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傷口流出的血很快染紅了宓奚的衣襟,他薄唇緊抿,皺起了眉頭。


    戚晏還想開口說什麽,那巨大的狐狸卻有了動作,它低頭俯瞰著地上之人,眼神鎖定在那一口黃金棺上。


    宓奚隨之看去,瞬間明白他要找的人就在裏麵。


    他猛地往那邊竄去,戚晏卻更快一步攔在他身前,語氣森寒:“別壞我的好事。”


    宓奚不懼於他,一劍劈砍而出,想要將其逼開。


    “找死!”


    戚晏眼中寒光閃過,也起了殺心,提劍格擋出手招招狠辣,直取宓奚命門。


    宓奚雖然身手略差一些,但是他此刻全神貫注,一時之間也並未讓戚晏占了上風。


    就在二人交手之際,那巨大的虛影已然走近,朝著黃金棺伸出了爪子。


    宓奚無法突破戚晏的封殺,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小湫兒!”


    然而無論是黃金棺,還是赤影狐狸,無一者理會他。


    戚晏抓住他分心的一瞬間,一劍刺向宓奚胸口!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宓奚身前!


    死士終於趕到,替宓奚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濺在戚晏臉側,襯得他愈發像是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他環視一周,宓奚帶來的死士在方才的廝殺中損失大半,本就不多的人手現在隻剩寥寥幾人,個個浴血而來,圍繞在陣法之外。


    不知何時,道士的誦經聲已經停了,原來是被死士盡數解決。


    盡管這些人加起來也不是戚晏的對手,但是多少還是能夠起到掣肘作用,戚晏從屍體上拔出劍,將血珠甩在地上。


    劍身澄明,映著宓奚的眉眼,更顯冷銳。


    就在兩人對峙之時,赤影巨狐早已掀開黃金棺,將其中之物取出。


    那是一隻小小的白玉狐狸,周遭被黏稠的液體包裹著,宛如一顆泣血珍珠,正在赤影狐的引導下緩緩往天上升起。


    落雪了。


    所有人皆望著天上,被這一幕深深震撼。


    雪花紛亂,四處狂撲,千萬片輕飄飄的雪花無處附著,隻能在空中懸滯。


    赤狐垂目看著躺在自己掌心的簡毓,緩緩張開了嘴——


    簡毓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陷入昏迷的,她隻記得自己一直使勁刨著周圍的堅壁,指甲崩斷的疼痛沁入骨髓。


    但她沒有停下來


    她想活,她不願意就這樣死去。


    然後白光一閃,她就來到了一片茫白之中。


    舉目四望,什麽都沒有。


    簡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完好無損,沒有傷痕,也沒有血跡。


    她沒有停在原地,便抬步往前走去。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前麵等著她。


    不知走了多久,那片茫白終於如同濃霧散去,前方世界漸漸顯現出一點青綠。


    簡毓看見了希望,奔跑起來。


    沒有痛苦,也沒有任何複雜的想法,身子無比輕快,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很快,她輕輕一躍,落在了一片草地上。


    爪子踩著尤帶露水的嫩草,花香撲鼻,一陣愜意的清風吹動她的耳朵,遠處還有幾隻蝴蝶翩飛,黃鳥脆啼。


    在人世間蹉跎了那麽久,簡毓幾乎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


    她的腦中無端想起來另一番景象。


    一麵濃烈馥鬱的薔薇花牆之下,站著一個纖瘦的少年,身姿如鬆。


    他伸手摘下一朵薔薇,轉頭看了過來,銀白的發絲與湛藍的雙瞳,像是某種易碎的瓷器,精致又敏感。


    但是當他遞出手中薔薇,衝著自己粲然一笑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全都黯然失色,唯剩他驚鴻豔豔,勾魂攝魄。


    “嚶?”


    一聲嚶嚀打破平靜,簡毓看向身邊,一隻白玉狐狸正外頭打量著她。


    湫。


    簡毓幾乎是立刻就確定了她的身份,不僅是因為湫長得和她一樣,而且還因為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在夢境中相遇過那麽多次,也附身過那麽多次,甚至霸占了她的身體那麽久,簡毓卻是第一次和湫正式見麵。


    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既親切又熟悉。


    這一刻,簡毓幾乎有點懷疑自己和湫之間到底有沒有存在著什麽親戚關係了。


    湫抬爪摸了摸簡毓,衝她嚶了一聲,又往前走了幾步,迴頭看她。


    意思是跟她走。


    眼見簡毓跟上,湫便蹦蹦跳跳地在前麵帶路。


    一路穿過青翠的草地、滿是香花的灌叢,追了幾步蝴蝶與鳥兒,湫終於領著簡毓來到一處鏡湖邊上。


    湫的爪子輕點湖麵,水波浪蕩,映出幻象。


    兩個身影,一個是湫,另一個便是宓奚。


    簡毓:……


    沒想到啊沒想到,她都這樣了,還是沒逃過要看兩人的記憶。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會這樣歡喜他,這樣愛他。”


    忽聞人語,簡毓嚇了一跳,轉頭看去。


    湫不知何時化作了人形,身穿一件白色薄衫,滿頭烏發用一根細藤束在一側,搭在肩上。


    她未著鞋履,赤足撩了撩湖中水,水珠濺起點點漣漪。


    那張肖似秦歎月的臉上帶著輕柔笑容,幾分甜蜜,些許苦澀。


    貌若仙妃,毓秀精靈。


    簡毓連忙低頭看自己,失望地發現沒有任何變化,她還是一隻狐狸。


    湫“撲哧”笑了,聲音如鈴。


    “不要著急,你會變迴人的,不過不是現在。”


    “先讓我來解開你的疑惑。”湫的笑眼彎彎:“椿兮如夢,湫兮如風,我很喜歡這個名字。自誕生的那日起,我便早已預知自己的結局。”


    簡毓坐到她身邊,默默地看向鏡湖中。


    其中顯示的是在代國做質子的宓奚,他從鋪滿枯草的破榻上醒來,將昏迷的湫抱在懷中,一遍遍呢喃著她的名字。


    那時他身染風寒,被湫用草藥救活後得以撿迴一條性命,待他醒來,湫卻體力不支陷入昏迷,於是他割開自己的手腕,用血哺喂給湫,才使她恢複氣力。


    後來兩人相互依偎著,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此後宓奚刺殺代國皇子,兩人在被追殺途中失散。


    等她找到宓奚時,他已經成功登上了皇位。


    簡毓曾經也因此譴責過宓奚,從她和湫的視角來看,宓奚未免太過薄情。


    然而此時的鏡湖中的景象,卻是宓奚麵色蒼白,屏退所有宮人後將自己獨自關在殿中,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亦失去支撐,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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