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雲笠來抱,簡毓就自己衝出了殿門。


    好哇,她剛想要去興師問罪,罪魁禍首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事關銀子大事,她可不會忍氣吞聲,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玉玨正等在門外呢,突然看到個白色的影子從自己麵前竄了過去,快到連他都沒看清楚。


    雲笠的聲音跟在後麵:“小湫兒——!”


    “哎喲,這小狐狸,看起來性情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麽活潑好動,難以掌控啊!”


    玉玨嘀咕一句,連忙舉步追往白影消失的地方。


    簡毓一口氣跑到禦書房外,一頭紮進了進去,將門扉撞出“砰!”的一聲巨響。


    宓奚正提筆蘸墨,聽見動靜往門口抬頭望過來。


    “來得這麽……”


    話還沒說完,簡毓幾步跳上禦桌,一爪按在他麵前的折子上,目光灼灼。


    我!的!銀!子!呢!


    那眼神太過熾烈,宓奚都不用讀心,幾乎是在瞬間就猜到了她要表達什麽。


    他就知道,從前他叫她來禦書房的時候,她可從來沒有這樣積極過,從未像今天這樣動作迅速。


    若說這個女人到底愛什麽,錢財第一,美食第二,除此以外,再無第三。


    他神色不動,慢悠悠地將手中的折子批完,晾到一邊,將白玉毛筆搭到筆托上。


    “皇上……”玉玨終於趕到。


    “傳膳吧。”


    “好嘞。”


    簡毓依舊死死盯著他,宓奚視若無睹,好整以暇地整理了袖口,向後靠在椅背上:“朕餓了,陪我用膳。”


    簡毓:……


    晚膳的菜肴是早就備下了的,不一會兒就在禦書房的側殿擺好了,宓奚提溜著一臉幽怨的簡毓落座。


    一眼望去,全是她之前最愛吃的東西。


    然而簡毓無心於此,她的雙眼緊鎖著宓奚,連滿桌菜肴都無法將她的目光轉移。


    我的銀子……我的銀子……還我的銀子……


    宓奚慢條斯理地用熱巾子擦了手,順道也給簡毓擦了擦,裝得像個大尾巴狼似的,盛了一碗熱湯放在簡毓麵前。


    我的銀子……我的銀子……我的!銀子!


    如果簡毓的怨念有實體,恐怕這這桌菜乃至整個房間都將會被此侵占。


    這個人分明就是什麽都知道,卻揣著明白裝糊塗!


    宓奚見她一動不動,甚至又將湯碗端起,修長的手指拈起調羹,還貼心的吹了吹,這才將溫度適宜的鮮雞湯遞到她嘴邊。


    濃鬱的肉香味在鼻尖縈繞,簡毓不為所動,鐵了心要先討個說法。


    宓奚眼睛一眯,悠悠開口道:“先吃飯,否則一切免談。”


    這一頓簡毓吃得很憋屈。


    她不需要宓奚喂,自己拿起調羹吃了起來。


    不過就是吃著吃著就有些忘乎所以,漸漸將自己本來的目的拋到腦後,一心撲到美味中去了。


    醬燒鴨、燉肘子、黃金蛤蜊雞蛋燒、小醋肉盡數入了她的肚子,不一會兒就顯得圓圓滾滾,險些打出飽嗝來。


    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她離宮太久,還是因為禦膳房的廚子手藝愈發精進了,她覺得這一桌子的菜遠勝於從前滋味,好吃到無法形容。


    宓奚見她吃得香,連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才覺得剛才因批改折子而積蓄的煩悶被一掃而空。


    用完了膳,侍女們將桌子收拾了,簡毓摸著自己皮球般的肚子,這才從滿腦好吃的扒拉出自己此次來的目的。


    她一爪拍在宓奚手背上:


    【還錢!】


    宓奚雙手抱臂,一雙藍眸沉靜如水,其中似乎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過。


    “首先,那並不是你的錢,而是我賞賜給你的,本質上歸皇家所有,也就是歸我所有,何來“還”字一說?”


    簡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其次,平日你的吃穿用度皆是從我的私庫中劃的銀子,我並未少過你半分,你也並不需要用這些東西去打點,為何你還這樣執著於這些身外之物?”


    他的手肘點在桌上,一手撐著太陽穴:“還是說,你是想要出宮?”


    被他點破心思,簡毓脖子一梗,擺出了“那又怎樣?”的姿態。


    誰料宓奚輕笑一聲,說出來的話讓她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宮中所製物品皆有禦製印記,你就算能設法將其帶出宮中,也無法將其兌換成銀子,因為沒有任何一家當鋪和珠寶店鋪敢沾染上皇家的東西,那可是死罪。”


    宓奚伸手敲在她的腦袋上,潑下了最後一盆冷水:“另外,你要養那兩隻狼崽,莫不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讓我出資?”


    他的臉離簡毓有些近,似笑非笑,雙眼中的壞意毫不遮掩地展示給簡毓:“小毓兒,我看起來就那麽像冤大頭嗎?”


    簡毓不禁向後連退了好幾步,顯然是被他唬住了。


    隨即她反應過來,叼來紙筆寫到:“給了我的就是我的,你憑什麽出爾反爾!”


    宓奚挑眉:“我憑什麽不能?”


    簡毓氣得渾身發抖,又聽見他道:“不過我也不是什麽不通事理的人,從現在起,你可以想辦法從我這裏“掙”銀子,等什麽時候你攢夠錢了,我就將那個匣子還給你,如何?”


    不如何!


    簡毓“哢嚓”一下將脆弱的筆杆咬成兩節,跳下桌子,頭也不迴的跑了。


    混蛋宓奚!


    她死也不會向他屈服的!


    宓奚注視著簡毓離去的背影,嘴角終於抑製不住上揚。


    逗這隻小狐狸,真的很好玩。


    匣子他當然不打算還給她,這小狐狸想要離宮的心思從很久之前就有了,這些金銀珠寶就是她攢來當盤纏的,若是將這些東西繼續放給她,說不準哪天她就攜款而逃了。


    他絕不允許。


    沒有任何一個狩獵者會放任快到嘴邊的肥美獵物逃出自己的控製範圍。


    修長的手指輕叩在桌沿,宓奚若有所思地看著方才簡毓碰過的手背。


    自那天以後,她一直都是維持著狐狸形態,從未變迴過人,起初他以為是她不願意,但是後來他卻察覺到她並非不願,而是不能。那一戰之後,她的靈魂似乎也受到了損傷,所以才導致了她無法控製身體變換形態。


    如若能夠補全那一部分靈魂,或許就可以讓她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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