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逃出了昭德學院。

    這一切,很明顯,是用了計謀的。

    這個計謀叫什麽名字?叫樹上開花、假途伐虢,還是什麽別的?

    其實,它就叫做狼來了的故事。

    故事中的放羊娃,每天都喊狼來了。最初,村民還信他,次數一多,就不信了。最後,真正的狼來了,放羊娃再喊,就無人相救了。

    該故事的寓意,是教育孩子們要誠實,不要撒謊,這是百科說的。準確與否,在此不論。

    此處隻說,塗山把這個故事的內核變通了一下,化作了逃跑的計劃。

    當然,塗山這個計劃,還是存在著一定危險的。

    危險在於前幾次。

    前幾次,同寢室學生舉報塗山要逃跑,塗山自然可以申辯說自己隻是想到外麵撒尿並不是想要逃跑,但學校的管教會信嗎?

    受懲罰是一定的,不管是什麽原因,吵醒了管教,都會受到懲罰。

    就不知道那懲罰會有多重。

    這些,就是該計劃存在的危險。

    不過呢,這樣的危險,塗山必須承受。這是因為,不實施計劃,則會在即將到來的時間裏,被別人連坐,丟掉性命。

    結果,宿舍的管教並沒在乎“逃跑”二字,塗山所受的懲罰也沒有多重。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

    好了,且說塗山跳出昭德書院的院牆。

    院牆內,是昭德書院的範圍。院牆外,自然不是。但這並不等於說,跳出院牆,就是逃出了昭德書院。

    必須逃出昭德書院的勢力範圍,才行。

    這裏的勢力範圍,怎麽理解?

