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誰來理解一下我呢?


    為什麽就要因為我爸媽擔心我成不了家,我就非得要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綁定一輩子呢?


    我認為這才是對我自己,和另一個人的極大不負責任。


    婚姻本來不就應該是相愛的人兩個人決定在一起嗎。。。。。。”他說道。


    “你說的都有道理。


    但你爸媽估計還是會繼續逼你相親的。


    我就想告訴你,慕理事這邊你不要想了。


    還是另外尋覓吧。”王部長說道。


    ……


    “喂。”慕雪走到包間一側長條狀的服務間裏,接起了電話。此時,服務間裏並沒有人,可能是因為他們點單不多,不需要在這兒等著上菜也不需要做什麽服務。


    慕雪靠在服務間長長的黑色大理石台麵上,把手機靠在耳邊,說道。


    “慕慕。我想你了。”電話那頭傳來蕭驍略帶疲憊的聲音。他說我想你了的聲音還是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樣。


    慕雪瞬間想起了兩人第一次開始長距離戀愛的那個冬天。


    倫敦的雨下個不停,天總是灰蒙蒙的,自己已經吃夠了french fries,雞肉漢堡、魚肉漢堡、牛肉漢堡也吃了幾個月了,滿滿芝士的香腸披薩也不再具有吸引力了,連那不勒斯意麵都沒辦法吸引自己去餐廳吃晚飯了。


    自己去華人超市買了好幾箱各種口味的方便麵,還有香菇醬、牛肉醬,一些香料(八角、花椒、桂皮、香葉之類的),晚上寫paper寫類的時候就煮一碗方便麵,裏麵臥上兩個荷包蛋,或者用平底鍋煎兩個兩麵金黃的五分熟或全熟煎蛋;早上,自己就去租住公寓樓下的麵包店買些司康或者貝果,藍莓檸檬的貝果、碧根果杏仁球、榛果費南雪、檸檬司康、橙皮白巧司康、肉桂蘋果司康是自己最常買的口味,隻需要兩塊,配上一杯美式就可以熬過長長的上午;午飯自己有時候會買一份炸魚和薯條,有時候就去自動售貨機買一個冷麵包或者一包薯片充饑;晚上迴家之後,自己會在爐灶上用紅酒燉牛肉或牛雜。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停地拍打著玻璃窗,室外已經沒有一點兒綠意了,隻剩下蕭索的街道。


    自己在電飯煲裏做了一鍋栗子米飯,栗子仁是自己上個月迴家時帶來的,二十多包,一起帶來的還有紅薯幹,自己吃白米飯吃膩煩的時候,就會加上一些栗子仁和紅薯幹同煮,滋味十分好,像是迴到了家一樣。每次到冬天的時候,老爸就會從奶奶家拿來很多去筋(最外層纖維層)蒸好曬好的紅薯幹,自己和哥哥放學迴家餓了的時候就會吃些紅薯幹或者蘋果或者梨墊墊肚子,再去寫作業;媽媽呢則會去姥姥家拿來很多蒸好的板栗仁,姥姥家的院子後麵的山坡上種了很多板栗樹,每年姥姥和姥爺都會打下很多板栗,把它們去皮蒸好,分裝放到冰箱冷凍裏,這樣一年都有板栗可吃了,自己小時候去姥姥家最愛吃姥爺做的板栗燉雞,老媽則會在周末不忙的時候給全家人做板栗醬吐司,板栗醬是先把板栗仁和水用破壁機打勻,然後放入不粘奶鍋裏加蜂蜜和糖,把熬好的板栗醬塗在用黃油煎過的麵包片上……


    有一天晚上,自己正在一邊複習白天的功課,一邊和蕭驍語音通話。自己這邊是晚上八點多,波士頓是下午三點多。今天蕭驍下午沒課,在圖書館自習。自己下課迴家之後,給他打了電話。自己正跟蕭驍吐槽今天這堂課的作業太多,估計這周末自己又沒辦法休息了,鍋裏的紅酒燉牛肉快煮好了,湯咕嘟咕嘟的聲音在雨夜裏特別響亮。


    “慕慕,想我嗎?”蕭驍在電話那頭突然問道。


    “還好,上個月你不是剛飛過來見我嘛。


    我還可以堅持。”慕雪說道。


    “可是都已經三十五天了,我可堅持不了了。


    慕慕,我想你了。”蕭驍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語氣裏有一些委屈。電話那頭隱約還有一些雨聲,和自己這邊的雨聲倒是很像。可能他在窗邊接的自己的電話吧,波士頓也下雨了嗎?


