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定是那位有個性的記者做的,那時她還不以為然,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警惕性實在太低了。

    見她悶悶不樂,盈盈不解,“嗬嗬,一般宴會報道都是登領導或者嘉賓的照片,這次你卻成了風雲人物,怎還一臉不高興?”

    “我今天忙活了一早上,還要像珍稀動物一樣給圍觀。”

    蘑菇正窩著一肚子火,這年頭盡是這些嘩眾取寵的報道,也不管是否會給當事人帶來困擾。雖然,父母從沒指望她出人頭地,同學也一向笑話她沒有遠大誌向,但是也不是說蘑菇可以隨便找份工作打發自己,畢業於名校國際經貿專業的她去做迎賓小姐的,搞到生活有多不濟似的。唯一慶幸的,這隻是地方性報刊,要是全國性報刊,讓蘑菇親友或者同學看到,她顏麵何存。

    但是可憐的蘑菇又忘了這是個網絡信息發達的年代,隨便一篇報文都會在網上同步刊登。

    於是,她接到了第一個關心她的電話,是來自大學室友欣欣的。

    “蘑菇,那是你嗎?”欣欣咄咄逼問,“你怎麽跑去b城了?還改行當迎賓了?那老包呢?他幹嘛去了?”

    畢業後,蘑菇和室友雖有聯係,但是也沒有一五一十地透露自己的現狀。她擔心說了自己為愛背井離鄉的事,又會被她們奉為驚人之舉,嘲諷半天。

    “因為包子在這邊啊,”蘑菇另開身,躲開盈盈說,“其實,我沒有當迎賓小姐,隻是去幫忙而已。”

    這頭,蘑菇好說歹說了十分鍾才掛電話,那頭,電話又來了,這迴是她在家鄉的前同事遠姐。

    “小莫,我剛看到網上有一則新聞,上麵有一張照片,我不確定是不是你?”遠姐說。

    “那是我,”蘑菇又開始了,“但我真不是去做迎賓小姐…”

    然後又解釋了十分鍾,好不容易掛了。緊接著第三個電話來了,蘑菇好不耐煩,準備直接掛掉,結果一看是蘑菇媽媽打來的。

    完蛋了,這是蘑菇第一反應。但細心一想,不對呀,我父母又不會上網。

    盡管心驚膽戰,她還是接了電話,“媽媽,你找我有事?”

    “沒事不能找你啊?”蘑菇媽媽說,“這兩天怎麽沒打電話迴家?”

    “那是因為我比較忙…”蘑菇懸起的心放下了。

    昨晚本來就沒睡好,今天還忙了一早上,再加上照片的煩惱,接完這幾通電話後,蘑菇魂都沒了。她上洗手間,用清水洗了洗臉,打起精神對鏡子笑了笑,卻發現笑容是那麽蒼白無力。

    整個上午,她也沒能逃脫萬眾矚目的命運,路過前台的遊客一直未曾間斷。

    “請問這個…”一女員工指著報紙上圖片,“是你嗎?”

    蘑菇抬起頭,無奈地笑了笑,她已經不記得打發了多少這樣的參觀者了。

    “我都說是她的了,”那女員工說對身旁的男同事說,“你信了吧。”

    “還真是,我都沒留意有個這麽漂亮的女人。”那男同事一下湊近,蘑菇嚇了一跳。

    中午的時候,蘑菇沒有去食堂吃飯,也破天荒地沒有接到包子的午間問候。

    “就你一個人啊?” 蕭河拳頭支麵,趴在接待台上問。

    蘑菇抬頭應了一句,“盈盈去吃飯了。”

    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蕭河歎氣,“我說啊,現在的記者也不知道想什麽的,正經的新聞不報道,偏要報道一些旁門左道的事吸引讀者的視線。”

    “所以呢,你也別太上心,報紙的東西,看過就過了,別人也就圖了新鮮,迴頭就忘了。” 蕭河繼續寬慰道。

    “嗯。”她目光呆滯。

    “不過,說句心裏話,你這張照片真得很漂亮。”蕭河非常誠懇。

    她笑了笑,無言以對。

    下午一上班,蘑菇被喚到檔案室幫忙整理文件。

    “實在太過分了,居然連檔案室都不放過你。”盈盈掛完電話,氣憤地說,“算了,還是我替你去吧。”

