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盛年,劉熙眼珠一轉,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今天你給誰打電話?說了那麽半天?怎麽還有個女的哭哭啼啼的?你還跟她沒完沒了,我說你喪不喪啊?”


    吳祈寧心說壞了,趕緊強自鎮定:“沒誰。”


    劉熙白她一眼:“你瞅你那模樣兒,活賽一個說瞎話兒的爺們兒。跟寶娜娜聯繫就聯繫唄,你敷衍誰呢?”頓了頓,咬著牙說了一句:“我又沒攔著您聯絡新奶奶。”


    吳祈寧皺了皺臉,揉了揉太陽穴,趕緊說軟和話:“我不是怕說了你生氣嗎?”


    劉熙沒好氣兒地“哼”了一聲,眼圈兒又紅了:“總是你們三個多嫌著我一個。”


    吳祈寧雙手投降:“什麽叫我們三個?又不是我招來的那一位。你跟我嗆什麽啊?姐姐。別哭了,何苦來呢,傷氣不值當的。”


    劉熙搶白道:“你管我叫姐姐,就不許跟那個狐狸精聯絡!”


    吳祈寧翻個白眼,心裏把盛年罵了狗血噴頭:“嗨嗨嗨,怎麽這也帶分撥兒的。我這不是也想替你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麽迴事兒麽?不識好人心勁兒的。”


    劉熙轉頭看著吳祈寧:“那你說,是怎麽迴事兒?”


    吳祈寧軟軟地嘆了口氣,看著劉熙的臉子說:“寶姐,啊,不,寶娜娜並沒說什麽,就是跟我哭了大半天。人家不說,咱也不好問是為什麽。不過我聽黃鳳說啊,盛總對她不好,很冷落。”


    劉熙聽了半晌沒說話,好久才冷冷地哼了一聲:“她以為這些年,我過地不冷落麽?”


    吳祈寧眨了眨眼,那一刻,她是真心有點兒相信也許盛年就是單純腎虛。


    正胡思亂想著,吳祈寧的手機再一次乍然大響。她一激靈,現在超煩有人打電話找她。這世界怎麽就不能把她忘記呢?


    拿起來電話兒一看,嗯,白少爺。


    劉熙知機,找了個由頭兒出去了。


    吳祈寧點點頭,就知道得有這個活寶。


    白少爺依舊是嘻嘻哈哈:“小寧,吳總,我媽迴家了。依舊誇你。可是真不提建議咱倆談戀愛的事兒了。”


    吳祈寧就嗬嗬了:“好事兒啊。”


    白少爺簡直有幾分樂不可支:“我媽說了,她覺得你佛堂裏藏著男人。入幕之賓!穆駿不在你空虛寂寞冷!不過她倒沒覺得你很過分,老太太說了,武則天那精氣神兒才置辦得起麵首呢。有本事的女人都精力過人,欲望旺盛。老太太當真了,迴來反反覆覆地說,人家小吳,不是凡人。”


    吳祈寧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最後“唉”了一聲:“令堂大人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吧?哎,我也看明白了,她高興就好。怎麽樣,你和文蔚的事兒和她提了沒提?”


    白少爺還是笑嘻嘻地:“不能不能,我媽不會說的。再說她跟誰說啊,她認識的人都不認識你。不過你還別說,我跟文蔚的事兒有門兒了,那還不是託了吳總的洪福啊。哎,真成了,我可得好好請請你。”


    吳祈寧尷尬地咳嗽一聲:“可是擔當不起。哎,那令堂大人知不知道……文蔚……”


    白少爺笑得居然有幾分豪氣幹雲:“當然……不知道……這不關她老人家的事兒!吳祈寧你放心,我跟文蔚是一頭兒的。”


    吳祈寧點了點頭,終於有件順心點兒的事兒,她嘮叨著囑咐道:“也就是個慢性病。說出去嚇著老太太也不好。”忽然,想起來李工的話,吳祈寧試探地問:“令尊大人最近……好啊……”


    白少爺笑得立刻有點兒不自然:“哎……老頭兒不怎麽說,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不是?你聽見什麽風聲了?”


    吳祈寧慢慢地點了點頭,心想:果然好像選對了邊兒呢。她說:“我能聽見什麽啊?你爸爸認識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白少爺沉了沉:“小寧,所以說,我可得給你通風報信兒,你們那個工業區真心是改造在即了。開發商著急拿地,眼珠子都紅了。你可得小心啊。不是我說,胳膊終究擰不過腿的,現在的行市,實體也幹不過地皮,你頂不住的。我這是偷偷跟你說,你們街坊鄰居幾個工廠都簽了協議認慫了。我看啊,你也趁早撤了算了,跟著皇軍混,好處大大滴有。守到今天,你也算對得住穆駿了。”這幾句話雖然喪氣,不過說地也是推心置腹。


    吳祈寧說:“我也給你說句到家的話兒,你們也不用嚇唬我,我慫了,怕了,這就背叛革命洗手不幹了。但是,還有一個月詹爺爺的單子就完事兒了,這可是實打實的出口拉動,賺錢的買賣啊。何況我們稅也交了,gdp你們也算上了。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不走,你們怎麽處置我都行。”


    白少爺苦笑:“誰有心處置你啊?你以為你誰啊?上頭查的嚴,他們是著急忙慌地拿地換錢補虧空。gdp事關政績,補上虧空事關烏紗。孰輕孰重,你還不明白嗎?”


    吳祈寧緊緊地把手裏的紅糖薑茶熨在冰涼的心口上,愣了半天才說出口:“那您指點我們一條明路吧,我們想出了貨再走,還有什麽法子?”


    話一出口,吳祈寧自己都愣了愣,她語氣謙卑,一如乞求,這樣的低三下四。


    她現在有了地位,嗯,也許還有了錢,但是再也沒有剛畢業時候的意氣風發和挺直的腰杆。


    哎……


    第118章 心術


    放下電話,吳祈寧癔癔症症地坐在那兒,半天說不出話來。


    有一句話,叫做呆若木雞。


    吳祈寧當時就是那個木雞的狀態。她小時候總覺得這個成語應該寫作呆若木屐。就是發呆得跟一拖鞋似的。


    她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拖鞋。


    澡堂子的拖鞋找不著號兒的那種。在咕嘟咕嘟泛著沫兒的洗澡水裏泡到溫軟褶皺,讓各式人等踩踏到垮塌變形。


    最後他們把她拎起來,交頭接耳地研究著,是再穿兩天,還是就這麽扔了?


    而兢兢業業傻了吧唧讓人踩了一輩子的拖鞋,對自己的生死去處,原來是無權置喙的。


    等吳祈寧迴過神兒來,她手裏的紅糖薑茶已經慢慢地涼了,吳祈寧下意識地吮了一口,涼水通過唇齒、食道一路通順地滑到胃裏。


    吳祈寧覺得自己的身子也跟這杯薑茶差不多冷熱了。


    她點了點頭,這心啊,是拔涼拔涼的。


    屋子裏忽然亮了起來,有人擰開了燈。劉熙試探著問:“小寧?吳總?你在嗎?”


    吳祈寧下意識地用手遮了一下兒眼:“在,在。又怎麽啦?還能出什麽事兒啊?”


    劉熙看見她還在,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這半天屋裏一點兒活人氣兒都沒有,我尋思你走了呢。”說到這裏,她走過來,站在辦公桌前鳥瞰了一下兒吳祈寧:“哎,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啊?”


    吳祈寧跟看傻子一樣地看著劉熙:“你覺得現在這形勢,我應該喜大普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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