    “你帶傘了嗎?”慕雪問道。她知道蕭驍是個從來不會自己拿雨傘的人,每次中雨及以下的雨,他都是衝到雨裏跑迴去的。但現在他一個人在國外,也沒有室友,每天幾乎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上課,一個人迴家,一個人吃飯,發燒了的話連給他買藥的室友都沒有。


    “我帶了,你之前給我買的抗風折疊傘我一直放在背包裏,現在就打著呢。”蕭驍說道。蕭驍左手擎著一把傘,右手拿著手機,走在街道上。背上背得背包鼓鼓的,不知道都裝了些什麽。


    “那就好。”慕雪這下放了心。


    “我說我想你了。”蕭驍沒有被慕慕轉移話題,接著說道。


    “我也想你啊。


    但我說了想你之後,你不是都特別難受嘛,總為自己不能陪我而自責、愧疚。


    我不想讓你難過。


    所以我就盡量不提這句話。”慕雪無奈地說道。


    大概半年前,兩人剛剛開始跨半球、跨市區的異地戀的時候,蕭驍和自己特別不習慣,之前在同一所學校,每天都能見到,自己和蕭驍甚至連選修課都選的同一節,一天從早到晚大概有七八個小時都是一起度過的。突然之間,連時區都不一樣了,自己早上起床的時候,蕭驍還在深度睡眠,自己沒辦法再和他一起去食堂喝小米粥、吃茶葉蛋了,下午沒課的時候也不能一起在圖書館的一層的咖啡廳裏討論高數了,晚上也沒辦法去學校附近一起跑長馬拉鬆了。


    蕭驍幾乎一天要給自己發八百條信息,說自己今天上了什麽課,這個老師怎樣,上課風格如何,那個同學上課迴答問題如何,早飯、午飯、晚飯都會給自己拍照片,哪怕每天吃的大同小異,他也還是會給自己拍。他租的公寓外有一棵很漂亮的樹,每天早上他出門之前都會隔著起居室的窗戶給自己拍那棵樹的照片。


    “可是,我就是很想你啊。


    我也想聽你說你想我,聽多少次都不嫌膩。


    你剛才說你今晚做了什麽吃的來著?”蕭驍問道。


    “哦,我做了紅酒燉牛肉,放了超多你不愛吃的胡蘿卜。可惜你不在,不然我肯定要給你補一補。


    還做了一大鍋燕麥米飯。昨晚在附近的超市了發現了新鮮的大蔥,我買了兩棵迴來,打算明早做個蔥香蛋炒飯。


    你中午吃得什麽?”慕雪問道。


    “我中午沒吃呢。


    聽你說蔥香蛋炒飯,我也好想吃啊,我都好幾個月沒有吃過蛋炒飯了,每天吃牛排吃得我都不想吃牛肉了,你家沒有豬肉嗎?


    你怎麽每天都燉牛肉?”蕭驍說道。


    “賣豬肉的超市太遠了,而且一買就要買一大板豬肉,太沉了,我一個人拎不動。


    所以隻能在附近的肉鋪裏買些牛肉嘍。說起來那個肉鋪的小夥子大概蠻喜歡我的,每次我去都會把很多無法售賣的牛雜送給我,給我留的t-bone也總是最新鮮的。”慕雪說道。


    “哦~是嗎?


    那等我給你買些豬肉,分裝好放到冰箱裏吧。


    幫我開一下門。”蕭驍說道。


    “開門?開什麽門?”慕雪被他的這句話說懵了,說道。


    “你公寓的門啊。”蕭驍在電話那頭說道,語氣裏是滿是輕鬆的笑意。


    “我公寓的門?你在我公寓外麵?你說的是真的?”慕雪摘掉了耳機,電話也沒關,也沒穿地上的棉拖鞋,光著腳踩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跑到了白色的公寓門邊,打開了鎖鏈,又打開了反鎖的門鎖。


    “慕慕。”蕭驍左手拿著慕慕給他買的折疊傘,右手拿著手機,穿著一件黑色的羊毛外套,圍著他們第一年談戀愛的時候慕慕送給他的親手織的灰色羊毛針織圍巾,看到穿著淺灰色厚法蘭絨睡衣的慕慕出現,他終於笑了。


