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有些出神的沈萱突然發現電話那頭沒聲了,他不說話了。


    這種沉默讓沈萱有些不適應,她想說點什麽,卻又開不了口,因為是自己讓他別說的。


    好在這時,電話那頭喊了一聲:“沈博士?”


    這一聲的語氣有些變了,要認真很多,沈萱不由嗯聲:“怎麽了?”


    “我沒有在開玩笑的。”那頭說。


    “什麽意思啊?”沈萱有些不明白。


    “我想說,你對我而言不隻是幸運女神這麽簡單的,因為我一開始的心態不是很好,就是窮人乍富的那種感覺,你能明白嗎?”那頭說。


    沈萱聽到這兒,不由認真起來,嗯聲:“你繼續說。”


    “其實我這個人,一開始心裏是有戾氣的,就類似一種偏執狂的心態,就怎麽說呢,感覺就是帶著一股子的狠勁兒去改變自己,是報複性的,發泄性的,特別是當自己開始有所成績了之後,還產生過一些膨脹性的心理。”


    電話那頭的許江河說出這些後,沈萱陷入了沉默。


    她是能理解的,因為這才是合乎情理的,不然他很難吃下那麽多的苦,付出那麽的努力和拚勁兒。


    “然後呢?”沈萱問。


    “然後就是因為你的出現,你一路以來的給我的鼓勵和陪伴,幫我化解掉了這份戾氣,我,我晚上就跟你說過的,你真的太美好了……”


    電話那頭說到這兒,頓了頓,繼而道:“我不想對說那些所謂的正確的話,那些正確的大道理,道理誰都懂,但做到又是另一迴事,我以前那個樣子,確實被挺多人瞧不起的,不管他們是有心還是無心,但絕對不是什麽善意,所以我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嗯。”沈萱嗯聲,心口卻突然間起伏厲害。


    “但現在迴頭看,我那時候都控製的蠻好的,對不沈博士?”那頭問。


    “是蠻好的,我記得,隻是一開始你把桌子搬到後排,郭銘有些針對你,當時你表現的很有攻擊性,後來都很好,很包容大度,高考後,填誌願那天,你主動跟郭銘示好,當時我就覺得你很不錯。”沈萱不自禁的話多起來。


    “是吧?那都是因為你。”


    “啊?”


    “不是嗎?那個郭銘我說實話,我一開始我恨不得錘死他,跟特麽的有病似得,他最後是不是考砸了,我實話告訴你,我當時知道消息後我都笑瘋了!”


    “你怎麽可以這樣?”


    “那,沈博士,我就問你,他該不該?我又不是當麵笑他的,我一個人擱家,關上門,我還不能真實一下的嗎?”


    電話那頭問的很直接。


    沈萱低頭,想了想,吐了一個字:“該!”


    然後電話那頭的人笑了,哈哈的,笑的跟個傻子似得。


    沈萱也笑了,莫名的開心,雖然這說起來不太應該。


    “其實不隻是這些,更重要的是後麵,創業,兩次創業,特別是進入金陵後,全新的環境,大家都不知道我過去是什麽樣子,大家隻知道我看起來不差錢,開的還是一輛價值兩百萬的攬勝,搞得那個聚團風風火火,合夥人裏頭一個是頂級企二代,一個是我們學校的青椒老師,但偏偏我這個大一新生是核心ceo……”


    那頭說到這兒,突然停頓,話音一轉:“沈博士,我這麽說不是在炫耀什麽,我是想說,對,還是窮人乍富,我能走到那一步肯定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也付出了不少,但這個過程太短,前後差距太大,心態上肯定是會有起伏和波動的。”


    “我能理解的。”沈萱說。


    “真的嗎?”那頭問。


    這一問,讓沈萱心頭又是一陣觸動,嗯聲:“嗯!”


    “沈博士?”


    “嗯?”


    “我還是想說,我不是一個完美的人,我有很多問題,也是這些問題才造就我過去的那個樣子,所以我才說,不管我現在還是以後,成績看起來再怎麽樣的,但在我心裏,你依舊是我追趕的對象,是我的心裏的那道光,不僅照亮我的前路,也照亮著我身後的來時路,讓我永遠一迴頭就能看到自己是怎麽走到今天,當初的自己又是什麽樣子。”


    電話那頭說完。


    沈萱沉默,不自禁的長吸了一口氣,身子竟有些發顫,心頭也是一陣一陣的震顫。


    眼窩發脹,視線模糊,淚水劃過臉頰時是那樣的滾燙。


    電話那頭似乎也長舒了一口氣,很是輕鬆的樣子,說:“哎呀……終於把這些都徹底的說出來了,可能沈博士你會覺得我在誇張,可能不太相信,可能還會問為什麽不早說,其實我也想早說的,但那個時候我還是不知不覺的,很多東西真的需要到了一定階段,經曆了一些事情後,才會慢慢反應過來。”


    那頭說到這兒,頓了頓,又說道:“可能這就是一種成長吧,沒了戾氣,迴頭看時才會突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今晚跟魏總聊到長期主義,很投合,好的創業者一定是一位長期主義者,其實想想,人生也是,路還長遠,不能急,急了就容易犯糊塗,我說的對不沈博士?”


    “嗯,有道理。”沈萱應聲。


    “反正這點上我是深有感觸,因為之前我跑的太快了,形成一種心理的慣性,遇事就很容易急於求成,這不是好事,我得慢一點,沉下心來,包括沈博士你也是,不要被我影響,你臨八才剛剛開始呢,這才哪到哪兒,對不?”那頭笑著說。


    沈萱點了點頭:“對。”


    那頭:“謝謝你,沈博士。”


    “謝我什麽?”沈萱不由喔嘴。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臉都紅了,自己這是什麽口吻啊?怎麽突然間好嬌氣啊?是被他捧的忘乎所以了嗎?


    不過他的那些話,確實……很動聽啊。


    晚上他說自己是他心裏的那一道光,當時還沒那麽觸動,可剛才,他說這道光不僅照亮著他的前路,也照亮著他身後的來時路,讓他一迴頭就能看見自己的來時模樣。


    整晚下來,他說了那麽多,最打動自己的就是這一句,特別是後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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