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就在那個男生要說話的時候,慕雪突然又醒了。


    夢斷了。


    慕雪睜開眼,看到窗外的雨珠不停地拍打在窗玻璃上,風也唿唿地吹個不停。


    原來是風雨聲太大,吵醒了自己的夢。慕雪窩在鵝絨枕上,頭向左側偏著,望著窗外,想道。


    可是,他是誰呢?慕雪不禁想道。為什麽自己會對這個人有這樣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總覺得像認識了很久。


    而且,他的廚藝,似乎比蕭蕭的要好上很多,也很能吃辣。蕭蕭是隻能吃一般辣的,他卻能和自己一樣吃超級辣。看著他毫不停歇地一口接一口吃著涮肉配小米辣,自己竟生出一種痛快感,長這麽大,還從來沒遇到一個在吃上和自己這麽合拍的人呢,尤其是在吃辣上,可以說是一個也沒遇到。大部分人隻能吃微辣、香辣、微麻微辣,比微辣辣一些的人很多人都吃不了,正常辣、中辣更少了。


    真的存在這麽一個人嗎,還是自己潛意識把蕭蕭不能符合自己想象的點混合到一起,自行生成這麽一個人呢。


    在自己的記憶裏,自己隻有過蕭驍這麽一個男友。雖然跟自己表白的人不少,從小學高年級一直到自己記憶裏的最近、一直有人跟自己告白,其中有些人,即便是自己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有男友了或者他們本來就知道自己有男友,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像是沒有這迴事一樣跟自己不停地表白,希冀著自己有一天會突然“棄暗投明”、被他們長久不變的真情打動、喜歡上他。


    但自己喜歡上一個人,從來不會因為他堅持喜歡自己就喜歡他,比如自己高中時期的同學李琛,自己雖然也很欣賞他,覺得他心地、思維方式、能力、長相、身高都很符合自己的客觀要求,尤其是他不卑不亢的出身態度,自己最為欣賞,他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家庭看起來很厲害、自己總是考第一名就覺得自己地位高於他,他跟自己的對話、交流,從來都是把自己放在對等的位置上,不會因為知道了自己老爸是這一省的一把手就對自己擺出一副諂媚討好的姿態、總想著跟自己把關係拉進,他從來都是把自己當成自己對待,而不是當成老爸的女兒這樣一種特殊的符號、有利可圖的工具人對待,而且,他其實也明示或暗示地跟自己表白了很多次。


    高一剛入學的時候,自己想嚐試一下宿舍生活,畢竟自己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離開家住過,就算是出門旅行,也總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陪在身邊,從來沒有單獨自己住過一間房,每次住的都是套房,爸媽一間,自己一間,哥哥一間,其實就和在家裏一樣,和一些可以說是陌生人的新同學一起住一間宿舍對自己來說是十分新鮮的,於是自己入學軍訓的第一個月,晚上是沒有迴家的,就住在四人一間的上床下桌的宿舍裏。


    軍訓開始兩個禮拜後,有一天突然傳來消息,說由於設備故障今晚女生宿舍樓可能要停熱水,自己當時聽到消息還懊惱了幾秒鍾,因為自己習慣用熱水洗漱,通常自己的兩個熱水瓶裏總是滿的,但偏偏今天早上急著出早操,昨晚又跟同宿舍的舍友聊天聊得晚了些,自己早上就沒時間去打熱水了,所以此刻自己宿舍書桌一旁的兩個暖水瓶全部是空的。


    偏偏那天又陰天,天氣有些涼,像是深秋一樣。


    自己待在宿舍的書桌旁,看著老媽的藏書《jane eyre》時,旁邊宿舍的同班同學就敲門進了自己的宿舍,跟自己說樓下有人找。


    自己穿著一件熊貓圖案的長袖睡裙就下樓了。


    到了樓下,出了女生樓的門禁,就看到李琛穿著白t和淺色的牛仔褲站在簷廊下,雙手拎著兩個淺藍色的純色暖水壺,進進出出的女生都湊在一起議論他。


    其實,剛入學的時候,自己就從情報網絡四通八達的舍友那裏了解了他的背景信息,在教室裏,他坐在左側靠窗的第二排,自己的正後方,是以東區中考第一名的成績進入到這所學校的,雖然其他成績都很好,但語文分數不是太高,比自己入學成績低了十幾分,是這一屆的第二名,但據說籃球打得很好。


