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祈寧嘆氣:也許隻有這等熱熱鬧鬧,才能叫做兩口子吧。


    她就算是心知肚明也不願意說出口:盛年這次是玩兒脫了,把寶姐砸手裏了。可是這話哪怕是跟黃鳳說,吳祈寧都不樂意。太刺人心了。


    在嘴裏含著,她都替寶姐紮得慌。


    然,她吳祈寧都知道是怎麽迴事兒,寶娜娜能不知道嗎?寶姐姐萬花叢中過,又見過多少蜜裏調油到風流人散呢?


    無外是,她這一迴飛蛾撲火,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罷了。雖說是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爺們兒有的是。但是茫茫人海,真能讓寶姐姐當做心上人的,大概也就是這麽一個吧?那又怎麽捨得撒手呢?世事飄零,這一鬆開,也許就是一輩子啊。所以寶姐隻是想拚一把,給自己一個交代。那麽就算這個交代不稱心,寶姐除了哭也沒別的法子了。


    所以她也勸不了她什麽。


    寶姐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會兒,忽然問:“小寧,秀兒在濱海幹地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她?”很關心的樣子。


    吳祈寧大驚:“真假?你不知道反而來問我?你跟她沒聯繫啊?”


    寶姐停了停,有點兒生澀地解釋著:“啊,沒。我……自從跟了……跟了他,就不幹了……也跟大夥兒斷了聯繫。別人都算了,秀兒還年輕,畢竟我帶出來的,我不放心她……”


    吳祈寧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裏登時給寶姐跪了。今天就算是穆駿明媒正娶她迴家當誥命,她敢不敢把這一幹人脈關係都拋到九霄雲外還大可商榷。投資圈兒的鐵律是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爺們兒再好,這年頭兒也隻能算一個籃子。


    人家寶姐可好,真是一心一意,破釜沉舟。


    仿佛想到了吳祈寧在琢磨什麽,寶姐淡淡地說:“嗯。我是收攤兒不幹了。我現在才知道,這行兒幹不得。入行越久,見人越多,越難收場。就這樣兒還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盛年是活王八呢……說來說去也不怪人家淡著我,總歸是……總歸是我不好……我就盼著日子長了就好了……”那麽潑辣的一個人,如今賢良淑德地一塌糊塗。


    這麽多年了,甭管五四也好,建國也罷。世情對女孩兒的那些苛責,還是滲透到了骨子裏。可怕的是,這種指責,當事人都是認同的。


    吳祈寧脫口而出:“呸!什麽誰嫌棄誰的?他敢嫌棄你?你幹什麽的他不知道?他使喚你幹活兒的時候幹嘛去了?早知道這樣兒招惹你幹嘛?你就問著他,還有良心沒有?”


    寶娜娜沉默了半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不能問啊,小寧,他要是就明白告訴我沒良心,我怎麽辦呢?說千道萬,不是我離不開他麽?”


    吳祈寧一下子就頹了,那就沒轍了。愛情就是一樁犯賤的事兒。


    她很頹地告訴寶姐:“秀兒很好。你放心。你放心……這丫頭啊……簡直好得很……”吳祈寧心裏默默地補了一句:長袖善舞,明眸善睞,黑白通吃,都學會洗錢了……人家可比你想得開。”


    寶姐“嗯”了一聲,又沉默了很久,說:“小寧,你有空就多給我打打電話吧,我心裏悶得慌。”


    吳祈寧苦笑了一下兒,這不就是深宮貴婦金絲鳥嗎?沒想到寶姐能落到這一步兒,可是還能怎麽著呢?


    她說:“好。”


    寶姐有點兒小孩兒氣兒地追著說:“你別學著他那樣,就拿忙搪塞我,一定要跟我聯繫啊。我真的是悶到心裏發慌。”


    吳祈寧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我一定。你放心,我忙也聯繫你。不過你也別想太多,最近,整個靈周科技不管越南公司還是大陸公司真的是都忙啊。再說,我忙,你也可以聯繫我啊。”


    寶姐沒再說什麽,有點兒放心地撂下了電話。


    吳祈寧癟了癟嘴。


    她最近是很忙很忙的,各種問題、黑白兩道,紛遝而來,分身乏術。詹爺爺的單子這個月就要交出去。寮國還有一個新工廠開立。所以她深信盛年現在也是忙得死去活來的。


    也許太忙的人就是沒空卿卿我我吧。


    吳祈寧覺得就算今天你把穆駿把臂拖來,剝個精光地扔在她眼前跳大腿舞,她也是有心無力的。


    吳祈寧最近累得就想睡覺。以己度人,她相信盛年的壓力也是很大的。肯定比黃鳳大,畢竟黃鳳隻管進度不管錢麽。


    然而是否盛總就忙到了不能人道?這事兒大可商榷。


    吳祈寧隱約覺得,對於寶姐,盛年是後悔的。關口就在劉熙已經把盛總當前夫看了,要不然隻怕盛年已經屁顛兒屁顛兒地迴歸了家庭。


    她點了點頭:渣!就是渣男!


    吳祈寧好歹也曾經和盛年在一個屋簷下掄過馬勺兒。她覺得盛年不是一個重口腹之慾的人,起碼比韓毅差遠了。


    據說不愛吃的人也不太好色。


    吳祈寧本能地覺得盛年骨子裏是個孤單的傢夥,越南雨季的晚上,她看著他端著一杯酒蜷著腿坐在宿舍的飄窗邊兒,悶悶地看著院子裏吹折紛亂的垂水花枝。盛年的眼睛漆黑漆黑的,眨也不眨。仿佛總有一點點兒孩子氣的驚懼。


    看著那樣的盛年,吳祈寧偶爾會冒出來個古怪念頭:沒準兒他的種種蠻橫,心機智巧也是強撐的吧?


    肯定是。


    那樣的盛年看起來孤單又無助。


    吳祈寧現在自己當一方諸侯,也是這樣的,身邊的人這麽多,能幫上她的有幾個?爬到一定的位置上,誰不是孤單又無助的?


    所以吳祈寧和他們幾個人處得時間長了,她覺得其實盛年跟劉熙才是最搭的,和相貌無關。一個心底深處住著一個害怕的孩子,一個永遠本色出演著姐姐和母親。


    但是這話是不能這麽說給寶姐的。畢竟人家倆人是睡一炕頭兒的交情,疏不間親,她說什麽都是白費。


    誰規定盛總不能換換口味兒?或者心底的兒童長大成人?


    閨蜜也要講分寸的。


    自恃占理就去逆耳忠言的都是傻蛋。第一,你的占理可能隻是自以為是。其二,把人家說毛了那才叫徹頭徹尾的於事無補。


    撂下來電話,吳祈寧揉揉眉心,迴頭想想天天跟著林月娥研究進項稅的劉熙,昨兒忙忙叨叨的還要考個會計證兒,一副職場精英的樣子。


    那叫一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勵誌得一塌糊塗的。


    吳祈寧心說盛年果然是禍水一枚,誰挨著他,誰不長進。


    這一天的工作情況很順利,李文蔚心情顯然也是很好,她在車間擦著汗珠子拍著胸脯兒說:“寧總,不是我跟你吹,這要是能配上進度條兒的話,咱們已經完成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了。我去,瞎子磨刀----這就快了。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這訂單都弄不完了呢。”


    吳祈寧笑得如釋重負,迴頭交代劉熙:“抓住這廝,敲釘轉腳,把百分之八十五劃拉一下兒,跟詹爺爺聯繫聯繫,如果可以咱先租船訂艙,能走的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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