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花巷東頭。


    一夥兒人,你追我趕,你攻我防,好不熱鬧。


    追兵正是老五、老六兩人,落荒而逃的是靈兒幾人。追的兩人幾乎就是並駕齊驅,逃的幾人卻是有前有後,分出了三個梯隊。最前頭是邊跑邊嘀咕的靈兒,中間則是躺著跑路的風無塵,雙眼緊閉,麵容扭曲,最後則是邊跑邊使符施法的白書和歐陽高兩人。


    靈兒迴頭望了一望,眼見追兵越來越近,不自禁地著了急,向著白書兩人道:“你們兩個笨蛋別一直跟著我啊!分開跑!”


    白書、歐陽高隻做不理,依然跟著靈兒逃。有些計劃靈兒不知道,他們可是一清二楚。


    老五冷哼一聲,恨恨地道:“混賬東西,你們誰也跑不了!”


    嘴上說的狠,腳上他卻也沒有加快步子,偷偷望了老六一眼,還有意無意地慢了少許。


    ……


    白柳街。


    四個人影向著街南頭疾掠而去,兩個在頭裏跑,兩個在後麵追。前麵跑的正是候濤和獨孤洋,兩人邊跑,邊向後麵的追兵發起進攻,怪招百出,威力甚大的符籙、陣盤和法術中竟還夾雜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臭鞋、裹腳布、胭脂、酒壺……


    不用說,後麵追的就是老三、老四兩人,這兩人一直小心謹慎,不管前麵扔出什麽,他們都不敢輕易粘上一絲一毫,能躲就躲,躲不開就用長槍、飛刀伺候,誰也不敢貿然挺近。


    是以,盡管他們的修為比候濤兩人高,速度也更快,但已經追了三四條街,他們還是沒能追上候濤兩人。


    不過,白柳街就沒候濤他們這麽幸運了,算是遭了殃了,從北到南,從兩邊的白柳到地上的石板,一片狼藉。


    老四食指一點,半空裏一柄飛刀陡然上挑,將一個半人來高的巨大酒壇給砍了個稀碎,酒水四濺,瓢潑大雨一般,傾灑而下。兩人生怕酒水中有詐,哪敢讓它們落到身上,一左一右迅速閃避躲開。


    趁著這會兒功夫,候濤兩人陡然加速,閃身往右一拐,到了緹花巷。


    “啊……”


    正在發足狂奔的靈兒,突然發現後麵的追兵眨眼間到了自己的身前,不禁大聲驚叫。


    “臭丫頭,是我們!”候濤暗暗好笑。


    靈兒略一定神,認出自己的蠱蟲和候濤的聲音,這才安心:“嚇死我了!”


    獨孤洋指了指左首的小院,催促道:“快躲進去!”


    候濤右手一揮陣旗,小院後門紅光一閃,“呀”的一聲打開了。靈兒也不客氣,縱身跳到了院中。


    這時,風無塵也到了。


    候濤見到這個雙眼緊閉,全身烏漆嘛黑,又沒了頭發眉毛的家夥呆了一呆,隻覺得麵善,愣是一時沒認出是誰。


    還是獨孤洋先反應過來:“這是色狼?”


    候濤心頭一震,趕忙把風無塵從地上抱了起來,手指搭在了後者的腕上,沉聲道:“傷得很重,得趕緊救治!”


    說著,候濤縱身跳到了小院中,麵色鄭重地取出一個小巧的青花玉瓶,打開蓋子,香氣撲鼻,讓人不覺精神一震,香氣縈繞,立時掩蓋住了風無塵身上的焦臭味。


    候濤小心翼翼地從中倒出一枚蓮子大小的丹藥,圓潤光滑,通體碧綠,仿若剛剛破土而出的嫩芽,生機盎然,細眼瞧去,還會驚奇地發現,這綠丹之上還有一些細細的紅線,比發絲都要細,柔和的光輝沿著細線兀自閃爍,勾勒出一個小巧的花朵。


    獨孤洋望著這枚丹藥,不自覺地直了眼。他自幼便跟著獨孤安修行,算是見過不少世麵,一眼便認出了候濤手中的丹藥,“一點紅”。一點紅乃是三級日等的丹藥,雖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卻可以理氣順血養內安外,是非常珍貴的療傷聖藥,緊要時刻能救人命的。


    獨孤洋都沒有這麽珍貴的丹藥,他隻有一枚三級月等的療傷丹藥,“青靈丹”,雖然隻與一點紅差一等,可功效卻差得遠了。


    候濤一手捏開風無塵的嘴,另一隻手快速將丹藥塞到了他的口中,又取出一隻紅色的酒葫蘆往他的口中灌了一大口酒,將丹藥送進了他的肚中。


    獨孤洋看待候濤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他沒想到候濤平日裏摳摳索索,一塊靈石都不舍得輕易花,這個時候耗掉這麽貴重的丹藥居然連眼都不眨一下!同時,獨孤洋也感到有些羞慚,見到半死不活的風無塵之時,他猶豫了,猶豫是不是該拿出青靈丹,比起候濤可是差了不少!


