墨珂一把把管嶽拉了過來,小臉嚴肅地說道:“奴婢和管嶽都是重情義的,不管主子怎麽樣,奴婢們都不會背叛主子的。”

    管嶽在一旁也連連點頭。

    卿西兮笑了,說道:“我知道你們的忠心,以後我也不會再讓你們受委屈了。”

    卿西兮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遠。墨珂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解地看著主子,管嶽用手撓了撓後腦勺。

    卿西兮知道這以後的路恐怕是更難走了。

    “主子,聖旨到了!”外麵宮女青梅喊道。

    卿西兮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衣衫,帶著墨珂和管嶽出來接旨,公公崔潭此刻也已到了門口。

    卿西兮率眾跪下,崔潭看了看她,打開聖旨讀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卿西兮移迴驚鴻院,加封卿妃。”

    卿西兮領旨謝恩,起身對崔潭說:“公公辛苦了。”

    崔潭笑:“為皇上辦事,不辛苦!”他又說道:“皇上還賞了好多東西。五十匹蘇州的精品絲綢,其他州郡送過來的上好的珠寶,補身體用的老參鹿茸燕窩,娘娘請查收吧。”

    卿西兮道:“有勞公公了!”她揮了揮手,墨珂走過來帶著小公公們把東西抬進內室去。

    卿西兮陪著崔潭在院子裏走了幾步,崔潭看著修繕好的院子說道:“這驚鴻院閑置了兩年,皇上一直沒有賞給其他的娘娘們,如今卿娘娘又迴來此處,可見此處本就是娘娘的宮闈啊。”

    卿西兮淺笑著說道:“公公說笑了,這些日子,西兮頻頻遇險,公公為我也費了不少心思,西兮心裏是明白的,以後還要仰仗公公,望公公也能多提點西兮些才好。”

    邊說著邊從袖中拿出一個包裹,放在崔潭的手中。

    崔潭說道:“娘娘,這怎麽能行?”

    “公公若不收下,可就是看不起西兮了。”她站在那裏,冬日的驕陽映襯她絕美的容顏,她自是知道如果想好好立足,皇上身邊的人自是不能得罪,崔潭也明白,卿西兮能重返驚鴻院,可見皇上對她還是用情甚深的,兩個人對視著笑了,崔潭道:“既然娘娘都這麽說了,奴才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娘娘的賞賜。”

    卿西兮淺笑,“以後還請公公多多費心了。”

    崔潭笑著說:“娘娘說笑了。娘娘,奴才的差事辦完了,如今要趕迴去給皇上迴話,奴才就不多打擾了。”

    卿西兮應道:“公公慢走!”

    崔潭前腳剛走,祥和宮的人後腳就到了。卿西兮自是知道重迴驚鴻院太皇太後這一關怕是不好過,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她迴到驚鴻院凳子還沒有坐熱,這懿旨就到了,過來傳旨的正是太皇太後身邊的親隨金彩。

    金彩身後跟了幾個公公,見到她,眾人行完禮後,金彩開言:“娘娘,太皇太後懿旨,請娘娘務必馬上過去祥和宮一趟。”

    卿西兮轉身對跟在身後的墨珂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墨珂的麵上頓時有些變色,也終是什麽都沒有說。

    卿西兮看了看這個架勢,金彩說完,身後帶的幾個公公已經不露痕跡的把她圍了起來,怕是不去不成,她不由得笑了說道:“臣妾本來也正想去拜見太皇太後,兩年未見了,也很是掛念,既是如此我們就走吧。”

    卿西兮沒有再看墨珂,轉身跟著金彩 他們奔祥和宮而去,等他們的身影看不到了,墨珂才麵色突變,急急地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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