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信,過來給外公磕幾個頭,祈求外公保佑你今年高考金榜題名。”


    外婆跪在那轉身看著外孫,伊遠信聽話上前,跪在外婆身邊,他很少做這種事,他們家沒有那麽傳統,跪拜先人什麽的,倒也沒有過。今日外婆有此要求,也算圓了伊遠信的一個心願,外公生前自己就沒有給他磕過頭。


    額頭接觸大地,鼻尖是泥土的腥味,剎那間,伊遠信仿佛聽到了外公的一聲唿喊,他低著頭感受,不管是不是幻覺,這一趟他來值了。那一瞬間,他也似乎想清楚了很多事,再抬頭時,眼裏泛著淚光,眼神卻更堅定。


    迴去的路上,大夥來時帶的東西都用在了上墳,因此一身輕鬆,伊遠信走在媽媽身邊,等無人注意的時候,輕聲說了句:“媽媽,按照你想的去做吧,我沒事的。”


    這句話似乎被風吞噬了,伊媽媽眼裏充斥著恐懼以及不敢相信,看著兒子,十分懷疑自己剛剛聽到的訊息!


    他們停了片刻和大夥拉開距離,再慢慢走在後頭,兩人沉默不語,各懷心事。


    “你在說什麽?媽媽沒啥要做的。”


    “媽,別騙我了,那天我迴家,其實都聽到了。”


    第一次,伊遠信鼓足勇氣和媽媽說這些私密,他心如刀割,卻依然不能迴頭。


    “所以,您可以不用顧忌我,我十八了,知道輕重。”


    這句十八卻像一支箭狠狠紮在伊媽媽身上,天下沒有不心疼孩子的母親,她一直和伊策死磕,不過就是為了伊遠信。如今孩子一句十八,她很感動,可也心疼。這不是一個母親想聽到的。


    “孩子,沒事的,媽媽我……”


    伊媽媽終於有些失控,眼睛泛紅與伊遠信對視,那一秒,她如鯁在喉,再也說不出話……她縱然在生活上是個女強人,可她還是個女人,還是個把兒子放在首位的母親。她終究撐不住!


    為了不讓兒子看到自己的脆弱,下一秒幹脆轉頭朝前走去,腳步很快,伊遠信怕媽媽不注意山路摔倒,還是寸步不移跟上。兩人就像賽跑,直到最後伊媽媽慢了腳步,也低下了頭。算是認輸了。


    伊遠信其他的話不會說,但伊媽媽也都明白。兩個人一前一後逆光下山,風景很美,人也安詳,整個家族遺傳的冷靜讓她很快平復,背對著伊遠信說道:“對不起孩子,讓你擔心了。媽媽明白你的意思了,謝謝你。”


    伊媽媽沒有說最後她會怎麽做,不過兩人都已知曉答案,伊遠信知道自己成功了,卻開心不起來,走在所有人的後頭,讓他可以放肆落淚。一滴滴混入塵土,留在老家的山上,算是今年來過的痕跡,他一步步成長的軌跡。


    迴到外婆家,伊遠信默默收拾自己帶來的行李,和外婆打過招唿後,讓舅舅送自己先行離開。大夥都沒說什麽,伊遠信抽出時間來上墳已經盡了孝心,這個時候還是學習要緊。


    車上的舅舅知道伊遠信提前離開的原因,不過路上他一句都未開口詢問,外甥真的長大了,他們也不再像小時候,能夠奔跑在鄉野玩耍,長輩晚輩間的鴻溝隨著年齡的增長,隻會拉得更大。


    “真的不用我再送你進去?”


    “不用了舅舅,再見。”


    校門口,伊遠信提著行李揮手告別,等舅舅把車開走了,伊遠信在路邊又站了會,才慢慢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你現在在哪?我在學校,現在有空過來嗎?我想去看看西湖的柳絮,可以嗎?”