    “蕭驍!”慕慕一下子跳到蕭驍的身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蕭驍一瞬間就把自己手中的傘和手機扔到了地上,雙手穩穩地托住了慕慕。


    “哇,我好開心啊。你竟然突然出現在我的公寓門外。


    這真是太好了。”慕慕在自己耳邊說道,口中唿出的氣息在寒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成一團白霧。


    “可是你明天不用上課嗎?我記得你明天還有一天課誒。”慕慕接著問道。


    “我們進去說吧。


    我想吃你做的紅酒燉牛肉了。”自己緊緊地擁著慕慕,貪婪地聞著她身上自己熟悉的氣息。


    “好。”慕慕說完就要下來,自己早已看到她沒穿襪子也沒穿鞋的腳了,怎麽可能會讓她下來,直接抱著她進門,把她放到了餐桌旁的溫莎椅上。


    親了她一口之後,才出門撿起自己的手機和雨傘,重新進門,關上了房門,反鎖了門鎖,掛上了結實的鎖鏈。


    自己轉頭一看,慕慕就那麽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仿佛一挪開眼睛,自己就會消失了似的。自己的心瞬間化了,那種窩心的感覺,就像冬日裏凍得手腳冰涼時突然喝到一口剛好熱得適口的奶茶,渾身的血液都暖和了起來,從頭頂到腳底都變得暖融融的。


    自己蹲到了她旁邊,平視著她的眼睛,沒化妝的慕慕皮膚依然那麽白皙通透,但眼底是暗沉厚重的黑眼圈。她身上穿著的淺灰色睡衣,是上個月自己來這邊看她時她給自己準備的睡衣,她有一套淺紫色的睡衣的。看來慕慕也很想自己,想到自己的氣味都消散了之後,她還是不願換自己的睡衣穿,寧願穿著自己那寬大不合身的睡衣。看來自己應該多來看一看她的。一個月一見,實在是太久了。


    “給我盛一碗米飯吧。我好餓啊。”蕭驍就像一頭小小的深灰色狼,雖然看著純真無害,眼神也幹淨得如同秋日的天空一樣,但自己知道他其實是一匹很有攻擊力和謀略的狼。他在自己麵前從來沒有露出有攻擊性的那麵,但在踢足球的時候、辯論賽的時候每次他總能把對手一劍封喉而自己毫發無傷。


    “嗯。”我站起身來,剛想往灶台邊走去。蕭驍一把握住了自己的腳腕,把自己又按迴椅子上,接著他去了臥室,從五鬥櫃裏找出一雙厚厚的襪子,走到自己身邊,蹲了下去,給自己穿上了襪子,又穿上了室內拖鞋。


    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會在意自己沒有穿襪子、穿鞋光著腳走路的人,大概隻有老爸老媽、哥哥和這個男人了吧。


    “那你去盛兩碗米飯吧,我把牛肉盛出來。


    飯勺在電飯煲下麵的抽屜裏。飯碗在第二層抽屜裏。”我站起身來,說道。


    “好。


    但我要先抱一抱我的慕慕。”蕭驍一邊說著,一邊把外套和褲子脫了下來,裏麵是一件花灰色和白色的針織衫和一條厚絨褲。他這是不想讓自己沾到他身上雨水的潮氣。


    “好吧。”自己站在原地,等著蕭驍抱自己。每次見麵的時候,他總要抱自己很久很久。雖然其實大概隻會抱五分十分鍾左右。


    “我大概大後天下午走。


    這次可以在這邊陪你兩整天。


    明天早上我給你做可麗餅吃,上午陪你上課。


    下午陪你去那個很遠的大超市采購。


    如何?”蕭驍說道。


    “好啊。那我要吃草莓果醬餡兒的。”慕雪說道。


    “沒問題。”蕭驍說道。


    “好了,放開我吧。


    我都聽到你肚子叫的聲音了,你在飛機上肯定也沒吃飛機餐。”慕雪說道。


    “嗯,我的確沒吃飛機餐。


    馬上就要吃你做的晚飯了,那飛機餐還怎麽吃得下去。”蕭驍笑著說道,放開了抱得緊緊的雙臂。


    “那你今晚可要吃好多好多胡蘿卜了。”慕雪一邊往湯碗裏盛燉牛肉,一邊說道。


    “那又怎麽樣。


    隻要是你做的,我都願意吃。”蕭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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