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駿好脾氣地過來扶她:“但是小寧買的菜不錯。”


    吳祈寧就著穆駿的力氣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穆駿讓她壓得“嗯”了一聲。


    吳祈寧反手扶著穆駿:“你沒事兒吧?”


    穆駿白著一張臉搖搖頭,突然一皺眉:“後背……有點兒疼……”


    吳祈寧扭身大叫:“阮爺爺!!!阮爺爺!!”


    沒人出聲兒。


    大夥兒麵麵相覷,阮爺爺哪兒去了?


    半晌,阮爺爺從一個坍塌的旮旯底下發出顫顫巍巍地動靜兒:“誰能把我拉出來……”


    阮爺爺給活埋了!!


    黃鳳和阿生加上湯叔叔、費大哥挪床鋪的挪床鋪,搬磚頭的搬磚頭,忙活了好一會兒,這才把半拉坍塌的預製板從一張診療床上挪開,把土埋了一半兒的阮爺爺刨出來。


    阮爺爺也是受了大罪,眉毛火燎了一半兒,老頭兒鬍子都黑了,哆裏哆嗦地哼哼:“水……來杯水……”


    這一場亂仗打得,美國人詹爺爺好懸犯了心髒病,越南人阮爺爺受了驚嚇崴了腳,阿楊腦震盪,阿生皮外傷,剩下一屋子中國人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和軟組織挫傷什麽的。


    越南暴民成功打擊多國部隊!,


    湯叔叔和費大哥拿著美國創可貼把大夥兒貼地花裏胡哨的。


    阮爺爺拄著拐拿著聽診器,讓穆駿反覆深唿吸,然後摸摸這裏,摁摁那裏,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你可能是肋骨有骨折,還好沒錯位。”


    黃鳳問:“為什麽是可能?”


    阮爺爺心酸地看著屋子:“我的x光機給砸了。”


    吳祈寧不知所措地看著穆駿,今天出了太多事兒了:著火,拚命,死裏逃生。


    穆駿說他愛她……


    詹爺爺開槍之後,吳祈寧的耳邊還嗡嗡地亂響,她不知道怎麽麵對穆駿,她也不知道她愛不愛他,或者她還愛不愛他,或者她特別愛他就是現在太亂了她暫時愛不出來……


    如果現在穆駿為她受了很重的傷,她會覺得……承受不起……


    好在穆駿並沒有進一步向她表示親昵,隻是朝她做了個鬼臉:“我沒事兒……”


    吳祈寧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兒。


    吳祈寧在黃鳳的陪同下迴了宿舍,給大家好歹弄了點兒吃的。


    對了對數兒,吳祈寧發現:越南人不搶糧食……


    迴到宿舍看了看,她的登機箱整個給搶走了,越南產的奧黛、木屐、咖啡粉統統不翼而飛,反而沒塞進去的一小包兒義大利金飾還好好地躺在蚊帳裏。


    吳祈寧挑了挑眉毛,不得不承認,搶劫是個技術活兒。


    她用昨天加工過的肉片兒做了很濃稠的米粥,炒了蒜泥空心菜,番茄雞蛋,拌了肉鬆苦瓜。


    端出來的時候大家一聲歡唿,立了頭功的詹爺爺大馬金刀地吃了第一碗。


    吳祈寧盛了一碗遞給穆駿,端到他麵前,這麽做仿佛很賢妻,真是一種別扭的親昵。


    目前穆駿隻能靠牆坐著,直著腰,否則斷骨會讓後背很疼,所以他看著比別人分外多了幾分斯文有禮。


    穆駿道了個謝,禮貌地接過來,慢慢地喝。


    吳祈寧腦子裏蹦出來四個字:相敬如冰。


    不算個好詞兒。


    果然穆駿吞了兩口粥,說她:“你不應該跑迴來。”批評的腔調。


    吳祈寧“哎?”了一聲。


    穆駿不看她,繼續說:“你根本打不過他們。迴來也白給!女孩子碰到這樣的事兒應該跑。”


    吳祈寧悶悶地“哦”了一聲。


    穆駿說:“我們最多被打死,你……跑迴來,可能被……”


    穆駿小心地斟字酌句,剛剛經歷了這麽多事兒,他並不想再刺激她,但是有些話他還是得說:“被……欺負得很慘……你懂的……”


    吳祈寧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想起來打在身上的棍子,她忽然覺得特別委屈難過,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有點想哭,她咬住了後槽牙。


    穆駿抬了抬手,小心翼翼地攬住了吳祈寧的肩膀,說:“小寧,我知道你不習慣,你其實可以試試看,偶爾躲到我身後去……”


    吳祈寧“啊”了一聲,抬頭看著穆駿。


    穆駿和煦地看著她:“試試看,不會死……”想一想,他幾乎笑容可掬:“你看,今天這樣我們都沒死……”


    吳祈寧笑了。


    穆駿有幾分順勢地把她摟在懷裏,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輕搖晃著她:“我知道小寧很本事,但是,現在起,你可以試試看多一個選擇,比如說,偶爾躲到我身後去……”


    被擁抱的吳祈寧沒有掙紮,因為她已經伏在穆駿的懷裏,哭脫了相。


    吃飽喝足的費大哥吹了個口哨兒,看著像個特世俗的穆斯林。


    詹爺爺聳聳肩膀:“我就說,女孩子應該嫁給來拯救她的英雄。”


    湯叔叔端著碗點點頭。


    老頭兒嘖嘖:“年輕真好……”他打個飽嗝,指使黃鳳:“孩子,再去給爺爺端碗稀飯來。好的,爺爺讓你玩兒槍……”


    第53章 跋涉


    穆駿遠遠地坐在了牆邊看著阮爺爺顫巍巍地給吳祈寧擦藥。她身上有幾處已經給棍子打得皮開肉綻,這會兒已經鮮血淋漓。


    雪白的胴體,交錯的血痕,強烈的視覺衝擊,就算黃鳳那顆讓阮爺爺包成印度人的頭顱都沒有吳祈寧的血色的腰肢給人刺激大。


    每當阮爺爺的消毒藥棉擦過,吳祈寧都會微微地發抖。她今天頻繁地流淚,不是因為身上不能忍受的痛楚,而是難以接受那種自己在眾人狂歡中被活活毆打致死的恐怖和憤怒。


    在她快被打死的時候。


    他們興奮地大聲叫好。


    其中一些人她認識,可以稱為她的同事,炎熱的午休時候,吃過她買的冰淇淋,分給她過剛砍出來的椰子水。


    一轉眼,他們就要打死她,並且大聲歡唿。


    吳祈寧覺得自己並沒有對不起他們之處,絲毫沒有!


    穆駿皺著眉,伸出手指,憑空描摹撫摸著吳祈寧身上猙獰的傷處,無關情色,滿心憤懣。


    他不能想像阿勇是出於怎樣的仇恨對一個年輕女子下這麽狠的手!吳祈寧和他們狂唿亂喊的口號有一毛錢的關係嗎?她隻是一個無辜的女人而已!


    穆駿能接受這些暴民打死自己,但是他骨子裏覺得武力應該止步於女人。


    黃鳳默默地坐在了穆駿身邊,他不好意思看正在療傷的吳祈寧,於是別過頭,眼睛正正地對上了穆駿。


    穆駿扭過頭和他對視,哥兒倆一年沒見了,穆駿覺得黃鳳好像又長高了。這個一米六幾的孩子已經隱約有了和他並肩的趨勢,而且眼神深沉又平靜,看著像個飽經世故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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