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妹妹如此懂禮數,本宮都有些愧不敢當了。”


    宋昭儀也笑著接話:“是啊,修媛妹妹未免也太客氣了,都是一家子姐妹,何須這樣見外呢?”


    這麽有眼色,又連日盛寵,看來真是個勁敵。


    在場之人除了地上跪著的陳昭媛用淬毒的目光死死盯住以外,其他人臉上都掛著十分和善的笑意。


    其實論起來,陳昭媛的位分是在代菀之上的,但她卻獨獨忽略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她這是故意的,就更不用提陳昭媛了。


    她抬起一隻手指著代菀的鼻子,“你為什麽不給本宮行禮?”


    代菀置若罔聞,抬起宮人奉上的熱茶輕輕吹了口茶沫,而後對著上首的姬姒柔柔笑道:


    “臣妾本來今日特地熏了香才過來的,但是聞了娘娘這裏泡的茶,突然覺得這沉水香也索然無味了呢。”


    姬姒本想接話,但是看到下首陳昭媛目眥欲裂的表情,她立馬眯眼道:


    “既然如此,牙牌就不撤了,迴去禁足七日,好好閉門思過。”


    打了巴掌自然是要給顆甜棗的,說完,她又接著道:


    “你若是這七日能在宮裏好好自我反省,性子不再那麽浮躁,本宮也會勸皇上多去你宮裏坐坐。”


    不得不說,這招對於陳昭媛是很有作用的,至少她眼裏的光稍微又亮起了些。


    “是,臣妾多謝貴妃娘娘寬容。”


    請安第一日雖然有些風波,但也是安然平穩的度過了。


    宓奚很早就知道代菀和陳昭媛之間的鬥勁,隻不過姬貴妃一直處理得很好,他就不需要再親自處置。


    他若是貿然處置,一是會打破這二人之間微妙的平衡,二是會掃了姬貴妃的顏麵。


    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團圓這日,按理來說是要合宮宴飲的,但宓奚嫌麻煩不想辦,還是姬姒勸了幾句才把他說動。


    雖然宓奚自詡是孤家寡人一個,但他實際上還有那麽幾個皇叔和姑母的。


    除了維持維持表麵關係,皇家的團圓景象也是要展現給世人的。


    宓奚妥協歸妥協,但到了中秋那日,他就敬了兩杯酒,然後說不勝酒力讓大家盡情暢飲後就一個人溜走了。


    他本來想的是,帶著小狐狸去宴席,讓她想吃什麽就自己拿。


    但是想到他坐在最顯眼的位置,懷裏小狐狸的一舉一動勢必會極其引人注目,他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當他穿著一身金黃色龍袍拎著食盒進到都梁殿時,小狐狸正倚在窗欞邊賞月。


    簡毓的聽覺在變成狐狸以後就更加敏銳,所以宓奚一進殿她就有所察覺,立馬從窗台上跳了下來。


    宓奚從食盒裏拿出了熱騰騰的菜肴,小狐狸雖然隱隱有些激動,但也不像之前那般瘋狂了。


    簡毓確實也餓了,她等著宓奚從宴席迴來也有一個時辰了,中午吃的早就在肚子裏消化完了,所以她還沒等宓奚給她擺上銀盤,舀起東西就往嘴裏送。


    宓奚看著她一如既往的猴急樣,抿嘴微微搖了搖頭,又從食盒的最底部拿出了一壺桂花酒,自顧自的淺酌起來。


    簡毓吃到一半才發現不對勁,這堆菜怎麽就她一個人在吃啊?


    結果一轉頭,她瞬間就看怔了。


    月光下,銀發男人垂眸看向遠處,不知心中在想什麽,骨節分明的手捏住酒盞輕輕搖晃,身上的金黃色龍袍卻在月光透出清冷寂寥的光,像是極度繁華下藏著的難以被人看到的悲哀和苦澀。


    簡毓突然就想起之前看過的一首詩。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他是在顧憐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嗎?


    察覺到小狐狸的灼灼目光,宓奚微微側頭,竟然下意識輕笑了一下。


    但是簡毓覺得這一聲笑並不歡欣,反而是一種看透世間蒼涼後的嘲諷。


    “你知道嗎,我曾經是很幸福的。”


    宓奚收迴目光,平靜地看向窗欞外搖晃的枝椏。


    “我母妃是後宮最得寵的,她住的宮殿甚至比中宮皇後還要富麗堂皇。”


    “父皇一開始也對我很好,從我出生那日起,他就十分喜愛我,作為九五至尊,連皂角都不會用的人,竟然會給我親手洗貼身穿的小衣。”


    “我那時候過得真的很快樂,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可惜,這樣的夢境終究是會戳破的。”


    他眼神裏的光突然黯淡下來:“那是一個陰雨天,父皇和母妃吵得很嚴重,父皇轉頭就去了另外一個寵妃那裏留宿。我看著崩潰大哭的母妃,心裏也很難過。”


    “我本以為這隻是一次普通的意外,用不了多久,父皇肯定還會再來母妃這裏,給她送花送步搖,我們又能過迴從前那種幸福快樂的日子。”


    “可是我錯了,”他輕蔑一笑,“而且錯得很離譜。”


    “父皇不僅再也沒有來過母妃這裏,他還四處留宿,不出幾個月,後宮就多出了好幾個有位有孕的嬪妃。”


    “我嚇壞了,跑進內殿裏想抱著母妃哭訴,可我闖進去的那一刻,我看見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他捏著酒盞的手逐漸收緊,指尖泛白,忍不住咬牙。


    “她是我的母妃啊,是我心裏溫柔慈愛的人,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簡毓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了。


    所以,宓奚他母親,是偷情被他撞見了…?


    宓奚逐漸低下頭,拳頭也愈攥愈緊。


    但很快,他又重新抬頭,唇角勾起一抹妖異的笑:“所以我把他們都殺了,一個都沒留下。”


    簡毓隻覺得背後脊背發涼。


    宓奚那張近乎妖孽的臉上盡是淡漠,唇角卻依舊是勾起的弧度,隻見他舉起酒盞,對著遙遙天空中的月亮沉聲道:


    “母妃,父皇,兒臣敬你們一杯。”


    說罷,他便抬頭一飲而盡,酒滴順著他迸出青筋的脖頸流了下來,掉進了繡滿金龍的長袍中。


    所以,今日是他父母的祭日嗎?


    死在中秋這樣的日子裏,也是無比令人唏噓。


    很快簡毓又想到,宓奚用迷魂香讓嬪妃侍寢的根本原因,也是因為他當年看到了那樣的一幕,所以他才一直有陰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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