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房間,梁抒把將母親扶到圈椅上坐好,替母親擦拭眼淚。


    任淑英想著自己女兒剛剛在書房挨的那一下,心中滿是心疼,她撫著梁抒的臉,憐惜道:


    “你父親這也實在過分,就算將軍真的要退婚,這過錯又怎能算到你的頭上?”


    梁抒稍稍沉默,終於還是直接跪下母親身邊,坦誠道:“母親,實不相瞞,就算將軍不退婚,我也早已與他達成協議,他教我武功,而我會設法讓皇上取消婚約。”


    她咬了咬嘴唇,繼續道:“我本想通過宋昭儀解決此事,但是期間出了一些岔子,才將婚事拖到現在。”


    任淑英急道:“這……這怎麽成呢?這麽好的婚事,為何你就如此抗拒……”


    “母親!”梁抒打斷她的話:“難道你與父親一般,隻盼著我嫁一個好夫婿,好讓梁家飛黃騰達嗎?”


    梁抒英急忙道:“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胥黎將軍是人中龍鳳,又年輕有為,抒兒你嫁給他,定然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梁抒握住母親的手,其上已經不複光潔,布滿了細細密密的皺紋。這是這麽多年,母親獨自操持梁家內外留下的痕跡。


    她望著任淑英的眼睛,問道:“母親,我隻問你一句話,當初您年華正茂時嫁與梁嘉,在這梁宅裏一晃這麽多年,您可有真真實實地開心過?”


    任淑英被哽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當年她二八年華,以才女之名結了詩社,是在京城聲名遠揚的采英居士,可是家道中落促使她草草嫁人,雖與梁嘉有過那麽一段舉案齊眉的時日,可是那結社作詩的才氣卻終究消磨於細碎的家長裏短中。


    想來她這一生已然過半,最開心的時候,竟然是還沒有嫁人的那些年。


    自由而蓬勃。


    她囁嚅著:“開心……開心有什麽要緊的,女子的命運便合該是這般,尋一個好夫婿嫁了,與他廝守一生便罷。”


    梁抒望著她,眼神堅毅:“不,母親,憑什麽男子的愉悅便是要緊,女子的開心便不值一提?都是肉體凡胎,做什麽要有這般區別?男子要爭的,我女子照樣爭得!”


    任淑英看著自己的女兒,發現她真是長大了,就算是跪在自己身前,也快比自己更高了,她的肩膀和手掌,都要比自己的寬厚許多。


    “您的婚姻不圓滿,二妹妹的婚姻更是一塌糊塗,你們都被困在這四方的天,沒有自己逃出去的勇氣。”


    “母親,若是您自己不願跨出去,是沒有人能將院牆推翻,讓您重見天日的!”


    梁抒的手上用了一下力氣,捏著任淑英的手。


    她繼續道:“既如此,為什麽不選擇自己逃出去呢?母親,今日便是最好的時機,我已經與梁嘉一刀兩斷,從此沒有任何瓜葛。”


    梁抒再次俯首,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最後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抒兒決意已去,今日便與母親辭行,我要自己踏破院牆,去成就我自己的一番作為!”


    任淑英眼含熱淚,急忙起身,她握住梁抒的手臂,伏在她的肩上痛哭起來。


    梁抒輕撫著母親的發髻,才發現那青絲之中已經摻雜了不少的白發。


    “抒兒……娘舍不得你……這山高路遠,你一個女子,如何使得……”


    “母親不必擔憂,我的功夫能夠自保,若是有機會,我定然會迴來看望你與二妹妹的。”


    任淑英自知已經勸不住女兒了,便也隻能道:“你從小性子就倔,心中認定的事情絕不更改,如今我多說無益,那你便去吧。”


    “母親……”


    “不必擔心我與你二妹妹,家中事我自會擺平。就算皇上怪罪下來,我那裏還有禦賜的一道聖旨,能夠擋上一擋。”


    任淑英為梁抒鋪平了最後的一段道路,命人仔仔細細為梁抒收拾行囊。她站在廊簷之下,依稀還能窺見當年采英居士的風華與灑脫,身旁攙著一身素衣泣淚漣漣的梁挽。


    梁抒背上包袱,收迴最後一眼,然後利落地跨上馬鞍,提著槍一雙腿一夾馬肚,馬兒一聲嘶鳴,帶著她消失在暮日的餘暉中。


    自始至終,梁嘉都沒有露過麵。


    梁抒逃婚的消息傳到皇宮之中,沒有引起宓奚的一絲情緒。


    他在禦桌上奮筆疾書,麵無表情地想:看來他這樁婚事還真是安排得不妥當。


    隨即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折子上。


    自雲國戰爭以後,北襄軍雖然退守南線,但是依舊蠢蠢欲動,連阮國和夾在燕國與北襄之間的晉國都變得不安分起來,國界邊土常常發生一些摩擦。


    之前代承身邊的白袍軍又重新開始活躍起來。


    雲潭城一戰,胥黎沒有抓住代承,讓代承被一股神秘勢力帶走了。


    雖然關於焰絲石的線索斷了,但是宓奚還是能夠憑此推斷出一些信息。


    他在代國當質子的那些年,或多或少地接觸過代國的三個皇子。代承是其中最草包的一個,最後代承能夠得到皇位,就隻是因為運氣好而已。


    複興代國這件事,一定不是代承的能自己想到和做到的事情,他被當做傀儡的概率更大一些。


    而那背後的人,必定與北襄有關係。


    令宓奚感覺難辦的是,代承這個局,極有可能是在代國被滅之前就有了預兆,還有刺殺胥黎的連祟,也是早早布下的一個棋子。


    這一站讓燕赤傷了元氣,更讓雲國幾乎遭受滅頂之災,宓奚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是一個勁敵。


    現在白袍軍能夠重新出現,說明代承已經很大可能已經作為棄子而被殺,他們像一個明晃晃的障眼法,讓人猜不透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胥黎明麵上被禁足,實際上為修養的這段時間內,朝中也出現了許多彈劾胥黎太過心高氣傲的大臣,但是宓奚已經提前懲罰了胥黎,所以也沒有鬧得特別兇。


    這正是宓奚想要的,古來皇帝最忌諱功高震主,如果一個將軍太過完美,就會另君王感到頭痛。所以他要其他手段來打破胥黎的完美,同時也能收攏兵權。


    隻有一件事讓宓奚心情稍霽。


    這段時間,邊境的不安穩都在可控的範圍內,不至於給燕赤帶來太大的損失,還能適當磨煉一下兵力。


    在這過程中,終於出現了一個可堪其用的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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