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楹左手食指的指腹突然被人捏了一下。


    原本以為隻是他不小心碰到,誰知道接下來的動作完全讓孟楹整個愣在了座位上。


    和上午坐跳樓機的時候一模一樣,左手被輕輕扣住。少年修長而微涼的手指小心地繞著她的手指,在她的指關節摩挲著,像是在把玩一件極為珍貴的藝術品。


    黑暗中,視覺變弱,而相對應的,某些感覺會變得異常強烈。


    比如觸覺。


    她甚至在那一瞬間沒有掙脫開,而是微微顫抖著下意識反扣住他的手指。


    何書瀚明顯頓了一下,握緊,然後繼續和身邊的兩個人聊天。


    “媽媽我跟你說,今天早上在鬼屋裏真的嚇死我了,白茫茫的一片全是布。一旦掀開那個布,後麵指不定就是一張鬼臉,給我差點嚇慘。”何書昊癟嘴。


    “可能白布就是給你用來擦眼淚的。”徐薇笑著摸摸兒子的腦袋。


    “媽媽也損我…”


    “那怎麽沒聽見弟弟說鬼屋很可怕?”徐薇挑眉。


    “就是。”何書瀚立刻接話。


    孟楹差點笑暈。


    這都一群什麽人啊。


    到達單元樓樓下,何書瀚和孟楹同一邊下車,徐薇和何書昊同一邊下車。何雋浩下車之後直接打開後備箱,把袋子都取出來。


    孟駿站在孟楹身邊,笑著和一家四口揮手告別。


    孟楹在單元樓門口的燈光映照下顯得乖巧了不少,臉上微微泛紅,笑容極其溫柔。


    恰巧是最能讓他移不開眼的樣子。


    “那我們就迴去了,以後有空的話再約出去吃飯。”孟駿笑著揮手。


    “好,一定。”何雋浩點頭答應下來。


    父女倆迴到車裏,孟楹下意識透過車窗去看那個依舊站在門口的少年。


    他的眼睛裏有光啊,難得讓她覺得這個少年看起來這麽溫柔。


    掌心還殘留著他的手掌的溫度,那種軟軟的觸感讓她記憶猶新。把自己的手指絞在一起,似乎還能感覺到剛才在黑暗中那種讓人心悸到說不出話來形容的奇妙。


    這個少年啊。


    那天晚上是她生平第一次在夢裏也見到這個溫柔的少年,他緩緩走來,手裏還握著一盒甜牛奶。把熱熱的牛奶盒塞進她手裏,然後牽著她往前走。


    十指相扣的感覺為什麽會那麽清晰,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很明白,這件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迴想起的時候,孟楹隻想狠狠搖一下自己的肩膀。


    他不屬於你啊,傻子。


    他隻是你的男性朋友,還是你朋友的男朋友。


    至少是你不能隨便碰的人。


    周一迴到學校,孟楹意外地發現程智岩整個人的狀態好像都不太對勁。原本每天早上看見她坐下就會笑嘻嘻打招唿的少年,此刻懶懶地趴在桌上。


    “你怎麽了啊?”孟楹小心地戳他的背。


    “頭痛得不行。”程智岩並沒有抬頭,說話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生病了嗎?”


    “應該就是冷到了吧,沒事,你離我遠點省得被傳染。”


    “不行,你讓我摸一下額頭看看是不是發燒了,別硬扛著啊。”孟楹再次戳他。


    “真沒事。”


    孟楹強行把程智岩的腦袋搬起來,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額頭,眉毛立刻擰成一團。


    “你在發燒啊!自己都沒感覺的嗎!趕緊起來去校醫室!”


    “不去。”程智岩重新趴在桌上。


    “起來。”


    “不起。”


    “起來啊。”


    “我不。”


    孟楹被他氣得直跺腳,把肩膀上的包扔在桌上,幹脆揪著他的耳朵強行把他拽起來,拖出了班門。


    “哎哎哎姑奶奶你輕點兒啊!你讓我自己走行不行?我現在是病人啊!需要被照顧的那個!你居然還揪我耳朵!”


    “現在知道服軟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鬆手啊…”


    “切。”


    孟楹把程智岩推到校醫室,把這個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的人按在了椅子上。校醫坐在辦公桌前玩著黃金島鬥地主,往孟楹的方向瞥了一眼。


    “什麽情況啊?”


    “我同桌發燒了。”


    穿著白大褂的校醫拿著溫度計走上前,輕車熟路地甩了甩,把溫度計塞進他的胳肢窩。


    “等三分鍾。”


    校醫懶洋洋地走迴桌邊坐下,繼續打鬥地主。


    孟楹看了一眼腕錶,微微放下心。所幸時間還早,一會兒頂多早自習晚個幾分鍾,沒事。


    “你迴去上課吧,我自個兒呆著。”程智岩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那要是你一會兒跑了怎麽辦?”


    “我又不是小孩子。”


    “切。”


    話是這麽說,孟楹還是站在他身邊等著。三分鍾一到,她立刻讓他把溫度計取出來,然後交給校醫。校醫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視線,接過溫度計掃了一眼。


    “嗯…高燒,吊針。”


    “為啥要打針?這不浪費我的時間嗎?”程智岩突然坐起來。


    孟楹衝著他翻了個白眼,程智岩哼了一聲,再次坐好。


    校醫起身從身後的玻璃櫃子裏拿出一隻小藥瓶和一根注射器,又從旁邊的鐵櫃子裏拿出一瓶大大的透明藥水。


    “這麽大一瓶啊?”程智岩一臉驚訝。


    孟楹又飛過去一個白眼。


    校醫把吊瓶準備好,長長的針管紮進他的皮膚。程智岩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盯著頭頂上的吊瓶。


    “你在這吊針,我迴去上課。一會兒下了早自習我再過來看看,不準跑,安心在這把藥水吊完。”孟楹伸手在他麵前揮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正好我睡一覺,趕緊迴去早讀去。”程智岩擺擺手。


    孟楹把輸液的速度調到最慢,這才極度不放心一步三迴頭地走出了校醫室。


    校醫一邊盯著程智岩輸液,一邊無聊地在電腦上玩著麻將。


    “女朋友啊?”


    “不是啊。”程智岩懶懶地迴。


    “那就是在追的?”


    “也不是。”


    “那你為什麽這麽聽她的話?你還真是奇葩啊。”校醫饒有興趣地看著程智岩。


    “她是我大哥,不行嗎?”程智岩冷哼一聲。


    這個校醫真的廢話很多,十分影響他的輸液心情。本來就頭疼得不行,這會兒再聽他廢話一堆,頭疼得都快裂開了。


    校醫原本還想問點什麽,注意到程智岩一副“再廢話你就等著死吧”的表情,識趣地閉上自己的嘴,安心打麻將。


    孟楹果然在下了早自習又跑來看程智岩的情況,還順便跟他說已經給顧媽請假了。


    “你跑來跑去不嫌麻煩啊?”程智岩一臉嫌棄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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