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餘頭帶著汙穢氣息的妖物襲來,十餘探出半身的人形也在施法。


    一息間,柳風腳下地麵陣勢禁錮一方,頭頂符籙五行之力狂湧,另有其他肉眼不可見的法門。


    種種道門術法、武道神通、符道、陣道、屍道,五道法門或明或暗,自各個方位攻向柳風。


    而重圍之中的柳風,下手半點不慢,朵朵佛蓮在其周身綻開,消耗較小的無生印法瞬息轟出上百道。


    “嗡嗡……”每一印都直指妖物要害,一印殺之不死,三印四印也能見效。


    上方近些的島嶼,有三島之上是修士,正好路過島嶼邊緣之人,見此鬥法,自是免不了為之失色。


    肉山般的妖邪被轟成碎塊,柳風周圍一圈,陣勢破,符籙破,屍煞破。


    而妖物中心十丈,血肉一空,被剖出一個十丈大洞,正好是十四人形紮身之處,被一起抹去。


    “嘩嘩……”血水如暴雨灑下,被佛力震開。


    柳風冷眼掃過一地碎屍,腳下一踏,“鎏火”席卷而過,兩百丈內殘屍焚燒,又似被無數小刀切過,變成細碎焦炭。


    蠱術接連施展,火浪向四下漫延,覆蓋向五百丈內的所有殘屍。


    但沒等他毀盡,離得遠些的部份殘屍上浮現器道紋路,又拚湊出一副臃腫人形,麵孔還是之前的醜陋男子。


    “修了六道……不,是拚湊出六道。”柳風看向大半裏外的臃腫人形。


    此人肉身如成套的法寶,氣機一體,正是器道手段。


    對麵,醜陋男子沒了再動手的意思,他環視各島,看熱鬧的人漸多。


    見柳風也不再出手,醜陋男子背部張開兩對肉翼,振翅騰空,身形隱匿不見。


    旁人難看出他飛向了哪座島嶼,被驚得統統四散逃遁。


    柳風則看得清楚,那人扭轉到背部的麵孔上,正帶著笑意看向他。


    從交手到此刻,兩人都是下手決絕,狠辣無比,但彼此都無必殺之心,僅僅是在相互試探。


    “你既然已接觸了虛空一道,便是有資格知曉些事,你要打聽的消息本人心中有數。”


    “洞虛島三字,是法寶之名,也是宗門名諱,此處是一座傳承之地,成此島道子亦或道奴皆可安然離去。”


    男子傳音送來,柳風眼中閃過精光,更懷疑此人是來自虛界的老輩,趕緊傳音追問。


    “如何接受傳承,可有其他出路?”


    “還有兩條路,一條等上千年萬年也未必能被你撞上,全看運氣,另一條百死一生。”


    “時機一到,你自會見到三種出路,傳承開啟之時,本人會來與你合作,其餘兩條路不在本人考量之內。”


    傳音轉弱,妖邪人形飛遠,落到上方一島上後消失不見。


    柳風沒有追上去,再次以幻象隱匿自身,繼續往北趕路。


    “竟是一處傳承之地!洞虛島不是虛空自行生成,是人為煉製,此等玄妙之地絕非普通仙佛所留。”


    他來時還以為洞虛島與天然陣勢相仿,是天然的法寶,因他通眼看不出人為痕跡。


    此刻想來,當是煉製之人手法太過高明,所煉法寶渾然天成,以他的見識難以窺破其中玄妙。


    在柳風趕路時,其胸膛上,蒼陀廟畫麵中,周婉呆立良久。


    短短片刻,她看著柳風衝出妖邪巢穴,再抹殺四名蠱師,又見到一頭如何也難殺死的妖邪,過去的認識被顛覆。


    此地尚不是虛界,隻是大天地之外的虛空深處,就有了諸多尋常修士難以理解的手段出現。


    如柳風和方才妖邪,完全脫離七境範疇,莫說是尋常七境,七境圓滿來上十個,不快些逃的話,也會被殺到精光。


    “柳畜生若是迴青冥洲,那幾家王血家族,還有血仙教,都得倒大黴!”


    “如我也能跟柳畜生一樣,修為突飛猛進,得個大機緣,反超玉瓊子,說不得能不做這狗屁分身!”


