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寂寥,明月無言。

    新鄭城外,一處荒郊,有林木二三,有老鴉輕鳴,輕風吹過,草木婆娑作響。

    夜還很長,旁邊的新鄭城還處在一片寂靜之中,雖然因為剛剛發生的那件事情,寂靜的城郭即將不再安寧。

    但在城外,在這荒郊,卻是仍處在一片安寧的氛圍之中。葛生蒙楚,細草蕭疏,廣漠之野輕霧彌漫,深青的天宇萬籟俱寂,當真是祥和無比。

    不知到了何等時辰,月影之下,突兀幾道朦朧的身影漸漸浮現想,細碎的腳步聲迴蕩在這曠野之間,連帶著,它的寂靜也隨之打破。

    人影漸漸走近。

    容顏越發清晰,當先之人,卻是一名容顏娟麗的女子,一襲粉紅色的紗衣,在深青的夜色下,宛如滄浪間搖曳的蓮花。

    但她的容顏卻又比蓮花更美,嬌豔而清純,似乎無憂無慮,又似乎在從容靜待未來的秋風。

    在她的身後,還有兩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襲華衣,白發三千丈,神情冷峻。女子紫發傾城,衣衫緊緊的貼合嬌軀,給人一種難言的嫵媚。

    也不知是偶然,還是某種刻意。

    一陣清風吹過,卷動薄霧,霧氣散開,三名來者的對麵,也是兩道身影緩緩走來。一男一女,相互攙扶,女子衣衫略顯淩亂,麵容比月色更為蒼白,嘴角似乎還有幹涸的血漬。

    “弄玉?”

    對於來到此處的女子,粉紅色衣衫的少女並不陌生,此番前來,隻是無意聽說衛莊他們有個大計劃,所以向來見識一下。

    是的,對於衛莊,少女很熟悉。熟悉到甚至比韓非還要更早結識於他!

    而這,一切不過是源於在han國王宮內的一次偶然邂逅而已。

    同樣的,也是因為認識衛莊,正處於對一切事物都有所好奇,還時常溜出王宮的少女對紫蘭軒,對裏麵的一些人,也算是認識了。

    弄玉,紫蘭軒頭牌!

    同樣的,也是衛莊他們此番計劃的核心之所在,少女對其不陌生,甚至對於弄玉會出現在這裏也毫不意外。

    相反,正因為弄玉的出現,衛莊連帶少女的心底甚至生出了幾分異樣情緒。

    那是激動高興的情緒,因為弄玉還活著來到這裏,這說明,姬無夜那邊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畢竟,如果失敗的話,先不說姬無夜會否殺弄玉,單單她自己就知道該怎麽做。

    可現在的結果卻是,弄玉還活著!

    如果說看到弄玉是讓他們生出某些別樣的情緒,那麽當看到弄玉身邊的少年後,少女的表情則是詫異了,“蘇牧?”

    她認識蘇牧!

    活著說,她又豈能不認識蘇牧,先不說蘇牧和她兄長的關係,單單二人泛同遊過新鄭這一點,就使得她對這個少年難言‘不識’二字。

    同樣的,蘇牧也認識少女,以及少女身後的一男一女。

    他嘴角掛著一抹譏誚的笑容,有些冰冷的目光從少女紅蓮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她身後的衛莊紫女身上。

    “來得還真是準時呢?怎麽,你們是來聽戰報,還是準備來替弄玉收屍的?”

    他的語氣,在‘收屍’二字上刻意停頓了一下,其中的意味所知,衛莊又怎會不知道?

    甚至,衛莊都能體會到他對自己等人的憤懣之意!

    不過,他卻渾然不在意,或者說,隻要能夠達成目的,什麽榮辱都可以拋卻。

    望著蘇牧,他開口問道:“你的出現,著實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不過,你既然將弄玉帶到了這裏,想必姬無夜那裏應該出了不小的事吧。”

    早在蘇牧二人身影出現時,他就準確把握到了弄玉那略顯淩亂的衣衫和唇角的血漬,以此為基,推斷出某些東西並不算難。

    蘇牧毫不掩飾對衛莊的不屑,輕聲說道:“如果你是想聽姬無夜的死訊的,那麽很遺憾,他或許重傷,或許對我恨之入骨,可絕對沒有死!”

    “是這樣嗎?”哪怕是衛莊,在聽到姬無夜還沒有死的消息時,眼中還是不免閃過一絲失落的神色,不過很快,他就又恢複了過來,對於此番的計劃,本就隻是一個嚐試而已。

    如果成功了,姬無夜死,則萬事大吉。如果失敗了,也不必在意!

    蘇牧注意到了衛莊的情緒變化,老實說,如果他僅僅隻是失望而已,雖對他有所鄙夷,還談不上對此人的厭惡,可關鍵就是他隨後的不屑一顧,讓蘇牧倍感憤怒,對他人來說,無比重要的生命,於此人而言,卻不過爾爾。

    還真是自大高傲的人呢。

    視蒼生為芥子,視天下為棋局!你自以為是執子之人,談笑之間,就可以布下詭局,向姬無夜展開刺殺。

    可在我看來,你卻隻是一個垃圾貨色而已!

    然後,因為心念的變化,蘇牧看向衛莊的目光也變成了看待垃圾的目光。

    衛莊感覺到蘇牧的目光,自然是心頭大恨,幾欲出手了結這人。

    想他縱橫天下數年,還從未有人用這種目光看過他呢。

    不過他還是沒有,因為紫女開口,開始打圓場了,“蘇牧先生手段高絕,從姬無夜手中救下弄玉,並重創於姬無夜,此番,我等卻是要感謝蘇牧先生了。”

    無論姬無夜死沒死!

    但從蘇牧口中,他們至少得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消息,那就是姬無夜被重創了。雖然因為姬無夜重傷可能會造成不小麻煩,不過,如果能夠利用這個機會的話,趁他病,要他命,未嚐不能達到除去姬無夜的目的。

    “感謝就免了,我之所為,全憑己心。自然也沒空聽你們嘮叨了。”蘇牧冷麵相迎。

    紫女掩嘴一笑,不以為意,又看了一眼蘇牧,以及他身邊的弄玉問道:“蘇牧先生這是要離去嗎?”

    “怎麽,你們想留下我?”蘇牧反問。

    如果不是因為弄玉的這一檔子事,他早就離開新鄭了,同樣的,也正是因為這一檔子事,他到了而今還沒有離去。

    不過,紫女突然提及這事,又是在打什麽心思?

    老實說,對於衛莊紫女這等暗中於陰詭地獄撥弄手段的人,蘇牧當真是一點好感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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