    其實就是很容易被昭德書院抓迴去的區域。

    ——

    昭德書院所在地的地形,大致上,是一個山穀。

    隻不過,這一帶山都不怎麽高,穀也不怎麽深,簡稱坡緩穀寬。

    還有就是山脈散亂,成型的山脈,都不怎麽長,又稱方山丘陵地形。

    昭德書院,就在寬達三公裏的穀中。

    穀中還有一條小溪,那兒也是學生們挑水的地方。

    山穀呈南北走向。西麵的山脈,長達七十公裏。東麵山脈,則隻有二十公裏。

    昭德書院是否在山穀的正中位置,塗山就不知道了。

    塗山隻知道,順著山穀跑的話,很容易被抓迴去,要翻山才行,並且要翻過東麵的山。

    山上有沒有野獸?沒有。這也是現代環境汙染帶來的唯一好處。

    黑燈瞎火的,也沒有月亮。

    平時在昭德書院裏也沒能吃好,體質體力各方麵都不行。

    塗山分辨了一下方向之後,跌跌撞撞就上路了。

    ——

    沒走多遠,塗山就沒力氣了。

    昨辦,隻能躺在地麵休息。

    這一帶連莊稼都沒有,想要摘菜挖紅署來吃,是不可能的。

    稍稍恢複了一點力氣,塗山就又上路了。

    時間不敢拖得太久,誰知道昭德書院什麽時候就出來抓人了。

    就這樣,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塗山挪到了東麵山脈的山腳。

    到這裏,基本上就算安全了。

    這是因為,這邊土壤肥沃,草木豐盛,很容易躲藏。

    ——

    一條山脈,就像一根樹枝,是會有橫向枝丫的。

    黑夜之中塗山也看不清楚,隨便選了一條最近的小山脈,就上去了。

    公路翻山過嶺的走法,隨便搜一下盤山公路,就能知道。

    但人的走法,就不是這樣了。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條主山脈,再加幾條支脈。

    公路要過山,通常會盤山而行。兩條支脈在眼前,公路會走中間,再偏向某一側的位置。

    人如果這樣走,麻煩就多了。這早因為,那都是坡地。

    遇斜坡而橫行,還真是橫行霸道了。

    這種地形,人的走法通常有兩種。一是走兩條支脈的正中,那兒坡度最緩。而當支脈走盡的時候,上主山脈,就是陡坡了。行人或攀援而上,或修建盤山小路,就這樣硬上。

    另一種走法,則是順著支脈的山脊走。這種走法,一開始就比較陡,但在支脈走盡,上主山脈的時候,坡度又會稍緩。

    塗山選擇的是後者。

    這是因為,黑夜中難以視物,塗山不敢上過於陡峭的山坡。

    ——

    約三個小時之後,塗山過了主山脈。稍稍往下走了一點,就停下休息,等天亮了。

    開玩笑,上山容易下山難。黑夜中下山,摔著了咋辦。

    不久,天亮了,塗山居高望遠,盤算了一下行走的路線,就開始下山了。

    由於體力不行,塗山仍然是走走停停。

    仗著年輕,恢複得快,約兩小時之後,塗山下到了山腳。

    至此,才算是真正逃出了昭德書院了。

    ——

    這邊,一眼望去,地形相對平坦,隻是略有些許起伏。

    這邊就有莊稼了。並且還有村莊。

    可以向人求助嗎?

    塗山想了想,否定了。

    雖然有一條山脈橫在中間,但這邊與昭德書院的距離實在太近。

    求助於人,萬一這邊的人把自己送迴昭德書院呢?

    所以,塗山就躲著人走。

    ——

    就這麽,還不行。

    這是因為,塗山的衣服,很刺眼。

    是什麽衣服呢?是昭德書院發的迷彩服。

    時間是幾月,塗山不清楚。但稍稍感受一下,就能知道,應該是五六月(公曆)。

    瞧瞧那些農民,穿的都是輕薄的單衣。自己這身迷彩服,怎麽不刺眼。

    所以,找了個角落,塗山就把上衣脫了。

    ——

    脫了上衣,裏麵是什麽內衣?沒有。裏麵就是光身了。這就是昭德書院的標配。

    五六月天氣,稍熱,又不是很熱。這種天氣,光著上身,略微不正常。但再怎麽說,也比迷彩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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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衣服?塗山想過,但沒偷。

    此時的塗山,窮途末路。窮途末路的他,自然不會因為法律和道德的約束,而不去偷衣服。

    塗山沒偷衣物,是因為,擔心被發現。

    沒辦法,地形太平了,視線太廣了。

    四下,到處都是人,很難說哪個角落是無人看見的。

    如此偷衣物被人發現的話,以塗山的體力,必然是既打不過,也逃不了的。

    所以塗山就這麽硬走。

    不久,上了公路。

    沿著公路走了一截,看見了一些門牌路標。

    根據那些門牌路標,塗山在原主記憶中進行搜索。

    確定自己的位置之後,行進的方向,也就有了。

    方向,當然是迴城的方向。

    ——

    一邊走,塗山一邊想。

    迴城的路,約有五十公裏。平時行走,每小時七公裏。此時體力不行,每小時五公裏。這樣一算,需要走整整十小時。

    不吃不喝地走上十小時,倒沒什麽。關鍵是,昭德書院的學期並沒結束,自己是提前出來的,迴到家,怎麽說?

    昭德書院說學生是垃圾,身為垃圾的學生,在父母的眼中,相信也好不到哪裏去。

    如果是心肝寶貝,父母又怎麽舍得送孩子進昭德書院。

    所以,塗山相信,無論自己編造什麽理由,原主的父母,都會識破自己是逃出來的。

    隨後,原主父母跟昭德書院打個電話,核實之後,再把自己押送過去,自己就逃不過原主的命運了。

    照這麽看來,此時,塗山還不能返迴原主的家。

    ——

    中斷思考沒幾分鍾,塗山望見一家派出所。

    咦?塗山下意識地拐彎,走了過去。

    距離派出所大門隻有三米了,塗山又硬生生的轉了身,直接“過門而不入”了。

    為什麽不進入?

    還是那個原因。這裏離昭德書院太近。

    雖然昭德書院是家黑心學校,但在世人的眼中,未必就是。

    因此,向派出所求助,很可能被遣送迴昭德書院。

    不管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小,塗山都不想去試。

    ——

    過了派出所,走了沒多久,公路旁邊的房屋就稀疏了。

    再走,幾十分鍾之後,又是一個鄉鎮。

    就這麽,塗山走過一鎮又一鎮。

    忽然,塗山看見一家餐館在招工。

    看上去,應該是一家新近開張的餐館。

    招工啟事上寫的是,招各種工,包括了沒有技術要求的勤雜工。

    塗山有什麽技術?還真沒有。

    前世,大學念的是哲學專業。畢業後路了一段時間銷售,賣酒;後來又賣保險,最後賣醫療器材。

    而相對於餐館來說,會泡麵,肯定是不能算的。

    所以塗山就瞄準了勤雜工。

    上前一問,餐館裏的人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其實人都招滿了,隻是忘記撤下了。

    ——

    這自然沒有什麽。

    離開那家餐館之後,塗山想了又想,發覺,應聘餐館,還真是自己目前的活路。

    關鍵有三點:

    雖然有的大中型餐館是企業,但許多中小型餐館,實質是個體經營。

    個體經營,其經營者的素質,就不可能高了。餐館內部的管理,也就不可能十分嚴謹。

    自己沒有身份證,同時還是未成年,也就能混過去了。

    另外兩點,自然是包吃包住。

    不要小看包吃包住。

    這麽說吧,假定塗山此時應聘上了一家4a廣告公司的營運總監,每月工資兩萬,配車一輛,年終還有不低於工資的分紅——趕得上餐館的包吃包住嗎?

    眼下塗山都快活不下去了,所以,還是包吃包住最靠譜。

    ——

    有了目標,就好辦了。

    塗山一家一家的問過去。哪怕是沒有貼出招工啟事的,塗山也問。

    問一下,費點口水而已。

    被拒絕,被否定,連傷麵子都談不上。

    所以,塗山並沒什麽損失。

    這樣的應聘,要說塗山有什麽優勢,那就是,不管工資多寡,不管工作時間多長,都行。

    劣勢,也是明擺著的,要求包吃包住,並且還沒啥技術。

    就這麽堅持不懈的尋找之下,最後,塗山還真聘上了。

    ——

    塗山聘上的這家餐館很小。

    這是一排小門麵,每個開間的平麵,是三米乘三米,九個平方。

    這家名叫老地方的餐館,租下了三個連間。

    左邊一間,用作廚房;右邊兩間,則是館堂。

    經營這家餐館的,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名叫金健,女的名叫付秋華。

    他們還有個小孩,名叫金安寧,七歲,上二年級。

    這對夫婦來自相鄰的綏西省,對本地而言,是外地人;對其他外地人而言,又是本地人。

    餐館生意不錯,兩夫婦有些忙不過來。

    塗山前來應聘,正中該夫婦的下懷。

    談下來的工資並不高,每月600元。但獎金較高。

    獎金是跟餐館的效益掛鉤的。

    也沒往利潤上掛。利潤多少,兩夫婦並不想讓塗山知道。

    掛的是營業額。

    據付秋華說,你在這兒幹兩天就能算得出,每月營業額大致在一萬左右。

    也不消多,核定營業額為八千。每超出一千,給塗山兩百元獎金。

    這樣算來,就算營業額原封不動,塗山的收入也是一千元了。

    按原主記憶,這個年代,一千元的月收入,在台山這座城市,已算不錯了。

    當然,包吃包住是有的。就是條件不咋好。

    吃,肯定是剩菜。不是客人吃剩下的菜,而是沒有賣完的、又有可能壞掉的那些原材料,做成的菜。飯,管夠。

    住,則直接住在餐館。晚上,收拾完桌椅之後,自己鋪床。

    老板出錢,買來折疊鋼絲床,還買了相應的毛巾、床單等用品。

    雖然都是便宜貨,但,有就行。

    金健夫婦,則住在附近租住的民房。

    他們也不擔心晚上自己不在,店會被塗山偷走。這是因為,能夠拿得走的,都是些笨重的、不值錢的東西。值錢的、小巧的,打烊的時候,他們會拿走。

    ——

    然後,塗山就在這家餐館幹了兩個月。

    兩個月下來,由於吃飯不限量,塗山身體的虧空,已經得到彌補。

    第一個月營業額一萬一,第二個月一萬八,塗山得到收入3800元。

    添置了一些衣物,是金健夫婦找來的,沒花錢

    另外,塗山的勞動技能,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鍛煉。

    收拾桌椅,洗碗洗菜,雖然都是小事,但熟練程度均有不小的提高。

    塗山還學會了一些簡單菜式。味道嘛,自然就是這種小餐館的味道了。

    兩個月之後,塗山告別了金健夫婦,踏上了迴家的路。

    ——

    理論上講,塗山還可以再幹一個月,一直幹到八月底,在下學期開學前迴家就可以了。

    但塗山對高中課程心裏沒底,想提前迴去,預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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