    “不用了,既然指名我去,你去也無補於事,迴頭還會讓我去的。”蘑菇倒是想得開了。

    蘑菇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檔案室,隻見綾香一個人站在堆積如山的文件前。

    “來了,這是今年一季度的招投標文件,你留在這裏好好整理一下。”綾香教她怎樣將文件分類裝訂成冊。

    “謝謝你。”她笑著說。

    “為什麽謝我?今天檔案室的人都去培訓了,才讓你過來幫忙的。”綾香不自然地說。

    她知道綾香的好意,這堆文件足夠讓她在這裏待一下午,免受其他人的困擾了。

    將近下班的時候,蘑菇才迴到前台。

    “你不知道,今天下午慕名而來的人有多失望。”盈盈笑著說,“對了,今晚有什麽節目?和我們一塊去吃飯吧。”

    “不了,我想早點迴家。”蘑菇謝絕好意。

    這時,有一個人站在門前向盈盈揮手,蘑菇認得是昨晚那位敦厚的男子。

    “你快去吧,人家都來了。”她拍了拍盈盈的肩膀。

    下班後,蘑菇一個人恍然若失走在大街上。她想起三個月前,自己還待在溫暖的家鄉,生活無憂,工作開心,唯一的煩惱就是包子。那時,她以為和包子一起,就是童話故事的終結。沒想,現實生活遠遠比童話殘酷得多。兩人一起後,麵對各種工作生活的煩惱不斷困擾,讓她深感在一起不是終結,而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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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蘑菇來到b城後,第一次乘坐地鐵時,發出的感歎。裏麵的人像沙丁魚一樣,臉容都快被擠得扭曲了。

    那時的包子對她說,“沒關係,待會我先衝上去,殺出一條血路,你緊跟著我就行了。”

    但是後來,蘑菇大多是在沒有包子的情況下乘坐地鐵,她已經不記得被踩過幾次鞋子,被吃過幾次豆腐,當然她不是沒有抱怨過,媽媽也曾提出要送一輛車給她,可被包子勸住了,“放心吧,以後我一定給你買甲殼蟲的。”

    在蘑菇租住的地方,附近正新建的一住宅區,是一群美式風格的建築,樓高不超過6層,全落地玻璃設計,還有入戶花園。她還拉著包子興高采烈地去看過,結果敗興而歸。

    “看來我們隻能到鳥不拉屎的地方買房了。”她感歎。

    那時的包子對她說,“鳥不拉屎好,空氣清新。”

    很多時候,她都不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向往這座大城市,人多,交通擁擠,生活壓力大,空氣質量差…

    沮喪的蘑菇迴到家,包子已經做好飯菜在等了。她入房換衣,注意到包子的公文包裏插著那份報紙。

    蘑菇來到餐桌邊坐下,一直低頭沒看包子。

    “來,吃這個。”包子笑容可掬地把她最愛吃的西紅柿雞蛋夾到她碗裏。

    蘑菇沉默良久,才發出委屈地聲音,“包子,都怪你。”

    包子趕緊接上,“是,是我不好。我讓你受委屈了。”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蘑菇隻要受到大的委屈,不管跟包子有沒有關係,她都會將怪罪到包子身上。考試成績不好,她會怪包子沒督促她複習。肚子不舒服,她會怪包子沒阻止她亂吃東西。和朋友逛街丟錢包,她會怪包子沒提醒她放好。蘑菇一直知道,其實,這些包子都做了,隻是她當時不聽,事後愛找補。這次找工作也是,當時包子已經力勸,她卻仍舊一意孤行。

    “現在怎麽辦嘛?”蘑菇淚汪汪地問包子。

    “換一份工作吧,這份工作太屈才了。”包子決然地說。

    “可現在工作形勢不好,我又外地來的,找工作談何容易。”蘑菇說。

    “那就辭職迴家,我寧可你迴家待著,也不要幹自己不喜歡的工作。”包子堅決的說。

    “可我進莊美還不到兩個月,這麽短時間內辭職,簡曆上肯定不好看。”蘑菇想了一會,“要不我先幹著,迴頭等形勢好點再換吧。”

    “也行。”包子為蘑菇拭幹眼淚,將她摟入懷中,“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蘑菇抱著渾圓的包子,感覺到了無比貼心溫暖。

    不過,年輕就是好,遇著不順心的事,盡管哭過鬧過,也說過晦氣的話,卻都會很快過去,不會一直記著。

    在這裏,蘑菇小姐是也一樣。

    ※※※※※※※※※※※※※※※※※※※※

    作為一個作者,考慮更多的是文章的可觀性,結局是其次。

    作為一個讀者,《曾經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我一開始就知道是悲劇,可看完還會不住地再看,我覺得一篇好文,不會因為結局而否定。

    現在,請大家平心靜氣從看一次,不要先入為主地看待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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