    “是我過於自私自利了嗎?”獨孤洋捫心自問。


    沒有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咳咳……”


    就在獨孤洋沉思之際,風無塵劇烈咳嗽了起來,表情極是猙獰,也不知是起了藥效,還是被那一大口酒給嗆到了。


    “丫頭,你來照看他!淫魔,我們走!”


    候濤率先衝了出去,獨孤洋匆忙跟上。兩人剛到院門,正好撞見渾身滴血的白書、歐陽高。這兩人雖然看起來狼狽嚇人,卻也沒有太重的傷,候濤和獨孤洋均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三丈……”白書上氣不接下氣。


    候濤重重地點了點頭,匆忙吞下一枚隱藏修為的丹藥,縱身跳到了東邊的小院中,右手陣旗一揮,白書幾人所在的小院周遭隱隱有亮光閃過。


    與此同時,小院內獨孤洋雙手快速結印,隨著他手印的變動,巷子裏煙塵滾滾,遮天蔽月,伸手不見五指。


    院門東邊丈許處,老五、老六同時停住了身,驚疑莫定地望向了對方,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兩人不由得更是心慌。


    院門西邊兩丈來遠,老三、老四也同時駐了足,凝神戒備,都有意無意地偷眼望了望對方,也是隻能望見一團黑暗,讓他們心裏有些沒底。


    老四向著黑暗冷冷道:“混賬東西,你們以為就憑這點小伎倆,就能從我們手中逃脫?”


    “趕快出來受死!”老三補充道。


    另一邊,老五驚疑不已:“老三、老四?”


    “你們怎麽在這裏?”老六聲音淒然,哭喪似的。


    老三冷哼一聲,冷冷道:“混賬東西,還不死心嗎?還在故弄玄虛!”


    老五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聽一個粗糙的聲音自他的身後響起:“還能要了你的命!”


    老六大驚,這聲音老五不認得,他卻認得,這聲音正是老五的聲音,而老五明明就在自己的身邊。老五、老六各懷心思,匆忙轉頭,都想看個究竟,卻見一道亮光攻了過來,濃煙中難辨何物。


    老五、老六不敢貿然出手,匆忙閃身避過,亮光攻向了老三、老四。


    “找死!”


    老三手中的虎蟒槍一抖直迎而去,老四雙手結印,四把飛刀攻向了黑暗中的兩人。


    老五一邊舉劍格擋,一邊大叫道:“停手!瘋了嗎?”


    “你們兩個可憐的笨蛋,快住手,中了別人的詭計了!”老六邊躲邊叫。


    老三一槍挑散亮光,竟隻是一顆普普通通的夜明珠,根本就沒多大威力。老三見怪不怪,反倒感覺受了愚弄,怒聲道:“看你們能裝到幾時!”


    說著,老三在虎蟒槍槍尾用力一拍,長槍化作一道流光,飛也似地射向了老五。


    前有飛刀後有長槍,腹背受敵,且下的都是死手,老五頓時大急,哪還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咬牙招出一麵三尺見方的方盾護在身後。


    綠色的方盾很厚,約莫得有七寸,上麵鏤刻著一個凸起的黑色雄獅頭,紅色的眼睛綻放異彩,銀色的獠牙寒氣逼人,蓬鬆的鬃毛根根穿空。隨著老五將靈力灌入,黑獅雙眼紅光陡然閃爍,猙獰可怖,又栩栩如生,跟有生命似的。這盾名喚“黑獅盾”,二階上品的法器,乃是老五最為得意的寶貝。


    “嘭。”


    雷鳴一般,震得人的耳膜隱隱作痛。


    紊亂的靈力洪流狂激橫衝,拔樹碎石摧牆毀院,帶起陣陣狂猛的罡風,狂唿亂嘯,吹得濃煙翻滾四散,江海倒懸一般,宛若末日。


    老三、老五同時被反震地後退而去。


    這邊,老五還沒站穩,一把蟄伏在他背後的飛刀陡然加速,突然從他的胸膛穿過。


    老五不由得瞳孔一縮,驚駭萬分地望向了自己的胸口,已經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鮮血橫流。


    手刃對手,飛刀的主人卻沒有任何的欣喜,反倒心頭一緊,腸子都悔青了。就在飛刀刺上老五的那一瞬間,老四便後悔了,煙塵稀薄,他模糊地看到了那麵熟悉的黑獅盾,有心想要停手,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猛攻一記之後,老三便感受到了那麵熟悉的盾、熟悉的靈力,發現了不對勁,隻是還沒來得及提醒,老四就已經下了手。


    “轟……”


    就在老三失神之際,兩道紅光在他的腳下陡然撞到了一起,他登時感覺全身一冷,如墜冰庫,有心躲閃,卻為時已晚,滔天怒火將他深卷其中。


    老四更是大驚失色,不明白到了此刻為什麽老六還要下狠手。


    老六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他認為老三、老四之所以下死手,是因為他們還在為那日執法堂吃了點老五和自己的虧而耿耿於懷,這次想要趁機除掉老五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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