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一行七人踏出北城區範圍。


    隻是不等他們放鬆,意外再生。


    “咚。”


    “咚、咚咚……”


    巷道內,七人疾步穿行的身形倏然頓住,七顆心髒劇烈跳動。


    如被烈火焚心一樣,劇痛難忍,七人齊齊神色大變。


    兩名賊寇麵色一赤,當場“哇”的狂吐出鮮血。


    一股無形的影響,再一次橫掃整個北城區,甚至將籠罩範圍進一步擴大。


    “邪物!”剛經曆過邪物影響的師兄弟三人,瞬間反應過來。


    隻是比起白陽門的邪物影響,此刻的邪物影響明顯不同。


    沈玉書麵目猙獰,低吼道:“多半是三品邪物。”


    他們已離開北城區範圍,且身為蠱師,卻還是無比難受。


    想來,若是接近三品邪物的中心地帶,普通人定會成片遭殃。


    哪怕能勉強不死,日後也必是心髒損壞的病秧子,活不長久。


    “三品邪物?”柳風下意識地產生了聯想。


    他以禪眼通看過歪嘴道人的軀體,如空殼一般,內部五髒六腑全無,隻有泥漿般的一片白。


    “我等受到白陽門邪物影響,且需靜養一段時日,眼下切不可再被三品邪物汙染。”朱力沉聲開口,腳步加快。


    邪物可汙染一定範圍,將怨念彌散出去,使人之性情變化之外,因寄托之物的不同各有奇異之處。


    不同於白陽門邪物致人神智錯亂,此邪物壞人五髒之一,心髒。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尚不知其真正發威時,到底是壞人心髒,還是五髒俱傷。


    他們一行人強忍著心髒劇痛,飛快逃離外城。


    此時此刻,後方偌大的北城區內,慘嚎聲連成一片,如整個墜入了煉獄之中。


    無論是那些瘋人,還是官府殺進去的人馬,所有人統統都捂著心口。


    而破邪法箭轟擊之處,一衣著邋遢的道人腳步蹣跚,神態詭異。


    觀他形象,根本不像是活人。


    他似全身披上了一層白色蠟油,又似沾滿了白色泥漿。


    噴湧的白色之物,自此道人眼口耳鼻內冒出,每多出現一股白色泥漿,汙染便加重一分。


    遠處發箭的官府武夫,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眼睜睜看著歪嘴道人緩步而過,走向被釘死在牆上的邪物頭顱,然後撕裂、吞入腹中。


    “此人與三品邪物融為一體,已然非人。”


    “這不是我等能處置的,撤走,上報與千總大人。”


    “迴去稟報監察禦史大人,此事越出捕快職責範圍,我等此行結束還需請慧僧洗滌內心。”


    來自府城內城的捕快,以及斬妖營的軍士,這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待他們調轉馬頭時,不止是他們口鼻在冒血,就連身下妖血寶馬一樣也在吐血。


    至於那些或是腳步踉蹌,或是癱在地上的瘋人,隻能待道人離開後,他們再迴來清場。


    ……


    三品邪物的影響,隻持續了短短一炷香時間不到。


    這一日,外城百姓再次看到了朝廷人馬的殘酷。


    但凡手碰左胸心口之人,殺無赦。


    尤其是北城區內,無論男女老幼,無一例外,統統慘死在屠刀之下。


    官府之人聲稱隻斬被邪物汙染之人,可他們哪裏會去細分,留在北城區的活口,見一個殺一個。


    於他們而言,這天下之大,百姓之多,如那原野上的雜草,死掉一波,總會有新的一波長出來。


    屠戮百姓之事,需有交代,而邪物是最好的交代。


    反正此類事在大燧境內,不止是歧州這四府之地有,就連隆州包括皇都在內,許多自詡為富強之人,大人們照樣說殺便殺。


    一山還有一山高,除非能爬到頂端,否則皆如他人眼中草芥。


    殘陽懸空,霞光千裏。


    晚霞下,兩輛馬車駛離府城外城。


    兩車奔行了大半個時辰,在一條荒蕪的野路上停了下來。


    第一輛馬車上,老黃和小福子坐在車頭神色忐忑。


    車廂內,黎四守在昏迷不醒的龐剛身側,沈玉書和朱力坐於窗畔。


    二人看向野路旁的草叢,那裏柳風正與兩名賊寇交代著什麽。


    車內的沈玉書直視著草叢內的柳風,眼神深處有著明顯的忌憚之色。


    “他今日能以藥奴以一敵四,他日若脫胎二世,隻會更兇猛。”


    “‘衍瞳’具體有何妙用我尚且不清楚,但此事需向師父稟報,柳風對我和蟲穀皆是隱患。”


    蟲穀內種異蠱“衍瞳”的活人僅餘柳風一個,而陸槐體衰,若想種第三異蠱,還需待到脫胎三世之後。


    目前,沈玉書隻能先將此事稟報給陸槐,讓陸槐警惕此子。


    沈玉書在心中算計柳風時,朱力卻想到了白陽門之人。


    白陽門此次死傷大半,兩位頂梁柱折損,這次能僥幸活著迴去的許就二三名弟子,那白陽門大師兄即便活了,也難挑起大梁。


    如此看來,日後倒是無需再顧忌白陽門。


    殘陽下,野路旁,柳風與兩名賊寇低語。


    他自從入蟲穀之後,如其他蠱童一樣長期冷漠,這時卻久違地露出失落之色。


    “你們體內的蠱是我種下,也可由我取出。”


    “我需你們幫我辦一件事,打探到確切消息,我便還你們自由身。”


    “還請四爺說明,我們兄弟兩人必拚死完成四爺吩咐之事。”……


    柳風沉吟少許,將自己與親人的失散之地簡略講明,順帶提及蟲穀中人,方便日後聯絡。


    他與父母和弟弟是在大半年前,於青淩府玉瀘縣失散,而後他獨自流落至雲澤府,沒多久便被人賣到蟲穀。


    大半年過去,恐怕難有他們的確切消息。


    若他是自由身,大可親身去尋覓,可現在他受限於蟲穀,隻得叫他人代勞。


    這兩名賊寇在外闖蕩多年,不算入流的武夫,但隻要不遇到邪修或邪祟,活下去打探消息不難。


    再者,無論是此二人,還是才出蟲穀一趟的他本人,被有心之人盯上的可能性都不大。


    如此一來,叫這二人代勞去打探消息,便無甚大問題。


    片刻後,兩名賊寇駕著另一輛馬車揚塵而去。


    僅剩的一輛馬車上,沈玉書看了眼迴到馬車內的柳風,朝車簾外的爺孫倆淡淡道:“迴蟲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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