    “慕同學,聽說你們女生宿舍樓今晚停水,我打了兩壺熱水,給你們宿舍用。”李琛遞過來兩壺水。


    “那你們還有水用嗎?”慕雪心裏其實特別想立即馬上毫不客氣地收下那兩壺水,這樣今晚自己就能用溫水洗漱了,宿舍的四個人還能泡個腳,大家今天白天拉練跑那麽久的雙腳急需泡一個熱水澡恢複元氣,但她還是怕影響他的正常用水,於是違背本心地問了一句,。


    “我們宿舍還有三個人呢,還有六個暖水壺,我用他們的水壺打水就行,這兩個給你們用。”李琛說道。他眼睛不敢直視慕雪,她實在長得太漂亮了,在教室裏的時候,她第一次轉頭給自己傳家校聯係簿的時候,自己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了,怎麽可以有人的眼睛長得那麽好看,黑白分明的眼珠散發著濃濃的書卷氣息,睫毛又長又密帶著自然的淡淡弧度,一瞬間自己想起了自己暑假在新疆看到的喀納斯的湖,那種澄明的藍綠色。


    “好。那我收下你這兩壺熱水,明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你過來拿,我還給你。


    實在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李琛同學。


    謝謝。”慕雪說著,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李琛看到慕雪的微笑,定定地站在原地,忘了離開。


    慕雪接過了他送的熱水之後,上了樓從窗戶看下去發現他還沒有走。心裏還想,這男生是在想什麽呢。


    再後來,有一次修學旅行,期末考試之後大家一起去海邊釣魚了。


    釣完魚之後,幾個同學和自己去了海裏麵,踩起了水,本來大家隻是在水裏走著,不知道是誰揚起了第一下水,然後忽然之間大家就變成了在打水仗。


    那天自己穿了一件藍白條紋短袖,白色短褲,就在戰勢愈演愈烈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李琛突然擋在了自己麵前,替自己承擔了大部分的炮火攻擊,最後自己隻有衣袖濕了一部分,身上其他部分一點都沒濕。


    等到大家玩累了,坐在海邊的防波堤石頭上,一邊吃著冰激淩一邊等衣服曬好的時候,李琛剛好坐在自己身邊,他身上灰色短袖的下半邊幾乎濕了一半。


    “李琛,謝謝你啊。”慕雪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痛快地大大方方地跟他道了謝。


    “謝什麽謝。”李琛笑著說。他的心裏其實比又贏了一場籃球賽還要開心。自己其實很少有機會可以幫上慕雪,自己有時候甚至都想跟她請教問題,但為了自己心裏那一點點要強,還是沒有跟她問過問題。


    剛才,看到他們打起了水仗,自己本來在岸邊跟他們聊天,連跑帶跳地就去了慕雪身邊,擔心她被人潑得太厲害。其實自己心裏也知道,慕雪大概率不會被潑得很厲害,因為她實在太受周圍同學歡迎了,明明處處都優秀,卻又時時都溫和低調,而且沒有一點世故的圓滑和做作,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那麽得自然。隻要有她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她從來都是該出手時就出手,有哪個同學問她題目,她會講得比老師還要生動且有邏輯,讓人一下子就能理解,並且能記住解題思路,自己在旁邊偶然聽到過幾次,每次都為她清晰的思路和縝密的邏輯所折服。


    “我是怕他們不注意,萬一把你潑得太厲害了怎麽辦。


    你們女生……多麽不方便。”李琛說著臉色還有些泛紅。


    “總之謝謝你。


    要不然我大概有可能要在大熱天感冒了。


    今天出來玩,我也沒帶換洗的衣服,本來想著就是來釣魚的,沒成想還會打起水仗來。”慕雪說著,一邊在防波堤上晃起了腿。


    李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慕雪吸引去,她的雙腿修長,顏色如同玉石一般白皙透明,像是米開朗琪羅手下精心雕刻的藝術品。


    慕雪隻是想表達自己對李琛的感謝之情,其實就算真的被潑得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要頂著濕漉漉的衣服待上幾個小時,自己也有自信不會感冒。從小又是運動又是舞蹈又是練柔術跆拳道拳擊的身體怎麽會被這麽一點點風寒給打敗,這一點自己還是頗有自信的。


    “一會兒你要跟車迴學校嗎?