    伊遠信把電話掛斷,收起手機慢慢走迴學校,低頭走路成了他的習慣,他隻想看著眼前的每一步,前方離他太遠,他看不清。所以有時候他走到死胡同了,才知無路前行,又不懂另尋出路,總會在原地傻站半天,才學會繞道。


    單仁有時候扮演的不隻是他的戀人、朋友,需要的時候,還會成為他的引路人,所以每次出去玩的時候,伊遠信都可以放心低頭,也不怕撞到別人。


    其實他們到西湖的時候,已經傍晚時分,看了幾分鍾的柳絮,夜幕降臨,隻能看看西湖夜景,坐在音樂噴泉旁,欣賞完一段表演,便直接迴校。


    迴校的公交上,伊遠信累了一天終於承受不住,直接睡著了。單仁還是照舊把他扶到自己的肩膀上,幫他輕輕抹掉眼角的淚痕,很是心疼地摸摸他的頭,以後,自己絕不能再讓他傷心了……


    那天晚上,兩人也是擠在一張床上睡覺,伊遠信把自己蜷縮在角落,單仁費了好大勁才把他禁錮在自己懷裏,黑暗中讓他放心把後背交給自己,他的枕頭也讓伊遠信哭個夠。他什麽都不說,隻在伊遠信哭累了,輕輕轉過他,在他唇角印下深沉一吻,讓他知道隻要有他在,他可以卸下所有防備,做一個毫無保留的自己。


    在單仁懷裏,伊遠信毫無壓力睡去,一夜無夢。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自己身處何處,當看到還在沉睡的單仁,嘴角終於上揚。單仁清晨的模樣他還未見過,單仁睡相很好,似乎隨時要醒來,其實再大的動靜都不一定吵得醒他。


    單仁最好看的地方是鼻子,鼻樑很高,鼻子處於整張臉的中心,讓他的臉蛋顯得很立體,稜角分明便是他的一大特徵,似乎隻有漫畫裏的人物才有他這樣近乎完美的臉型。這樣一個人屬於自己,想想也愉悅幾分,帶著清晨的陽光,又再度在他身邊睡去。人都是相互影響的,從不賴床的他再醒來,就已經晌午了。


    “不是,邊一峰和程詩伶都消停那麽久了,你們怎麽鬧起來了?”


    “我也不想啊!女生想要發脾氣,難道還會找個理由?”


    “不是,你這就有點大男子主義……”


    周泰、元昊兩人從外麵進來,周泰看到伊遠信在班長床上當即掐斷了話,三人大眼瞪小眼,看得伊遠信有些尷尬。


    “唉,我以為班長也在,嚇老子一跳!”


    元昊還是很大大咧咧直接走進來,伊遠信起身把單仁的被子疊好後,很淡定的把衣服穿好再和他們聊天。


    “班長呢?”


    “我剛醒,我也不知道,應該去買午餐了。”


    伊遠信摸了摸還未清醒的額頭,睡久了頭疼倒是真的。為了不尷尬,他又問元昊:“你和桑榆怎麽了?”


    “還能怎麽!我帶她去掃墓,和韓櫻子遇上了,她就突然鬧脾氣,這樣又不是看不出我和韓櫻子隻是表親關係,完全不知道她再胡鬧些什麽,我也不想和她多說,就成這樣了!”


    原來元昊和韓櫻子有這麽一層關係,伊遠信倒也明白了之前他們的互動,不過他更關注的是,元昊居然帶著桑榆迴家掃墓,也就是說他們之間已經得到家人的共同認可,讓人羨慕。


    “她是女生,你還是多哄哄的好。”


    “憑什麽啊!換個說法,要是班長這樣胡鬧,你會去哄他嗎?”


    突然提到自己,伊遠信老臉一紅,不為別的,隻因為元昊說的這狀況幾乎不成立……他和單仁,一向都是單仁遷就自己,這要怎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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