    周婉看著虛空中諸島,心潮澎湃,決心要玩命跟人搶機緣。


    ……


    某處白晶小島,在這縱橫十六裏的島上,難得有一株七品圓滿的妖樹。


    此樹在島中央紮根,正值花落出果的時候,展開兩裏的樹冠處處落花,花瓣灑遍整座島嶼。


    能登上此島,分到靈花的,都是七境,五境和六境除非不要命,否則不會來找死爭搶花瓣,更不敢等果熟時偷果。


    事實上,也沒幾人敢不自量力。有實力者自是可來,無實力者老實尋個小島,大多認命等死。


    粗有三十來丈的樹幹下,一圈七境後期以上修士繞著樹身落座,每人身旁都有一截破土而出的樹根。


    作為他們不聯合起來下手的迴報,妖樹除了花瓣,還會以樹根送出積累的靈漿,於此等靈物匱乏之地極為難得。


    當然,島上修士偶爾與人交手,屍身也會送給妖樹做肥料。


    樹幹下一圈兩百餘修士,兩僧正在樹根前接取靈漿泡茶。


    一僧中年模樣,生著對黃眉,神態謙卑,正是守護琴仙兒的魔僧之一。


    與他對坐的一青年僧人麵容消瘦,身上沒有般若禪寺的袈裟,一襲白色僧衣,臉色和氣,叫人絲毫看不出修的是魔經。


    兩人同為七佛根圓滿,黃眉中年魔僧卻跟麵對長輩一般,動作顯得極為拘謹。


    “願明師兄,我們在此等了月餘,也沒等到其他弟子送來消息,他會不會是被毒煞門蠱師給暗中劫了去?”黃眉中年人低聲道。


    消瘦青年僧人,也即是般若禪寺當代首座大弟子,聞言搖了搖頭。


    “慧緣,你未免太看得起毒煞門蠱師,他們七世身之中無一能入眼者,縱是得了門中長老賜下的外力,也不可能擒走我們那位祖師。”


    法號慧緣的黃眉中年魔僧忙點頭稱是,不敢再多嘴,將目光重新轉到往右的第七島上,能看到占據大半個島嶼的蟲巢。


    月餘前,他與兩位師弟將遇到柳風之事,稟告首座大弟子願明。


    而後,兩人來到這蟲巢附近的島嶼上,等著妖樹十年一度送出的靈漿倒是其次,主要還是願明想見那位祖師轉世。


    至於見麵後,這位看著和善,實則瘋魔的首座大弟子會做些什麽,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


    斜光昏黃,花瓣遍地,絲絲靈氣在島上彌漫開來。


    此時,離著樹幹大半裏處。


    占據這個位置的七境,既非最強一波,也不是墊底的,是七境之中實力算是出眾者。


    一美豔女子正挑選靈氣較多的花瓣,身側是一俊美半妖,都是七境中期。


    換到外邊的大天地,憑他們的資質,以及身上的王血和功法之強,在七境之中也屬拔尖。


    可流落到此後,同為七境,好些怪胎強過他們,甚至還有不少疑似老輩分身,亦或幹脆就是仙佛分身的。


    “沐兒,我們沒必要撿這些藥力不多的花瓣,你若是差靈藥,我身上的皆可給你。”俊美半妖傳音道。


    被喚作沐兒的,正是有蘇沐。


    她麵色淡淡地斜了眼楊箕,全然忘了此人從柳畜生手裏救過她性命。


    這連族姓都無的半妖,愈發叫她不順眼,離開大夢古城後,也幫不上她什麽忙,過去那點好感蕩然無存。


    相反的,對那狠手拿她當爐鼎的畜生,她卻是難以忘去,尤其是在她流落到此,與四名邪修和叔母分散後,無助之下更是時常想起。


    不比她強的人,哪怕是救過她的命,些許好感也會慢慢散去,反之將她拋在後麵的同輩強者,縱是殘酷待她,她盡管不願承認,心底實則是為之傾服。


    “有備無患,我們有可能在此被困百年千年,身上靈藥耗盡,日後這些妖樹花瓣怕是都難得。”


    有蘇沐隨口敷衍一句,繼續埋頭挑選花瓣,迫於此地七境眾多,她還不可多拿,不然就得擔心其他人聯手對付她。


    念及此處,她心中覺得憋屈,不禁又想起了那畜生,換作那人,定然會到樹幹前落座,取走樹根送出的靈漿。


    “有傳言月餘前,柳風與巴蛇一族大戰一場,擊敗疑似真佛分身之人。”


    “若此事是真,他這一年不到的時間,實力又暴漲了一大截,不止境界反超我,實力也遠勝過我!”