    還是要去哪裏?”李琛問道。他知道附近有一家海邊圖書館,辦卡進入之後,一層是露天的座位,還有咖啡甜點,裏麵有超級多好看的書,經典文學和暢銷文學都有,還有嚴肅的大部頭,外文書也很多。


    有會員限製,人流量比起一般的書店也少很多,很清淨,他直覺慕雪會喜歡這個地方。


    “嗯,一會兒就迴學校了。


    今晚我們一家要去遊泳館遊泳,每周至少一次的鍛煉,我可不能缺席。”慕雪說道。


    “嗯,這樣啊。


    我本來還想說,如果你不迴學校的話,下午要不要去這邊的一個海邊書店,人不多,書卻很多,我感覺你會很喜歡。”李琛稍微有些遺憾地說道。


    “是那個一樓有遮陽傘露天座位的書店嗎?


    一樓是靠海的座位,二樓是露台座位。”慕雪想起那家很安靜地待在海灣一角的書店,自己老媽從暮春到初秋經常帶自己去那裏,她或工作或看書,自己則寫作業或無所事事地發呆,一直以為這樣的地方女生喜歡地比較多呢,原來像李琛這樣運動係的男生也喜歡。


    “對,就是那家。


    原來你去過。”李琛說道。


    “嗯,我媽經常帶我去。”慕雪說道。


    “我沒想到你這樣喜歡運動的男生也會喜歡這樣安靜的地方。”慕雪說道。


    “我最喜歡在那裏看推理小說,它家的推理小說好齊全啊,幾乎所有的大家的作品都有。”李琛說起這個話題,明顯很開心。


    “推理小說?


    你最喜歡哪個作家的作品?”慕雪聽到他說起這個話題,也來了興致。似乎,長這麽大,除了老爸和哥哥,自己幾乎就沒有遇到其他喜歡看推理小說的同好,此時慕雪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強烈喜悅,心底很雀躍,終於有個人可以和自己暢聊這個話題了嘛。


    ……


    慕雪聽著窗外一點沒有想停歇的雨聲,想起演員歲月裏的那個男孩,就算是這樣一個各方麵都很符合自己的客觀要求的人、和自己有共同話題的人,喜歡了自己那麽久,但自己沒有心動就是沒有心動,該幹脆利落地拒絕他的時候自己說得也很清晰。


    但翻遍自己的記憶裏,就是沒有那樣一個叫自己雪兒的人,那到底是誰呢。


    慕雪邊想著,邊從床上坐起了身,下了床,把自己掀開的被子圍到了蕭蕭的肩膀上,帶上了臥室的門,走到了一樓。


    一樓有一個走步機,走步機的前麵一個可以升降的桌子,慕雪把平板放到了升降桌上,用遙控器調了調高度,戴上了無線的白色耳機,一邊走著一邊看起了自己看了很多次的一部輕鬆氛圍的家庭劇。


    慕雪此刻腦子裏很亂,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對夢裏出現的一個可能都不是真實存在的那麽一個人這麽在意,而且那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到底是怎麽迴事。


    ……


    天空裏突然響起了一聲雷,蕭驍意識朦朧之中轉身抱慕慕,但沒有,他閉著眼摸了摸自己左右兩側都是空的,本來還意識模糊的他突然一下子就清醒了,從枕頭上一下子爬了起來,慕慕那一側的床頭櫃上的燈開著。


    蕭驍起了床,打開臥室的房門,衛生間沒開燈,慕慕不在衛生間。那她在哪兒呢,正當蕭驍這麽想的時候,樓梯間一角隱約有些光亮,一樓還隱隱傳來有規律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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