    “我雖也成了三道兼修,可武道還在七境初期,煉神一道才六境中期,隻有道修一路七境中期……”


    有蘇沐眸光移動,有意無意看向右邊那座蟲巢島嶼,希冀見到姓柳的現身。


    她心中清楚,此地不少人也是得了傳言,懷疑柳風身上機緣不小,借著取靈漿的由頭,看能否過來順帶撿便宜。


    若是柳風與蟲巢內的兩名蠱師衝突,再有其他人插手,又不幸落敗的話,絕對有大批人上去落井下石,趁機搶奪機緣。


    正想著柳風何時到蟲巢,妖樹樹幹前響起中年男子的怒罵聲,緊接著是女童毫不客氣的反駁聲。


    “歐陽水靈,你這小賤貨,又來偷道爺靈漿,十年啊,十年才這一迴,你就偷走道爺大半葫蘆靈漿。”


    “醜八怪,你哪隻眼見著我偷你靈漿?莫要血口噴人。”


    有蘇沐和楊箕聞聲看去,視線中是一嘴歪眼斜的大鼻子中年道士,和一紮著羊角辮的女童。


    那道人身上氣勢驚人,兩道氣息散開,都是七境圓滿,一人占了三條樹根,可見其實力之強。


    女童卻是兩手叉腰,半點不懼,還分出四個一模一樣的化身,五個矮小身影將道士圍在中間罵。


    “哪隻眼?道爺一身眼都見著了,你以那蟲殼子靈寶下的手,都還沒來得及收進內空間,把手攤開與道爺看看。”大鼻道士氣到眼珠子泛紅。


    旁人隻見他怒叫著,一把狠狠扯開上衣,果真渾身是眼。


    隻是他這眼不是活眼,像是陣道手筆,如一塊塊眼瞳狀小型陣盤。


    “胡說八道,常虛子,你是身子虛眼瞎吧,睜大你狗眼看看,我手裏可是有你靈漿?”


    五個矮小身影,同時把雙手一攤,十隻小手全是空無一物。


    道號常虛子的大鼻道士瞪眼一看,啞口無言,憤懣之下,不止是眼珠子發紅,連鼻頭都在慢慢變紅。


    一迴兩迴來偷他,他勉強忍了,可這小賤貨百年來迴迴偷他,就像是當他是老實人,容易欺負似的。


    怎奈他被偷了整整十迴,為此特意煉製了一身眼瞳陣盤,還是沒逮住這賤貨的黑手。


    “道爺是明白了,你那蟲殼子靈寶不簡單啊,怕是不止八品吧,說不定還不止九品,是虛界下來的仙寶。”


    “諸位道友,這小畜生有仙寶,我等何不搶了她。”


    常虛子揚聲大叫,引得附近的修士都側目看了眼,但當他們對視向五個羊角辮女童的五雙眼時,都各自收迴目光。


    名為歐陽水靈的矮子見此,得意一笑,正要再多弄幾個化身,好好罵上道士半個時辰,眼角陡然一抽。


    “到了。”


    她半月前,偷摸著到蟲巢島嶼邊緣做下布置,而此刻有人闖了過去。


    明知島上有兩個頂尖七世身圓滿蠱師,又有大波人虎視眈眈,這時候還敢上島的,想來隻有那兇人。


    下一刻,在其餘人不解的目光下,歐陽水靈收起四道化身,騎上一條如龍似蛟的兵蠱,向著島嶼外飛去。


    “嗯?這迴走得如此之快。”常虛子見小賤貨急著趕往的方位,正是蟲巢島嶼。


    他疑心之下,身上眼瞳陣盤齊齊運轉,蟲巢島嶼上並無動靜,但稍一琢磨,他還是腳踏一掛星輝,追了上去。


    相隔六島,這邊蟲巢所在島嶼。


    此島不大,縱橫有五裏,蟲巢就占去了三裏。


    比大天地常見的蟲巢不同,此處沒有蟲鳴聲,蟲牆、蟲道間堆迭的蟲穴內,幾乎所有蠱蟲都處在半沉睡之中。


    一隱匿身形的黑發青年落在島上,對身後被他撞破的薄霧視若無睹。


    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到是何蠱師的布置,且不是蟲巢內的兩名蠱師所為。


    掃視死氣沉沉的蟲巢,柳風沒有蠻橫到上門就殺,緩步繞著蟲巢外圍走,尋著蟲巢入口。


    他此來主要是取異蠱之卵,看蟲巢內半沉睡的蠱群,想來也無甚養料可取。


    待他繞道半圈,側方島嶼虛空中,一條隱匿的兵蠱飛來,其上一女童正睜大眼,直視向他。


    兩人心知肚明,彼此都看破了對方的幻術。


    柳風麵無表情地打量女童一眼,種“水燈”的蠱師不多,這算是他見過的第三人,也是修為最強的一人。


    此女單修蠱道,一身異蠱氣息都強出他的許多,且王蠱陰陽俱全,還養到了七品。


    “我路過而已,你忙。”


    羊角辮女子被柳風看得不自在,似有些不好意思,人畜無害地擺手笑了笑,繼續往前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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